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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黛莉卡循声望过去，很快又平淡地收回目光，陌生的家伙她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那人不知是恼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语气越发尖锐刺耳起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为我曾经对你的爱慕感到羞耻，请你立刻向温妮小姐道歉！”
他声音不算小，引得旁边众人纷纷调转视线看过来，窃窃私语声响起。
黛莉卡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谁啊？”
“波文·海茨！”语气隐隐有些不满。
好像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黛莉卡必须认识他或者不该忘记他一样。
算了，还是没什么印象，黛莉卡压根懒得理他：“哦。”
她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写出“我不认识你”几个大字，波文脸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果然是平民出身的新式贵族，粗鲁野蛮，毫无贵族修养。”
的确，菲内洛普家并非老牌贵族，她父亲卢尔杰只是个钱多得没处花的富商，心血来潮买来个爵位玩玩，贵族修养？
不好意思，她真的没有。
黛莉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充满轻蔑，如果他所谓的贵族修养就是像他一样用廉价香精，穿着老土并且洗得发白的衣服，然后像个小丑一样在大庭广众下随意指责他人的话......这种修养她不要也罢。
“他是谁？”黛莉卡扯了下奥利弗领口，再一次问。
奥利弗闻言笑了下，他目光堪称温和，但在波文看来却彷佛自己是在与一条阴冷的毒蛇对视，让他遍体生寒。
“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月前试图追求你的家伙，不过你拒绝了他。唔，至于海茨家啊，没听说过，大概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贵族家庭吧。”
语气也堪称温和，只不过说话的内容引得周围人纷纷嗤笑起来。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不知道落魄了多少年的小贵族啊。”说话的也是个新兴贵族家庭的小姐，她早就看这人不爽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好担心，我会不会被他骂粗鲁野蛮啊。”
“这种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没错！侍从呢？就应该将他赶出去！”
一面是金币多到连国王也要优待三分的黛莉卡，再加上她身边还跟着个王室继承人奥利弗殿下，一面是落魄又无脑的贵族青年，任谁都知道该选择哪一方。
一时间，波文成了众矢之的。
他面色青白交加，难堪、恼怒、嫉妒等情绪从他那张扭曲的脸上划过，好不精彩。
波文深深看了眼自始至终没将他放在眼里的黛莉卡，想起上个月他曾真心向她表露心意，他那么真诚——
可她呢？
她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甚至将他特意摘来的玫瑰扔在地上，踩在脚下，最后趾高气昂地让他离开她的庄园。
虚伪、恶毒、徒有其表的女人！他发誓，他要她从云端中坠下，和他一样万劫不复！
波文死死攥住拳头，愤怒几乎冲昏他的理智，他顺着黛莉卡视线看向她手中只剩下一半的小蛋糕，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只轻飘飘看了他两眼。
一次疑惑，一次轻蔑。
一股屈辱和扭曲的不甘心油然而生。
“黛莉卡小姐恐怕根本不知道礼貌是什么吧，您的母亲大概从未教过您要尊重别人，看来她真是失职，我……嘶！”
甜腻腻的奶油顺着他侧脸滑下，装着蛋糕的小碟子砸破他额角，又“啪”一声摔碎在地板。
黛莉卡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她接过奥利弗递来的手帕，认真仔细地擦了擦自己右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轻轻弯了弯眼角，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砸了你，并且我还不准备向你道歉，明白吗？”
刚刚嘲笑波文不过是个没落贵族的女孩，也就是库格家小姐梅拉继续轻嗤道：“真狼狈啊，像个下水道的老鼠，怎么样？我骂了你，而且我也不准备向你道歉。”
她笑眯眯地冲黛莉卡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安慰她，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波文无力地垂下双手，唇色发白，他这才隐约感到一股后怕，大厅内的所有人他都得罪不起，海茨家早已没落，没法再和其他贵族或富商对抗。
他只是......只是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不甘心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从未有过自己，不甘心自己真心被践踏。
小魅魔缩着尾巴默默为他点了根蜡烛，它从未见过黛莉卡母亲，就连肖像画中也只见过她和父亲卢尔杰，他提什么不好，非要牵扯进她母亲，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波文·海茨。”她第一次叫出他名字，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恭喜你，你可能需要重新取个姓了。”
这个他引以为傲的“海茨”姓氏，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她能砸钱买个爵位玩玩，自然也有能力砸钱搞垮别人，钱权一无所有的贵族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黛莉卡弯唇，笑意不及眼底：“我，黛莉卡·菲内洛普与海茨家势不两立，谁帮他就是在对我宣战。”
“以及，向王室宣战。”奥利弗顺势接下话，露出个和黛莉卡如出一辙的笑容。
可恶，他在干什么？黛莉卡暗搓搓伸手，对着奥利弗腰间软肉狠狠捏了一把，趁着对方低头，她压低嗓音忿忿不平道：“不许抢我风头！”
“好，都听你的。”
同时得罪王室和菲内洛普……波文眼前一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颤抖不已的声音：“我已经通过了神学院S级考核，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他能通过S级考核，他是前途无量的神眷者，未来极大可能成功施展神术，甚至能进入神殿。
他会带领海茨家族重新走回巅峰，而不是拖累家族走向覆灭！
“真遗憾，神学院会出现你这种垃圾。”
温妮皱眉上前，对他这种看似为她抱不平实则找碴的行为十分不满，她强忍怒气：“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将请侍从驱逐你，奥尔瑟雅庄园不欢迎你的到来。”
顿了顿，她再次道：“另外……我想海茨家族恐怕会以你为耻。”
这话无异于杀人诛心，听得黛莉卡都想为她鼓掌。
若说之前还有人暗地猜测黛莉卡是否真的如波文所说，嚣张跋扈欺负人，温妮一出面顿时打消了这个猜疑，她那维护的模样可不像做戏。
波文脸色铁青，灰溜溜地被人“请”出去。
临走前，他忽地抬起浅灰色眸子看向黛莉卡，糊着奶油的眼皮掺杂着被她砸出来的血丝，他丝毫没觉得疼，神情中隐隐透露着扭曲和疯狂。
即便如此，黛莉卡依旧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让大家看了一场免费的笑话，真是抱歉，我想我应该反思为什么会将请帖送到那种人手中。”温妮故作懊恼，露出几分歉意。
“哈哈哈这可不是温妮小姐的错。”
“是啊，也只能怪黛莉卡小姐倒霉，被那种人缠上。”
众人都善意地表示理解，毕竟都是千年的狐狸，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也不会表现分毫。
舒缓的音乐下，温妮亲昵地揽住黛莉卡小臂，笑得眉眼弯弯：“忘了告诉你，我也通过了神学院S级考核，你呢？”
看看，这就迫不及待来炫耀了！黛莉卡同样微笑，在外人看来两人均是面带微笑，似乎相谈甚欢。
“哦，恭喜。”她又不在乎。
“奥利弗和哥哥都通过了，梅拉虽然没有通过S级考核，但还是成功考入神学院，好像只有黛莉卡你……算了，不说了。”
黛莉卡表情顿时微妙起来，她并不在乎什么神学院考核，更不向往神术或是神殿，但如果别人都考上了，只剩下她没有考到……
那岂不是显得她很废物？！就连波文都能考上！？
“神学院的考核算什么，我只是没有去，如果我去了，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黛莉卡说得轻松。
能通过神学院S级考核的人被统称为“神眷者”，顾名思义，这些幸运儿都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未来极有可能施展神术。
神眷者几乎万里挑一，若是平民家庭出现一个“神眷者”，别说这个家庭会一朝翻身，恐怕就连他们邻居说话都会硬气许多。
只可惜，神眷者在平民中出现的概率少之又少，即使是这样，依旧有无数家庭会在孩子成年后将他们送去神学院考核，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翻身。
实在通不过S级考核，能进入神学院学习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这样呀，嗯……祝你好运吧。”
黛莉卡觉得温妮一点也不像是在祝福她，听起来倒像是在期待她失败，然后等着嘲笑她。
她暗暗咬牙：“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拭目以待。”温妮回答道，不期然对上奥利弗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微微一笑。
不把黛莉卡拉进学院，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看起来，她和他的想法一致呢。
作者有话说：
温妮：在线挖坑
莉塔：垂直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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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六章
从奥尔瑟雅庄园回去，黛莉卡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学院的事，和帝都大部分居民不同，她家族中成员全是无信仰者，不像其他人一样将光明之神巴尔德尔视作自己终身信仰，因此她也从未了解过神学院相关考核。
对于神学院，黛莉卡只知道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
“你说，我要是通不过考核会不会很丢脸？”她愁眉苦脸起来，在温妮面前说大话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她肯定要嘲笑我一辈子。”
“怎么会？”奥利弗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就算她真的没有通过考核，他也有能力让她如愿进去。
他温温柔柔安慰她道：“你只承诺了要进到学院，又没有保证一定要通过S级考核，温妮没有理由嘲笑你。”
黛莉卡回想之前所说的话，好像的确如此，原来她已经下意识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说得对，大不了我再砸钱贿赂院长。万一、万一其实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呢，天资卓越引起全校轰动，再被邀请成为新一届优秀学员代表......”
奥利弗很给面子地听她继续讲下去，丝毫没有露出嘲笑或是怀疑的表情，就……就像是她老父亲卢尔杰还在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满脸“我女天下第一强，我女天下第一棒”。
黛莉卡挠挠头，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想了想，做人还是要谦虚点，咳咳，都还没正式考核呢。”
她谦虚极了：“等我成了优秀学员代表，你记得要给我献花哦，要粉的！”
小魅魔趴在她脚下默默翻白眼，它已经很少在人类身上见到过这种可怕的自信了。
它心中不屑，黛莉卡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它恐怕就是千年，不，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奥利弗体贴地将人送回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几天后是神学院最后一批考核，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不要错过考试时间。”
“嗯嗯，知道啦。”
“另外，这几天我都有时间，我来陪你复习功课，好不好？”
还来？黛莉卡沉思片刻，在心里偷偷问小魅魔：“他还需要来吗？你吸收了多少力量，够不够我这几天开销？”
“唔，暂时还够。”眼瞎的人不少。
黛莉卡放心了，她摆摆手果断拒绝：“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吧。”
顿了顿，她抬手理了理奥利弗压根没有凌乱的衣领，善解人意道：“你每天那么忙，我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呢，你放心，我自己会在家好好复习的！”
“好。”相处这么多年，奥利弗哪能不知道她是在嫌自己碍事，迫不及待想撵人。
他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她好歹慢慢学会了说些甜言蜜语来糊弄自己，别人可都没有这种待遇。
他于她，总归是有点特殊在里面。
“再见再见！”
“......再见。”
夜晚的清风徐徐吹过，泛着丝丝凉意，正好吹散因为甜食吃得太多而引起的粘腻感，再加上一杯萝丝贴心地送来的可口清茶。
黛莉卡神清气爽地扑倒在床上，她没心没肺地把毛毯一卷，闭上眼睛睡过去。
小魅魔一整晚都缩在桌子底下，等她彻底睡着才敢偷偷冒出脑袋，它嘴角微抽，还以为今晚又要被棍棒教育，害得它白担心一场。
等等，它为什么要说“又”？
小魅魔回想起几天它嚣张、不可一世的出场，再想想这几天处境，不禁悲从心来，如果它遇到的不是黛莉卡......算了，没有如果。
翌日。
小魅魔一大早就看见黛莉卡盘腿坐在床上，她表情严肃，连带着它也心一紧，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唉，一想到今天要干正事就好难过。”
“……”
黛莉卡想了想温妮那张欠揍的笑脸，心头无名怒火烧起，她瞬间下定决心：“走！小魅魔，我们这就出发！”
“去哪？”
“去莱美街。”
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莱美街有一家专门测试神学天赋的小店，很多人去考核前都会去那家店预考核一番，据说十分灵验。
黛莉卡拎起小魅魔尾巴，半强迫性地逼着它跟自己出门。
半个时辰后，她美滋滋地从莱美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