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和小时候落在身上的巴掌有些像，不过那时候只是身体的疼痛，而这一次，是心脏发出一阵阵的抽痛。
张新元给苏辰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他嘴里嘟囔，“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孟英杰从手机游戏里抬头，“你别给他打了，好好看你的电视就行。”
张新元问：“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孟英杰：“能干什么，犯傻去了呗。”哎，陷入爱情的人们呀，都是囚徒。
张新元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想到刚才遇到的两人，忍不住内心好奇的因子，问道：“你说李晔学姐是在和咱们班主任约会吗？”
“不知道，看着不太像。”
“我觉得挺像的呀，咱们班主任人不错，他们两个挺配的。”
“说的好像你有多懂似的，恋爱你有经验吗？”
“当然有了，我从幼儿园就开始暗恋别人了。”
“......”
上午第二节 大课，是班主任梁文轩的专业课。
一个漂亮活泼的女生下课直接黏在班主任旁边，问东问西。
张新元轻嗤一句，“这赵青青整天装模作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辰疑惑的看向张新元，他每天上课和实验室两头跑，对于同学从不关心，现在班里同学还很多名字对不上号。
看他神色，张新元来了精神，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梁班这样的，可招小女生喜欢了。”
苏辰瞟了眼讲台上的梁文轩。白色的休闲衬衣随意的别到手肘，米色的休闲裤，一双小白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对围在他身边的赵青青肢体保持着距离却又不失礼仪，说话声音温和低沉。
他二十七岁，作为教授来说还很年轻，气质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少年之间，又带着一丝年龄带来的松弛和游刃有余。
客观来看，确实很有魅力。
张新元继续道：“梁班长得帅，性格又好，听说还小有资本，女老师女学生对他有好感的可是不少。”
孟英杰拽了张新元一下，张新元看了眼苏辰阴郁的脸色，又补充道：“当然，要论人气的话，你的更高，只是你不总是做自断桃花的事么。难道你喜欢赵青青？算了吧哥们，人家一看就是心里有人了，而且她估计也不太喜欢咱们青葱少年这款。”
孟英杰提醒他，“咱们已经是青年了。”
“哦，那就是稚气青年这款。”
张新元继续喋喋不休，“别灰心，其实也有挺多女生向我打听你的，这不是因为之前的帖子，都不敢接近你，你和我说说你喜欢啥样的，哥们给你把关。”
苏辰把书包甩在肩上，淡淡道：“不用了。”
张新元追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的苏辰，“嘿，等等我。”“你先别灰心，我听说班主任在追李晔学姐，要是他们两成了，你不就有机会了么。”
他喋喋不休的说完，结果一下子撞在猛然停住的苏辰背上，“哎呦，还挺硬的呀。”
苏辰抬眼，“你从哪里听说的？”
“什么？我摸到的呀。”张新元以为他是在问肌肉。
“他是问梁班和学姐。”孟英杰看不下去，嘴替道。
“从...从...就是我说的呀，昨个不是正好遇到他们一起了么。”他瞅了苏辰一眼，“你这两天怎么阴晴不定的，你到底是希望他们好还是不好。”
“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传。”
苏辰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厉，张新元不自觉软了下来，“哦...行吧。”
张新元望着苏辰离开的背影，问旁边的孟英杰：“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你不了解情况别乱八卦。”
“我又没有乱传，不就咱们三个说一说么。”
“你这个大嘴巴呀，从现在起给我缝上，你也不替苏辰考虑考虑，那天正好咱们三个撞到了学姐和梁班，要是突然传出他们两个交往的事，一猜不就是咱们干的么，你让苏辰以后在实验室怎么做人？”
张新元立即正了神色，他只是爱热闹爱八卦，却并不想给朋友添麻烦，他给嘴上拉了个拉链，“那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晚上，洗完澡，苏辰面无表情的站在镜子前。
镜子上浮着一层白色的水雾，他伸手拨开，镜子里浮现一张年轻的面孔。
上面虽然还没有岁月的纹路，眼中却也没有这个年龄常有的天真。
还未消散的水雾再次侵袭镜面，镜中人眼中也开始雾霭重重，阴霾重现。
第44章
自从上次林教授组织的饭局之后,梁文轩偶尔给李晔发个信息，有时候发一张风景照，有时候发一本书,每次都是浅聊两句，点到即止,张弛有度，一点也不惹人厌烦。
周四下午，梁文轩发来一张图片,是一张话剧票,话剧名字叫《魔女》，是话剧社团自己编的一部剧，时间是周五晚上。
紧接着，他发来一句，“听同学们说这个剧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她好像听到黎希提过一句，这个话剧最近这段时间很火，不过这是最后一场,要是错过就再看不到了。
从大学开始她就一心扑在科研上，学校的活动参与的很少,也一直没有参加过社团,这个话剧评价这么高,她倒是有些感兴趣。
她想了想,回道：“好的，帮我留一张。”
苏辰到李晔办公室送资料,瞟了一眼桌子,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话剧票。
下午上专业课的时候,赵青青坐到位置上,从书包里往出掏书的时候，掉出来一张纸，她拿起来展开，上面写着：
“想要追梁文轩吗？晚上七点青春湖见，苏辰。”
旁边女生问她：“怎么了？什么东西？”
她握拳收起手中纸条，“没什么，废纸一张。”
晚上七点，校园青春湖边。
赵青青看着面前这个从没说过话的同班同学，有些好笑的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微信上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传纸条的游戏。”
苏辰：“找你合作，对你有利的事。”他不想加无关人的微信，恰好最近刚得到传纸条的灵感。
赵青青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那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对面的苏辰。
苏辰在班里经常是来无影去无踪，身边除了那两个舍友再不见和其他人有交集，一开始他的长相也引起过她的注意，但他高冷的性格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班主任那种温文尔雅的类型，不过没人不喜欢皮相好的人，不看白不看。
苏辰继续道：“明天晚上八点梁文轩要去看话剧，你想办法拖住他。”
赵青青眼神有了一丝焦急，“和谁去看？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你不用管，你只要拖住他，剩下的交给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赵青青抱着胳膊，不耐道。
“你不信我，那就看他去约会好了。”苏辰表情不变，冷冰冰道。
赵青青冷静下来一些，眼神里带了一丝调侃，“看来他约会的对象是你喜欢的人，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个永远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同班同学，早早就进了实验室，又每次都获得奖学金，对表白的女生冷酷无情的拒绝，这样的人喜欢的人会是谁？
她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
苏辰再没说话，冷淡的瞟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
周五晚上，话剧开场前，李晔按时到了地方。
话剧快要开始的时候，梁文轩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面传来女生可怜兮兮的声音，“梁班，怎么办？怎么办呀？”
梁文轩问：“怎么了？你别慌，慢慢说。”
“我现在在医院…”
梁文轩接完电话，转身对李晔抱歉一笑，“对不起，学生有点情况需要我过去一趟。”
李晔点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看。”
“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李晔并不觉得有什么抱歉的，她本来也是不想让他误会这是一次约会，“没关系，我也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场所以来看看。”
梁文轩匆匆离开，李晔拿着票进去找到座位坐下。
两个小时后，话剧落幕，观众散场，李晔跟着人流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一声，“学姐。”
李晔回头，是苏辰。
苏辰瞟了眼梁文轩的背影，问道：“学姐来约会？”眼神带了丝好奇，就好像碰到了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并不惹人讨厌。
李晔回的坦然，“不是，听黎希说挺好看，过来看看。”
苏辰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学姐要回去吗？”
李晔点头。
“那我们一起走吧。”
李晔不置可否。
路上两人随意聊着天，一开始是实验室进度之类的话题，后来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刚才话剧的剧情。
话剧以爱情为主线，故事里，女孩暗恋男孩多年，男孩很优秀很耀眼，女孩很平凡很普通，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女孩和魔鬼做了交易，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万人迷，虽然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无数，但却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那个男孩还是没有爱上她。
她无法自控，再次和魔鬼做交易，恳求让对方爱上她，魔鬼答应了她的请求。
如她所愿，他爱上了她。
可是渐渐的，她又不满足，觉得他爱的不是真正的她。
她再次恳求魔鬼，让她爱上真正的她，但这一次，魔鬼无法答应她，因为她和魔鬼交易的代价，就是她真正的自我。
两人讨论着剧情，李晔有些不理解女主角的做法，“这部剧可能就是想要表达不要为了爱情失去自我吧，明明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更爱自己一些，最后却为了得到别人的爱去和魔鬼做交易。”
苏辰停下脚步，李晔也跟着停下，疑惑的看向他。
他看着她的眼，漆黑的眼眸里仿若化不开的墨，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肯定，“学姐你一定没有特别特别的喜欢过一个人吧。”
面对他如此笃定的语气，她一瞬间有些羞恼，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但一下子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没有热烈的喜欢过谁。以前只是因为觉得合适就自然而然在一起，没有太过热烈的感情，她也不喜欢热烈的感情，因为太过热烈，就意味着会容易失控。她不喜欢失控，她喜欢一切按部就班，按着她设定好的轨道进行。
“难道你有过？”话中带着一丝火气。明明是一个现在很常见的劝谏女孩子爱自己做自己代表女性意识觉醒的剧情，怎么就被他解读出这个问题。
她没发现一向对人平和冷静的自己被他激出情绪。
苏辰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眸像静谧而又神秘的夜空，盛着点点星辰。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会产生那双眼里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
大脑像是被按了一下开关，一瞬间汗毛竖起，醍醐灌顶，过去的很多小细节在脑中闪现。突然搬来一个小区、教马拉松、教滑雪、不顺路的粥、手指被烫后的冰水...
点点滴滴，饶是她神经在粗，也品味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情愫。
但一切太突然了，她觉得答案肯定不是她现在想听的，那些朦朦胧胧的情绪还不足以支撑她面对两人突然改变的关系。
“啊，我到了，先回去了，再见。”不等他说什么，她就快速的说完，然后转身快步往单元门走去，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
苏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嘴角带了一丝酸涩的笑。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像是将自己的心，□□裸的捧在对方面前。
任它被蜜糖腌制，或被热油煎炸，全都不再由己。
原本他准备一点一点慢慢靠近，让她熟悉他的存在，可是她那么优秀，喜欢和觊觎她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梁文轩，她好像对梁班有好感。
或许刚才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不该吓到她，但是看到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他的心就像被掉在了滚沸的热油里一样。
他理解刚才话剧里女孩的做法。
想要毁灭一切的威胁，想要霸占她所有的时间，想要霸占她所有的目光，想要她永远只看着他一人，想要在她心上留下浓重的痕迹。
如果可以得到全部，他不介意和魔鬼做交易。
回到楼上的李晔，心神不宁的坐在沙发上，脑中乱糟糟的，一时间也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
明明以前诸多少年的表白，她都大方的拒绝，从不会为此困扰。或许是因为他在一个实验室的原因，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一会才回过神以后，她又自欺欺人的想到，说不定是误会，只是凭借一个人的眼神确定感情，本就不可靠，说不定刚才她看错了，他什么都没说，自己在这里脑补个什么劲，自作多情的可以。
对，就是这样。
不能在继续想下去了。
就是洗漱的时候将洗面奶挤成了牙膏，差点刷到嘴里，洗完澡头发没洗，却打开了吹风机。
她关掉吹风机，耳边嗡嗡的噪音静止，镜中的自己眼神迷茫。
她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可心神不宁的。
翌日一早，苏辰出门前站在镜子前，将衣服摆正，头发一丝不苟的理顺，怀着忐忑的心情卡着时间点出了门。
这个时候正是李晔平日里出门的时间，他左右张望，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或许是她早去实验室了吧。
一路上，他在脑中回想着昨晚想了一夜的话，今天遇到她该说什么话，如果她问该怎么回答，该留有缓和的余地，还是直接挑明，他预设了无数种可能，都端看她的态度。
一直到实验室，都没有碰到李晔。
一进去，发现张维和黎希已经都到了，看他进来，人都到齐了，张维笑着宣布道：“告诉你们一个惊喜，学姐出差了，早上刚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