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裳的神格归位,这几人前世的记忆也依次苏醒。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在没有云裳的世界,他们最终的归宿。
那时,他们才明白,原来云裳给与他们的,从来不仅仅是一片遮挡风雨的屋檐,而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一个能够让他们从原生的泥潭中挣扎而出的机缘。
他们以往习以为常的,甚至弃如敝履的,是他们命运里唯一能抓住的那束光。
可以说,幼时的他们,如果没有云裳的怜悯与温柔,根本没有活到如今这一天的机会。可是最后,他们却成了扎在云裳身上的那把利刃。
看到远处靳风雪又哭又笑的模样,夏星文就要冲出去,“我也去求师尊原谅。”
湛宏远抓住了夏星文的胳膊,“你忘记了你是怎么离开宗门的么?你……忘记了曾经做过什么了么?”
夏星文蹲了下来,伸手锤着太阳穴,悔不当初,“当初都怪我……”
平清看着远处,微微沉吟,“我听闻当初的小师妹现在,在帝泽宗?”
湛宏远指尖微动,“你是说……”
平清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阴深的笑意来,“不管师尊最后想要如何处置我们,都要先处置了这小师妹,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咸鱼:除了楚莲之外,其余徒弟的火葬场大约就是番外随机掉落了。
第92章 仙魔战二
转身离开之后, 云裳想了想,走向了驻地一旁的山林。
还未走几步,就在一株高大的灵樱树下,看到了江月白的身影。在云裳看到江月白的同时, 江月白也转过身来, 朝云裳伸出了手。
云裳走上前一步, 将手搭在江月白的手心。江月白牵着云裳的手, 一边继续向山林中走去, 一边问道, “怎么, 心情不好?”
云裳摇了摇头, “也不算, 就是最近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
江月白稍一思考, 就明白了过来, “看到你那几个徒弟了?”
“嗯。”
除却靳风雪之外,方才虽然湛宏远等人站在暗处, 但是以云裳如今的修为,很是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也看到了湛宏远双眼上覆着一条白绫,夏星文的手背上刺着‘奴’印,而平清的指尖也燃烧着暗色的火焰。
看来在她不在仙界的这段时间, 她这些曾经的徒弟过的也都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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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文本体是一只白虎,当年她是在一次游历中,见到一名有特殊癖好的商人贩卖妖奴, 心中不忍才救下他的……没想到, 最后兜兜转转, 他还是回到曾经的命运轨迹上了。
时至今日, 云裳再看到这样遭遇的他心中已经没有半分波动了。
至于平清,算是半魔体质,她的母亲是一名筑基期修者,在当年仙魔大战时被一名魔将掳走,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却意外发现怀了孕……那位筑基期修者在生下平清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如果不是云裳恰巧路过,平清就要被当地村子里当做异类活活烧死了。
她当时怜悯他年幼,带他回了神宵宗,给他炼制丹药压制体力魔族血脉……却没想到最后,并没有换来他的感恩,反而是把她数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今看来,没有她的丹药压制,他体内属于魔族的那一份血脉已然觉醒,化作了时时燃烧的烈焰……只要他体内还有一丝仙力存在,魔焰就不会熄灭。
至于湛宏远经历了什么,云裳倒是猜测不出来。
没想到,她在灵音镜上发了召集令,他们竟然都赶过来了,还凑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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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上一世的经历,江月白虽然并未听她提起过,也能猜到几分,见到她如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们又惹你烦心了?杀了便是。”
听闻江月白的说法,云裳哑然失笑,“如今仙魔大战,他们也还算是一份战力。”
“蝼蚁罢了。”江月白轻哼,十分不屑一顾。
确实,除了靳风雪到了元婴期修为,其余几人如今也都还是金丹期修为,而无论是元婴期修为,还是金丹期修为,在如今的江月白的眼里确实都是蝼蚁。
“那,你以为,如今对于他们而言,是怀揣着后悔和遗憾,艰难地活着更为容易,还是直面死亡更为容易?”
江月白侧头看向云裳,那份清透的眸光仿佛看到了云裳的心底,“可是,你看到他们,还是会难过,不是么?”
云裳轻轻摇头,“算不上是难过,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当年将年幼的他们捡回来,亲自给他们炼丹,交予他们仙法,是怀着一份善意和美好的希冀的,后来世事无常,命运将他们推到了那样的境地,她自问那些年并没有亏待他们,却不曾想过会是那样的结局。
虽然,当一切重启,他们各自有了不同的命运,这一世……一切的伤害还未曾发生。可是,云裳依然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不相逢,不相见,形如陌路已经是她所能给的最大程度的宽待。
虽然,她方才那样告诉江月白,并不是她真的那么觉着,一来是不想江月白担心,二来也算是保下了他们一命,但是如果他们再做出什么对她或者神宵宗不利的事情,她也不介意亲自杀了他们。
至于靳风雪,不知是不是那一刻她突然生出的恻隐之心,但既然话已说出口,那么就以五百年为期,到时再看吧。
也许那时他已消去执念,也许那时她也已经释然。
往后的日子里,她还有更在乎的人,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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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云裳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江月白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杀意,转移了话题,“想不想去看看帝泽宗如今是什么情况?”
云裳则才发现,江月白牵着她的手走的方向正是帝泽宗的驻地方向。
果然凤族对于空间之力的掌控十分不凡,她一边思考,一边讲话,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已经走了这么远。
看着前方山凹内星星点点的灯火,云裳看向江月白,“我们就这样过去么?”
“嗯。”江月白思考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云裳的手背上,就见一江月白的手指为中心,一层透明的薄膜渐渐覆盖了在了她的身上。
随着薄膜的延伸,云裳感觉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拂过耳畔的风消失了,萦绕在鼻尖的花香也没有了,云裳试图用手去摸身侧的树枝,却发现树枝仿佛是水中的倒影,在一阵波纹中从她的指尖穿透而过。
“哇,神奇!这是什么术法?”
“神力和空间之力的运用罢了,你感兴趣,回头我教给你。”江月白摸了摸云裳的发顶,“现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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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江月白的法术,两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走到了帝泽宗的主帐内,见到了诡异的一幕。
帝正初盘膝坐在软塌上,他面前的桌案上燃烧这一支立香,随着香上的烟雾缭绕,他的身上也渐渐有黑雾溢出……片刻之后,那立香上的烟雾和他身上溢出的黑雾融为一体,化作一个五官有些模糊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开口,“废物,区区一个化神期妖修都拿不下来。”
帝正初也睁开眼眸,“呵呵,如果那般容易,你怎么不亲自去?”
听闻帝正初这么说,那黑影也不生气,桀桀地笑了起来,“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你这具身体愈发孱弱了吧……”
帝正初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呵呵,何须我做什么,以凡人之躯,承魔神之力……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况且,你本就是寿元将尽了不是么?”
“当年的契约明明是……”
黑影自顾自的接着帝正初的话,“契约是你帮我破了封印,我饶你一命,助你封神。可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化神巅峰修为的修者这么多么?能随随便便被你吞噬?这些年如果不是我暗中掩护,你早成为众矢之的了。”
“呵呵,等我魔族攻入中州之时,就是我破封而出之时。”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那黑影又化作了一团烟雾,就要融入帝正初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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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突生,一方金红色的火焰囚笼突然出现,将那缕黑色的烟雾囚在了其中。
伴随着火舌缭绕,烟雾发出了‘滋滋’的燃烧之声……那缕烟雾在其中变幻,最终化作了一个模糊的人脸模样,大喝出声,“什么人?”
江月白以眼神示意云裳留在原地之后,就缓步走了出去。
看到了江月白的身影,黑雾组成的人脸发出了惊骇的声音,“凤神!你……你怎么还活着!玄冥那个没用的东西。”
“呵……魔神么?”江月白轻笑一声,“看来你是见过我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自称为魔神的黑影,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呵……自然是知晓凤神大名,上古时期……我魔族在你手上折损的的大将可不算少……要不是你,我早就……”
说到后来,这黑影似乎顾忌什么,并未继续说下去。
江月白心中明了,看来是上古时期结下的仇怨,这位自称‘魔神’,却有几分忌惮他,看来要不就是他有克制对方之处,要不就是如今这位的本体还十分虚弱。
江月白微微招手,那火焰囚笼就化作了巴掌大小,飞回了到了他手中。
感受到不受控制的飞向江月白,黑影惊呼出声,“你想要做什么!”发现无法对抗江月白之后,又在背后幻化出了一副面孔,看向帝正初,“还不快救我……你以为他对付了我之后,你能跑的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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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帝正初在心中苦笑,如今的形势并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他无法动手。
在江月白出手针对黑雾的时候,帝正初就已经想趁机逃走了,却发现他身周的空间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他并无任何行动的余地。
况且,他的直觉感受到,暗中还有一股不弱于江月白的能量。
看到江月白轻而易举地将那抹困扰他许久的‘魔神’收入纳戒空间,帝正初苦笑一声,“看来,当初还是我看走眼了。”
帝正初轻叹一声,“就算你曾经是惊才艳艳的一代天骄,本以为仙魔大战之后,你也已经……没想到啊。”
江月白并无与之叙旧的意思,“当年,为什么?”
“为什么?”帝正初反问一声,又轻笑起来,“理念不合罢了,他云鸿朗心怀苍生,愿意以命相博……我还要为偌大的宗门,为整个仙盟考虑。”
仿佛是因为终于有了听众,帝正初自顾自的讲述了起来,“况且,我寿元将尽……他明明知道封神之秘,却不愿与我共享。我当他云鸿朗为知己朋友,他可曾当我是朋友!”
“哈哈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给我,我就自己亲自谋划……有错么?”帝正初大笑了起来,狠狠到,“如今,成王败寇……怪……只怪那剑宗的老匹夫不中用。”
江月白心中轻叹一声,人心难测,也许在最开始,帝正初确实有当师尊是朋友的,可是在利益面前,在封神大道面前,相对于朋友,他更在乎的是他自己罢了……
可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封神之秘’,他甚至都没有开口问过师尊一声,就平白害了神宵宗数万弟子的性命么。
“所以你就与魔族勾结?”江月白心中升起一股暴戾的杀意。
“我没有!”帝正初仿佛被踩到了痛脚,骤然拔高声音,“是祂逼我的……都是祂逼我的。”
“对……都是祂逼我的,我没有……我没有……”本就寿元将尽的帝正初,在一系列的事情打击下,显然已经疯癫了。
第93章 仙魔战三
江月白轻叹一声, 屈指一弹,一缕火焰就燎上了帝正初的衣摆。
随着火势渐渐变大,陷入疯癫的帝正初,在火焰啃噬的疼痛下, 又恢复了几分神智, 踉跄着扑到江月白的身前, “啊, 我不要死, 我还没有成神, 求你救救我……求你……”
江月白退后一步, 淡淡地看着这一代掌门的丑态, 想当初, 他也算是一方枭雄, 没想到, 在生死危机之下,却是这般令人不齿的表现。
“唉”, 江月白忍不住叹息一声,为师尊不值, 也为数万神宵宗弟子悲哀。当年竟然被这样的的一个人算计到了几乎灭宗的地步。
“啊……当年我不想那么做的,我也不想的,是剑宗那老匹夫逼我的……都是剑宗那老匹夫……”帝正初跪倒在地上, 看着江月白,又仿佛是透着江月白在看向当年的云鸿朗。他一遍遍地磕头,额头触及在冰冷的地板上, 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却恍然不觉, “我也不想的……饶, 饶了我……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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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真火,不死不灭,会一直将帝正初的灵魂燃烧殆尽。
而江月白为了祭奠当年那些在阴谋下死去的同门,特意控制了火焰的燃烧速度,正好化神期大圆满的修者,生命力也足够顽强,足够在身体被一寸寸燃烧之后,在将灵魂一寸寸撕裂,让他体会到足够分量的惩罚。
帝正初就这样一会儿神智清明,一会儿又陷入了疯癫……在江月白的眼皮底下,被一寸寸地烧成了灰烬。
一阵风吹来,扬起了地上残存的黑褐色粉末。此后,神庭大陆,再无帝正初此人。
云裳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向江月白,“如今,帝泽宗其余弟子怎么办?”
“交给花玉辰一起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