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苏念安招蜂引蝶的体质,傅时厉又道:“此处乃太学,寻常人不可入内,小娘子下回莫要过来了,也以免扰了魏兄与苏兄的学业。毕竟,他二人还未成人,需要学习之处还有太多。”
不像他,已是功成名就的成年男子。
战神殿下又如是的想着。
魏子初与苏樱先后一怔,随即唇角抽了抽。
这个傅时厉,他大可以自夸,踩着他二人是何意?
借助踩别人,而捧高他自己,这行径是不是不太君子?
苏念安愣一下,展颜一笑,一只小手放在唇边,似是理解了傅时厉的意思,“还是傅世子说得对。”
傅时厉的目光落在了小娘子的菱角唇上,他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忽然鼻头一热。
蓦的,傅时厉愣了愣。
苏念安睁大了眼。
魏子初与苏樱二人也看呆了。
战神殿下,竟还会流鼻血!
人人都以为,战神是刀枪不入的存在!
苏樱是个正人君子,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日头太烈,导致了战神殿下上火所致。
魏子初这只老狐狸岂会不明白男子心中的那点花花肠子?
他绝对不会相信,以傅时厉的身份,他会不辞辛劳关注一个小娘子。
无非,是他惦记上表妹了。
魏子初忍不住一番脑补,又联想到可怜的表妹一袭孝衣,守着傅时厉的棺椁,眼神空洞的泪流不止。
魏子初打了一个寒颤。
苏念安心系傅时厉,自是担心他的身子,从袖中取出锦帕,正要递给他。而此时,落九天见自家将军流鼻血,也已经递上帕子。
两条帕子都递到了傅时厉眼前,气氛一度诡谲。
落九天吓坏了,他岂敢坏了将军的好事,又缓缓收回帕子自己擦了擦汗。
他对苏念安憨笑了两声,“小娘子有所不知,将军他从来不用男子的帕子。”
此言一出,傅时厉一个冷眼扫射过来。落九天垂眸后退,只觉得自己越是解释,就越是混乱。
苏念安抿唇一笑,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着傅时厉。
这是她的将军呐,她自是了解的。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才不会当真。
苏念安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傅时厉接过帕子,一本正经的擦鼻血。
只要他不心虚,便无人能随意揣度他。
“多谢苏五娘子。这帕子脏了……本世子会命人给你重新送一条。”傅时厉把沾血的帕子塞入袖口。仿佛不带半分心机。
苏念安连连点头,未来夫君好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她。
苏樱表情复杂。
魏子初神色幽幽。
傅时厉抬眼,看向了他二人,好看的唇勾了勾,“天色已晚,魏兄、苏兄,先回书院吧,你二人怕是今晚还得受罚,我来护送苏五娘子回府。”
魏子初与苏樱对视了一眼,看穿不说穿。
苏念安点头,三分羞涩,七分欢喜,“好呀,那就劳烦傅世子了。”
亲眼目睹着傅时厉护送苏念安,魏子初与苏樱无可奈何,又不能从太学书院离开,宛若是看着自家的小白菜被野狼骗走了。
*
苏念安的头探出马车外,胳膊肘搭着车窗沿,托腮望着傅时厉。
哪怕是看着未来夫君的后脑勺,她也觉得赏心悦目。
她家将军到底是怎么长的?处处合她心意。
傅时厉骑马走在前面,即便不回头,也仿佛能够感觉到小娘子的灼灼目光。
他后脊背挺直,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搁在小/腹/处。
看得出来,小娘子对他依旧是有想法的,只不过,不如一开始那么直接奔放。
除却太妃之外,苏念安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待他热情似火的女子。
许是旖旎梦境作祟,又或是他内心深处本身就渴望着这股热忱,才致傅时厉逐渐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该多好。
他不想看到她对旁人也笑。
就像是许多年前,他深陷泥潭,总渴望着抓住那唯一的一抹光。
到了太师府大门外,苏念安下马车,行至傅时厉面前,一双水眸忽闪着,眼神不可谓不专注,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若是换做其他男子,定会误以为这小娘子倾慕自己,可傅时厉天性难以信任旁人。
哪怕看出她心悦自己,但也不会当真。
“到了。”傅时厉淡淡启齿。
苏念安点头称是,“那……傅世子要进门喝杯茶么?”
傅时厉拧眉。
一旁的落九天心惊了。
小娘子如此堂而皇之邀请将军,不亚于是当众表白了呀!
落九天一双星星眼无处安放,瞅来瞅去。
傅时厉看着小娘子的眉目,总觉得无比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么?
一看见苏念安,傅时厉心头就有一股难掩的酸涩与欢喜,这二者各自掺半。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潜伏在苏府附近的探子,眸光乍寒,眼中露出杀意。此时,却见小姑娘又递给他一只香包,“傅世子,这只香包里面添加了驱蚊香,你虽是武将,但也招蚊虫,这只香包对你而言很适用。”
她可太清楚傅时厉的习性了。别看傅时厉是沙发果决的大将军,其实身上的肌肤十分白皙。
也很招蚊。
傅时厉眸光一滞,看着小娘子的脸,又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香包。
他的确招惹蚊虫,但此事除却太妃与身边几个心腹之外,无人知晓。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傅时厉没有伸手去接过香包,只道:“不必了。”
言罢,傅时厉调转马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太师府大门外的巷子。
苏念安呆呆的看着傅时厉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不接受自己的一片心意。
落九天几人讪了讪。
将军不久之前还开窍了,这怎的又不解风情了?
人家小娘子不要面子的么?
苏念安心中难免酸涩,但她还是在傅时厉身后挥了挥手,喊道:“傅世子,路上小心呀。”
傅时厉捏着缰绳的手一紧。
这些年在外,生死漂泊。无人问他粥可温,无人与他立黄昏,他自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
今日,竟有人叫他路上小心。
他经历沙场,拿命换军功时,亦无人让他小心。
傅时厉目不斜视,对隐藏在暗处的探子视而不见,眼底掠过重重杀意。
*
回到宸王府,傅时厉踏足门廊,正往府内走,迎面走来宸王与傅仲,傅凌兄弟二人。
宸王驻足,双手朝后,一副高高在上的家主之态。
而傅仲与傅凌今日有父王撑腰,自也不怕长兄。
这父子三人正要联合起来给傅时厉一个下马威时,却见傅时厉目视前方,宛若将他们三人视作了空气,这便径直往前走去。
傅时厉的肩膀撞在了傅仲肩头,差点将他撞到。
落九天几人暗暗心惊。
将军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主仆几人一路扬长而去。
傅仲站稳之后,对宸王诉苦,“父王!您刚才也看见了,长兄他目中无人呐。方才您在场,长兄便已如此嚣张,那日您不在场,长兄恨不能杀了我与三弟。”
傅凌也配合,“是啊,父王。长兄他很不喜我兄弟二人!”
傅仲与傅凌兄弟两人积极告状。
说实话,他二人也不明白,为何傅时厉今天的脸色会这般难看。
也没人招惹他啊!
宸王面上怒意腾腾,耐心一阵心惊肉跳。他差点以为傅时厉要造反了。-_-||
直到傅时厉走远,宸王才敢开口,“哼!那个逆子!”
一言至此,宸王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
傅仲与傅凌兄弟两人还指望着父王撑腰,却见宸王气到鼻孔轻颤,却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父王,长兄就连您也不放在眼里啊。”
“是啊,父王。”
宸王脸色气到一阵青一阵白。
长子的确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打不过啊!
*
翌日一早,宸王府大门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是程家管事,他披麻戴孝,携带家丁,在宸王府大门外哭嚷。
“傅世子,还我家三公子的命来!”
“我家三公子好冤呐!”
“……”
傅时厉这个时辰已经从校场下来,今日程家登门闹事的行径,在他的预料之中。
程三郎的马车无端落水,而他自己则被淹死,这其中定有疑点。
不过,程三郎四处宣扬傅时厉与魏子初之间的风流韵事,再加上魏子初昨日与程三郎打了一架,程家就把程三郎的死强行摁在了傅时厉头上。
裴石暗暗嘀咕,“即便是玩仙人跳,也没这么不要脸的!”
落九天附和,“程三郎的马车昨日坠河,与咱们将军有何干系?”
琢玉讪了讪,“现在外面都在传言,是咱们将军为了给魏公子报仇,这才弄死了程三郎。”
傅时厉来到大门外,扫了一眼跪地哭嚷的程家管事和家丁。
他只那么静静的看着。
就在程家人狐疑时,傅时厉突然拔剑,直接朝着侧面射了过去,随着剑身发出声响,那把长剑已经当场刺穿了一株百年垂柳,随即长剑又折返回到了傅时厉手中。
他全程看都没看一眼。
长剑仿佛生出了剑灵。
顿时,巷子里鸦雀无声。
下一刻,那株垂柳砰的一声,竟是裂开了。
众人震惊,仿佛自己即将成为那株被劈开的垂柳。
傅时厉站在石阶上,俊朗的面容毫无温度,“我为何要杀程三郎?他值得我杀么?昨日程三郎出事之时,我与……魏兄入宫面圣,陪伴圣上对弈两个时辰,此事圣上可以作证。程家若还有意见,可以直接入宫面见皇上。”
听到有宣帝做人证,即便程管事还想继续胡搅难缠,也不敢继续造次了。
就在宸王、傅凌与傅仲父子三人赶过来看好戏时,程家管事等人灰溜溜的遁了。
宸王,“……”就这样?
*
皇宫,宣帝听闻此事,竟是被气笑了。
“好一个傅时厉!他昨日入宫哪里是孝敬朕?他是拿朕当做挡箭牌了!”
自保也就罢了,还顺带把魏子初也包庇了。
在宣帝眼里,魏子初在傅时厉的心目中,已经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甲乙丙丁:傅世子和魏公子真的有一腿!
魏子初:从此,风评被害o(╥﹏╥)o
傅时厉:天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苏念安:???
第四十四章
苏府。
太师得知傅时厉亲自护送了苏念安归来, 他又坐立难安。
傅时厉究竟是甚么意思?
外面有关傅时厉与魏子初的传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苏太师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这傅时厉, 到底是看上了魏子初?还是对他的幺孙女感兴趣?
莫非是男女不忌?
太师在堂屋来回走动, 盘算着几个小娘子的婚事。
如今, 苏家五个小娘子,一个都没许配出去。二娘子苏允君常年待在宫里,但太师并不认为五皇子会娶了她。
若五皇子当真要娶二娘子, 静妃早就会与苏家通气了。
但静妃那边毫无动静。
五个小娘子的岁数相差无几,都是十六七岁的光景,接下来一两年,苏府要办好几桩婚事。
世家高门倚靠着姻亲, 在权势中心盘根错节。
太师原本想提前让几个小娘子婚配, 可宣帝却有意让小娘子们参加选秀,几位小娘子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此次的选秀名单之中,苏家五位小娘子都在其列。
包括太子在内,宣帝共有六位适婚的皇子, 这一次选秀是为了给皇子们娶妻纳妾。
太师对二房的苏允君最是看好, 至于其他四个小娘子,等到选秀结束之后, 若是没有被皇家选中,便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婚嫁之事了。
小娘子长大了,是该早些嫁出去。
免得夜长梦多。
容氏性情温柔, 虽是苏太师的妾室, 但深受苏太师敬重, 她笑了笑, “老爷无需焦灼, 等到选秀一结束,几个小娘子就开始陆陆续续相看,老爷就等着选孙女婿吧。”
宣帝不可能让苏家五个小娘子都嫁给天家。
充其量只会从中挑选两个。
除却长房的苏念安,和二房的苏允君之外,三房的三位小娘子到底是太师的庶子所生,被选上的几率不大。
被容氏一宽慰,苏太师当真心中舒坦了不少。
他拍了拍容氏的手背,“还是你知我的心意啊。”
容氏莞尔,“选秀一事,该告诉几个小娘子了,好歹也该准备一些时日,届时入宫莫要失了规矩。”
苏太师笑笑,“都听你的。”
容氏又说,“老爷,五丫头虽是序齿排末尾,但容色是极好的,又是长房嫡女,妾身以为,五丫头选中的几率大着呢。”
容氏可并非只是红袖添香的女子。
能在苏府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且还生育了两个儿子,她绝非是表面看上去这般温吞。
她也能看出来,若是静妃当真要苏允君嫁给五皇子,早就应该提出来了。
苏家除却太师之外,几位郎君都不成气候。孙辈的公子哥还尚未发迹,暂时看不出苗头。
苏太师,也只是一个虚衔,并没有实权。
静妃是个有野心的,当然想要攀上更高的枝。
太师当即下令,“来人,去五丫头那里看看,她可有或缺之物。这阵子,无论五丫头要什么,回事处都给我好好照办,莫要寒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