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寒花一梦
时间:2022-09-08 06:43:02

  心觉这么将她护在冷宫里也无用,楚景玄终狠一狠心下了道令。
  常安领命去办,常禄领着个小太监端来汤药。
  楚景玄冷冷瞥一眼,不待常禄开口便不耐烦道:“端走。”
  常禄未出口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但作为皇帝近侍,他依旧小心劝说:“陛下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若不服汤药,万一病得严重,便更麻烦了。”
  “出去。”
  楚景玄说罢,一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唇咳嗽起来。
  常禄不得不退下。
  在廊下听候吩咐期间,他琢磨着皇帝心思,想起冷宫那一位,暗暗叹气。
  要让陛下喝药,又有何难?
  只消冷宫里那位劝上一句两句也就成了。
  常禄便记起三两个月之前,楚景玄盛怒中弄伤了自己的手,偏不允底下的人去请御医。
  那一次处理伤口和包扎伤口全然靠皇后娘娘费心哄着。
  皇后娘娘或不知。
  他这个近身服侍的人由来看得分明,许多事,也只有皇后娘娘的话有用。
  常禄反复琢磨过许久,终决定大胆一回。
  待到常安回来,他便暂离开宣执殿,悄悄去一趟冷宫。
  去过一趟,后来陆陆续续又暗中去过许多趟。
  可惜没有哪一次顺利请动虞瑶。
  “娘娘,奴才今日便跪下求您了。”
  常禄扑通跪在虞瑶面前,叹着气道,“求您随奴才去一趟宣执殿。”
  “陛下这些日子,日夜不休处理朝事、批阅奏折,分明生病了,却不愿意请御医、不愿意喝药。这般折腾下去,身体如何撑得住?而今奴才再没有法子,只能这样求娘娘,望娘娘体恤一回。”
  距离楚景玄撤走冷宫侍卫已有一些日子。
  后宫妃嫔中,有专程来看笑话的,有特地来奚落她的,却也有来安抚她的。
  这些,虞瑶不甚在意。
  最重要的到底是碧珠来看她那一次。
  虞瑶静静看着跪伏在地的常禄,没有即刻便给他答复。
  过得良久,她问:“公公确定陛下想见我?”
  “娘娘,陛下的心思,奴才不敢随意揣测,只……娘娘不知,这些日子陛下一直记挂着娘娘。”
  “日日关心娘娘在冷宫如何。”
  虞瑶又看得一眼常禄:“陛下病得很严重?”
  “病来如山倒。”常禄觉出她态度松动,忙不迭道,“生着病也要操劳,不愿好好休息,岂能不病得严重?”
  虞瑶沉默着,好半天才点头:“那我随公公去一趟。”
  常禄当即又拜下去:“叩谢娘娘。”
  趁着夜深之际,虞瑶穿好斗篷、戴好风帽稍事遮掩面容,随常禄去宣执殿。
  楚景玄躺在侧间的床榻上。
  虞瑶缓步走上前去,靠近便发现楚景玄短短时日又消瘦许多,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眼底一片青黑之色,病中更显憔悴。哪怕她走到床榻旁,楚景玄也未觉察,放在平时自不会这般迟钝,试探着伸手去试他额头温度,滚烫得厉害。
  常禄说楚景玄病得严重,没有半点儿假。
  虞瑶轻叹一气,手掌轻摁住楚景玄的肩膀:“陛下,醒一醒,喝药了。”
  病中的人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当虞瑶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却异常乖顺,将一碗苦药喝下。
  “陛下是一国之君,应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搁下药碗,虞瑶低声说得一句,顺便帮不甚清醒的楚景玄盖好锦被。
  喂楚景玄喝过药,虞瑶便准备离开。
  只在她站起身的一刻,小臂猝不及防叫人拽住,她身形不稳,被床榻上的人拽得跌入他的怀中。
  两条长臂也顿时将她箍在身前。
  虞瑶以为楚景玄是醒来了,正要挣脱他离去,抬眼却见他仍是之前那副不清醒的样子。
  “瑶瑶……”
  他手臂越收越紧,在她耳边喃喃,滚烫的面也凑过来,贴上她颈间。
  几息时间,温热的泪洒在她的颈侧。
  虞瑶禁不住愣怔一瞬,又听他似痛苦似哀求在她耳畔问:“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肯爱我?”
  “陛下,一定要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明君。”
  心软抬手轻抚楚景玄的鬓发,虞瑶也在他耳边低低道。
  侧间烛光摇曳着。
  在寂然无声的深夜里,虞瑶轻手轻脚从床榻上下来,过得片刻,如来时那般悄声出去。
  “陛下睡了。”
  虞瑶对常禄轻声说得一句,“我也该回了。”
  常禄也亲自送虞瑶回去。
  至冷宫外,迟疑着,虞瑶终没有多言,无波无澜,安静中迈步入内。
  常禄心觉自个今夜办成这事,来日一切便有机会好转。
  毕竟娘娘在宣执殿停留的时间不算短啊。
  只终究世事难料。
  楚景玄是在头疼难忍间听见常禄的声音勉强醒过来的。
  昨夜一觉莫名睡得很沉,隐隐约约,又仿佛做得一个什么梦,梦里的虞瑶待他极温柔,抱着哄着他喝药。
  不待细想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梦,先听见床榻旁的常禄颤声禀报。
  “陛下,冷宫……走水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让狗子给大家表演一个:我磕我自己的cp,我自己玻璃渣里抠糖吃。
 
 
第32章 痕迹
  楚景玄赶到冷宫的时候, 宫里的救火班已将大火扑灭。
  虞瑶住的一座宫殿徒留断壁颓垣。
  大火虽被扑灭,但冷宫已然被焚毁得厉害,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烟灰气。
  几缕残存的浓烟自残破的房顶袅袅飘向碧天。
  本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的宫人见皇帝出现, 纷纷跪倒行礼请安。
  楚景玄没有理会。
  他忍耐着脑袋一阵一阵的嗡鸣, 双眸死死盯住那片荒芜废墟,浑身僵硬得厉害, 却又控制不住往前走得几步。
  人在病中, 身体欠恙,兼之不管不顾自宣执殿赶来, 早已脚步虚浮。
  分明不过多走得几步而已。
  只这几步便叫楚景玄几乎一个跄踉跪跌在地。
  幸得常禄和常安在旁边紧跟着。
  在楚景玄跌倒之前,两个人眼疾手快把他稳稳扶住了。
  “皇后呢?!”
  稳住身形, 楚景玄拂开常禄和常安的手,在满目的荒凉里, 他不甘心试图去搜寻虞瑶的身影, 厉声质问。
  对于在场的宫人而言,冷宫住的是废后虞氏。
  可皇帝陛下开口便找的是“皇后”, 谁又有胆子指正那已不是皇后娘娘?
  救火班的太监们个个大气不敢喘, 领头那人抖若筛糠。
  “启、启禀陛下, 娘娘她、她……”
  楚景玄循声盯住他, 眸光如刀。
  锐利冷凉的视线骇得太监一句话在嘴边,偏生如何也说不出口。
  “皇后呢?”
  楚景玄复沉声问得一遍,怒意内敛,又似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狂风暴雨。
  “娘娘她、她没有能逃出来。”
  回禀过楚景玄后,领头太监忙磕头求饶,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楚景玄瞳孔骤缩。
  他心里有一瞬空落落的, 随之便被不相信的情绪覆盖。
  视线缓缓再次投向不远处那片焦褐的尺椽片瓦, 楚景玄沉默着,一瞬不瞬望着那景象。
  周遭也随之陷入冰封雪冻般的死寂。
  片刻,自这沉沉的死寂之中,突兀响起两声诡异至极的笑。
  楚景玄状若痴狂,笑过两声以后,倏然变脸,伸手怒指着地上的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愚弄朕!”
  领头太监顿时间内心叫苦不迭。
  他哪有愚弄皇帝的本事?火扑灭以后,他们抬出来的,确实只有面目全非的两具焦尸。
  却又见皇帝陛下得知消息这般不冷静不理智。
  只怕说出实情,今日一样要倒大霉。
  “陛下明鉴,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愚弄陛下。”
  领头太监颤颤巍巍,“此处僻静,昨夜走水得突然,奴才们赶到时,情形已有些失控……”
  楚景玄凝眸瞥得跪伏在地的领头太监两眼,倒一脸肃然不笑了。
  他似若有所思,半晌开口:“不可能。”
  “你们这帮人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求饶能有什么用,还不速速去将皇后给朕找出来?”
  这一次真真欲哭无泪。
  领头太监不敢应下楚景玄这话,也不敢不应,胆战心惊中,后背冷汗几乎将里衣浸湿。
  “陛下!”
  骤然响起的属于淑妃赵晴柔的声音,在这一刻对领头太监犹如活命稻草。
  他识趣闭嘴保持沉默。
  淑妃赵晴柔也快步走上前来:“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从大宫女口中得知冷宫昨夜大火的消息,她即刻赶来凑回热闹。
  到地方才发现皇帝陛下已经到了。
  陛下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她想去宣执殿探望也不得见,心下便很是奇怪陛下怎么来得这么迅速。
  这也罢,待到靠近瞧见人以后真正不明所以。
  赵晴柔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瞧见皇帝陛下如此刻般失态的模样。
  衣裳凌乱,发髻松散,双眸布满血丝,眼底几分茫然,眼角眉梢也透出六神无主之意。
  这当真是她往日里见着的那个英武不凡的皇帝陛下吗?
  虞氏有事……陛下竟像丢了魂?
  赵晴柔维持福身请安的姿势,心下暗暗嘀咕。
  未等到皇帝开口免礼,她正欲自顾自起身,忽听楚景玄冷声斥责:“是不是你谋害皇后?”
  赵晴柔身子矮下去,愕然望向楚景玄:“陛下何出此言?”
  楚景玄一甩衣袖冷冷说:“别被朕查出来!”
  赵晴柔便发现皇帝不对劲。
  为什么?是因为……她面上愈发诧异,怔然间扭头望向形若废墟的冷宫。
  这时,各宫妃嫔相继赶到冷宫。
  所幸与她们前后脚过来的,还有瑞王楚辰远和王妃沈碧珠。
  常禄昨夜方请虞瑶去过一趟宣执殿,得知冷宫走水的消息时也震惊不已,又知皇帝陛下若听闻此事,恐怕难以承受,故而早便派人火速去请瑞王夫妇进宫。
  妃嫔们是劝不住陛下的。
  底下的宫人,更没哪个能够有这个份量,唯一能让陛下冷静下来的指望便是瑞王夫妇。
  见楚辰远和沈碧珠到,常禄暗暗略松一口气。
  而看见楚景玄此时一副丢了三魂、丧了七魄的样子,楚辰远忙上前搀扶他。
  “皇兄,你如今尚在病中,臣弟先行送你回去休息。”
  “这里的事情,不妨暂交给臣弟处理。”
  楚景玄双眸如古井无波看向楚辰远,被他的声音勉强拉回一分理智。
  紧抿着唇,过得许久,楚景玄缓缓颔首,算应下楚辰远的话,又一本正经说:“一定要把你皇嫂找到。”
  妃嫔们无不听见皇帝此话。
  赵晴柔觉出两分可笑,皇嫂?什么皇嫂?虞氏已经被废了!
  可现下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皇帝非常不对劲,甚至怀疑她故意纵火谋害虞瑶,赵晴柔不敢去触霉头。
  楚景玄便暂且被楚辰远送回宣执殿去了。
  各宫妃嫔也在贤妃的示意下,识趣各回各宫离开此地。
  回到宣执殿的楚景玄静静躺在床榻上,虽满身疲惫,但无丝毫困意。
  他盯着头顶帐幔想事。
  一时回想昨天夜里的那个异常真实美好的梦,想梦中虞瑶的那个怀抱温软得令人沉沦。一时又想他没有把虞瑶禁足在冷宫,走水以后,她不会来不及逃走。
  指不定故意是躲在哪里,想吓唬吓唬他。
  只要知道他怕了,她肯定会回来……可拿性命开玩笑这种事,往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做。
  这些可以等以后再说。
  楚景玄想,只要她乖乖的回到他身边,这次他便低头了。她一直不理他,不正是想让他低头吗?
  上一次他们吵过一架再没见面。
  肯定是在生他的气,宫人们没找见人肯定是她故意躲起来吓唬他的。
  这么反复想着,楚景玄心里变得稍微好受些。
  疲倦困乏当下一股脑涌上来,他渐渐闭眼,不知不觉睡着过去。
  一觉直睡到晌午附近。
  楚景玄猛然睁开眼,回想起什么,当即坐起身一面咳嗽一面喊常禄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常禄而是楚辰远。
  看清楚他面上哀哀的表情,楚景玄微怔,眉心微拢,哑声问:“如何?找到你皇嫂了吗?”
  “皇兄……节哀……”
  楚辰远长叹一气,几分不忍道,“宫里四处未曾搜寻到皇嫂的下落,那两具焦尸也已确定是两名女子。”
  “不可能!”
  楚景玄一口剪断楚辰远的话,狐疑看他,“你们竟合起伙来骗朕?”
  楚辰远轻叹道:“皇兄,欺君之罪,谁也担待不起。”
  “不可能!”楚景玄仍是不相信。
  他掀开锦被赤脚从床榻上下来,便要往外走:“朕即刻去找她,朕恢复她的后位,答应她,往后再不这样对她。不,你先去刑部大牢,让他们把虞家人都放了……不然,瑶瑶不会愿意出来。”
  楚辰远见楚景玄说话隐有颠三倒四迹象,忙把人摁回床榻。
  “皇兄,节哀!”
  尚在病中的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楚辰远推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