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珀凉，正面角色？顾星倦忍不住流露出怀疑人生的细微表情。
知道古神存在的人并不多，但这不妨碍底下这些本就打着宗教的幌子到处宣扬特定主张的人开始臆测。
薇欧拉略显惶恐：“难不成上帝真的存在？”
印度人苏卡拉·汗：“喂喂，你不是相信北欧神的吗，怎么扯到上帝了?”
“你懂什么？”薇欧拉白了对方一眼。“我们的神并不会毁灭世界。”
“我记得你们神话里不是有诸神黄昏吗？那不也是毁灭世界的一场浩劫？”高中生模样的筑紫大雄讥讽道。
“诸神黄昏是命中注定的、连神也无法避免的灾难，而且在这场灾难里面神明都陨落了，造成最大影响的是神界的陨灭而非人间，在芬布尔冬过去之后，人间再度春暖花开，并且接着延续了文明千百年。”
提起自己信仰的宗教神话，薇欧拉的语气是温和的，但她转而就以暴风急雨般的语气痛斥另一种宗教，
“而上帝则不一样，他是不容置喙的，是冷酷无情的，他曾经只因厌恶所多玛和蛾摩拉人民的作风，就随手将他们的城池毁灭，让其中城民全数丧生——只有上帝才会残暴地将灾难施加于人类，使得让人类的文明一次次走向终焉。”
从薇欧拉激烈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是真的信仰北欧神教，在顾星倦以往的认知里，北欧神话已经彻底地落寞了，她也读过跟其相关的书籍，但一直是把其中内容当做神话故事来看的，而欧维拉则不同，她是认真的。
原来也并不是所有的什主会成员都只是把宗教当做纯粹的工具，其中也不乏真正有信仰的宗教徒。
而当薇欧拉痛斥天主教至高神，上帝时，跟天主教沾亲带故的基督教代表人物李月浓却并没有为她的天父发声，她只是转移了火力，“或许除了上帝和北欧神之外，还有其他神祇呢——某些不为人知的，邪恶的，亵渎的，不可名状的神。”
李月浓这话说的诡异，她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一丝丝鬼魅烟雾，沁入人心，誓要勾出了人内心深处本能的不安。
薇欧拉起了鸡皮疙瘩，嗓音尖锐的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存在违背了神族正义性的堕神？”
不管是基督教还是北欧神话，都存在善与恶的二元对立，所以薇欧拉才会说出堕神这个概念。
在北欧神话，泰坦神族就是邪恶的，原本属于阿斯嘉德但背叛了阿斯嘉德的洛基是堕落的，
但实际上，神的世界并没有善恶正邪之分，神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祂想要做的事情，人类的善恶道德框架对于神来说毫无意义。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会出现在这一群人的议论之中，因为他们都是人类，至少基本上都是，所以他们的观点始终围绕着人类的基本逻辑框架去展开的。
李月浓没有否认“堕神”的存在，而她的“臣属”沈珀凉则操控身后的虚拟显示屏，展示了一幅炭笔素描。
那幅画明显是有些年头的，不管是画风还是画质都带着点文艺复兴时期的古拙感，虽然不是油画，也没有任何色彩，但却一看就价值不菲，或者有着金钱也无法评估的艺术价值，给人的感觉像是世界级博物馆顶级藏宝的复刻，却又不是能展览的那种……
之所以不能展示是因为它上面以极其详尽真实的笔触，画了一头极其恐怖不可名状的怪物！
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感到眩晕，精神异常，发自内心感到恐惧的怪物！
它有无数的蛇一样的头，以及无数的蛇尾巴，这些妖娆扭曲的东西粘合在一起，相互交缠，显得疯狂而凌乱。虽然是静止的画面，但那些蛇头蛇尾呼之欲出，像是随时就会冲破画框，把画外的人给缠住、拉扯进进画中……
每个蛇头上都被精心绘制了蛇眼睛，涂抹蛇眼睛都颜料已然褪色，呈现红褐色，像是干涸的鲜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星倦有一瞬间觉得那射眼睛是鲜红色的，就像是红宝石，璀璨而瑰丽。
一些蛇头吐着猩红的信子，一些则露着毒牙。
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物本就给人一种无比可怕的感觉，而不只知道是画工过于优秀还是怎么的，画作的每一根都透着恐怖诡异的气息，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漩涡，被吸入其中的灵魂似乎将万劫不复、永沦惊悚。
那不是能由人的理智去压制的恐惧感，那恐惧从人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让在场大部分人肢体僵硬、瞳孔放大、满脸惊恐，除了顾星倦和沈珀凉——沈珀凉甚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莲灯也是一脸的惊恐，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半神的等级，但是他的灵魂还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是白天，他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副人格还处于沉睡的状态。
于是，莲灯成为了在场最无法遏制住自己恐惧情绪、最无法维持体面的人——他直接躲在了长桌之下，并且瑟瑟发抖。
虽然那也只是一幅画作，没有真的从中跑出不可名状的怪物，而他自身也只是虚拟的影像，连精神体都算不上，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躲了起来，就好像这样从身到心就都得到庇护似的。
比起莲灯法师对这画作的避之不及，顾星倦的反应则是从容的多。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它，想要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她并不清楚古神的真貌是什么样的，她的记忆力库没有相关内容，原著的小说里也没有描述过古神的相貌，祂出场只有一次，死得很快也很随便。
原著只道：【大地深处传来了古神愤怒而痛苦的咆哮，那声音震彻天地、摧枯拉朽，无数的山峰坍塌，海啸卷席了陆地……但如此浩大的声势也只是神的哀歌。经此一役古神被极大地削弱了他的力量，祂受伤的庞然身躯再度向大地最深处坠去……这之后，祂将再度沉入长达千万年的长眠，世界迎来了暂时但漫长的和平，人类文明将在废墟之上重新崛起。】
顾星倦无法确信这画上就是古神的尊容，但不可否认，那副模样的确具备最终boss的格调。
还有一些事情让顾星倦感到迷惑，假如这幅画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画这幅画的人亲眼见过古神，他如何再直视了古神之后，眼睛没瞎，还把古神的模样给画下来呢？而这幅真迹又如何会流落到沈珀凉的手中？
“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
沈珀凉有些浮夸的张开了双臂，好像有点陶醉于这一刻，
“这就是我们这颗星球最伟大的神祇！祂沉睡了千万年，居住于无尽的深渊底部，在那人类还完全无法他住的领地。就是祂，影响着这世界上所有生物的诞生、繁衍与消亡。也正是祂在决定人类文明的走向，也是他即将把我们全人类全数葬送在这一次创世纪的天灾之中。
“祂是安拉，也是上帝！祂还有很多其他的名字，在我们东方，祂被叫做‘盘神’。每当祂厌烦一种文明时，就会发动大洪水或者其他巨型灾难，来达到毁灭文明的目的。而这之后，将会有符合他心意的新文明诞生，直到那新文明再度被厌倦……”
顾星倦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沈珀凉眨了眨浅金色的眼眸，满脸无辜，只听他浅笑道：“因为我是历史的洞悉者、神灵的信使，以及……欲将弑神之人。”
第55章 什主会（4）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古神的存在, 这些人里面虽然一部分是通过宗教招摇撞骗的人，但是也有一部分是真正的宗教信徒，还有部分人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于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么古神现在究竟在何方呢？我们如何才能古神干掉从而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盘旋在现场绝大多数人脑中的一个疑问，而直接将这句话说出来的则是薇欧拉，从中可见欧拉是一个有着进取精神的言语直接的女性。
而筑紫大雄则仿佛中二少年般的冷笑了一下道:"这世界本来就应该被毁灭, 就让愚蠢的人类如同恐龙一般灭绝吧！"
这样极度的发言, 自然遭到了他人的反对，道士模样的张道安语重心长:"年轻人不要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如果世界被毁灭了, 你也一样会消失。"
“不就算全世界都成为了废墟, 我和我的妹妹也会立于废墟之上。”筑紫大雄无比自信地道, “不要将我与凡愚混为一谈, 就算是基督教神话里的创世纪大洪水, 不也有活下来的名为诺亚的男人吗？”
筑紫大雄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受到多数人的认同，在场虽然都是实力超出一般人的存在，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非人类。
虽然这样的末日天灾并不足以给他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但如果这是古神针对人类的一场大清洗，那么人类将会像恐龙一样被全数抹去, 他们即使强大, 又如何能逃过这场神明对低维生物的压制呢？
大家直接忽略筑紫大雄这个中二少年，继续讨论刚才欧维拉提出的问题。
沈珀凉及时给出了解答, 他身后的大屏幕又变换了模样，不再是那副震撼人心的炭笔素描，而是一张放大了的地形图。这张地图只包含了东亚地区, 而且中心偏上的一个地方被圈了出来。
由于这个世界的地貌情况跟另一个世界相差无几, 所以顾星倦看出了那是阴山山脉。
难道古神就在阴山山脉之下？
可就算这是真的沈珀凉又如何得知？
沈珀凉只看了顾星传一眼, 便从她的眼中读出了这个问题，然后直接回答了起来，“曾经有一个叫查尔斯的探险家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国家的 ，他通过不那么先进和精准的仪器探测到了这个地方磁场的异常，并判断下方一定存在着人类不可想象的东西，于是他开展了一个勘探计划，从其中的一个低地开始挖掘，往地下去探索，他鲁莽的行动似乎惊扰了某个沉睡于地下的庞然大物，于是那一天他看到了……
“那不可名状的伟大神祇，于是画下了之前那副素描画，当然他很快就因为一些无法科学解释的原因陷入了疯癫，最终自杀而亡。
“我曾经有幸在精神病院见过这名伟大的探险家，因此我知道了这个深藏于地球深处的秘密。现在我们需要做出作一个艰难的决定，到底是直接合力去摧毁那古老可怕的神灵，还是选择深入其中，与其交涉。”
与古神交涉，亏他想得出来。顾星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按照顾星倦的逻辑就是如果他们有能力，或者三成以上的成功率，就应该直接去组团打古神。没有实力就提升实力，而不是想着找古神聊聊天。
她不认为像古神这种完全把人类当做虫子的存在，会跟人类进行沟通。就像人类不会把蚂蚁当做朋友，更不会跟蚂蚁说话，除非是心智还没发育完全的小朋友。
然而，这群家伙竟然真的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以李月浓为首的一这部分人认为应该跟古神进行交涉，以薇欧拉为首的则认为应该直接组团去打boss。
李月浓用充满激情的语气道:"就算是古神应该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存在。作为伟大而古老的生命，祂应该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智慧，既然是智慧生物就一定可以沟通。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许确实没有资格站在祂的面前，与祂进行平等的交流，但如果是我们……如果我们组合在一起的话，一定可以争取到资格的！"
说的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就…普信。
顾星愿不由得想起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跑团经历，那是一个本土化的克系模组，玩家们面临的也是一个类似于盘神的存在，只不过形容上没有盘神那般恐怖，非要说的话，就是类似于伏羲女娲那样的形态，半人半蛇。
当时那群玩家也面临了同样的一个选择，要么就是一起团刷boss，从而拯救世界，要么就选择跟boss交涉，看是否能让boss放过在场的无辜的玩家们。
如果要刷boss的话就会进入战斗轮，一般情况下，克苏鲁类游戏是不建议进入战斗轮的，因为boss的战斗力普遍很高，点数也会很高，战斗是否同成功判定的标准是玩家投骰子得出的点数，如果点数基于低于boss的战斗力数值，玩家就会死亡。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拥上去打boss，也就是投骰子的话，还是有一定的概率能够把 boss给投死的。
当时顾星倦的判断是应该组团去打，另外有两名玩家也是这个想法，但由于其他人一致认为应该去跟邪神交涉，于是那两名玩家就放弃了投票。
最终结果是这群玩家跟邪神交涉之后，邪神确实放过了他们，因为邪神不在乎他们，更不打算费心的专门对付他们，但是这群玩家由于直面了邪神而集体失去了40个点的SAN值，直接陷入了癫狂，而这种癫狂是永久性的，就问，这种结果跟被撕卡有什么区别？而且因为邪神没有被灭，人类世界也将面临灭亡。
而当下的情况又跟桌游不同，如果参与进去的话，死了就真的死了，疯了，也是真的疯了，所以到了投票环节的时候，顾星倦站了起来道：“你们继续，你们玩，我先告辞了。”
说着就打算关闭投影仪，从这场愚蠢的会议中脱离出去。
这时候李月浓也站了起来，用颇为愤怒的语气道：“你打算放弃对人类的救赎吗？果然你也是怪物吧，所以才不打算站在人类这一边，不是吗？”
在利泽德提出将顾星倦拉入团队时，李月浓就曾经提到过，顾星倦或许根本不是人类，因为她的身体可以释放出无数的触手，就跟一些古老神秘的传说里描述的邪神一样。
然而利泽德却说，只要没有伤害人类就是朋友，就算她真的是邪神，能被拉入他们的阵营，也是一件有利于人类的事情。
利泽德还以自己的机械身躯作为证明，从某种程度上，利泽德也已经不是自然人了，但是他愿意为了人类而去直面古神，充分说明了他是人类或者至少是人类的朋友。
而李月浓此时此刻对顾星倦的质问，就是为了证明顾星倦他其实不是人类的朋友，而是敌人，是应该被在场所有人组团绞杀的存在。
顾星倦笑了，“拜托，就算我是纯人类，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绑架我，非要让我跟你们去找死？而且你不觉得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不管是去攻打还是去交涉，都是纯粹的自杀式行为吗？”
系统之前提到过绝大多数的人类强者也只能达到游戏账号level45的程度。就算有利泽德和莲灯这样开了挂的，最多也就是半神，也就是level50，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古神肯定是level100甚至爆表的程度，这群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仍旧是一群level50，不会产生叠加和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