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景色和外面又有些许不同,杨天奇一会儿看向落下的藤蔓,一会儿看向被惊飞的鸟,觉得今日十分有意思。
又行了小半日,他们终于要下山了。
身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开始稀疏,耳边一直萦绕的清脆鸟鸣也开始消失,兴奋过后涌上的就是难言的疲惫。
杨天奇下了马,进了马车,在车中一摇一晃地,竟是有些许困倦了。
就在半梦半醒间,他突然听见了刀剑之声。
杨天奇瞬间惊醒,提着剑一跃而出。
只见外面他们的队伍已经被冲散,护卫们正与一群身穿灰衣头戴面罩之人缠斗在一起。
对方的人极多,他们的人已经要渐渐不敌了。
灰衣人见马车之中有人钻出,立刻欺身而上准备攻击。杨天奇见状连忙将剑出鞘,熟悉的剑鸣之声让他为之一震,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促使他向前一刺,下一瞬剑尖就刺入逼近的灰衣人胸膛,一击毙命。
杨天奇还来不及感知到自己杀人了的事实,就又有灰衣人围了过来,杨天奇再次下意识出剑,击毙了靠近之人。
向自己杀来的人变少,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别人还处在危险之中!
杨天奇脑海中一片空茫,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一柄长剑,他在长剑的操控下一一朝着敌人击出,知道身边再无灰衣人,他才骤然回神。
只见地上躺了无数的尸体,而随行的护卫们,此刻都又惊又怕地望着他。
杨天奇愣愣地举起剑,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中涌动的情绪。
“你们听说了吗?那杨五少爷在城外遇袭啦!”
“什么?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不不,他们几乎没有损失,只是有人摔下山,受了些轻伤。”
“怎会如此?”
“听说啊,那杨五少爷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剑法,将那来袭之人全部击杀了,好生厉害!”
“怎么会!他不是病秧子么?一直都病歪歪的,怎么会使得一手好剑法。”
“这你问我,我又如何得知?”
话题的主人公杨天奇已经回到临江城,向杨家家主汇报了此次的情况,还来不及休息,就连忙备车再次离家去了江家武馆。
那日离奇的剑法让他寝食难安,但是也不难想到这势必与在江家挥剑那一次脱不开干系。
正在休息的江牧听见敲门声去开门,就看见了门外站着身上还挂着疲惫之色的杨天奇。
算了算时间,今日确实是对方回来的日子。
只是刚回来不在家中好好休息,为什么要来他们家?
虽然疑惑,但江牧还是开门迎对方进来。
“天奇?”江尽勇抬头看到杨天奇,还有些高兴,“你回来了?你这次差事做的怎么样?还顺利吧?”
本以为杨天奇会说自己此行十分顺利,谁知杨天奇面色平静,开口却道:“这次出行不太顺利。”
“什么!”江尽勇大惊,连忙拉住杨天奇问起细节。
“第一天还算顺利,但是第二天一早,我们就遇见了贼寇。对方有备而来,人数不少,我们杨家的护卫完全不是对手,连连败退。”
江尽勇眉头皱起,“那你没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跑出来干什么!”
杨天奇没有回答,抿了抿唇,又接着说了下去:“然后我拿起了剑,将那些贼寇全部打败了。”
江尽勇未说完的担忧止在喉头,有些震惊:“你把那些人全都打败了?”
杨天奇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天奇兄上次顿悟,剑法自然有了极大的进步,能够打败贼寇,说明顿悟的效果不错。”江牧的声音在一侧响起,打断了江尽勇的疑惑。
是了,上次牧儿便说杨天奇正在顿悟。
“顿悟?”杨天奇不解,但有预感,这就是能解开他疑惑的关键。
江牧把上次说给江尽勇听的解释又说了一遍,随后问道:“练武如此有用,你当真不能每日来训练?”
资质如此优秀的弟子,他还是不想放过啊。
杨天奇没急着回话,嘴里喃喃着顿悟二字。
当时他的状态确实玄妙,现在想起更是心生向往。
往日他只觉这些拳脚功夫并无大用,只能强身健体,练的狠了或许可以击败一二人,但再想更进一步,那却是不可能了。
但现在听江牧所言和前两日他亲自打败的那些贼寇,杨天奇的内心猛烈动摇了起来。
最后,他一咬牙看向江牧:“我要训练!”
“好!”江牧大喜,马上就拉着杨天奇走到兵器架前:“练武绝非一日之功,需得不断努力才能取得进步,时间不等人,我们今日就开始!来,挥剑一万次!”
杨天奇接过长剑,心中再无之前的不愿意,他只想再进一步,将自己的性命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江牧见杨天奇已经开始练习,自己去屋内找出上次抓的药,放在砂锅之中煎了起来。
弟子要操练,弟子的健康也要保障。
今日这药喝下去,除了这一万次挥剑,杨天奇应该还能再练练身法吧?
估摸着对方的体质,江牧定下了今日的计划。
等药煎得差不多,江牧今日的擂台时间也快要到了,简单和江尽勇嘱咐两句,江牧就连忙出了门。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观众,还有江牧熟悉的招式。
同样一拳干脆击出,江牧迅速结束了今日的擂台赛,拿上今日的奖励就准备离开。
“江牧,请等一下。”
之前从未主动与江牧展开过交流的带路人突然开口,叫住了江牧。
疑惑回头,江牧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今日是你的十连胜,按照规定,你明日便升档,可以参加一档的擂台了。”
江牧眼前一亮,开心起来。
本来以为要打上一百场才能升档,但现在不过十场便可以,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颇有种意外之喜。
“今日下午我们便放出消息,想挑战你的人自然会报名,待我们整理好,明日一早你再来。”
“可以。”
商讨完之后的比赛事宜,江牧心情愉悦的离开了武行。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因此他们周围离得近的观众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先是震惊,然后恍然。
武行确实是有连胜十局便可直接晋级的规矩,只是过往都没有这样的选手,因此就被大家慢慢遗忘了。
但此次江牧因此晋级,岂不是说江牧的功力远超之前的那些选手?
人群之中的孙宇听完全程,面色难看地挤出人群,连忙离开。
只见他一路脚步飞快,径直朝着城中心而去,一路上越来越热闹,等走到最热闹处,他从人群掩映的门楣下走了进去。
硕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林家武馆。
江牧已经回到了家中,和江尽勇与蒋七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杨天奇挥剑还在继续,纠正了他的动作,江牧先去端出药让杨天奇喝了,然后自己也拿了剑一齐挥了起来。
儿子和学员都在努力,馆长又怎么能闲着?于是江尽勇也加入了挥剑的队伍。
蒋七在厨房准备做饭,偶尔抬头从窗外看见这热火朝天的情景,心中又好笑又感动。
大家如此努力,他们的武馆一定会重振旗鼓!
而孙宇此刻已经进了林家武馆,见到了林兆武。
听完孙宇的汇报,林兆武面色阴沉,久久没有说话。
江牧!
之前明明武功低微,为何短短时日就能十连胜升入一档!
这几日外出时,他经常可以听到别人讨论江牧的声音,言语间早已没有了开始的不屑,甚至隐隐有恭维之意。
林兆武心中痛恨,只恨当初没有直接将江牧打死!
好不容易压得江家卖了武馆马上就要离开临江城,结果这才几日,竟又叫他们喘息了过来!
为什么!
明明他们林家如此优秀,他们还有林奕,为什么还有人说要去江家学武!
“馆长,之后要怎么做?”
漫长的沉默让孙宇惴惴不安,忍不住开口。
回过神来,林兆武嘴角勾起冷笑:“你之后不必再去跟着了,我自有安排。”
既然江家不愿放弃,那他就叫他们不得不放弃。
江牧不是厉害么,那就让他再也厉害不起来!
后院的商讨没有影响前院学员们的练习,只是此刻大家聚在一起,心思却并不都在练习上。
又一次和旁边的人撞到一起后,周洪涛停下动作,避着众人的动作走到了墙角。
靠在墙上,再也不可能自身后与别人撞上,这让他松了口气。
就在他一步远的地方,足足三百余人正挤挤挨挨地练着拳法。
“休息?”郑来祥瞟了周洪涛一眼,淡淡开口。
在郑来祥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下,周洪涛忍不住深深叹气。
“咋了?”郑来祥一看周洪涛这愁眉苦脸的模样,马上问道。
他们俩从小一起学武,这五六年下来早就是朋友了。
“我咋觉得这林家武馆也不怎么样呢。”周洪涛不喜欢这密密麻麻全是人的演武场,不喜欢师兄们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态度,不喜欢武馆每日只叫他们练习拳法,还不喜欢一个月高达一银的学费。
“你说啥浑话呢!”郑来祥一惊,连忙朝前方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开口:“林家武馆有林奕,这还不够吗!”
“可是这都一个月了,林奕从来没出现过。”他当初确实是冲着林奕的指点来的,但谁曾想,整整一个月了,他从未见过林奕。
林奕真的回临江城了?
莫不是林家武馆放出来的幌子?
后院。
被这些弟子们念念不忘的林奕,正坐在屋内厌烦地看着他面前的林兆武。
在他对面,林兆武的态度诡异。
不像是面对儿子,更像是下属面对主子。
“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林奕皱着眉,屋内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这次是有事才来的。”林兆武强自镇定,林奕的气势越来越甚,每次来找林奕他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何事?”听到有事,林奕被打扰的烦躁消退些许,只希望一会儿听到的不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前你叫我打压江家武馆,本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谁曾想他们的儿子江牧竟去报名了擂台赛,不过短短四五日,现在已经十连胜马上就要升入一档了,给江家造了不少势。”
林奕皱起眉,“这么好几个月了,不过一个江家武馆,怎么还不能解决?”
林兆武心里发虚,但马上开口:“只要解决了江牧,这江家武馆定是再无翻身余地。”
林奕听出了林兆武的潜台词,无非是想让他出手解决江牧。
虽然不想在这些琐事上花费时间,但若是久久拿不下江家,不能奠定林家武馆在临江城的绝对地位,他这次回来的目的便也不能达成。
“既然如此,那我出手便是。”
林兆武闻言大喜,有了林奕出手,定是一举成功,于是心中放松:“那你安心修炼,我先出去了。”
这边林兆武和林奕商量完针对江牧的暗杀行动,那边江牧已经在家里操练起了杨天奇。
一万次挥剑已经结束,现在江牧准备带着他去跑步。
家里院子实在太小施展不开,江牧决定出去绕着城跑。
不光锻炼效果更好,还可以给他们江家武馆扬扬名。
想到便做,带杨天奇休息片刻回复了体力,江牧在前领路,身后跟着江尽勇和杨天奇,一行三人一齐绕着临江城跑了起来。
顾及着身后两人的速度,江牧的脚步不快,他们三人的行为也引得一路上的行人们驻足围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有人问向最前的江牧。
“在训练!强健的身体是万法之基,这便是在打基础呢!”
问话的人疑惑更甚:“这是什么训练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你莫不是在误人子弟!”说完他才看到后面跟着跑的居然是杨五少爷,心下更是震惊:“杨五少爷怎么会在这里!杨五少爷身子虚弱,你如何能让他做这样激烈之事,要是犯病了可怎么办?这可是草菅人命呀!”
一顶顶帽子扣下,江牧还来不及回答,杨天奇就大声反驳:“你说什么屁话,我身子好得很!你看我这一路跑过来可曾有什么问题?江牧师父武功高深,教导之法异于常人,但照着做下来,实力的提升岂是一点半点!”
那人好心为杨天奇说话,谁知得到了对方的强烈反驳,顿感好心被当场驴肝肺,当下一甩袖子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走了之后越想越气,喝茶之时更是对着整店的人大声吐槽,以期获得共鸣。
谁知事态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你说江牧领着杨五少爷绕城跑?”这人沉吟片刻,又开口:“你们可曾记得前两日杨五少爷遇见贼寇之事?”
这两件事情放在一块,让人们极易产生了联想。
“你是说?”
“没错。”提出问题的人马上点头:“这杨五少爷一直在江家武馆学习,并未听说有其他的师父。现在杨五少爷突然习得玄妙剑法,你们说他是从何处得来?”
有人大胆地说出了结论:“江家?”
这两字出口,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不可能吧!”
“江家怎么会有如此玄妙的剑法!”
“那江尽勇和江牧的功夫都不高深,如何能教杨五少爷那样的剑法,定不可能!”
众人连连摇头,觉得十分荒谬。
最开始接话之人没有反驳,而是再次开口:“我们都知杨五少爷久病缠身,身体
体虚弱,做不了激烈之事,但是他却一直在江家武馆学武,这不奇怪吗?还有那江牧,报名了擂台赛,直接十连胜,短短五日便升上一档,这不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