夜半沉沉,灿星缀在夜空,喧闹声渐止,回归悄然寂静。
盛辞在收拾收拾桌子和外卖袋子,孟京棠则瘫在沙发上靠着,四肢大字一摆,她懒懒地往沙发扶手上一靠,“好饱啊。”
“我这样吃,会不会吃胖啊。” 她边说着还边抬手摸着肚子,接着语气怨怨,“啊……现在都已经吃出小肚子了。”
他闻声失笑,偏过头看她,“不胖,一点都不胖。”
她努努嘴,“肚子都大起来了呀。”
“刚吃过晚饭几分钟,不给消化的时间?”
“也是……”
虽然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孟京棠还是觉得不能这样放肆,现在上班了这样吃饭吃到小半夜的时候多的是,要是不注意,那岂不是会胖成个球?
看起来万一不好看就算了,对健康也不好呀!
她猛地坐起身子,一拍沙发垫子,“不行!我以后要多运动,隔离的时候我都没幸福肥,这上班了社畜肥还了得!”
盛辞收拾完东西,洗过手从厨房出来,看着她义愤填膺,豪情壮志的小脸,没忍住笑出声。
“那明早我带你去跑步?” 他很配合,适时提出建议。
“啊……跑步啊……” 听到跑步,孟京棠这兴致就蔫了一半,颓颓地塌了肩,弱小可怜且无辜地看着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盛辞嘴角憋着笑,走近些,手指在她耳廓划了划,“不是自己说要多运动?”
孟京棠底气不足,弱弱嘟囔,“那……那我也没说要跑步啊。”
从小她最讨厌的运动就是跑步,跑起来脑袋震得不舒服,跑久了又跟失去地心引力,要飞到没有氧气的太空似的,胸腔里憋闷得难受。
每次跑完,她都觉得脱去半条命,喉咙火火辣辣,跟要冒出血丝似的,腥甜无比。
“我倒是知道一个方式,不用跑步,轻轻松松就能燃烧卡路里。”
他说得太正经,还卡不卡路里的,听得孟京棠眼睛灿灿,调子都轻扬起来,“真的吗?这么好啊,是什么呀?”
盛辞微躬身,挑眉,“想知道?”
“嗯嗯!”
盛辞直起身,朝他伸出手,手指往里一弯,“跟我来。”
“啊?” 孟京棠疑惑地看着他,这还能去看的吗,但秉持着对他的信任,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借着他收拢手指的力道站起身。
孟小鱼再次愿者上钩。
直到被按进怀里,呼吸灼热扑来,耳朵尖彻底红透,某条愿者小鱼才醒悟过来。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轻轻松松!什么燃烧卡路里!
偏偏这人还一本正经,他手指在她泛潮的背上揉着,指腹上上下下地抚着,凑近她耳边,他呼吸温烫地低声哄,“乖乖,自己做运动。”
孟京棠脸颊红透,偏头要在他肩膀上,使劲咬,留下红红一圈牙印才算完。
“骗子,大骗……” 她愤愤咕哝,声音却混着娇娇颤意,气势弱一半。
话没骂完,盛辞就偏头亲过来,似是不满意她慢吞吞。
他亲着她的唇瓣,细细密密吮吸着,如同品尝国宴菊花豆腐,细腻柔软,袅袅飘逸,叫人好生上瘾。
孟京棠掌心下的胸膛炙热无比,她像是被烫到似的挪开手,身子也跟着往后挪,想要离人远点。
却被男人手一把扣住腰,一个小位移再次抱回怀里。
昏黄墙壁上挂着个酸枝木挂钟,表盘缺了小圆弧度,瞧着像饱满圆胖的月牙,缺口处延伸着深色小木条,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星星云朵。
它还有个很应景的名字,月光暧。
撞针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孟京棠耳际逐渐模糊,越飘越远,眼皮颤颤地合上又睁开,视线都跟着模糊起来,那圆月牙的挂钟逐渐/迷/离。
她被人抱着洗漱完,软趴趴窝在被子里,四肢软,眼皮热,懒懒地不想动却又觉得口渴。
房门一响,脚步声渐近。
盛辞单膝坐在床边,搂着她肩膀把人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掐她软热的脸颊,“要不要喝水?”
孟京棠顾不得要跟他算账生气,压压嘴角,可怜地说要喝。
嗓子都要冒火了。
盛辞搂着她肩膀的手微抬,手指碰着她脸颊稳住,微斜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喂给她喝。
喝了大半杯,孟京棠嗓子才觉得滋润,稍稍缓过劲儿来。
她瞅着他,幽怨地跟他算账,什么轻松运动,还让她自己运动,根本就是骗人的,下次不来了!
虽说这人是里外腹黑,蔫坏。
但她自己也是真蠢,一次一次当傻小鱼,比咬姜太公鱼钩的鱼还蠢。
他低笑着,凑近了点儿,唇在她耳垂上亲着,语气还有点无辜,“乖乖,运动出汗了,目的达到了,怎么还怪我?”
孟京棠看着这位新晋绿茶,软着手指去捏他脸,凶巴巴地往外扯,“你还说!这哪里是运动啊!”
她重哼,“明明就是要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盛辞张唇,话还没说,就被人用掌心捂住,温热柔软,怀里的姑娘红脸瞪人,“你肯定又要说什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私心!”
“说得挺好,但下次不准说了!”
他垂睫失笑,搂着人倒在床上,凑在她耳边低语夸,孟京棠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嘴角弧度要扬,可想到他恶劣行为又赶紧压下,要笑不笑的实在表情/怪/异,憋得脸颊都有些酸了。
孟京棠抻着脖子往后仰,手捂着他嘴巴,“不准说了,肉麻死了!”
他握着她细白手腕挪开,“夸怎么还不让夸。”
“夸太多会飘,我觉得在陆地上生活挺好的。”
再说了,他一遍遍说可爱多削弱气势啊,明明刚刚她还在愤愤说他不对呢,这一夸,气场瞬间就垮了。
盛辞被逗笑,低沉笑音带着磁性,胸口微颤,她靠得近,感知得很清楚。
“笑屁哦,睡觉!” 她戳戳胸口,下命令。
他凑近在她额上亲了下,把人搂进怀里,说睡吧,我哄你睡。
这么说着,掌心还在她后背轻拍着,力度很轻,哄睡很足。
孟京棠嘴角终于勾起,脸颊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寻了好角度,心里那点小怨气在他轻拍哄睡下渐渐微弭。
睡吧睡吧,一夜好眠。
那日晚上闹得太过,翌日早晨孟京棠起晚,差点迟到,眼下蒙着乌青坐在副驾驶,绷着脸愤愤瞪着他。
盛辞自知理亏,又被自家太太盯着瞧,略心虚地挠眉,“乖乖,别看了,昨晚睡得少,闭眼再睡会儿。”
孟京棠哼一声,嗔他,“你还知道睡得少呢!还不都是你!”
现在在这里心疼她了,昨晚哄骗她做运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她呀。
尤其是看着盛辞神清气爽的模样,孟京棠心里不平衡,瞧着更气了,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她伸过手在他腰间掐了下,
明明力度不大,可这人偏戏精得很。
盛辞嘶了声,捂着被掐的地方,蹙着眉说:“好疼啊,乖乖,真掐我啊。”
孟京棠不上当,哼道说少骗人了,根本就没使多大劲儿。
见他家乖乖小鱼不上钩了,盛辞只好收起夸张演技,好言好语地哄了一路,勉勉强强让孟京棠消了气,但临下车前还是收到一记警告。
“你昨晚太过分了!周末以前不准运动了!”
盛辞无奈看着她笑,生怕又把人给惹生气,只好点头应下,接下来的几天也很乖。
孟京棠这几天看着盛辞守规守矩的样子,面上不怎么显,心里其实偷笑到发颤,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乖,那天气呼呼警告后原想着当晚他就继续哄骗,谁知他竟没有,乖得很。
周五时,孟京棠在心里思索要不要给盛辞个惊喜,没想到惊喜还没成型,就收到了部门经理赵黎在群里发的消息,说是今晚部门聚餐,庆祝她加入公司。
部门聚餐,主角还是她,不能推脱,只好先委屈盛辞了。
听到电话那端男人略显低落的声音时,孟京棠忍不住抿唇偷笑,实在少见盛辞这样吃瘪的样子。
“晚上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孟京棠勾着唇说好,“我们就在公司里吃,应该挺早能回家的,结束了我给你发消息。”
不过现在还在疫情/维/稳的阶段,不太适合去外餐厅多人聚餐,她们几人点了好些吃的喝的,就在公司聚餐。
八珍满目,水陆毕陈,看着好生丰富。
赵黎微抬起杯果茶,“今天咱们部门自己小聚一下,欢迎京棠加入咱们公司,自己人吃饭就不讲究了,以茶代酒就好。”
“来,京棠,欢迎你加入南斯财。”
孟京棠连忙拿起杯子,凑过去跟几人捧杯,笑眯眯说:“谢谢经理,谢谢大家,以后请多指教。”
客套话一过,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话头就开始偏了。
金莹莹夹起个红虾肠咬一口,“我记得京棠也有男朋友吧,这样算下来咱们部门全员脱单啦?”
“嗯……其实我结婚了。” 在同事面前说起结婚,孟京棠难免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泛红。
“结婚啦?” 金莹莹瞳孔睁大几分,接着乐了,“英年早婚呀!”
孟京棠单手捂脸下脸,半羞地垂眸,“还好啦,也没有很早,刚结婚没多久。”
“现在咱们还带着星,那你们应该还没度蜜月?” 一旁同事好奇问。
“还没有,想着过段时间再说。”
赵黎笑着说:“不打紧,等你们两人想去了,疫情过去了,我给你批假,好好去玩一趟。”
孟京棠眼神微亮,心跳快了几分,没想到赵黎会主动这么说,她欣喜扬调,“那我先谢谢经理了!”
金莹莹也凑热闹,“黎姐,那我咧?”
赵黎失笑,“这你也凑热闹,什么时候你肯跟你家那位结婚了,我也给你批!”
金莹莹耸肩,侧身抱住孟京棠,“呜呜呜京棠你度蜜月带着我吧!我绝对不当高瓦数电灯泡,我自己玩,你们不用管我!”
孟京棠被逗得不行,笑得肩膀抖了两下,但也挺配合,“好啊,我带着你。”
晚餐大家吃得好欢喜,嬉笑八卦,把茶言欢。
结束时不过八点一刻,夏日天色暗地慢,远处还染着淡淡橙霞,月亮已经高挂枝头,星光很淡还没完全显出来。
孟京棠跟同事们再见,朝盛辞那边走去,他靠驾驶室车门上,一手插兜,另一手搭在后视镜上,看到她过来紧接着直起身子,大步朝她走来。
浅淡光辉下,软风轻拂,掠过他嘴角的笑。
她也跟着笑,小跑两步过去,将手放进伸过来的掌心里,像细软的风,温热滑腻。
“等很久了吗?”
盛辞抬手捏住飘在她鼻梁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手指顺势捏捏她耳垂,“刚来不久,聚餐怎么样,吃得开心吗?”
孟京棠咧唇一笑,“开心呀,大家都好好相处啊。”
她抱着他的手臂,绕过车头,眯着眼笑,“经理还说咱们要是度蜜月的话,就给我批假,让咱们好好出去旅游。”
盛辞闻声一笑,扣着车把手的手指微顿,松开搭扣去搂她腰,往怀里一带,“想去蜜月吗?”
说完,他捏捏她脸蛋,“是我疏忽了,忘了要带我家乖乖去蜜月了。”
领证那会儿,他只想着疫情取消宣誓,他们又不想办仪式,总要做点什么让她更有些实感,不想给她留遗憾,但千思万想却独独忘了这关键的蜜月。
孟京棠噗嗤一笑,抬手捧着他的脸,“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也往自己身上揽啊。”
“现在咱们还有星呢,就是商量好天花乱坠的蜜月行,咱们也度不好啊,要落地隔离的呀。”
盛辞眼神一顿,垂眸失笑,额头碰了下她的,“是我傻了。”
“嗯,是傻了,” 孟京棠揉揉他脸,“但是我好喜欢啊。”
“蜜月不用急的呀,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随时随地都可以补的,” 她垫脚亲他唇,“我要考CPA,你还要忙游戏上市,不急的。”
“嗯,我家孟京棠的事业,是要先支持的。”
回家之前,两人先去淮南路附近的流动核酸亭做了核酸,前段时间从三天两检,改成了七天一测,慢慢都在回归正轨。
做完核酸,孟京棠戴好口罩,“幸好不是捅鼻子,之前那抗原我都测怕了,每次都捅出血……”
盛辞展臂把人搂在怀里,微俯身,隔着口罩捏了下她脸,语气逗弄十足,“我家孟京棠委屈了。”
她眉心那点蹙展平,扑哧一笑,攥拳锤他胸口,“烦人呐!”
他也笑,握住她手,“烦人能让你笑,那我就继续烦人吧。”
“哼,油嘴滑舌。”
两人笑闹之际,孟京棠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垂头从包里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时脸上的笑意凝住。
揽在她肩头的手指紧了紧,接着盛辞安定情绪的声音传来,“接吧,我陪着你。”
她抿抿唇,滑动接听,“喂,妈妈。”
“小棠你前段时间说要结婚,妈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嘱咐你一声,婚前的财产要看好,两个人感情再好也无法保证未来是不是有万一,万不能闹得人财两空。”
这么多年来,这是林岚主动对孟京棠说话最多的一次,却不曾想是在说这些,孟京棠说不上多失落,但还是觉得心口涩涩。
林岚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也是因为她自己的经历想要提点一番,孟京棠该理解她这话里夹杂的苦心,可话虽这么说,到底孟京棠还是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