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窝在他怀里,闻言不忿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安静地相拥着,片刻后,裴逐突然低声道:“明月,不管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
“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麻烦的。”
司明月微微一怔,眼底渐渐漫上酸意,她的嗓子像是被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她也什么都没法说。
司明月的沉默让裴逐眸光微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边轻轻摸着司明月的头发,一边蹙眉思索着。
他开始回想自己查到的一切有关司明月的信息,想要努力找出她迟迟不肯松口的原因所在,可惜一无所获。
两人相拥着在酒店里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各自工作,仿佛一切都像往常一般正常。
司明月面上依旧平静,实际上为了系统任务焦虑得不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张姐关心地问她是不是休息得不好,司明月也只是苦笑着摇头不语。
这天,司明月正在新的剧组拍戏,休息时间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手机那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但她语气十分焦急,让人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您好,请问是司明月小姐吗?裴逐先生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抢救时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请问您可以尽快赶到吗?”
那一瞬间,司明月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半晌,当她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含义时,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司明月用力咬了咬下唇,用痛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上慌乱的哭腔,“好,好……我现在就过去!他没事吧?”
那个女声依旧是催促着急的语气,“情况不太好,您现在立刻过来吧,地点在……”
裴逐生命垂危的消息让司明月方寸大乱,她甚至忘了跟剧组的导演打声招呼,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连助理严丹在身后喊她都没有听见。
司明月六神无主地冲出片场,在大马路上四处张望着。就在她茫然无措之际,有一辆出租车恰好停在她面前,于是她想都没想就上了车。
司明月将打电话的人说出的地点告诉了司机,然后就时不时焦虑地看一眼手机。
司机戴着口罩,十分沉默,载上司明月后,不等她说出地点,就默默发动了车子。只是当时司明月满心都是裴逐,所以并未发现这点异常。
在车上的时候,司明月还抱着一丝希望,给裴逐打了个电话,然而对方没有接听。
司明月心中一沉,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从认识裴逐以来,裴逐向来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接听自己的电话,从未有过打不通的情况。
据裴逐所说,是他特意给司明月的号码设置的权限。
现在她打不通裴逐的电话,是不是说明……
司明月忐忑地咬了咬唇,又给吴助理拨了通电话,结果仍然没接通。
这下司明月彻底慌了,对于裴逐遭遇车祸的事再也没有存侥幸心理,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安然无恙。
司明月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口中不由得催促道:“师傅,可以开快点吗?”
司明月的心思全放在生死不知的裴逐身上,一颗心早就慌了神,根本没心情关注其他的事情。
正当她满心焦急时,她突然感觉车里的味道有些奇怪,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脑袋一歪,靠着车窗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5章
当司明月再度醒过来的时候, 四周传来的凉意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她缓缓睁眼,一脸懵然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入目就是水泥钢筋,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垃圾杂物。
她刚想动弹一下, 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根柱子上,脚尖处再往前一公分, 就会踏空掉下去。
司明月抬眼看看上面,又看看下面,意识到她好像……在一处还没修建好的高楼里?这楼估计有个二十多层, 她正好在十层左右的高度,上下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司明月低头看了一眼, 便心惊肉跳收回了目光。这高度有些吓人, 而且, 由于大楼没有建好,基本只搭了个架子,所以她脚踩的地面上没什么防护,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让司明月很是不安,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 司明月开始回想整个事件。
先是她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裴逐出车祸了, 而她接连给裴逐和吴助理打电话却都打不通, 这让她对这一“事实”深信不疑。
可是她坐上那辆刚巧停在她面前的出租车后,没多久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到了一处废弃的大楼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阴谋?
司明月眼神愣怔, 因为她发现,在反应过来之后, 她心底第一时间涌上的, 居然不是害怕和后悔, 而是庆幸——
看来裴逐没有出车祸,真是太好了。
然后司明月才有心思琢磨自己的处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是有人想针对她吗?还是有人想要利用她来对付裴逐?那人将她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她……会死在这里吗?
司明月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系统:“系统,现在还不到半年呢,按理说我不会死的,对吧?”
然而,平日里随叫随到的系统,此时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见系统指望不上,司明月就只能自救。她用力挣着被缚在身后的双手,想要尽快挣脱这将她绑在柱子上的绳索。
毕竟她被绑的这个地方前面不远处是没有遮挡的,不小心踩空了的话可就是从十楼的高度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当司明月闷头想办法的时候,一道沉冷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别白费力气了,安心等着吧。”
司明月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满眼警惕地循声望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裴泽?”
司明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裴逐有跟她提过他和自己堂弟裴泽的事,虽然没有很详细地解释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已经明确告诉她,他和裴泽闹掰了。
当时裴逐是提醒司明月,以后遇到裴泽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再傻乎乎地以为他是亲戚,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司明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又看了眼不远处面色阴沉的裴泽,心底微沉:“是你将我绑来这里的?”
裴泽轻笑一声:“对。你跟我堂哥感情还挺深,一听说他出车祸了就慌神。”他似笑非笑道:“真羡慕你们的感情啊。”
司明月沉默片刻:“那个出租车司机……”
“我的人。”
司明月又问:“我为什么打不通裴逐的电话?”
司明月最在意的是,裴逐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否则她怎么会打不通他的电话呢?
裴泽却微微一笑:“裴逐没什么问题,是我对你的手机做了手脚。”
司明月:“……”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裴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心机这么深呢?一环扣一环的,愣着让她自己钻进了套里。
也怪她脑子不够清晰,听到裴逐出意外了就慌神,没能静下心来思考,才会轻易被他骗了。
现在司明月后悔又忐忑,便小心翼翼地打探裴泽的想法,“你把我绑来是想干什么?”
裴泽不回答她,反而双手插兜,姿态悠闲地环视这座废弃的大楼,问道:“看见这栋楼了吗?”
“拜裴逐所赐,它永远没有完工的那天了,我的钱也全打水漂了。”
裴泽幽幽地说:“你说,我要不要找裴逐讨回这笔账?”
司明月僵硬地扫视一眼这座大楼,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裴泽明显来者不善,今天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接下来,裴泽不再搭理司明月,只眸光沉沉地盯着下面的入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接到一个电话。
司明月不确定对面是谁,但直觉告诉她,是裴逐。
裴泽淡淡地瞥她一眼,对着手机云淡风轻道:“你放心,我暂时不会伤害她。不过……你要是不听话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裴泽轻笑道:“我会让人盯着你的,但凡你不老实,我就直接让司明月给我陪葬,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你知道就好。带上我要你带的文件,一个人来。”
等到他挂了电话,司明月立刻忍不住问道:“是裴逐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泽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眸光沉沉地看着下方的入口。
司明月想起刚认识裴泽的时候,他对自己那殷勤温和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很是讽刺。她脑中灵光一转,问道:“当初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也是为了对付裴逐?”
裴泽挑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不算太笨。”
司明月气得脸都红了,追问道:“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调戏我的小混混也是你找来的?”
她看裴泽这一套又一套的,心机那么深,保不准当初是他故意做局,想用所谓的“英雄救美”来获取她的信任。
裴泽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司明月偷偷地挣着手腕上的绳索,可惜她被绑得太紧了,她手腕都磨破皮了,也不见丝毫效果,只留腕上火辣辣的痛。
突然,裴泽迅速起身下了楼。
司明月立刻警惕地望着他,视线随着他的身影一路下移。
她眼睁睁看着裴泽走过很长的一段没有护栏的窄楼梯,慢慢下了楼。
司明月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那楼梯那样窄,还没有护栏,简直是个半成品,现在他们所在的楼层又这么高,裴泽居然能动作流畅自如地下楼,这胆子可真大。
她一时间想到一个问题——当初裴泽是怎么把自己弄上来的?
这楼层这么高,不会是有人扛着她上楼吧?就通过这么危险的楼梯?那一个不小心她岂不是就在睡梦中没命了?
司明月想想就后怕。
胡思乱想间,她远远地看到裴泽正站在楼的入口处,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且,入口处还隐约徘徊着几个高大的人影,应该是裴泽的人。
由于她这边楼层实在很高,所以她只能看到裴泽模糊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出现在裴泽的面前,那人身量极高,一来便仰头往司明月的方向望去。
司明月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绝对是裴逐无疑。
裴逐赶来救她,司明月第一时间的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紧张和担忧。
裴泽摆明了是要针对裴逐,他不会真就听话地一个人来了吧?司明月总觉得裴泽还会有什么后招,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远远的,司明月只能看到裴家这兄弟俩面对面交谈了几句,两人看着都很沉稳,没有争吵也没有争执,但隔着老远司明月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紧绷的氛围。
然后,裴逐将右手上拎的箱子递给裴泽,对方打开检查一番后,便后退两步,主动让开道路,还伸手指了指司明月的方向,似乎在示意他自己上去救人。
那姿态怎么看怎么欠揍。
司明月被捆在身后的手顿时捏紧了,将裴泽恨得咬牙切齿。
很明显,裴泽跟裴逐达成了什么交易,应该是裴逐将箱子里的东西给他,裴泽就承诺放了司明月。可现在裴泽如愿以偿了,却偏偏要裴逐自己上来救司明月。
一般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裴逐有很严重的恐高症,裴泽明显是在为难他。
然而,裴逐这么高傲好强的一个人,此时面对裴泽的挑衅却没有什么反应,只迅速绕过他,毫不犹豫地朝司明月的方向跑来。
司明月顿时急了,她看一眼裴逐,又看一眼裴泽,发现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此时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处大楼,既没有留在原地看笑话,也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
但裴泽就这么走了,反而让司明月觉得不安。
她看一眼正在爬楼梯的裴逐,又看一眼这堪称吓人的高度,连忙扬声冲他喊道:“裴逐,你别上来了!你叫别人来帮我松绑吧!”
虽然叫别人来可能要费些时间,但裴逐的恐高症那么严重,司明月可不放心他在没有护栏的情况下爬楼十几层。
裴逐当然没有听司明月的话,他正快速地顺着楼梯向司明月靠近。
一开始的时候,裴逐的动作还算利落,但渐渐的,随着楼层越来越高,裴逐扶着身侧的墙壁,脚步越发凝滞,司明月远远地都能看到他身体起伏的弧度,显然是在喘粗气。
裴逐的体力向来很好,司明月是很清楚的,只是爬几层楼当然不可能让裴逐喘成这样,原因自然是他的恐高症。
裴逐有跟她提过,他的恐高症是生来便有的,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有些高,就会让他有很大的反应。不光手脚发软,甚至可能心悸晕眩。
这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生理反应,不是简单地用意志力就能克服的。而且裴逐的恐高症格外严重。
司明月担心地紧紧盯着裴逐,一边不顾手腕上的疼痛用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裴逐,你别过来了,我自己可以挣开!”
这么高的楼层,裴逐再怎么小心,也不可避免地会看到楼下,那他得多难受啊?
最可怕的是,如果裴逐恐高症发作得很严重,当场晕过去就完了。那么窄的楼梯,又没有护栏,一旦他晕了,很可能直接掉下去,这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然而,裴逐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执拗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裴逐紧紧贴着身侧的墙壁,脚步略显凌乱,却一直保持着比较快的速度。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完全失了平日里矜贵优雅的体面。
司明月咬唇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一只大手揉捏着,又酸又涩,痛得她喘不上气,眼底也渐渐被一片湿润模糊了。
就在裴逐即将来到她所在的楼层时,司明月突然察觉到了丝异样。她轻轻抽了抽鼻子,越发明显地嗅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司明月心中一紧,赶紧四处看去,果然看到了低楼层处冒起了隐隐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