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厉这时将就酒杯推到一旁,“三位可以多饮着,我就不需要了。”
魏子初、穆元景以及苏樱,觉得自己被傅时厉内涵到了。
这个傅世子,本来就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说话真气人呐。
他是何意?
在暗示他们三人不行么?
苏念安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她一手捂唇,噗嗤笑了几声,对傅时厉连连点头,表示她能够理解。
傅时厉,“……”她笑甚?
其他三位公子,“……”不是,绵绵可千万不要误会。他们其实也不是很需要滋补。→_→
这是傅时厉第一次与旁人同桌饮酒。
魏子初屡次敬酒,他都接招了,也反过来敬他。
原本,魏子初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
他打算灌醉傅时厉,让傅时厉在表妹面前颜面尽失。
可好半晌过后,看着酒壶一瓶瓶空下来,魏子初才终于意识到——
又大意了!
他真的碰到对手了!
魏子初已是醉酒微醺,他站起身来,白衣翩然,额前两撇碎发尤为惹眼,身子晃了晃,指着傅时厉,眼神灼烫,笑道:“傅兄,你好生狡诈!”
醉酒之人说的话,是无人当真的。
傅时厉眸光依旧清冷,仿佛数杯烈酒下腹,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傅时厉,“魏兄,你过奖了,论起狡诈,我不及你。”战神谦虚道。
穆元景红着一张脸,眼前画面已开始晃荡,笑嘻嘻说,“我今晚要去苏府,苏樱终于回来了,我心中实在欢喜。”
说着,穆元景抓住了苏樱的一只手。
对此,苏樱是拒绝的。
可他饮了几杯酒,身子不受控制,直接趴在了案桌上。
穆元景嘻嘻一笑,也随即趴下。
苏念安,“……”都醉了呀。
幸好,她身边已有不止一个仆从,今日也都跟过来了,遂让下人把长兄与云景哥哥一块抬上马车,并吩咐道:“你们几个先把人送回府,另外,派人去安阳侯府送个口信,就说元景哥哥今日住在苏府了。”
苏念安把长兄与穆元景安排好之后,这便去看傅时厉与魏子初。
魏子初还保留一丝丝清醒,见娇娇表妹朝着他走来,他伸出手,想去拉扯表妹。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魏子初的手,即将碰触到苏念安时,傅时厉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魏子初。
他忽然就想到,醉酒之人可能会做出令人不齿之事。
他不能让魏子初去苏府。不能让他再碰触苏念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素来不喜与人亲近的傅时厉,一手抓着魏子初的肩,一边对苏念安道:“五娘子,我与魏兄一见如故,今日把酒言欢,但并不过瘾。不如,让魏兄去住我府上吧,正好宸王府就在不远之处。”
说着,傅时厉直接将魏子初抛给了琢玉和裴石。
这二人立刻摁住了魏子初的肩,不让他挣脱。
银河急了,欲要上前制止。
落九天挡在了她面前,“女侠,我家世子会照料好你家公子的,你莫要忧心。”
魏子初当然不是怕事的人,挥了挥手,带着醉意道:“银河,你无需管本公子。”
一言至此,魏子初继续说,“何惧之有?我与傅兄关系匪浅,傅兄岂会亏待于我。你速速护送绵绵回府,莫要耽搁,好生护着绵绵即可。这京都城,饿狼太多了。”
银河挠挠头,都城繁华之地,哪来的饿狼?
傅时厉一挥手,琢玉和裴石二人,合力将魏子初抬上了马背,直接驱马离开。
银河站在原地,只能干着急。
傅时厉跨上马背,俯视着苏念安,面色如常,“就此别过了。”
苏念安笑着说,“我明日登门贵府,去给你与表哥送醒酒汤。”
傅时厉暗暗心惊。
这个小娘子可真有心机,是又想借着送醒酒汤来接近他么?
罢了罢了,不揭穿她。
一个小娘子也是豁出去了,才敢如此追求他。
傅时厉颔首,默认就是认可的意思,遂也调转马头离开。
这厢,苏念安与银河,带着苏樱与穆元景回苏府。
而傅时厉则将魏子初带去宸王府。
两拨人马在酒楼下面分道扬镳。
潜伏在暗处的探子们,也立刻开始行动,前去禀报他们的主子。
没过多久,傅时厉与魏子初关系匪浅的消息,又一次传到了京都各大势力的耳朵里。
傅时厉竟然把醉酒的魏公子带回家了!
试问,傅时厉与谁这般亲近过?
从未!
*
皇宫,凤藻宫。
苏老太太入宫有半日了,却还是处于惊魂未定状态。
静妃在宫里斗了十多年,而今太子与五皇子的风头正盛,这几年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故此,静妃今日数落过苏老太太,没有给她半分情面。
“母亲,您也得为了本宫的皇儿考虑啊,今后万不能再让任何人抓住把柄,大兄的两个孩子,你也莫要再针对了,再这么说也是苏家骨血。”静妃终于语气放缓。
苏老太太看着雍容华贵的静妃,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到了此刻,才真正后怕。
若是……太师执意要彻查到底,女儿会也不会也不管她死活?
苏老太太想到了嫡亲的孙女,苏允君。
二房夫人卫氏,一共生育两子一女,在小娘子当中序齿老二的苏允君,被苏老太太寄予厚望。
苏老太太语气谄媚,笑道:“静妃娘娘,你看,允君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她与五皇子殿下也是青梅竹马……”
未及苏老太太说完,静妃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您为何这般糊涂?皇儿的婚事,本宫都无权插手,太子与几位皇子的婚事皆是皇太后亲自安排呢。”
其实,静妃是不想一棵树上吊死。
就算苏允君不嫁给她的儿子,苏家照样是她的助力。
五皇子的婚事,是一张王牌,必须娶一个对五皇子将来有利的女子为妻。
可惜,苏老太太一直一叶障目,只顾及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深层考虑。
静妃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
她再也不是当初的苏府娘子了。
入宫这十多年来,早已脱胎换骨。
没点手段的女子,岂能在后宫活到今日。
苏老太太执意想要嫡亲孙女嫁入皇家,不是五皇子,也可以是其他皇子,但见静妃一脸不耐烦,她只好暂时作罢。
静妃收敛眸中神色,拉着苏老太太的手,仿佛几个表情变化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苦命女子,神色说变就变,“母亲,本宫这些年一路走来,委实不容易,您可别瞧着妃位的身份有多光鲜靓丽,在这后宫生活,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啊。”
说着,静妃搵了搵并不存在的泪。
苏老太太看着静妃表演。
这演技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老太太无话可说。
静妃又道,“允君的婚事,本宫自会操心,定让她高嫁,她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没有女儿,岂会不心疼她呢。”
言罢,静妃提及一桩事,“对了,母亲,你可知道,念安与傅世子是如何结识的?”
这可把苏老太太给难倒了。
她如何会知晓?
这事得从一只萝卜说起。
可谁又相信,苏念安是靠着一只萝卜引起了傅时厉的注意?
静妃又说,“这傅时厉身份特殊,许会害了苏家,可他也有可能飞黄腾达,父亲若是个聪明人,定知道不该让念安和他走近。”
苏太太心烦意乱。
哪有心思干涉苏念安的婚事了?
*
宸王府。
魏子初被抬进清雅居时,已经醉酒不醒。
宸王府并非是傅时厉的地盘,故此,傅时厉没有让人给魏子初安排厢房,人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不然,真要是出了个什么事,他也没法对小娘子交代。
“将军,这魏公子才如何料理?”落九天为难道。
“嗡嗡嗡——”数只蚊子飞来飞去。
傅时厉看着魏子初白皙俊美的脸庞,忽然很想给他添点“料”。
傅时厉望着苍茫夜色,唇角扬了扬,“今夜烦闷,外面倒是有徐徐夜风,不如就让魏公子露宿吧。来人,搬一张凉床出来,好生伺候魏公子睡下。”
落九天,“……”他眼睁睁的看着两只蚊子趴在了魏子初的脸上吸血。
琢玉推搡了落九天的肩,示意他开始行动。
落九天恍然大悟。
啧,自家将军并非是个无情之人,瞧,都会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傅时厉:对待情敌,本世子一向很友好。
吃瓜群众甲乙丙丁:傅世子和魏公子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第三十二章
翌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东边天际隐现一抹鱼肚白。
傅时厉准时卯时起榻,十八年来雷打不动。
他先去了校场习武, 但今日提前从校场下来了。
以往都是每日晨起练剑近一个时辰, 今日半个时辰便收手。
琢玉上前递了擦汗的棉巾, 试探性问道:“将军可是昨夜饮酒导致身子不适?”
傅时厉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像是身子不适的男子?”
将军语气阴沉,神色阴鸷。
这分明是送命的问题。
琢玉竟有种“伴君如伴虎”的错觉, 将军乃虎狼体格,岂会不适呢?是他口误了!
琢玉改口道:“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将军今日怎的提前下了校场?”
可真是为难死他了。他就是区区一个武将,哪里会说什么好话?琢玉抹了把脸。
傅时厉没有搭理, 接过了棉巾擦汗, 这便往清雅居的方向走。
入院时,躺在凉床上露宿的魏子初依旧没醒。
傅时厉正好路过他,瞥了魏子初一眼,见他白皙俊美的上好几处红肿蚊子包, 傅时厉的心情陡然好转。
今晨, 风好,景也好。
他入屋沐浴更衣, 等到再次从卧房走出来时,已换了一身簇新的玄色锦缎长袍,腰封上挂着一块羊脂玉, 肩宽、腰窄、腿长, 真真是好身段。
墨发用了玉冠盘起, 面容俊挺, 五官格外俊朗, 宛若九重天之上的天神,清冷无温,却又透着仙气儿。
琢玉心惊。
将军今日好生不同呐。
似是格外梳洗打扮了。嗯……还用了香。
可又仿佛不是刻意为之。
将军今日是要去见什么人么?
昨晚是琢玉值夜,他正要下去小憩片刻,落九天领着一个娇俏的小娘子来到了清雅居。
小娘子一身浅碧色裙装,身段玲珑,一双大眼潋滟波光,仿佛会说话。
看着苏念安提着一只攒盒过来,琢玉恍然大悟。
原来,将军他是——
男为悦己者容啊!
琢玉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对落九天挤眉弄眼,突然就没了一丝丝的困倦之意。
落九天也笑意难控,就好像苏念安的到来,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倒是傅时厉,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清冷。
苏念安对傅时厉笑了笑,“傅世子,我是来送醒酒茶的。”
夫君好生俊美啊。
她上辈子怎就没察觉呢。
一言至此,苏念安看到了庭院中躺在凉床上的魏子初,她愣了一下。
傅时厉面色如常的解释说,“五娘子,你有所不知,魏兄他昨夜一直吵嚷,不肯入屋,非要赖在屋外。我只好命人给他备了凉床。”
一旁的落九天听得一愣一愣的。
人家魏公子并不曾吵嚷。
将军不厚道啊。
苏念安一双大眼眨了眨,旋即噗嗤笑了出来,“表哥让傅世子操心了。”
傅时厉倒也大方,“无妨。”
落九天十分自觉地退了几步远,给将军与小娘子制造机会。
苏念安今日是来送醒酒茶的,她不打算再继续主动,此前只怕是吓坏了未来夫君,她可不是一个随便的小娘子。
故此,苏念安准备对傅时厉徐徐图之。
而傅时厉却很诧异,这娘子为何不主动了?
是被魏子初与穆元景分神了么?
傅时厉面色清冷。
两人互相揣度着心思,苏念安不便在男子庭院久留,她眼下的行径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了。
苏念安把攒盒放下,道:“那傅世子,我就先走了。”
傅时厉,“……”
这就要走?
不多说几句孟浪话?
这可不像小娘子了。
傅时厉当然不会出言挽留。
清雅居是第一次来女子,傅时厉点头,示意她可以自行离开了。
高岭之花的做派,急煞了不远处的落九天。
人家小娘子一大清早就过来送醒酒茶,难道将军还不能明白小娘子的心意?
将军的心,是铁打的么?
苏念安福了福身,转身就要离开,恰在这时,一中气十足的妇人嗓音从院外传来,“厉儿的好友来了?我得亲自过来瞧瞧。”
来人是太妃。
傅时厉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祖母一来,小娘子就插翅难飞了。
太妃由一众仆从簇拥着走来,万字不断头十样锦妆花褙子衬得她雍容华贵。
太妃笑起来温和慈祥,一看见孙子的庭院中站着一个小娘子,太妃的眼睛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