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他拖累了你!”
裴逐闻言微微蹙眉,沉声劝道:“叔叔,不要这样说小泽,他是有能力的。”
“还有,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如果让司明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看着冷硬淡漠的裴逐,在家人面前居然如此耐心?
实际上,裴逐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而去世了,是他的叔叔将他一手带大,倾尽所有心血培养。在他成年后,又将裴氏全部交还给裴逐,从未动过半分贪念。
裴逐的叔叔对他掏心掏肺的好,对裴逐来说,父母的印象已经很淡,叔叔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平时很关照裴泽这个堂弟。
然而,听到裴逐在帮自己说话,裴泽微低着头,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唇角勾起一个叽嘲的弧度,眼神也有些发冷。
裴逐的叔叔也有自己的事业,平日里很忙。所以,在探望过侄子后,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裴泽在跟着父亲离开之前,对堂哥笑嘻嘻地说道:“哥,你好好养身体啊!”
裴逐冲他轻轻一点头,以作示意。
离开裴逐的病房后,裴泽就不顾亲爹的叱骂,借口要跟朋友一起喝酒,径自跟他分开了。
然而,在裴泽的父亲彻底离开医院后,原本早就该离开的裴泽,反而又出现在了医院附近。他浑身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墙上,一双有些凉淡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周围,似乎在等什么人。
*
这天一早,吴助理就匆匆赶往司明月的家,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司明月放假在家的弟弟,司明舟。
“你是……?”司明舟疑惑地打量吴助理,谨慎地问道。
吴助理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半大孩子而心生忽略,和善礼貌地笑道:“你好,我姓吴,我来找司小姐。”
闻言,司明舟看向他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他就像只护短的小狼崽,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
不过,没等司明舟“盘问”吴助理,司明月就走到玄关处,客气地笑了笑:“是吴助理啊,进来坐吧。”
说完又吩咐弟弟,“小舟,去给客人倒杯茶。”
吴助理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司小姐,我这边还有急事,很快就走。能单独跟您聊聊吗?”
司明月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等到两人独处时,吴助理开门见山道:“司小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去医院看望一下裴总呢?”
纵然司明月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得脸色微变,垂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搅了搅。
自从裴逐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之后,司明月就陷入了纠结挣扎的怪圈。
她当然很感激裴逐的恩情,可是……她注定无法回应他的期待。甚至,她以后大概率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裴逐,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如果是以前,司明月不会觉得拒绝裴逐有什么大不了,但现在,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的心就被强烈的愧疚感折磨。
也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跟裴逐之间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她从未敢深思。
司明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裴逐,就鸵鸟地选择了逃避。
她微垂着脑袋,强忍心中的涩然,低声道:“抱歉,我最近没有时间……”
吴助理并不意外司明月的拒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担忧的语气说道:“司小姐,其实这次冒昧来找你,完全是我自作主张。”
吴助理撒谎不眨眼,一本正经地扯道:“昨晚裴总突然高烧到近四十度,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引起的。”
吴助理的话半真半假,无比精准地勾起了司明月内心最愧疚的点。果然,他话音刚落,司明月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表情略有不安。
吴助理叹了口气,再接再厉:“昨晚裴总一边发着高烧,一边还在喊司小姐的名字。我本想立刻联系您,但裴总怕打扰您休息,就不准我过来。”
“现在,我们裴总正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呢,我觉得……裴总要是能见到您,心情会好一点,这才贸然上门。”
“司小姐,如果您实在没时间,那也没关系,只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冒昧来访而迁怒裴总,毕竟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吴助理话音未落,司明月蹭的站起身来。她轻咬下唇,挣扎道:“我跟你去。”
裴逐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大的罪,她要是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吴助理优雅地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道:“谢谢司小姐,我去外面等您。”
转眼间,司明月的防线就尽数溃败,上了吴助理的“贼车”。
到达那间私人医院后,吴助理先去停车,司明月便一个人先往医院大门处走去。
路上,突然有人惊喜地叫住了她,“司小姐?”
司明月身形微顿,回身望去,只见到一个年轻英俊、打扮入时的男人正满脸惊喜地朝她走来。
那高大挺拔的身量以及温和活泼的笑容,正是与司明月有过一面之缘的裴泽。
“司小姐,没想到又遇见你了,实在是太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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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司明月惊讶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裴泽, 沉默片刻后,才冲他轻轻一点头,“裴先生, 好久不见。”
裴泽两步迈到司明月近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比较亲密的距离。
“难得这么巧遇见,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裴泽爽朗地笑着,落落大方地发出邀请。
司明月神情莫名地看他一眼, 良久,冷不丁说道:“抱歉, 我没有时间。因为我是来医院看望裴总的。”
“也就是你堂哥。”
司明月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一语道破裴泽和裴逐之间的关系。
自从张姐告诉她, 那晚将她从小混混手里救下来的裴泽,还是裴逐的堂弟后,司明月就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而且……她跟裴逐的渊源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甚至还上了综艺直播, 她就不信裴泽身为裴逐的弟弟, 会不知道她跟裴逐之间的纠缠。
既然如此,裴泽现在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本正经地来约她吃饭……司明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不想陪着他胡闹,就用直白且强硬的态度面对他。
然而,听了司明月暗中带刺的话后, 裴泽没有一点被拆穿的尴尬,反而自如地微笑着, 还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果然知道我跟我堂哥的关系了。”
司明月看着他轻松的模样, 知道他大概根本没想隐瞒此事,否则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真名了。
可是……
“你接近我是有什么事吗?”这是司明月最大的疑惑。
裴泽却一副震惊中带着点受伤的模样,反问:“你这是……怀疑我对你另有目的吗?”
司明月:“……”
虽然她确实有这么怀疑过,但被他点明还是有些尴尬。
话说回来,裴逐和裴泽真不愧是堂兄弟啊,都是这种坦荡无比的直球风,一个比一个强势。
裴泽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叹气道:“我只是那晚刚好经过,看到你被为难,就上前见义勇为而已。”
“我好歹也救了你,你这么误会我的话,我会伤心的。”
他脸上浮现出微微的失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难过,至少司明月完全无法从他面上发现丝毫演戏的痕迹。
司明月略有尴尬,“不好意思……”
主要是那晚的一切都有些巧合,而裴泽又是裴逐的堂弟,她就不由得开始阴谋论了。
得到司明月的道歉后,裴泽变脸一样,立刻露出阳光的笑容,“没关系!”
“不过……作为补偿,跟我一起吃晚饭吧!”裴泽缠磨道。
司明月无奈地摇头,“今天真的不行,我要去探望裴逐。”
“这样啊……”裴泽眸光微闪,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现在是已经跟我堂哥在一起了吗?”
司明月微惊,立刻否认:“当然没有!”
她顿了顿,欲盖弥彰般解释道:“裴总因为救我而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他。”
裴泽眉头微挑,突然俯身,那张俊脸顿时凑到司明月近前,将她吓了一跳。
裴泽笑得意味深长:“司小姐,这么说来……我也救过你呢,你是不是也该报答我?”
司明月:“……”
她默默地退后两步,跟裴泽拉开距离,抿着唇没有说话。
好在裴泽也没有为难她,从善如流地转了话题,“既然你要去探望我堂哥,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不过,这次总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吧?”
裴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司明月当然没理由再拒绝。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裴泽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而后潇洒一转身,“那我先走了,拜拜!”
司明月挥了挥手,看着裴逐清俊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裴泽刚走没多久,吴助理就回来了。
“抱歉司小姐,停车的时候遇到点事情耽误了,我们走吧。”吴助理走在前面带路。
走进医院后,吴助理径直往某个方向走去。
司明月转头看了眼刚刚路过的电梯,迟疑地叫住吴助理:“我们不坐电梯吗?”
这间私人医院她还挺熟悉的。在她家没破产前,她的妈妈就经常在这里疗养。司明月记得VIP病房全部设置在顶楼。
吴助理愣了愣,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们裴总的病房在一楼,不需要坐电梯。”
见司明月面露疑惑,吴助理便简单解释了两句:“我们裴总向来不喜欢顶层的房间,所以院方便为裴总在一楼设置了专门的贵宾房。”
司明月了然地点点头,看来裴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很快,吴助理就将她带到了裴逐的病房前,并轻轻敲响了门。
司明月踏进那间病房后,原本她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在她看到裴逐那异常苍白的脸色时,顿时什么都忘了。
“裴总,你还好吧?”司明月不自觉地走到他床边,面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上次司明月见到裴逐时,他的右臂被木柜砸得骨裂了,但即便如此,他的面色也如往常般淡然镇定,连治疗时都平静依旧,让人险些以为他是没有痛感的。
裴逐好像一直都是强势又矜傲的,仿佛无所不能,司明月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又狼狈的一面。
裴逐躺在床上,右手吊在胸前,左手的手背上则打着点滴。他面色苍白,短短几天内就清瘦不少,见司明月进来,那双幽黑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她,半点不舍得挪开。
将司明月送进病房后,吴助理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裴逐低咳两声,看见司明月明显紧张起来的神色后,才哑声道:“我没事。”
司明月眸光复杂地看着他,这种时候,裴逐越是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她的心就越煎熬,被愧疚感反复折磨着。
裴逐看着司明月精致娇艳的脸,不期然想起了他梦中的内容。
在他的梦里,司明月哭得很伤心,望向他的眼神满是绝望抗拒,以及……痛恨。
裴逐的心口蓦地一痛,神思也一时恍惚起来。他盯着司明月,鬼使神差地问道:“司小姐,我们以前……认识吗?”
司明月:“……?”
裴逐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将她心里的愧疚纠结都给冲淡了,只剩下疑惑。
司明月面色茫然地沉思片刻,试探道:“《成仙》的开机发布会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在此之前,司明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裴逐。
裴逐微微一怔,遂头疼地揉了下眉心,他觉得自己被那个梦搞得有些魔怔了。
他强迫自己忘掉那个乱七八糟的梦,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人身上。
司明月的穿着打扮仍旧很简单,连妆都没化,素着一张脸就来了,却更显得清丽出尘。
裴逐定定地望着那张让他一眼沦陷的脸,手指不自觉蜷了蜷,直到手背上针眼处传来痛意,他才蓦地回神。
如果是以前的裴逐,此时面对这样难得的独处时间,早该主动出击了,他习惯于掌控一切,思维方式便带着野兽般的侵略性。
然而,昨晚梦中那个哭得绝望的司明月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让他总有种不安感。裴逐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强势的话,会惹恼了她,让她如梦中那样伤心难过。
裴逐异样的沉默,以及反常的问题,都让司明月不由得侧目。
看着裴逐格外苍白的脸色,司明月心中的愧疚如浪潮般一波波涌来。她轻咬红唇,终于下定决心道:“裴总,真的很谢谢您那天救了我,我也很抱歉害得您这样难受……”
“您看,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
眼见着裴逐眉头微挑,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司明月连忙一本正经地补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义不容辞,报答您的恩情。”
但以身相许什么的就别想了。
司明月那认真中带着点警惕的小眼神,让裴逐忍不住轻扯了下嘴角,因为梦境而产生的心头阴霾也逐渐散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司明月明媚生动的模样。
裴逐沉思片刻,眸中精光微闪,说:“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我只想每天都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