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微迟——杳杳云瑟
时间:2022-09-08 06:32:16

  之后他就表现得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要是自己再揪着问就显得很……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迟迟渐渐琢磨过来,难道自己对这个唯一的朋友,起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震惊了,这要不得的,怎么可以让那种念头玷污了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临分别前,迟迟忽然被他叫住。
  “喂。”
  “我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迟迟的脸瞬间红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逃也似的地跑了。
  就算回到住所,合衣躺下之后,脸上的热度也没有降下来——
  要不试着喜欢一下我。
  少年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情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又正经又不正经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迟迟摸着耳垂给自己降温,怎么说呢,小侍卫有钱,长得又好看,最重要的是他会做好吃的小笼包,喜欢一下好像也不吃亏。
  但是她又想到白女史说的,宫里这种地方,不要轻易把真心给出去。
  迟迟纠结了半天,最终决定有事问娘亲——她无所不能的娘亲。
  虔诚地合起手掌,躺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
  “娘亲娘亲,您若在天有灵,就托个梦,告诉女儿该怎么办吧……”
  怀着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怎么回事,身边出现了两个小侍卫,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一人拽着她一边胳膊,谁也不肯让着谁。
  然后咔嚓一下把她扯成了两半,迟迟就这样被生生吓醒了。
  虽然不痛,但那种惊悚感还在,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还好没断。
  坐起来却发现天全黑了,自己的东西也被人翻的乱七八糟。
  有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冬儿一张带着伤痕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手里死死抓着什么,瞪着迟迟冷笑出声。
  “你与人有染!这就是证据!”
  “今天就算是白女史来了也保不住你!”
  作者有话说:
  弟弟:最讨厌笨蛋了
  后来就是一个真香的大动作
 
 
第8章 你喜欢我吗
  迟迟这才看清她手里抓着的是什么,是小侍卫给她的那个钱袋子,上面绣着的纹路即便在黑暗中也流淌着华丽的光泽。
  冬儿抓着钱袋子,满脸狰狞,上次摔掉了门牙,疼得她几天都没睡好觉。
  无比怀疑就是迟迟搞的鬼,不然怎么刚好经过她身边就摔了呢?
  一定要让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付出代价。
  咚!
  冬儿还没来得及张口喊叫,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迟迟捂住嘴巴,瞪着这个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为什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好像宫里不论哪个地方都能去似的。
  施见青低着头,不知看到了什么,他轻轻啧了一声,“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他半弯下腰,从昏死的冬儿的怀里拿出什么,只用两根修长的指节夹着,小心地不碰到除了钱袋以外的东西,似乎怕被弄脏一样。
  迟迟想都没想,“因为那是你送的。”
  说完就感到一丝不对,猛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捂住,瞪着面前的人,“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侍卫竟然随便闯进别人的闺房啊!
  “登徒子!”她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施见青一只手稳稳接住,完全没有非礼勿视的概念,一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我是来听你的答案的。”
  “等……等一下。”
  迟迟有些不理解,现在重点是这个吗?她眼睛往地上瞟,“真的不管她了吗,万一她忽然醒过来,我们岂不是被当场抓奸啊?”
  “抓奸?”
  迟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用被子蒙住头脸,却听脚步声响起,有人站到了床前,少年冷淡的声音响起,“我用了三成力,约莫明日午时她都醒不过来。”
  三成。
  迟迟默默为冬儿点蜡。
  头顶那人视线的压迫感实在强烈,而且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她索性抬头,正色迎向少年的双眼。
  “那你……”
  “你喜欢我吗?”
  ?
  施见青顿了一下,难得流露出了一丝错愕。
  这也不怪他,毕竟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直白大胆、毫无含羞地询问他的心意。
  第一是不敢。
  第二是因世俗总是教导女子要温柔含蓄,循规蹈矩,怎能随意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
  他垂下眼睑,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见他这样,迟迟就严肃起来,“要是你不喜欢我,只是想从我这里获得‘被喜欢’的感觉来证明什么的话,那最好不要了。”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么轻浮的话。”
  其实她努力藏起自己的失落了,还是忍不住有一丢丢流露出来,既然一点都不喜欢她干嘛说那种似是而非的话,害她脸红半天,虽然打小自己就很容易脸红,也不全是被他撩拨的缘故。
  小侍卫愣了一下。
  “你敢说我轻浮?”
  平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广陵王殿下,罕见地语塞了,他伸出手要去抓她,“我哪里轻浮了。”
  “你说清楚。”
  迟迟死死捍卫住她的小被子,开始害怕了,“你们做侍卫的都这么闲吗?”
  万一被发现……她可不想再卷进那种谣言里面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很容易嗝屁的,年家也不会出面保她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无名小卒。
  见他完全不听劝,手上还直扒拉,迟迟也着急了,“我警告你,你再纠缠不休,那……那我就只能忍痛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极力压制着音量,似乎很害怕引来什么人。
  那只修长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你威胁我?”
  他低低地说,长这么大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儿,今天第一次被别人威胁了,还是一个宫女。
  施见青很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他从来不是会纠缠不休的人,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因为相貌上的相似。
  后来,后来则是对她的话感到好奇,半是轻蔑半是戏弄,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敢威胁他。
  区区一个宫女!
  忽然。
  笃笃笃,一道敲门声响起,“迟迟,你睡了吗?”
  伴随着白芷轻柔的嗓音。
  施见青看了一眼迟迟,又转去看向门口,眸子漆黑深邃,似乎打算就这样去开门,几乎是在他动身的刹那间有人开口。
  “喜欢你。”
  少女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抓着身前的薄被,披散在两肩的长发有些凌乱,一张小脸微微发白。
  她抬起眼睛,眼瞳宛若林间幼鹿般干净清澈,一对眼圈却湿红湿红的,像是被谁欺负狠了。
  吸了一下鼻子,很轻地问,“喜欢你,算是你让我做的第二件事吗?”
  “……”
  施见青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浑身一震,立马紧紧拽住了他的手,“好,我喜欢你。”
  少女手心触感柔嫩,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迟迟没有看他,低垂的睫毛不住扑簌,下颌连同脖颈那块都红了个透,像是刷了一层胭脂似的。
  “这件事,我会认真的。”
  娘亲说了做人要真诚,要学会正视自己的心。
  喜欢他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对朋友的喜欢也是喜欢。
  屋内静静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外面的白芷也没再敲门,大约是以为里面的人已经睡熟,很快就有脚步声远离。
  危机解决,迟迟长长地舒了口气。然而……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等着。
  迎上少年含着淡淡审视的眼神,迟迟硬着头皮开口,“你转过身,等我一下。”
  她语气软,施见青便也没为难,背过了身去。
  迟迟赶紧穿上外衣,跳下床走向墙角放置的箱箧,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满满都是观音小像,与她前不久送出去的那个大小形状都差不多。
  她惊了一下,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柜子合上。
  不能被看到。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小像,就糟糕了。
  她眼疾手快,施见青没有发现异样,等他走到身后的时候,迟迟已经找到了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这个,送给你。”
  一个淡蓝色的香囊。
  布料平平无奇,绣花也平平无奇,看不大出是女子用的东西。
  “里面是荞麦花,娘亲同我说过,荞麦花是送给心上人的花。”
  救命啊她都在说什么啊。
  迟迟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少年却很淡定地把香囊给接了过去。
  他心想,莫非是传闻中的定情信物?
  有够俗气的。
  “嗯。”
  看不出具体的喜恶,他随手把香囊收进了袖子里,也没再说别的,三步并两步走到冬儿倒下的地方,揪着她的衣领翻窗出去了,就跟上回揪着迟迟的衣领出膳房一模一样。
  身姿利落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用稍微文雅点的词形容就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迟迟看着看着就觉得,喜欢他,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
  觅蓝嗅到一股特别的香气,不太像是广陵王平日里会熏的香,分明更偏向于女子身上的香气。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沉。
  上次他说他并不是非她不可,回去越想便越是难安。
  官家那边暂时没有什么眉目,广陵王这一头便不能轻易放手。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俯身靠近,把食盒打开,都是施见青喜好的菜色,毕竟交好了十多年,她对他的喜好早就了如指掌。
  施见青得了新的奇巧机关,正研究它的构造,少年眉眼沉着,颇为投入。
  觅蓝又瞧了一眼那个被随意搁在一边的浅蓝色香囊,心中有了计较。
  她声线柔媚,轻轻说道,“前些日子是觅蓝的生辰,殿下却提都不提,可见是情分淡了,换做是谁都要委屈几分,忍不住跟殿下使了性子,是觅蓝不懂事。”
  觅蓝观察着少年的表情,“今日忝颜登门,伺候殿下用膳,殿下就赏赏脸,原谅觅蓝吧。”
  她蹙起眉尖,语气低柔婉转,似怨非怨,是个男子都要听酥了身子,一旁少年却没有什么反应。
  觅蓝抿了抿唇,静静为他布好菜。
  知他是个直性子,索性开门见山,“殿下,可以把这个香囊送予觅蓝吗?”
  施见青拨弄机关的手指一顿,抬起眼睫。
  觅蓝笑了笑,眸中带水,语气平缓温婉,娓娓道来,“宫中熏香,要么厚重沉稳、要么乏味单调,难得有这般轻盈恬淡又不失特点的香气,殿下品味不俗。”
  她没说,这般脾性的香味,倒是与官家身上的香气颇为相合。
  施见青重新摆弄起机关,“喜欢便拿去,”
  他浓密的眼睫小扇般垂落,一脸不太在意的样子,“就当补你的生辰礼了。”
  觅蓝勾起唇角。
  ……
  官家处理完政务,摆驾至太后宫中。
  太后礼佛,慈安宫点了檀香,香气盈然。皇帝的目光沉静落在面前书卷上,手腕微动,正抄写着佛经最后一行。
  一旁案上摞了厚厚一叠佛经,全是天子手抄。
  太后徐徐道:“你有此孝心哀家很是欣慰。”
  当今天子,待上至纯至孝,待下.体恤民情,一有空暇便会到慈安宫中,为太后抄经。
  太后看着这个完美的儿子,有时候却会觉得恍惚,他跟他的弟弟,简直是两个极端。
  哥哥冷静勤奋,自律刻苦,自从亲政后更是一心放在国事上,从无半分懈怠。明明不到弱冠的年纪,却没有一点贪玩脾性,除了国事无甚喜好,跟先帝爷倒是像了个十成十。
  弟弟却总是脱不了小孩脾性,成日里逗猫遛狗,摆弄他那些玩意儿。打小就与宫女走得近,几乎是脂粉堆里泡大的。
  当初先帝身体虚弱,太后还是皇后时就插手朝政,乃是先帝爷的贤内助,朝廷中依旧有不少她的旧部,牵扯极深。
  有这样的儿子真不知是省心还是闹心。
  想起那段的时光太后还是会感到怀念,权力掌控在手里的感觉,只要体会过便再难戒掉。
  “国事一朝一夕是处理不完的,皇帝这般勤勉,是社稷之福,却也该多去后宫瞧瞧,莫要累坏了身子。”
  太后苦口婆心道。生出淡淡细纹的眼角不减风华,几年礼佛下来面相宁和慈爱了许多,却依旧磨灭不去掌权多年的强势。
  皇帝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两枚灰绿色的瞳仁静静的,透出柔和的色彩。
  只是还未开口,便以拳抵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苍白的俊脸透出薄薄红晕。
  太后见他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皇帝病成这样子,再催促着他开枝散叶,总显得不近人情。
  他们母子原本就不怎么亲近,弄得更僵就不好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那场祸事开始,母子便时有分离,情分也逐渐淡薄。
  他如今长到这么大也不再需要与母亲亲近了。
  太后道:
  “哀家为你选的女子,不论性情还是样貌都是出众的。这些女子,平日里宠幸一二便可,为大庆绵延皇嗣是她们的责任,切忌太过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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