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水，湖水冰凉，很舒服，姜施羽第一次感受到作为鸭子的自由，头顶是星空，夜风吹拂，有羽毛保暖也不算冷，湖水又是恰到好处的凉爽。
她两只鸭掌疯狂在水下扒拉，很快就游远了，游着游着，她隐隐能听见岸边连朔几个人在聊天。
“你不怕它跑了啊？”沈季真心提问。
虽然是宠物，但是鸭子这种宠物不像是狗吧，如果放的远了很可能会跑不见。
“没事，她知道回来的。”他在家里好吃好喝供着，跑出去就只能荒野求生，他相信她能分得清哪里更好。
“没想到连医生还会养宠物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挺难接近的。”这是神外的一个医生，也是头一回跟连朔在工作之外接触，没想到是意料之外的平易近人。
“对对，我还以为连医生会很高冷，然后他今天抱着一只鸭子出来，我就一点都不怕了。”苏征说。
“哈哈哈哈。”另一个骨科的同事笑得很开心。
五个男人，除了苏征年纪比较小，另外两个同事已经结婚有了幸福肥，就是他们医院两支花，单身的连朔和沈季，总体来说，这一支队伍平均年龄在三十岁以上，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呢。
他们就这样吹着夜风看不远处的鸭子游泳，场面莫名有点诙谐。
姜施羽游了会儿就觉得无聊，虽然是很自由，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时不时看看连朔那边，心里早就想回去了，但是看见他们几个都盯着自己看，好不容易出来游一趟，总不能游两下就说回去吧。
又玩了会儿，忽然看见水面有一条黑色的线在游动，曾经跟着她爸钓鱼看见水面呼哧而过的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玩意是什么。
姜施羽整只鸭的羽毛都立了起来，眼看着黑线要往自己的方向过来，她直接划成螺旋桨疯狂朝岸边游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蛇啊！！！
还好她是一只鸭，精通水性，在加上她足够努力，呼哧呼哧连翅膀都动了起来几乎就是水上漂了，一下子就跑上了岸，两只鸭掌还止不住往前冲。
呜呜呜呜，她实在是太害怕蛇了。
慌张之下，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终于放松下来。
“啊啊啊啊啊有蛇啊！”她把鸭头靠在他胸口开始嘤嘤嘤。
她确定自己是真害怕，而不是故意蹭人豆腐。
连朔用胳膊托着她，一手摸摸她脑袋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到岸上了，以后不去玩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她是真的害怕，浑身都在发抖，刚刚几乎是从湖面上飞过来，声音都在颤抖。
他们一人一鸭在岸边亲亲我我。
岸边长凳上的四个大男人看着整齐地啧啧两声。
“我现在觉得连医生一点都不可怕了。”这是同一科室的同事。
“我要把这个录下来发给护士长。”这是年轻的实习生。
“刚刚连医生跑过去还吓我一跳，我以为咱们这出了什么事呢。”这是性格活泼的骨科同事。
是的，刚刚聊天聊得好好的，忽然他师弟就跟抽风似的比球场上还勇猛跑了过去，然后就……嗯，抱住了他的鸭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接女朋友。
终于出发去吃宵夜，路上连朔就抱着他的鸭子，时不时安慰一下，腻歪得没眼看。
他们几个在外面找了个位置，点了烧烤和小龙虾。
江城的夏天，是小龙虾啤酒烧烤的天下，随便一个马路边都能见到撸串的人，空气中都弥漫着孜然味道。
“明天还约吗？”沈季问道。
“我明天要陪老婆孩子出去玩，后天行么？”有家室的男人周末比较忙碌。
“我后天也行。”苏征说。
“我OK。”
“嗯。”连朔正在给他亲爱的鸭鸭剥虾，随便应了下。
“你这完全是按女朋友的标准养啊。”沈季吐槽。
“有什么问题吗？”连朔继续剥虾。
“它是鸭！种族都不一样啊喂！”沈季试图将他拉回正轨。
“其实也不是，国外还有跟玩偶结婚的，恋爱自由嘛。”骨科同事思维比较开阔。
“啊？合法吗？能领到结婚证吗？”苏征是真心好奇。
“国外能行，国内应该是不行。”神外的同事解释。
眼看着话题就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跑，生怕自己师弟误入歧途的沈季把话题扯了回来。
“你们老婆都是哪里找的？为什么我都三十还找不到？”
“相亲。”骨科同事。
“高中同学，大学毕业结婚，现在娃五岁马上上小学。”神外同事。
“哇哦～！”这是没见识的实习生苏征。
连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加入了这个话题，问神外的同事：“李医生是一直都只有嫂子吗？”
“哈哈，”李医生笑呵呵，“高中早恋，后来就这样了，想多有点经验也不行啊。”
连朔一脸明显的羡慕，给李医生敬了杯酒。
沈季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什么时候见过师弟对除老师之外的人这么客气啊，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哦，你那个青梅……”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毕竟是连朔的私事，他就止住话头，没再说。
倒是正在吃虾的姜施羽竖起耳朵，鸭子有耳朵吗？哦，好想还是有的。
好好奇啊。
刚刚沈季那个语气明显是有八卦呀。
干嘛不说！
他们又换了话题，她就懒得继续听了。
其实姜施羽在一群人中间十分扎眼，因为她也占了个塑料凳，乖乖蹲在上面，现在她羽毛上的水都已经干了，又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好鸭，也从刚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沉迷烧烤。
因为有别人在，连朔不方便跟她说话，但是一切都在动作之中。
姜施羽看一眼鱿鱼，连朔就知道帮她拿一串过来拆下戴着手套给她撕成小块放到她的专属小盘子里。
送菜过来的服务生看见她，一脸震惊，放盘子的时候眼睛都看着她，用方言嘀咕两句，稀奇地离开。
姜施羽自顾自享受美食，虽然不能跟人沟通，听听他们聊天也挺好的。
她很快就吃饱了，毕竟是一只小鸭子，胃口不大。
连朔抽了张纸给她擦擦嘴，看她都累了，就放到自己腿上让它睡觉。
她就这么吹着孜然味道的夜风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的，姜施羽是被路边车鸣笛吵醒的，那一瞬间她半梦半醒之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出意外的时刻，害怕得缩成一团，很快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抱着她，满满的安全感，她清醒过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只鸭，离出意外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打了个哈欠，趴在他胳膊上。
回来的时候没用帆布袋，倒是他自己抱着她回来的。
“醒了？”他抱着她走在路上，夜深了，周围也比较安静，唯独刚刚一辆车驶过按了下喇叭，可能就把她吵醒了。
“嗯呢。”姜施羽懒洋洋的，想起刚刚桌上的话题，“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你师兄刚刚说的青梅竹马是什么啊？”
“你好奇？”
“是啊。”姜施羽当然好奇了，连朔还有她不知道的青梅？听起来还有一段渊源呢，她可好奇了。
就像是有一根羽毛放在心尖，挠得她心痒痒。
“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人很好，我刚搬家是她还有她的家人一直很照顾我。”
等等这个走势，她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阿草，不会是她吧。
刚睡醒混沌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结合上下文，他、他难道是对自己有意思？
姜施羽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要问的更清楚一点吗？”他笑着问。
“不用了！”
作者有话说：
沈季：师弟你当养女朋友呢？
连朔：是的，真·女朋友。
第40章 、闺蜜
她突然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朔却反常地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路到了小区进电梯上楼。
已经是深夜，小区出来遛弯的人也都回家了。
“我小时候因为我爸的工作原因经常搬家, 所以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朋友, 后来他们离婚了，我跟我妈到了一个镇上, 她是我家的邻居。”
姜施羽坐立不安, 但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刚刚说不用了就很奇怪了, 她再这么下去恐怕连朔会猜到什么。
“这样啊。”她应付着，尽量表现得正常一些。
“我在学校也不怎么受欢迎, 她跟我正好相反，”电梯门开, 连朔抱着她走出去, “她家里也跟我家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他的家里只有无尽的争吵, 每次父母吵架他就会锁上自己的门躺在床上, 并不是回避一切, 反而更想听清楚那扇门背后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 可惜每次都很难听清，到现在他也忘的差不多了。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室内一片黑暗，他在玄关处开了灯换鞋，问她：“要先去洗个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好呀。”
他就直接带着她到了浴室，放下它就去放水, 蹲在浴缸旁边, 他试好水温就抱她进去, 两人身上都是孜然味。
今天的连朔有点不对劲, 宵夜之后就很失落的样子。
姜施羽最见不得人这样，尤其是自己熟悉的人，她同情心泛滥，会忍不住去问。
她泡在温热的水中，这里比湖水干净温度也刚好合适，非常舒服。
“那后来呢？”她听见自己问道。
连朔顺势坐在地板上，“高中后我搬家了，那时候家里乱七八糟，可能自己又有点别扭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离开跟着我爸搬家了，也没跟她解释什么。”
现在想想，十八岁的连朔还是太年轻，觉得丢脸不好意思把话说清楚，因为自己的家庭太过糟糕所以不想让她知道。
而现在二十八岁的连朔，已经能熟练靠自己的原生家庭来博取同情了。
“然后你们没见过面了？”姜施羽配合着问下去。
“大学的时候我非常忙，过年的时候回来过，约过她一次，她说那天有事就没约上，可能是太久没见疏远了，再后来我也不敢约了。”顺便暗暗控诉他大二那年好不容易回江城结果没约到人。
现在想想连朔还是会觉得委屈。
明明是曾经最好的朋友，结果连一顿饭都约不出来，就好像毕业之后只有他一个人还沉浸在过去之中而她早就抽离有了新的朋友。
“啊，真可惜。”姜施羽嘴上应和着，脑子开始回忆。
他跟自己提过吃饭吗？
大学时期她比较活跃，一个没谈恋爱的单身女青年比她们宿舍几个谈恋爱的人都要忙，平时的话会接一点家教来攒钱做生活费，周末跟同学一起出去玩，或者回家找爸妈，过年就更忙了，她人缘好，经常约着舍友一起出去旅游。
可能那时候她比较忙吧。
逐渐长大知道家里的不容易，所以在金钱上她希望自己能尽快独立给家里减轻压力，朋友圈也固定了，才没有答应他，或者是正好跟她别的事情冲突了。
“我毕业后回到江城倒是一起吃过几顿饭，但是她好像工作挺忙的，我也一直没有机会。”
等等。
姜施羽脑中警铃大响。
没有机会干什么？
“再后来她出了意外，正好送到我们医院，我给她动的手术，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从他口中得知这一段经历姜施羽心里慌的一批，但是整张鸭头还是镇静自如，慢悠悠在浴缸里游着。
“她现在是植物人了？”她对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有点好奇。
“不清楚，”连朔说，“身体状况非常好，几乎跟正常人一样，只是一直昏迷没有清醒，其他同事也看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她爸妈在陪着她。”
看样子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可能是出意外的时候灵魂穿到了小动物身上，所以现在那个身体才会是昏迷状态。
也就是说她有机会重新回去？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姜施羽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对重新做人这件事非常抵触。
太过沉迷于舒适的现状，她目前并不想重新回到原来窒息的生活。
她在思考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摸摸她脑袋，“怎么不说话了？”
“在想事情呢，”姜施羽开始瞎扯，“我穿了很多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怪的事。”
连朔笑笑。
然后他就让她自己洗澡了，他则是去了另一个洗手间洗。
姜施羽泡着澡，脑子里有点乱。
连朔曾经喜欢过自己？她可能有机会重新做人？
一时半会儿她竟然还分不清哪个消息更令她震惊。
算了算了，一个个想。
所以连朔这个小屁孩一直暗恋她？怎么可能呢。
他们那时候就是朋友啊，连朔完全就是她的小跟班……等等，印象之中他对自己有求必应，给自己带巧克力，每次周末作业都会提前一天给她抄完，高二时候碰到流氓骚扰也是他陪自己上下学……
好吧，现在仅靠她小小的鸭脑都能想清楚连朔是真的喜欢她。
那现在她知道了这件事，还怎么老老实实做一只善解人意的好鸭啊！
呜呜呜这个鸭生也太艰难了。
姜施羽把自己的鸭头沉进水中冷静冷静，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反正连朔并不知道自己是姜施羽，所以她现在还是一只宠物鸭，没事没事，一定会没问题的，柯尔鸭的寿命最多也就十几年，那时候连朔孩子都很大了，怎么可能还会纠结于小时候的一场暗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