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微与苏如沁忙着自我介绍。
“魏公子,我是绵绵的三姐姐。”
“我是四姐姐。”
三位娘子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魏子初,眼神不可谓不热切。
苏念安一脸空白,“……”
她看着自家表哥,忽然就想到了“招蜂引蝶”四个字。
几人都落座,拂柳端着早膳上来。
芙蓉苑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拂柳见自家小娘子一日比一日精神,她也跟着欢喜。
吃早膳期间,苏如月恨不能细细打探一下魏子初的一切情况。
是否婚配,八字是什么,可否有心仪之人。
苏如月,“听闻魏公子昨日给宸世子送绿豆汤去了?”
苏念安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向表哥,很想问问,她那个未来夫婿可曾提及自己,对绿豆汤又是否满意。
魏子初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他悠悠一叹,“唉,我原本是将傅世子视作挚友,可惜,对方并不领情。军营重地,杀气过重,你们这些小娘子往后还是莫要与习武之人走得太近。”
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没错!武将哪能比得上翩翩公子!
苏如月点头如捣蒜,“魏公子,我都听你的。”
苏如微和苏如沁附和,“魏公子性情温和,想来,必然有不少女子倾慕吧?”
魏子初谦虚一笑,“也不是很多吧,我素来洁身自好,宁缺毋滥。不求遍地桃花,只盼将来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子初此言一出,三房的三位小娘子已经是眼冒桃花了。
试问,谁会不喜欢俊美、专一、深情的公子哥呢!
苏念安好看的菱角春抿了抿,又眨眨眼,呆了呆。
嗯……
表哥啊,你莫要打姐姐们的主意。你去外面勾搭其他小娘子们可好?
苏念安似是尝到了淡淡的茶味。
她再细品面前的荷叶粥,还是还有股茶气。
真是怪了呢……
*
苏府各院刚用完早膳不久,苏长安就将府上长公子接入了府中。
苏念安几乎是提着裙摆,一路从芙蓉苑跑到了府门处。
看见苏樱站在垂花门朝着她招手,苏念安鼻头一酸,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苏樱清瘦的腰身,“长兄!呜呜呜……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的长兄啊,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一,可是母亲的骨血呢!
她心疼长兄,也同时愤然不已。
若是让她查出是谁迫害长兄,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苏樱容貌秀美,因着常年病体沉疴,又被所谓的高人指明,他不可在苏府长久逗留,这些年几乎是放在外面养大。
苏樱看着妹妹发心,柔声宽慰,“嗯,长兄回来了,日后不会再轻易离开。”
苏长安已经与苏樱通过气了。
父子二人昨夜几乎是彻夜长谈。
说起了诸多事。
魏氏的死,他的病,以及苏念安这些年也莫名其妙虚弱不已,这些都是疑点。
而今再看妹妹,除却身子娇小了些,好像也没多大的毛病。
苏樱这才稍稍心安。
魏子初就站在苏念安身后,他对苏樱笑了笑,抱拳作揖,道:“表兄,我是青州魏家的。此次是奉祖母之意前来京都,至于其他的,你都懂。”
魏子初言简意赅。
苏樱先是愣了一下。
啊,原来是魏家表弟,是母亲的外甥。
再看魏子初的这张脸,以及他的仪态……他忽然明白,难怪父亲昨夜甚是担心妹妹会被男子给骗了呢。
几人先把苏樱送去了庭院,魏子初亲自给他把了脉,拧眉道:“表兄,你这脉搏的确微弱。按理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如此。”
苏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话。
苏长安环视四周,见无可疑之人,这才道:“苏樱这些年吃的药,我都命人悄悄藏起来了,等找一个信得过的郎中,细细查看,便能一探究竟。”
魏子初对这位姑父没甚好印象。
他拉过苏念安的手,两人悄悄低语了几句。
苏长安不安了。
苏樱也开始不安。
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悄悄话?
男未婚女未嫁的年纪,如此密切,多不合适?
据说那个觊觎妹妹的程四郎废了,可眼下,一个俊美表弟,还有一个杀伐果断的傅世子,这两个人可都不好应对。
苏樱突然开始着急,迫切渴望能够尽快康复起来。
妹妹一眨眼就十六岁,往后可不得好好盯着吗!
苏念安与魏子初低语完之后,苏长安和苏樱父子二人,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到底说了些甚么呀?
在父兄渴望的眼神之中,苏念安道:“当年老太太以兄长八字不详为由,让兄长不得住在苏府。可所谓的八字不详,只是一个女道士所言。老太太可以让女道士作祟,咱们也可以请高僧庇佑。不如去一趟法华寺,请国寺高僧查看八字,让他破了八字不详一说。”
长兄的八字并非不详。
只可惜,上辈子,长兄病逝在了外面,最终就连苏家墓地都没有进。
长兄身为苏家长房嫡子,却是落了个凄风苦雨的下场。
魏子初当场附和,“我陪绵绵去一趟法华寺。”
苏长安不便亲自出动,以免打草惊蛇。
苏樱身上又有疾,也不能轻易出门。
父子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念安和魏子初出门。
苏长安清了清嗓门,“绵绵,事情一办好,你就回来,莫要再外面久留。”
苏樱也笑了笑,“是啊,绵绵,长兄等你回来。”
父子两人刚说完,魏子初的手一紧握住了苏念安的手腕,还笑着对父子两人道:“姑父,表兄,你二人不必担心,由我陪着绵绵呢。”
“……”
有你在,才更加担心!
这青州魏家也算是名门,为何子嗣长得这般花枝招展!
同一时间,苏老太太那边得知苏樱回府,她心生歹毒念头。
嫡长孙又如何?
她要扶植谁,谁才能真正立起来。
苏老太太立刻吩咐菜婆子,“去,把女道长喊来!让她做法!”
*
去法华寺的路上,魏子初十分君子做派,一路上都在给苏念安扇风。
生怕表妹热着。
法华寺是国寺,如今的主持方丈曾是名震天下的威远大将军,却在十多年前,不知为何,突然选择落发为僧,了却凡尘事,撇开了一身利禄,彻底出世了,法号,无煞。
无煞方丈,有着崇高的威信。
若有他出现,当众证明长兄并非是什么八字不详之人,就算是苏老太太一口咬定,也无人会信她。
马车抵达法华寺时,苏念安又看见了熟悉的一幕。
法华寺门口的一株水桶粗细的女贞树下,几匹战马正在纳凉,而最为雄壮骁勇的那匹战马,还戴着一副银制面具。
正是傅时厉的坐骑。
苏念安眸光一亮,欢喜道:“表哥,傅世子也来了,你说巧不巧?”
魏子初心头咯噔了一下。
面上温柔笑过,“是啊,可真是太巧了。”
第二十八章
魏子初在苏念安脸上看出了欢喜与期待。
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十分了解女子的心性。
表妹,她对傅时厉有倾慕之心。
这个傻丫头,她知不知道宸王府有多么错综复杂?
且不说傅时厉不受宸王器重, 单是傅时厉的母族赵氏, 也足可以让傅时厉一辈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宣帝这次召见傅时厉回京,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养战么?
魏子初不信的。
这个傅时厉纵使有千般好,但也绝无可能是良配。
况且,傅时厉都二十有五了, 就是一个老男人,长得再俊美又如何呢。
娇滴滴的小表妹,宛若花儿一般的人物,哪里能够经得起风霜?
魏子初又父爱萌发, 绝不可能让表妹误入歧途。
这女子啊, 一旦陷入爱河,当真会执迷不悟。等到再幡然醒悟之时,一切都会太迟了。
魏子初岂能放任表妹陷进去?
他当然不能!
魏子初笑得更加温柔儒雅,宛若是天底下最好的长辈, “绵绵, 你高兴就好,表哥陪你一块去寺内。正好, 我也见见傅世子。”
苏念安双眼亮晶晶的,点头笑道:“好。”
魏子初将她的欢喜收入眼底,两人迈入法华寺时, 他侧过脸, 多看了几眼那几匹战马, 目光凛然, 似有一丝煞气。
那战马似是灵性, 冲着魏子初鼻孔出气。
魏子初移开视线,在苏念安没有看见的地方,他脸色微沉。
这战马与它的主人一样,惹人厌!
苏念安神色欢快,她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大雄宝殿。
见此景,魏子初就更是不安。
这傅时厉才回京都没多久,表妹是如何对他产生了如此浓烈的兴趣?
就因一张脸?
在比美这一方面,魏子初以前从没输过谁。
他对傅时厉更是没好感了。
魏子初走在苏念安身后,眸光幽幽。
他承认,傅时厉的确有过人之处。
这等大英雄,举世罕见。
尤是个容貌奇俊的,当然会惹得小丫头动了春心。
苏长安与苏樱父子二人都是无用的,魏子初只好亲自保护表妹。
魏子初望向大雄宝殿,就见傅时厉正跪在蒲团上,像是在虔诚祷告。
怪哉,一个杀人无数的战神,难道信佛?
魏子初留了一个心眼。
他还发现,傅时厉身侧站着的和尚,正是法华寺的主持方丈大师,他身上的袈裟便是根据。
主持方丈与傅时厉之间的关系似是非浅。
魏子初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揣度了诸多事。
他跟着苏念安踏入大雄宝殿之时,已经完全收敛了脸上异色。
傅时厉自是听见了动静,他耳力过人,也能分别出不同人之间的脚步声。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抹浅碧色衣裙,随即目不斜视,盯着金身大佛。
是她。
昨夜梦中之人也是她。
眉心美人痣一模一样,他倒是还记得梦中女子肚脐旁还有一颗小红痣,他当然不可能查看苏念安的身子。
全当昨/夜仅是一场罪恶深重的荒唐梦。
傅时厉表面不苟言笑、肃重清冷,内心莫名其妙扬起一阵阵跌宕起伏。
苏念安见傅时厉是睁着眼的,她喊了一声,“傅世子。”
对方都喊他了,他能视而不见么?
当然不能。
他虽冷漠薄情,但又不是不知礼数。
于是,知礼数的傅时厉从蒲团上站起身,看向苏念安,“苏五娘子。”
苏念安上下打量着傅时厉,每次见面,都很想确认他是全须全尾的。
魏子初站在一旁,唇角咧开,笑了笑,“傅兄,你我又见面了。”
傅兄……
傅时厉眸中掠过一丝阴霾,但他也稍稍咧开嘴,笑道:“魏兄。”
苏念安总觉得魏子初与傅时厉的笑意有些怪,但她并没有当回事。
大抵,男子便是如此吧。
表哥与未来夫君都开始称兄道弟了呢。
看来大家一片和睦。
如此真好呀。
苏念安甚是欢喜。
“表哥,傅世子,你们是不是相逢恨晚?”她喜欢的两个人,也都中意彼此呢。
魏子初笑得更加温柔,看向苏念安,“是啊,我们绵绵说得对,我对傅世子的确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傅时厉唇角一抽。
不承认,但也不反驳。
青州魏家出过权臣,世代子嗣皆是谋略过人,换言之,都是狡猾的。
傅时厉难得多言,“苏五娘子,你今日因何而来?”是为了他么?
她若是直接承认,他不会再怼回去。
苏念安想起正事,就把苏樱这些年的遭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还拿出了苏樱的生辰八字。
“大师,您就帮帮我家长兄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长兄若是再被送出去,只怕会性命不保。”苏念安言辞恳切,说话间,想起长兄上辈子厄运,眼眶红了。
方丈大师已经太久没有入世,早就不管凡尘之事。
魏子初这时抱拳,道:“恳请大师出山!”
傅时厉看着魏子初,忽然就来了灵感。
这世上能说动无煞大师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此时的无煞大师也正看向他。
傅时厉本不该作揖,却规规矩矩作了一揖,“大师,若能帮帮苏五娘子,这一恩情,我定回报。”
言下之意,他在恳请大师帮助苏念安,而由他来还这个恩情。
绕来绕去,功劳就套在他头上了。
无煞大师愣了一下,这是傅时厉回京都第一次提出要求,他自是不会回拒,“好。”他只是很好奇,傅时厉为何会帮衬这个小娘子。
苏念安当场欢喜至极,“多谢大师!多谢傅世子!”
傅时厉淡淡一笑,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子初。
魏子初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抽象了。
他万没想到,原来不止表妹对傅时厉倾心,也有一可能傅时厉也有那个意思。
那可不行!
宸王府就是一个火坑!
魏子初鬼使神差的幻想了一副画面。
画面之中,苏念安一身孝衣,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跪在灵堂痛哭。
而灵堂棺椁中的人,就是马革裹尸的傅时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