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的翻看书架,这些古老的书籍,单单触摸起来都给人一种恐怖邪恶的感觉,好像摸过了没落城市古老的梁柱,令人鸡皮疙瘩都起了。她注意到有一本书书脊特别的厚,被放在最高的地方,她踩在书桌上,够那本书,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对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有那银质的徽章,跟A先生胸口别着的一模一样。
森澈着了魔般地,取出徽章别在胸口。她今天穿着学校发的浅米色毛衣马甲,别在上面倒像是校徽。‘要是真有一所学校培训调查员该多好啊……’森澈心想。这枚徽章就仿佛有魔力一般,一股强烈的自豪和使命感攀上心头,她脸涨红了,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名调查员了,应该出发寻找这世界的真相,与邪祟做斗争,不畏生死……
就在她沉浸在这蜜汁自豪感中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森小澈?”男人熟悉的声音带着阴森与压抑的怒火,当他绕过来看清楚女孩胸口的徽章之后,这种怒火瞬间燎原,“不是让你不要动我的东西的吗?你是不长记性了是吧?”
好多年前挨揍的经历瞬间闪现,森澈反应过来要跑的时候,男人已经暴躁地撤下腰间的皮带,霍霍地抽在她身上了。森澈知道自己是老虎身上拔毛,药丸了,赶紧跑路,男人穷追不舍,女孩不得已一边跑一边喊道:“爸你别打我了,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
森澈噔噔噔地跑下楼,她爹挥带霍霍,一直从六楼追到楼下车行附近。
森澈看此处人多眼杂,料想他爹应该不会当街行凶才停下来,“我还给你不就是了吗?不就是个臭徽章吗,我戴一下又不会死!”她摘掉徽章,想要很有气势地扔在地上,但看着老爹恐怖的脸色以及那要吃人的眼神,怂了怂,把徽章放在自行车的座椅上,而后一溜烟跑了。
森天意用眼神逼退想要上来劝的好事者,从座椅上拿起那枚徽章,银质的外壳已经氧化发黑,躺在掌心还是冰冷的触感。他垂目看着它,难得安静,车行的老板甚至从中读出了几分悲伤,那是被压抑在海面之下的巨大如波涛的悲伤。
男人合起掌心,走了,步伐迟滞,魁伟的身形有些佝偻。
森澈不敢再挑战有着“拉登”绰号的老爹的神经,转而试图从母亲那里获取情报。
吃饭的时候,森澈趁着父亲不在,问母亲:“妈,你知道什么是调查员吗?”
筷子落地,啪哒作响。
“你从哪里听说这个可怕的职业的?”森澈察觉到自己母亲眼底都是惊恐的眼泪,本应该握着筷子的手颤抖着。
“妈,爸爸曾经也是调查员对不对?”小姑娘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明亮的火苗,那是一种期望与崇拜。虽然她母亲还未回答,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问出来只是为了知道更多。可她的母亲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风丽狼狈地转过脸去,弯腰俯身去拿筷子,以给自己争取反应的时间。她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女儿怎么会知道的?她问这个做什么?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风丽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热衷冒险,向往外头的世界的人,跟可怕的是,她还喜欢追求“真理”!
翟家是信奉基督教的,她老公很宠妻,为了妻子也皈依了基督,可以说他们整个家庭都是清教徒的氛围,然而女儿上了小学一年级的科学课不久,会回家说:“科学才是真理,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教义!”虽然她从小就能看到违背科学的事物,她却说:“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就是未来的科学,我要挖掘真相,告诉大家最真实的世界!”
这一切简直符合一切作死者的特征!像极了那些从米斯卡塔尼克毕业的倒霉蛋!
“不是的,你在胡说什么!”风丽恼怒。
“我看到了,爸爸藏在书房里的徽章,那是调查员的徽章。妈妈,我的爸爸是调查员,为什么要骗我说是生意人?”森澈追问,她满脑子疑惑,对此刻母亲明显愤怒的表情也大惑不解。
“什么调查员,那是鬼东西?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风丽装傻,用愤怒掩饰自己,“你少看点课外书,认真学习!”
森澈从小就喜欢看冒险小说,《哈利波特》《007》《鬼吹灯》《盗墓笔记》……没收有没用,屡禁不止。风丽一直限制自己的女儿接触那些奇奇怪怪不可理喻的知识,却无法禁止这种在市面上极其流通的通俗读本。
“不是小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解决了很大的问题。他说他是调查员。他胸口的徽章跟爸爸的一模一样!你不用再糊弄我了,爸爸就是调查员,是调查真相、保护世界的英雄,我以后也要当调查……”森澈话没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
森澈睁大那双跟母亲极其相似的桃花眼,里面泛滥着泪意,眼角泛红,真如桃花般烂漫。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打我?”
还是扇耳光?这种常见于电视剧的家暴姿势,从未出现在风丽身上,她再生气也只会揪耳朵、拗臂肉。
风丽气的胸口起伏,“闭嘴!别再提什么调查员,你父亲已经退休了,从那个该死的噩梦一样的职位上!而你也休想当!这辈子,除非我死,你都别想当什么调查员!!”
这些年,风丽千叮万嘱让老公把真实身份藏好,对外对孩子就说自己是到处寻找商机的商贩,掩饰自己到处调查邪恶真相的事,以防止孩子被卷进来。可事情总是不如意,当丈夫把克苏鲁雕塑作为研究物品带来之后,风丽只看了一眼就战栗恐惧到想要尖叫,她才四岁的女儿却高兴地把雕塑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丈夫:“爸爸,这是你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吗?”一点不恐惧,一点没有产生不适。
丈夫的同僚,Joker断言,“她是古神的礼物,很有天赋,注定踏上血染的不凡之路,那是无可阻止的路。”
这话就像是诅咒一样深深地留在了风丽的脑海里,她一直防着那一天,日日给孩子灌输要当老师,过普通但美好生活的信念。但她的孩子对她这种信念厌烦至极,打小就会反击:“为什么要过普通的生活,多没意思?”
风丽隐约感觉孩子特殊,不可能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而现在预感成真了,她可笑的期盼四分五裂。
森澈看着暴怒的母亲,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也无法沟通,伤心地捂着脸跑回自己房间,关紧了房门。
青春期的孩子总觉得跟父母之间有着鸿沟,这鸿沟也造就了情感的裂谷。学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朋友消失不见,她没有告诉父母,因为他们不会相信。
这次发现徽章,她很高兴,如果父亲也是跟A先生一样的伟大人物,那么一定能理解自己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的,结果父母亲双方的举动打碎了她的幻想。就算他们也是真实世界的相关者,他们也不会跟她平等的沟通,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无知无能什么也不用参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