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童话——问潆
时间:2022-09-10 07:09:26

  但还没完,老曹这人除了处罚,必定还要经历口头教育。
  而口头教育,没有稿件,洋洋洒洒嘴上说都是一个小时,最后听到所有人都要站不住了,尤其是姜心娅和崔景何,白天教师开会听了一遍,现在又一遍,两个人脸上难得浮现起煎熬的痛苦表情。
  然后对视一眼。
  “......”
  “......”
  都很窒息的表情,转过头去。
  直到结束,大家真是连出门都争先恐后的。
  学校里饭是吃不成了,四个人只好一起去就近学校那条小吃街随便吃点东西,但决定完吃烧烤,林纾清想先去个洗手间。
  多少傍晚,天黑了教学楼里只剩下炽色灯光,隐隐看去,一条长道,要再结合点儿电影片段,总是吓人。
  季圳然想等等,祁闻干脆说:“我留,你们先去点菜。”
  林纾清脚步顿了顿,想出声却被季圳然抢先一步,“行,就往里拐第二家,知道怎么走?”
  祁闻笑:“知道。”
  “行,”季圳然也不纠结,偏头看向池蕴,“我们先过去。”
  察觉不清池蕴当下的心情,总之很复杂,也很少有地没和季圳然逆着走。
  林纾清意外祁闻跟在她身后。
  洗手间在两条教学楼连及的长道中间,需要先走到底,再拐弯走一段距离。
  越往里,人流越少,光线也越发的暗,尤其是拐角之后,会有段路彻底没光。
  林纾清夜下视力也很好,但她怕黑。
  又像是回到了帝都那晚的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同样的步调,祁闻并没多靠近一步。
  却很奇怪地,压住了她心里微妙燃升的彷徨。
  林纾清其实也有发现,祁闻自办公室出来就一直话很少,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林纾清终究在这方面很敏感,发现了什么。
  出神之际,长道拐弯处。
  倏然“喵”的一声,迎面袭来风声,不知哪个方向一只猫突然蹿出来,就差一点儿,就从林纾清耳边飞过去。
  迅疾到林纾清还没看清,它就溜没了踪影。
  但林纾清的心跳声已经加快到压制不住。
  她多少有被吓到的心悸,没等她缓过来,她已经背靠墙壁,身后外套和墙之间,隔的是祁闻的手臂,温暖又融化人地透过空气,蕴热她的每寸呼吸。
  林纾清心跳不止。
  她抬头时,他正好低头。
  咫尺之近的亲昵。
  呼吸骤停了一瞬。
  他眼底全是她看不清楚的波澜,一浪又一浪,夜色凉人,他瞳色的深邃也越发吸人,林纾清抑制不住地呼吸发紧。
  热息近在耳廓,几乎要染红她的半边耳廓。
  林纾清下意识要往旁边撤,祁闻似也意识到逾距,放她拉开彼此距离。
  但他眼神直白,她的眼神却依有闪躲。
  “只是一只猫。”林纾清含糊低声说。
  “嗯。”祁闻入目她的局促,眼神柔和,似笑非笑,替她重复,“只是一只猫。”
  “......”林纾清抬头,对上他目光,时间仿佛就此慢了拍,鬼使神差地,她喊他,“祁闻。”
  “嗯?”他嗓音渐变缱绻,脸上也慢慢溢开温柔,“怎么了?”
  林纾清心跳纷乱,她不敢看他,只毫无预兆地突然好奇问:“我是不是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似有几分底气,她才敢抬头看他,瞳孔的清亮,越发-漂亮。
  “现在,我可以问原因么?”
  没问他三年前那晚,也没问他帝都那晚,只是问现在。
  祁闻淡淡看着她,明明没有立刻接话,林纾清却能捕捉到他眼底一划而过的流光,是耀眼的,光芒依旧。
  能够分秒温暖到她。
  冬夜的晚风虽偏寒,但她意外只能感知到他蕴热送到她面前的温和。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拂过她定格在他脸上的目光。
  祁闻微弯下腰,靠近在她面前。
  这次,林纾清没躲。
  四目对视的后一秒,一如三年前那样,轻不可感的力道,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清风里,终于有他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薄荷感凛冽,他压至黯淡的话里,这次明目张胆有笑。
  “因为有想见的人,”他说,“想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版本已经全部完整替换,很多剧情都进行了我重新定义下的重写。
  接下来1.24会继续开始日更。
 
 
第10章 日记
  懵懂的青春期总会不自觉就过度解读类似亲密的话。
  林纾清这会儿就算是自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几次用冷水洗脸清醒,耳边依旧反复着祁闻的话,心跳如惶,无法适从。
  因为有想见的人。
  所以回来见面了。
  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吧。
  但这话的涵义太丰富了,林纾清有胆也不敢瞎想。
  正如班上大家那些不正经的插科打诨,随便一句都能晃出悸动,她快要不确定一会儿出去了该怎么面对祁闻。
  镜面起雾,林纾清眸光闪了闪。
  她又洗了遍手,深吸一口气,才打算出去。
  可出去没有见人,唯独不远处连通办公室的长廊,有两道身影。
  是祁闻和老曹。
  老曹?
  林纾清疑惑往他们的方向走,却在快要走近时,意外听到他们零零碎碎的对话声。
  “现在没人,老师不妨直说。”是祁闻淡漠的嗓音,徜徉在冷风里。
  林纾清神色顿了下,停留在原地。
  她感知到氛围的不对,想了想,还是没再往前破坏掉那层界限。
  但一声叹气之后,老曹说:“祁同学,我这里有接到你家长那边的电话,说是转学是你执意做下的决定?是有什么具体的原因,还是碰上什么困难了?”
  林纾清隐匿在暗处,眉头微皱了下。
  祁闻无言片刻,只说:“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真没有什么额外情况么?”老曹一向关心学生,这会措辞也尽可能缓和,“虽说我们一中师资教育全市领先,但毕竟在外省,以你之前的成绩,直接走帝都清北的保送,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在转学过来,你即将面临的就是名额竞争。”
  后面的话老曹也不说了,懂的都懂。
  他是担心祁闻的状态,毕竟有关于他前一次竞赛的传闻,不是他拿不出好成绩,是在明知他可以绩优到绝对领先的情况下,他自己申请了退赛。
  这就意味着将荣誉拱手相让,哪可能没有问题?
  更何况,哪有快到期末说转学就转学的情况?
  老曹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起码还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敏锐感知学生情绪状态的。他神色担忧看着他。
  祁闻却只是背对墙站,瘦削的背脊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他清傲又冷漠地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风里压制住阴翳,隐晦不明他的神色。
  几秒静默,他冷声坦白:“老师,我没打算回帝都。”
  “什么意思?”老曹皱眉看他。
  祁闻抬头,瞳色浓墨如深,嗓音压低:“意思是,我没打算拿清北的保送名额。”
  两厢对峙,老曹默了默,声音也变低:“我能问问原因么?”
  祁闻没再接话,眼神似乎疏离戒备到有了他自己的坚定。
  ......
  去吃饭的路上,林纾清没多关注祁闻状态,倒是自己有点儿出神。
  她是不小心听到了祁闻那句“没什么困难,只是想换一个学校”。
  但后面他和老曹的对话声音明显放轻,她没仔细听,也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还说了什么。
  很奇怪,老曹发现她时,明显表情僵硬了下,还蓦然噤声,像是生怕被她听到什么,是在聊什么不好的话题么?
  林纾清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敢去多问祁闻。
  这就导致了,走向小吃街的路上,林纾清陷入自己烦乱的思绪里,格外安静。
  祁闻起初脚步还很快,但发觉林纾清越走越慢,甚至有点儿沉浸式无视周围在走路时,他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稳衡的步伐。
  直到拐角要靠近店面时,祁闻突然缓下脚步,林纾清没注意,兀自跟上去没来得及没减速,他停下那瞬,她抬头,愣了愣,下一瞬微垂的脑袋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很结实的一下。
  祁闻差点儿被她撞得往前冲一步。
  林纾清:“......”
  这下她彻底回神,只尴尬定在原地。
  祁闻转身,两人目光撞上。
  林纾清禁不住眨眼的瞬间,过眼清风很合时宜地吹散了祁闻眼底那点儿藏不住的冷戾和棱角。
  他似笑了一下,轻点了下她眉心,眉眼缓和道:“想什么呢,路都不好好走?”
  林纾清平静看着他,手还在揉脑袋,她脱口而出第一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对话了啊?”
  因为好像是看到她才陡然结束对话的。
  林纾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祁闻却只是慵懒站着,浑不在意的,“没,讲完了。”
  林纾清刚想点头,祁闻突然捕捉到她从刚才一直开始躲闪的目光,唇边慢慢扬笑:“是不是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感觉好像没听到重点,很失望?”
  “......”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安慰,但林纾清仔细一想,表情就僵得拧巴起来,她说话都没底气,“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听墙角那种人......”
  祁闻微挑了下眉梢,含笑玩味看她。
  “......”林纾清直接一股气哑然憋在嗓子里,她别过眼,生硬道,“你别这么看我。”
  祁闻脸上的笑不减反增,“你怕什么?”
  林纾清表情一顿。
  “又不是听见我和你说的话。”他看着她说。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非常干脆地打消了林纾清心底的不安。
  却倏忽间,她听明白了更深的意味。
  她恍然抬头,看到的不止是他,更是站在这条不夜街尽头的他。
  和拐角暗夜对接的交界处,街道两边灯笼高挂,暖红细腻的光线将少年目光都染上余温,风声鹤唳间,清傲桀骜里终究剖析出了温柔从容。
  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他。
  帝都那晚的模样被剥离而出。
  尽管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在这么节骨眼上转学过来,林纾清还是能敏锐察觉到自己滚烫血液肆乱流淌时,心脏一下又一下无法遏制的重跳。
  连她呼吸都无意变重。
  很轻的语气,她看向他额角那处若隐若现,刚才意外受伤的地方,指了下自己额角,问他:“疼不疼?”
  闻言,祁闻似乎在笑,可那抹笑还是僵了一下。
  与其说是无措应对,他下意识淡下神色,摇头否认:“没感觉。”
  是真的没感觉,祁闻不是那么不扛疼的一个人。
  但林纾清就是心眼涨了一瞬,她低下眼,没再讲心里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经过祁闻身旁时,放低声线温声道:“外面冷,进去吧。”
  不经意间,地上被揉碎在热息间的剪影,是他们交错时的身影交叠,渐渐被暖光晕染上温度,努力在变得温暖如初。
  -
  整顿饭,多少能察觉到林纾清和祁闻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季圳然和林纾清面对面坐,几次想眼神交流,都被她冷眼避开。
  要说林纾清和祁闻那点儿没说破的问题,季圳然和池蕴之间同样在。
  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就像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爆点,不定时,不定量,都有可能随时炸开。
  但季圳然这人天生心态好,已经有的现在,过去没法决定,有隔阂又如何,未来多的是时间化解。
  尽管最后这顿饭吃得很闷,比起平和,更像是不欢而散。
  但回到家,季圳然看着林纾清准备上楼的身影,还是快步走近。
  月色清透,光线昏暗,兄妹俩一个抓着书包就要上楼梯,一个伸手拽住前者的衣摆,懒散靠墙站,没开灯的环境,季圳然勉强能看清林纾清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脑袋。
  “林纾清。”季圳然压着声喊她。
  林纾清顿了下,转身,低下脑袋看他,“干嘛......?”
  季圳然看她低沉,只笑了下,直入正题:“听美术老师那边说,你拒绝了比赛邀请?”
  “......”林纾清没吭声。
  “检讨写完了没?”季圳然慢慢缓和下嗓音,“没写完下来,哥哥帮你写。”
  “......?”林纾清愣了下,有点儿震惊,往下两级台阶,她低沉的情绪隐然消散后,站到和季圳然视线平齐,她疑惑喊他,“季圳然。”
  “嗯?”
  “你吃错药了?”
  “......”季圳然脸色沉了沉,但还温和,“给你三秒,一——”
  “诶,等一下。”林纾清看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就赶紧开书包拿稿纸,驴下坡说,“写,现在就写。”
  “踢踢踏踏”的,林纾清拉着他就往有桌子的客厅走。
  季圳然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眼底一点点被笑意笼罩,浮起的那点儿阴翳最后还是完全被驱散。
  ......
  可兄妹的对话发展往往会不经意间就走向失控。
  十分钟后。
  “不是这么写。”林纾清皱着眉,好心提醒,“是‘我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不是‘这事儿不该做,就这样’,季圳然,你不能这么写。”
  季圳然额头青筋蹦起,下笔就是改。
  二十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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