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是没能被劝住,抬起脚一脚便踹开了房门,君至臻大步流星地迈入门槛,朝里飞奔而去,正在这时,伴随着响亮的一道啼哭声,他霍然脚步停住,那产婆急忙欢喜地叫嚷:“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君至臻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愣在当场,进也进不得,只看到一盆盆血水从身旁端出。
一个产婆像看到了鬼一样尖声道:“陛下?陛下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君至臻直愣愣道:“不是已经生完了么?”
回答他的的屏风后更高亢的声音,因为喊了半天,嚎破了嗓子听着有些微嘶哑:“还有一个!陛下先出去!”
还有一个?
君至臻杵着不动,只觉得自己仿佛耳膜都被扎破了一般,一个产婆鬼影子似的飘出来,将打理好的小皇子交给君至臻,“陛下。”
君至臻抱着怀中娇软无比的婴儿,痴怔不言,新出生的小孩儿,还是一只带血的红皮猴儿,眼睛小小的,像是睁不开,一颗小脑袋,还不及他拳头大,舒舒服服地躺在襁褓里,来回地吮着舌尖。
这是他的儿子,他和璎璎生的。
一晃神之间,苗璎璎的脱力晕厥中,另一道响亮的啼哭,也震惊了整座宫闱。
“陛下,大事不好,又是一个男胎!”
那产婆慌慌张张出来报忧。
依照不成文的规矩,龙凤胎是大喜,双生子则是大丧,若是两个儿子,便应当舍一取一,君至臻彻底清醒,冷眉攒成一道漆黑的结,“胡言乱语!若再敢胡吣,朕斩了你。”
产婆哪里还敢再说话,闭口,脸涨得像两片猪肝。本就是如此,但看陛下这意思,是不打算舍弃一胎了。
当年陛下和祁王就是双生子,人们都说,后来兄弟同室操戈,天下大乱,就是当年没有舍弃幼子的罪孽报应。
现如今,陛下他又一念之仁……
“别,别伤我孩儿……”
床帏中传出苗璎璎虚弱的嗓音。
君至臻来不及看小儿子,将大儿也安置在摇篮中,便快步穿过屏风,来到内帷。
“璎璎!”
他屈膝半跪在她的床围前,握住她汗淋淋的一只小手,此际苗璎璎的脸颊失去了血色,宛如晶莹,瞧着十分惨淡可怜,她将手还握住君至臻,只是没有力量,口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阿宪,不要伤我们的孩子。”
君至臻眼眶潮热,若有水光,他低下头平复片刻,才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她,露出一抹澹然的浅笑:“不会,双生子只是一个轮回,这一次,朕和皇后,会做得比前人要好,让他们两个,都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将来永远手足和睦。”
至于那两个小皇子以后相亲相爱的事儿,都是后话了。当时谁也想不到,两个小殿下感情能好到秤不离砣的地步。
但苗璎璎深刻地相信着他,两个小家伙,他们的阿父,是那样在冷宫里长大的,从小便受尽了苛待,他懂得那种苦,所以更加会谨慎地避免后人重蹈覆辙。
苗璎璎将五指张开,滑入君至臻的掌中,与他十指紧扣,勉力支起一朵微笑:“阿宪,我们有孩子了,你可欢喜?”
他瞳眸中晶莹欲滴,半晌,才重重点头,眉飞入鬓,嘴唇上扬:“欢喜。”
苗璎璎嘟囔道:“可是生孩子,好累,好痛。”
君至臻笑道:“再也不生了。”
苗璎璎点头如捣蒜,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不满意了,虽然看得出因为太过疲累精神倦怠,可一定要说:“那你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么?”
君至臻没有立刻对她山盟海誓,只是笑:“我找旁人生孩子,皇后如何?”
苗璎璎想了想,虚弱地,斩钉截铁地道:“你要是把我哄好一点,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生一个女儿,你要是找别人,我就不要你了。”
他眼角一抽,一想到苗璎璎还有不要他的可能,他就心慌意乱,仿佛没有了主意,少焉,才笨嘴拙舌地向她承诺:“君至臻一生一世,只想要璎璎一个人,你别抛下我。明日,我便教人将后宫的宫室都拆了,给你重新建一个跑马场,好不好?”
苗璎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皇后在后宫里跑马,马棚里都是屎尿,整个宫里都熏熏然臭味冲天的景象,居然,还挺有趣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君至臻倾身而下,在苗璎璎的额间濡湿了一点,薄唇掠过,随机落在她的耳畔。
苗璎璎想起第二次见面,她的母亲湘郡主带着她入宫,为她介绍两位殿下时,他站出来,犹豫半天,用稚嫩清澈的嗓音执拗地对她说:“妹妹好。”
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初见时纯澈不染。
“好睡了。”
乖乖睡去,他们还有明日再见。
还有朝朝暮暮,人间白首。这一生岁月久长,愿无论风刀霜剑始终心怀热忱,如春来正好,风华正茂,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番外有两个,一个是太子和萧泠,一个是阮闲和公主,中间会掺杂一些帝后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