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声音！
沈季打开门，手里拎着小龙虾还有凉菜，连朔就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两提冒着冷气的啤酒。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餐桌前，默契的一个拆塑料袋一个拆啤酒。
然后，沈季打开了电视，看球赛。
连朔原本拆完啤酒就该坐着吃饭了，忽然看见一边的乌龟池，鬼使神差的就走过去看了看。
正好看见那只摊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小小的黑色乌龟。
“师兄，这只龟死了吗？”他问道。
姜施羽简直想跳起来敲他脑袋。
她不过就是躺着晒晒太阳，有这么咒她死的吗？！有没有礼貌！小屁孩！
遥想当年，连朔还是个新来的，但是在镇子上姜施羽早就称霸一方，小孩们都喜欢跟她一起玩，要不是看在他是她邻居而且性格乖巧的份上，姜施羽才不会带着连朔融入他们的小圈子。
没想到当初的跟屁虫几年不见就长这么大了，不仅越来越帅，而且还成了医生。
本地人，名校毕业，职业医生，二十八岁，这种条件不看长相放在相亲市场都会被叔叔阿姨抢破头的存在。
姜施羽狠狠的嫉妒了。
嘤嘤嘤，明明都是一块地方出来的，连朔就这么有出息，她就是个社畜，还要还债，交房租，被老板骂。
此时这个被她嫉妒的对象，正用手指戳她的龟壳，一边戳一边问：“师兄，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姜施羽被戳烦了，一回头烦躁道：“烦不烦烦不烦，你要戳到什么时候？！”
乌龟是不会说话的，因为乌龟没有声带。
但是在姜施羽内心暴躁过后，她竟然发现连朔停了手，不仅停了手，还一脸惊讶惊讶的看着她。
那张好看的脸上，眼睛微微睁大，平时都是冷漠的表情，现在突然生动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什么惊喜的玩具一样。
等等，怎么回事？
他是听见了吗？
脑子里冒出这个猜想的时候，姜施羽整只龟都愣住。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她的穿越机制是这样的吗？！
姜施羽在心里默念不可能，然后就看见连朔低头朝她过来，似乎是想仔仔细细地观察她这只龟有什么不同。
姜施羽屏住呼吸，用大眼睛瞪着他，一言不发。
她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连朔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吃？”沈季看着站在龟池边上发呆的连朔，“别逗她哈，龟苓膏还是有点凶的，小心她咬你。”
“哦？”连朔挑眉。
他突然有个想法。
正好实施一下。
他伸手先去碰了碰龟壳，这只乌龟通身都是黑色，的确挺像龟苓膏的，沈季取这个名字也算是名副其实。
刚刚被凶了一下，他就继续碰，戳完龟壳再戳它的手，然后甚至去戳它的脑袋，不厌其烦地去惹怒这只龟。
“喂！”姜施羽咬牙。
得寸进尺的小屁孩！
姜施羽内心十分暴躁。
“啧，你这是在玩火，龟苓膏会咬你。”沈季在一边评论。
连朔却只是笑笑，继续戳龟苓膏的小脑袋。
姜施羽：我忍。
连朔戳完，还说：“啧，脾气这么好啊？”
预语气还阴阳怪气的。
姜施羽：我再忍。
连朔干脆在她嘴边画圈圈，一副勾引她来咬的架势。
姜施羽快气得冒烟，就要张开嘴给他个教训，让他不敢再这么逗乌龟，但是嘴巴张到一半，想起他是个医生。
这是只捏手术刀的手。
白白净净的，受伤了可不好。
姜施羽愤愤地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她现在就走，大不了滚进沙池当个名副其实缩头乌龟的好。
看着龟苓膏迈着短腿回去，沈季都十分惊讶。
龟苓膏竟然真的走了。
“啧，难道你在龟界也这么受欢迎？”沈季看看连朔这张脸，“你这长相也不符合人家乌龟的审美啊。”
连朔笑笑，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的人，此时此刻心情愉悦，甚至都能忽略师兄的讽刺。
明天是周六休息，两人约了一起吃宵夜，因为两人住的近，再加上导师的叮嘱，沈季就当养了半个弟弟，对连朔还是很不错的。
前段时间他关注的那只猫出了事，明显就发现师弟一连几天上班都不太正常。
哎，那只猫说来也是惨，那个up主被扒了之后发现真的虐猫，家里所有的宠物，守宫，狗，猫，乌龟都不正常，还有业主反映说她曾经拎着一个袋子扔进垃圾桶，后来被翻纸箱的阿姨发现塑料袋里是一只发臭了的死猫。
事情曝光后，紧接着，up主家里的猫就全部不见了，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up主偷偷把猫处理掉了，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五只猫，其中的四只不知道什么原因回到了小狸之前在的猫咖，只不过回去的路上小狸出了意外，被一辆闯红灯的黑色轿车撞死了。
这样的意外，关注这件事的人们都觉得很无奈。
车主只是撞死了一只猫，他只是闯了红灯，原因还是车上有孕妇需要立刻去医院。
能怪谁呢？
只剩下唏嘘。
第24章 、初恋
“老师到底跟你说了我多少事情？现在你们神外的护士看着我就跟碰见洪水似的避之不及。”沈季一边吃着毛豆一边吐槽。
“没什么, 就是你学生时期那些女朋友们的故事，也没多少，我讲一个礼拜就讲完了。”连朔心里想着事情, 吃东西也是慢慢的, 这种态度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漫不经心，莫名让沈季一噎, 好像他真的在讲什么不重要的事。
“你要是真的想要猫, 你看看我这只，怎么样？”为了自己的清白, 沈季决定出卖自家唯一一只猫，绵绵, 缅因猫。
那只身型巨大名为绵绵的缅因猫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冤种主人以及主人的朋友, 冷漠的摇着尾巴优雅离开。
连朔敬谢不敏。
“不用了。”他现在对猫不感兴趣了, 倒是对他的乌龟挺感兴趣，也不知道沈季舍不舍得……
“啧, 还看不上我家绵绵, 它很贵的好吧, 跟了我好几年, 吃的比我都好，沐浴露都是三百一瓶，从我跟前前前女友分手开始就在我这里……”
沈季还在唧唧歪歪怀念自己跟前前前女友的美好时光，连朔的思绪却飘远了。
他是个医生，其实不太应该信这种事情的。
但是当诡异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却不得不信。
那只猫, 还有这只乌龟, 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只猫没有对比, 但这只乌龟是沈季养的，沈季肯定熟悉，但是他对这只乌龟就跟平常乌龟一样，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乌龟对自己的吐槽。
那只长毛狸花死后灵魂到了这只乌龟身上？还是说他刚好能听见这两只的心理活动？
上一次就错过了长毛狸花，这一次连朔可不想错过龟苓膏。
他亲手替沈季开了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还把面前的卤菜和小龙虾什么的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一番操作让沈季对他肃然起敬，直觉有什么不对。
“师兄。”
他的好师弟缓缓开了口。
沈季灵魂一颤，“怎、怎么了？”
“猫我不用了，我觉得你家的那只乌龟挺好的，嗯，就是那只龟苓膏。”
沈季几乎是一秒拒绝：“不可能！龟苓膏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连朔：“为什么？”
沈季年过三十，一张老脸都开始泛红，嘴唇动动，面对师弟的目光，师兄本人咬咬牙，还是坦然：“那是我初恋女友送的。”
“哦，就是那个让你抛弃师门舔狗舔到江城结果还没追上的初恋吗？”连朔的嘴比刀子还狠。
扎得他师兄差点吐血。
“你少得意？我不信你初恋挺好？还不是分了，单身狗。”沈季试图反击。
原本就是两个小学鸡互啄。
谁知道一提到初恋，对面的师弟竟然默不作声，收敛了目光，嘴角都压平了，还拿起筷子开始正经吃饭。
完了，戳到人心口了，沈师兄惊悚地想。
正在师兄满脑子思考该如何弥补自己的过失时，连朔开了口。
“没分手，根本没在一起过，你还见过她。”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沈季很快就能想象出那场面的惨烈程度。
已知师弟从大学起就开始单身，且大学期间没有暧昧对象是出了名的和尚心，求得初恋很可能是高中时期，那么可算得师弟对初恋求而不得至少十年。
平均一年换一个女朋友的沈季沉默了，并亲自给师弟开了瓶啤酒递过去。
等等，他说什么？
自己还见过？
“我怎么可能见过你的初恋？我就见过……不会吧？！”
沈季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果断止住。
师弟特别关心的那个病人，现在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快三个月了，而且前几天会诊的结果不太好，听说基本上没有醒来的机会。
何止是个惨字能形容的。
“没事，师弟，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让护士站帮忙关注关注，说不定哪天就给你介绍一个和眼缘的。”沈季试图安慰他。
连朔还是那张冷漠受伤脸。
“那师兄……”
“你死心吧，龟苓膏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哦。”
这顿饭就这么了结，两人在龟苓膏上不欢而散。
临走前，连朔还依依不舍去龟池从角落里翻出龟苓膏。
很奇怪，这里的龟这么多，他一个没有养龟经验的人，竟然第一眼就能看出是它。
当着沈季的面，连朔淡定自如开始撩一只龟。
“龟苓膏，怎么不看我？我不好看吗？”
被迫面对他的姜施羽：您真是够了，再骚扰龟她就动手了啊。
“龟苓膏，我领养你怎么样？好吃好喝供着你，家里只有你一只龟，每天都有面包虫。”
姜施羽微笑：听起来真诱人呢，但是不可能，她是绝对不可能被连朔领养的！
“龟苓膏，我们有缘，只要你点头师兄这么好心肯定不会阻止我们……”
姜施羽开始疯狂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坚决不可能你做梦吧想领养我！”
连朔一手捏着乌龟，转头看向沈季：“师兄，你看，它特别喜欢我。”
“得了吧，人家嫌弃死你了，快放下，她还没吃饭，可能是饿了。”
喂食一般都是沈季来的，这次连朔说什么也要尝试喂食，尽管那是一盒他嫌弃的面包虫。
他稳稳的夹着一条面包虫，放到龟苓膏的面前。
姜施羽：……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吃了。
面包虫真好吃呜呜呜。
连朔喂食，师兄弟两人就站在乌龟池闲聊。
“你们上一次会诊什么情况，你那……朋友真的没救了？我记得是叫姜什么吧？”
这个姓氏还挺好听的，因为这个名字他曾在神外护士站听过，也在病房门口见过，所以印象还挺深。
“姜施羽。”连朔说。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正在吃饭的姜施羽本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脸傻白甜。
这一眼正好跟连朔低头喂食的眼神对上，那一瞬间，姜施羽竟然紧张起来，因为猜测他能听见自己的想法，所以她这个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好，连朔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给她喂了只面包虫，就继续跟人聊天了。
“嗯，身体各项体征正常，甚至连一般的病人出现的肌肉萎缩都没有，这不全是家属照顾的功劳，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卧病在床的人长时间躺着不运动的话会出现肌肉萎缩的情况，这是非常常见的。
“没有任何有意识的活动，什么都没有，除了正常的呼吸维持身体的运转，甚至对一些疼痛或者其他的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连朔说。
“确实很少见。”沈季也思考起来。
一般的植物人还是会有一些反应的，比如碰到疼痛或者刺激的感觉时，也会有明显的睡眠觉醒周期，像这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病人却非常健康的存在非常罕见。
“你上次出差问老师，老师怎么说的？”
连朔耸耸肩，换了片菜叶子喂给龟苓膏，“老师说可以考虑一下别的原因。”
沈季叹了口气，“你们神外也是难，这种病人在你们科最常见了。”
但是当这样的情况落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身上的时候，就让人难以接受。
“听说她父母还是很积极的是吧？这样也不错，说不定哪天就能清醒了。”沈季拍拍连朔肩膀，安慰道。
“嗯。”连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手里的生菜叶子已经被乌龟啃得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反正龟苓膏是没办法带回家，他再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只能再找机会看了。
送走连朔，沈季照顾完屋子里的所有宠物，全部宠幸一遍后，作息良好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龟池里的姜施羽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脑子里都是今天听到的对话。
原来她还没死。
准确来说是她的身体还没死。
那么严重的意外，她竟然没有死，而且还是连朔给她做的手术。
所以现在她人躺在市一医院？
父母好像还在照顾她？
穿成各种宠物之后姜施羽很少会这么想爸爸妈妈，她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面对他们，所以尽量不去想他们，多去想一些生存的压力让自己神经绷紧，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没了她这个女儿，爸爸妈妈会如何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