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两人高中每一时期留档的合照就流露出来。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们那张上百人的集体毕业照。
太过明显,祁闻当时完全无视镜头,站在高位只看林纾清。
而秦明缨比较眼尖,磕完他俩之后,第一时间又意外注意到了站在二排东侧最边上那根本不引注意地方的一个女生。
乍一看,女生站的位置就抛光模糊了,大概是这张镜头失焦没拍好,隐约能看到她纤瘦的模样,也能看到她穿的是别于其他人校服的古装拍戏服,可就是怎么都看不清她长相。
目测应该是个美女。
因为秦明缨高中那会儿,竞赛之后有和林纾清一直保持联系,知情他们学校的确出了个去演戏的艺术好苗子。
那盲猜应该就是照片里这个女生了。
只是......这样的女生一般不都要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么?怎么完全被晾在一边没人在意?看样子,好像还是从戏场赶回来的,妆没卸,戏服也没换的。
真敬业啊.......
秦明缨心里想说。
但还是很奇怪,因为她印象里能从溪安一中这种名声很大的星级高中毕业的学生,不保送也有各种985高校任意挑选,发展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秦明缨没想,林纾清给她的答案,是:“她高考弃考了。”
“啊?”秦明缨皱眉,“为什么啊?”
林纾清没说理由。
但这里面似乎藏了很多事,秦明缨也不好意思多问,只最后从林纾清那边知晓了女生的名字,是和现在电视剧宣传的演员表上不一样的名字。
这意味着,连名带姓,她全换了,不留过去一点痕迹地光鲜靓丽。
而现在网上那些说喜欢她会一直支持她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原名,甚至是她前两年是什么模样。
一切在老熟人面前,越发讽刺。
当下,林纾清盯着屏幕,脸色还是没掩住地微微沉了些。
祁闻同样没说话。
越发静默的气氛,很不对劲。
秦明缨没跟得上他们节奏,愣了几秒,忐忑看了眼手机,又看他们,迟疑道:“是......怎么了么?”
林纾清没答。
祁闻只在沉下目色后,淡淡说道:“意外,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
的确是该意外了。
因为镜头拍到的不是别人。
而是高二下学期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池蕴陷入校暴,甚至想要牵连上季圳然那边的校暴受害当事人,谢莘雅。
现在,她有个很好记又看似很旺事业的新名字。
叶舒凌。
-
一直到后来车至镶山脚下,阳光明媚时分。
上山一路,林纾清和祁闻都像是忘了刚才车上想到的事,自然强大的治愈感,两人爬山爬着爬着又斗起嘴来。
林纾清爬得气喘,祁闻还气定神闲的,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地不慢反快,嘴上还说:“我这是很久没锻炼了,需要热身而已。”
“嗯,”祁闻顺着她跟在她身后,慢调哄着,“也就热身了一小时。”
“......”林纾清气呼呼地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瞅他,满眼都在努力凶巴巴,但奈何她五官过于小巧精致,越有小脾气加持,祁闻就越是看得喜欢。
他笑了,在这上坡路上走得不及她,还能靠优越身高垂眸看她。
见林纾清还拧巴着踮脚也够不着他的高度,没一会儿就从斗劲儿慢慢到蔫巴,她火气大,但并不影响她垂头丧气。
两人僵持半天没说话,林纾清就忿忿吭了一声:“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祁闻直接笑着弯腰配合她了,“那现在呢?”
他深邃的目光撞进她眼里,笑意悠悠的,“妹妹还满意么?”
“......”林纾清默,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一张脸还绷着。
两厢对视,祁闻没忍住。
他伸手,轻捏了下她脸蛋,淡笑说:“怎么越看越可爱,嗯?”
“......”林纾清真是被他这笑都搞清凉了,再加风一吹,她很不争气地连刚才生什么气都一下子忘了。
碰巧这会儿接二连三的,落在后面的好几个人赶超他们。
就此,林纾清被动承受大家一道道“哎呦走这么快是在这儿干嘛呢?”的坏笑目光,怪八卦的,他俩那事儿都不用他们自己爆,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下,林纾清也没了掩藏的心思,她局促地挠了挠脸颊,随后就像一鼓作气般,直接抓起祁闻手腕,就羞得低头,催促他:“好热,赶紧走!”
只是,紧接着,祁闻跟在她身后的同时,他慢慢地,毫无人知地一点点指腹蔓延擦过她掌心,似点了一把火,燃至十指交扣。
林纾清有愣,但很快,祁闻就熟稔反客为主。
这次,他牵着她往山上走,笑里透着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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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山不高,不到两个小时,一行人就都爬上了顶峰。
从他们的站位,从镶山顶峰俯瞰而下,云雾里看整座帝都,巍然壮阔到护城河都蜿蜒至深。
今天说好午饭在山上解决,两边副主席已经事先预定好了餐厅,不是景区内的,价格就还算适中。
安排好大家进餐厅后,就有几个人先说下楼点菜,里面就有一路都闹哄的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人。
林纾清没下去,祁闻就陪着她。
中途吃饭,祁闻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他一走,包厢里的气氛像是一瞬间就不对劲了。
林纾清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能零星察觉到大家望到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点儿什么。
而许晨禾几次进包厢又几次出包厢,全程都在讲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到他再一次进包厢,再看向林纾清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林纾清有如芒在背的不适,但她没说话。
终于,叮的一声,手机接连响动。
林纾清一看,是江枝雅的消息:[事发突然,女副主席刚发给我问我的,你看看。]
一张截图,加一封pdf文件。
打开了,意外是有人匿名举报许晨禾私生活混乱加学风不正的图证,加上文字阐述校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不该许晨禾来坐的各项原文文件。
虽是匿名,但下面清清楚楚写着,这封匿名举报信出自校学生会。
像是根本不怕被查到身份。
匿名信上印的黑白图片,虽模糊,但隐约能将许晨禾对号入座。
似是就此就想要摁头他德不配位。
而江枝雅就坐在林纾清旁边的旁边,还一个劲低头紧急发着消息。
她转发的那张截图,是女副主席刚才过来询问她的情况,似乎校学生会每个人都要被问,而奇怪的是,女副主席发的这张截图,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林纾清的名字。
渐渐,联系上大家异样的目光,林纾清意识到了什么。
但没问她,不代表没问祁闻。
祁闻是北航的,按理是不知情的,但无奈两校交好,事情一出,北航男副主席那边消息就发到了祁闻手里,似是在试探他林纾清那边的情况。
这么久以来,有传许晨禾有意针对林纾清。
这么多人里,许晨禾上位主席,明面上只和林纾清一人有了过节。
那......
大家的猜测不谋而合。
祁闻却在看完消息之后,皱眉了。
因为点开那张举报信里的照片,很模糊,也能认出某个身影,算认识。
一路从吃完到回学校,祁闻还是先送林纾清回宿舍。
宿舍门口,祁闻先哄她说:“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找你?”
林纾清看着他,安静点了点头。
林纾清知道大家的猜测,但她很淡定,因为不是她做的。
所以撒娇抱了下之后,林纾清有给他传递这件事她能自己解决的意思,祁闻揉揉她脑袋,慢道:“有事打我电话?”
林纾清小声说:“知道啦。”
随后,林纾清很快上楼。
可就在祁闻要转身离开的刹那,突然几道鼓掌声响起。
祁闻敏锐抬头,就见本该焦头烂额处理这棘手情况的许晨禾,从斜倚树下的位置慢慢站起身,故意一般,他走上前,不忘不明意味地朝楼上挑一眼。
许晨禾淡嗤,“什么时候你祁闻还是这么好性格的人了?”
语气熟悉到,仿佛两人早就认识。
但祁闻还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漠然,并没搭理。
争锋相对在无声的对峙里再度燃起。
然而,两人的状态不再如上次周旋,而是积压经年岌待爆发的利刺感。
祁闻只冷眼扫他一秒,就像是戳痛许晨禾某处一般。
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下那道彼此都在伪装的隔膜,冷笑。
“祁闻,真是好久不见。”他说。
第61章 心酥
分明不久之前就见过, 又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多此一举的招呼,简直可笑至极。
祁闻眉眼一挑, 背光而立的光线就将他棱角切割锐利冷淡。
目光撞上, 他没接话, 只保持漠视。
许晨禾却像是习以为常的状态,他只不过敛眸轻轻笑一下,就举手投足斯文感十足的伪善。
他笑说:“都有空送到宿舍了,现在抽时间聊聊?”
“和你?”祁闻冷嗤, 居高临下,“聊什么?”
“难道在你看来, 我们之间的话题就一个林纾清?”许晨禾皮笑肉不笑地慢慢眯眼,慢条斯理地调整着袖扣, 却每一秒连气息都像是不怀好意。
“祁闻, ”他一字一顿, 声息都慢到如吐信子,“兄弟之间, 不如推心置腹点儿?”
都开始用兄弟相称,几乎都能透露出这场对话的意图。
祁闻有多嚣张针对,那他就有多平易近人。
许晨禾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但祁闻以前看多了他这种烂招。
的确, 两人是照面于楚潇出事之后。
当时, 祁闻从溪安转学帝都,是和许晨禾做过一段时间的校篮球队队友, 但仅仅队友, 道不合不相为谋, 祁闻根本就不会和争强好胜擅长不择手段的许晨禾变成一路人, 更不可能做兄弟。
所以理所当然,祁闻再转学,两人就是陌路人。
但许晨禾似乎不这么想。
就先从林纾清一边,优雅又漂亮的一等生,不谈其他,这些光环足以吸引他,所以许晨禾本就对林纾清感兴趣,只是谁料林纾清会和祁闻亲热如此。
那晚餐厅外的对峙,许晨禾忍了一头,但不代表这个亏,他就这么吃了。
再想许晨禾自己这边,收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承认他是慌的,但仔细想想,整个圈子里有谁会这么针对他?
甚至可以说,有谁敢这么针对他?
许晨禾背后有路,又是学校学院老师身边的大红人,论好处,必然轮得到他,那就看这情况,之前那个女主席才会吃了闷亏都一声不响。
现在女主席出国事解决了,倒有人送匿名举报信了?
第一时间,许晨禾只可能想到一个人选。
林纾清。
祁闻现在就是护着她的保-护-伞。
许晨禾盯着祁闻那副不屑一顾的神色,他淡笑,用词直白又深意:“她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真是好大一顶冤帽。
祁闻面无表情听完,冷笑:“你当所有人都是你,手段这么脏?”
“脏?”许晨禾眉头轻挑一下,神色微绷的,“你说我?”
破天荒地,说完,他居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冷得渗人,他再抬眼,眼底就全是把控不住的愠气。
“我手段再脏,能有你把我的人全送进警局的脏?”许晨禾开腔就是质问,像是再忍无可忍,“祁闻,别忘了,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这句话,忍到现在,许晨禾咬字都威慑。
说的就是祁闻再转学回溪安之前那晚,在窄道被林纾清撞见的那一幕。
和许晨禾搭边的那帮混混,就在那晚,被祁闻一个不差地全都送进警局。
至于原因是什么。
现在的许晨禾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明显,他还死不悔改。
那祁闻就没必要在这和他废话,他只问他:“算?你想怎么算?”
明明很淡的语气,却有不容置喙的压制。
这次,祁闻没再让许晨禾更多。
许晨禾那边刚开口,祁闻就置若罔闻地轻扯了下唇角,不留情面道:“不谈私生活的问题,我们就来谈谈你打架斗殴,还砸场子手脏找女生麻烦的事......”
“就是你现在改过自新了,这些背调,你猜学校知道了,会怎么样?”每一个字都不是威胁,但分明有更深的意味。
更何况,以前和现在,改过自新这个词放许晨禾身上,就是笑话。
这招,以牙还牙,祁闻送还给他。
两厢对峙下的沉默。
祁闻语气极低,似笑非笑:“许晨禾,就你,也配做学生会主席?”
正如林纾清和他说的,许晨禾这个主席的位置,还在考察期,并没完全上位。
所以敏感节骨眼上,更有人看他不惯要拉他下来。
就是真拉下来了,那也是他活该,怪不了别人。
但如果许晨禾硬要把脏水往林纾清头上扣,那祁闻就不会再置身事外。
很快,许晨禾就被激得眉眼暴戾到再没儒雅样,甚至,满目宣泄就要爆发。
但祁闻根本没给他机会。
他直接向前压那一步,高大的身影将他狠狠扣死,漆黑的眸沉下,彻底风雨欲来的冰冷。
“所以你最好识相点,给我离林纾清远点儿。”
许晨禾唇线抿紧,不置一词。
“不然,”祁闻冷声说,“这笔账,我亲手找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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