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好帅啊!感觉比明星还好看!”
“迟老师不会当堂宣布婚讯吧?绝了啊。这堂课来了不亏,还好没逃课!”
……
“同学们,这节课正好要给大家教学演示煎药的全流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邀请了一位我的患者来,待会药好了,他可以趁热喝。”迟晚安排程睦南坐下,笑着说道,“同时,他的脉象也比较特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上来摸一摸,见识一下。”
程睦南挥了挥手和各位同学打招呼示意,嗓音低沉悦耳:“大家好。”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T和浅灰色休闲裤,夹着自己需要用的书本,俨然一副大学校草的模样。
学生在底下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大声喊了一嗓子,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疑问。
“请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迟晚就知道这群崽子们要问,她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笑意,刚想替程睦南回答,没想到他倒抢先了一步。
“我们要结婚了。”程睦南笑容和煦,答得坦然又直接,丝毫没有要低调或者隐瞒的意思。
迟晚听他这么讲,心里也有些震动。她没想过,他能这么快就回归成为那个最勇敢的程睦南,热烈而真诚。她没说话,而是将脖子里的项链从衣服里拿出来,展示给同学们看,算是无声地回应了问题。
项链很特别,一根简简单单的黑绳串了一枚戒指。
“靠……”
“好劲爆!!!”
“天哪……迟老师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同学们自发地鼓起掌来,有的还拿书本不停地敲桌子以示祝贺……
“好,收!”迟晚笑着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现在安静,开始上课!”
程睦南如同其他学生一样坐在台下,认真看着迟晚上课,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迟晚的教学。虽说他不是中医专业的学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但是讲台上那个人的专业度,他能感受得到。
恍惚间,他们仿佛调了个位子,从前,是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她在台下专注听讲,现在,反过来了。
作为老师,她是专业的、认真的、严苛的。在外人面前,她优秀又耀眼。
作为爱人,她是热情的、真挚的、执着的。在他面前,她娇羞又可爱,天真又烂漫。
程睦南一度是抗拒治疗的,因为他不想接下来的人生都面对着医院冰冷的白墙和天花板,他宁可体体面面有尊严地走,也不想浑身插满仪器,输着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液,在绝望中捱时间。
“药很苦,可能你的情况会有反覆。因为病情……不明确,我也只是摸索着来,可能会试错。”迟老的方子用完,换迟晚正式接手给程睦南用药,向来胆大的她竟也有了顾虑和犹豫。
“没关系。药苦,心不苦。”程睦南笑着安慰她,半开玩笑,“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原是说两句俏皮话,逗她玩的,他只是想表达,无论她采用什么方法来试,对或者不对,有效还是无效,甚至造成恶化,他都没有怨言。
但是迟晚却上了心,尤其是听到死这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她眼眶忽然红了。
“你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下一秒,眼泪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晦气不晦气啊!”
程睦南看她哭,立马慌了心神,他急忙伸手帮她擦干眼泪:“对不起,下次不说了就是。”
“我告诉你,程睦南,你别想把我变成杀人凶手,不然我恨你一辈子!”迟晚气得锤了他一拳,“给我好好配合治疗!让你干嘛就干嘛!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都听你的就是。”程睦南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一味退让认错,“不哭了好吗?”
“那你明天陪我去上课,当工具人!算是赎罪。”
“好。”
这就是,今天程睦南出现在迟晚课堂上的起因。
现在的中医院,基本都使用了仪器来煎药,代煎服务也为生活节奏毕竟快的人提供了方便,但是迟晚的观点是:如果懂药理,有时间且有条件,自己煎药,效果是最好的。如果什么也不懂,那么交给医院来代劳则是最优选择。
有时候方子是好方子,但是药材质量不好,或者煎药过程中不注意,都会令药效大打折扣。
用水的最低标准是符合国家卫生标准的饮用水,然后浸泡、入药都有讲究,什么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需要另外炖放,煎取药量、煎取次数等等……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
今天,迟晚算是趁此机会,全程给大家演示了一遍,各种细节她都亲力亲为,令在场的学生大开眼界。
“有时候我们可以借助高科技把煎药环境控制在恒定温度,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该学的还得学,两相结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她紧紧皱着眉头,一边讲解,一边小心翼翼将药渣过滤,“希望各位同学可以不拘泥于书本,多多去体会中医的博大精深。”
大功告成!
迟晚顾不得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她把药端给程睦南,轻轻吹了一口:“小心烫,凉一凉等药温的时候一口气喝掉。”
“好。”程睦南没去管药,而是拿出绵柔湿巾给迟晚擦汗,“辛苦你了。”
迟晚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任由程睦南擦着脸,她出了汗的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得跟瓷娃娃似的,他手上动作轻柔,像是给婴儿擦拭一般,还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
学生们还未从迟晚刚才高超熟练的煎药手法中抽离出来,猝不及防就吃了满满一嘴狗粮。一周之前,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子中医扛把子迟老师会有这么……这么娇憨的一面。
骂起人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迟老师,竟然还贴心地给患者准备了喝完药的草莓糖……
“迟老师,这个你上课可没交我们哈!”有好事者起哄,“是不是咱以后兜里都得备着点糖呀?”
迟晚一记眼刀飞过来,面不改色地讲道理:“这叫医者仁心,要做有温度的医生!”
学生内心:我信了你的邪!
下课后,学生渐渐散了,多功能教室里只剩迟晚和程睦南。
他刚服了药,迟晚扶着他,带他到里屋诊室床上坐着。她锁上门,拉上窗帘,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虚弱的样子。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迟晚担心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良反应,“头疼稍微好点了吗?或者说……呼吸的时候有没有稍微畅快点。”
程睦南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迟晚站着,他坐着。
他轻轻环上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仿佛充电一样在汲取力量。
“你哪里不舒服?”迟晚摸摸他的头发,像安抚生了病的孩子一样。
“胃有点不舒服。”程睦南的声音不大,胃里翻江倒海,让他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好在迟晚的体温暖着他,她的怀抱和抚摸也支撑着他。
“想吐吗?还是太刺激了有点疼?难道是药猛了点吗?”迟晚吓得急忙要去拿针,“我帮你扎几个穴位,应该能缓解。”
程睦南拉住她,忍痛闷哼:“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这时候别任性,听话。”
“你抱着我一会儿,就好了。”程睦南箍紧她不松手,嘴唇苍白的他极力克制着疼痛,“不要走。”
看着脆弱又易碎的程睦南,迟晚只能妥协:“好,我不走。”
她抱紧他,低声询问,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程睦南,药是不是很苦?”
“嗯。”
迟晚看他闭着眼睛,皱着眉,黑羽般好看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她慢慢蹲下,蹲到和他视线相片的位置,望着他微微抿着的薄唇。
“这样还苦吗?”她轻轻啄上去,鼻尖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
程睦南猛地睁开眼睛,他有些抗拒,微微往后避开她的吻:“不要……我嘴里太苦……”
迟晚欺上去,凝神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里仿佛有雾气:“我是甜的,不是吗?”
“想要把甜都给你,不想让你苦。”她再次主动,轻轻舔了舔他的唇。
程睦南感觉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他胸腔中燃起了一股热意。迟晚蹲不住,跨坐在他腿上,他把人抱紧,醉心品尝着她唇上的甜意。
曾经,冰淇淋是苦的,但是现在,药却是甜的。
第43章
迟晚陪着程睦南,约莫半小时后,他才稍微舒服些,发作期间,她看着他疼得浑身衣服湿透,看着他痛苦难耐,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询问他的感受记录下指征变化,然后通过不停跟他讲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很多时候,都是她问好几句,他才能勉强点头摇头或者简单回答一下是不是,实在是没有精力多说话。
“可能你身体有些虚弱,所以有些药对于你来讲,有些猛了。”迟晚有些自责,“我回头调一下。”
“好。”程睦南扯出一个微笑,“疼归疼,呼吸的时候却感觉通畅了许多。”
“真的吗?”迟晚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又怕是程睦南为了让她宽心随便说的,她再三强调,“这个要实事求是的,你哪里好了一点,哪里感觉更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清楚,不能有一点添油加醋的,更不能骗我。”
“是真的。”程睦南郑重其事地说,“我说了,以后不会再骗你。”
迟晚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一起先去食堂吃个晚饭,然后你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迟晚提议,“晚上我们去五大道散步压马路好不好。”
“好。”程睦南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程睦南不挑食,他喜欢跟着迟晚的口味后面吃。
“那……今天咱们去小餐厅点炒菜吧。”迟晚忽然有点想那一口。
“好。”
到了小餐厅,吃饭的人很多,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唯一一处空位走,巧的是,这位置,恰好是大学时候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吃饭坐的那张桌子。
小餐厅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装修什么的都没变,玻璃台面下依旧压着绿白格纹的桌布。
菜单似乎更新了一些菜色,迟晚认真翻看起来,然后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菜名。
她写完,刚要拿去给前台下单付钱,程睦南忽然起身,抽走她手中的夹板。
“我去吧,听说现在可以刷一卡通了。”说完,他便径直走过去刷卡付钱。
“你付我付不是一样嘛。”等他回来,迟晚笑着说。
“的确是一样。”程睦南收起自己的职工卡,眉毛轻佻,表情玩味,“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从伙食费省钱的穷学生了,总不能还让你替我付钱。”
迟晚听完,第一反应是觉得程睦南终于扬眉吐气了,但是仔细再一琢磨,才发现不对!
“替你付钱???”迟晚捂住嘴,惊道,“你不会……”
“是的,我知道。”程睦南点头。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有人总是喜欢三更半夜地给我充饭卡,每次面值都是30元。”
“你怎么可能知道?”迟晚震惊,“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一次和你坐在这里吃饭的时候。”
“上一次和我坐在这里吃饭的时候……”迟晚重复着他的话,脑海快速回忆当时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那次帮你充500块,我明明收了你现金的,你怎么可能怀疑到我?”
“我故意说错了学号的一位数字,但是你还是成功充上了钱。”程睦南笑着说,“这证明什么呢?你的充值列表里已经保存了用户,且不是第一次充。”
迟晚:“……”
“我去教务处查过系统,知道给我充值的那个账户的一些信息,和你完全对得上。”
迟晚哑口无言,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程睦南那个时候就识破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戳穿我?”迟晚问。
“不知道。”程睦南如实回答,“可能我怕戳穿了,事情就要说清楚、讲明白。虽然我一直不喜欢拖泥带水和不清不楚,但是……有些东西,我不忍去亲手破坏掉。”
对于别人,他可以拒绝得毫不犹豫,话--------------/依一y?华/也讲得一点情面都不留。但是对于迟晚,他是动了恻隐之心的,他当时无法明确自己的感情,但是也无暇去顾及自己的个人感情,他连起码的生存都困难,又怎么有资格去体验和享受爱情这样奢侈的东西呢?
她的委婉和迂回,她的隐忍和克制,他都清楚。
比起别人热烈到极致的追求和公开施压般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她几乎都选择了最隐秘的方式接近他,善良地为他的自尊心考虑,甚至想出来这样一种充饭卡的方式。
程睦南心想,如果自己稍微粗心一点,大概率会错过这样一个女生珍贵而又真诚的心意。
如果说目前为止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就是大学时期的他,选择了退缩和逃避。
他没有敢去接受这样的心意。
“程睦南……以后你要喜欢我多一点。”迟晚昂着下巴,佯装不服气的样子,“不然我心里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