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北京。
第74章 调研
陆骁想了一下, 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请问是陆骁书记吗？我是张汝海张总的秘书。”
一个很陌生的男声。
当对方自报家门的时候，陆骁确实愣了那么一下。
张汝海是谁，这名字好熟悉。
陆骁根本想不到, 自己会再次接到张汝海的电话。
“是的, 我是陆骁,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张总吩咐我联系您, 说是打算去你们北良村考察一下温泉项目，跟您确定一下时间。”
不是不谈合作吗？怎么突然又肯了？
不过, 听着对方严肃的语气, 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有点过节, 但是陆骁也不想浪费这唯一的机会。
“随时都可以, 看张总的时间，我们随时欢迎。”
对方去跟张汝海汇报了，说来之前会提前联系。
陆骁挂断电话，坐在车上久久不能平静。
初夏早在陆骁的车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 等了一会儿, 见人还没从车上下来，好奇地走过来看。
只见陆骁一个人坐在车上, 头微仰着, 靠在靠背上, 在闭目养神。
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初夏敲了敲车窗。
陆骁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站在车窗外的初夏, 嘴角咧开, 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初夏示意他下车。
陆骁抬腿下车, 搂着初夏的肩膀往里走。
不用问, 看他这么疲惫，就知道温泉的事肯定没有进展，初夏心想。
到了宿舍，初夏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很累吗？”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饭。”
初夏转身准备去厨房，被陆骁从身后拉住。
“夏夏，你猜我刚才接到了谁的电话？”
恩？
初夏有点没听懂，他既然这么问，肯定是跟项目有关的。
“是张汝海的秘书给我打的电话，他说近期要到咱们村来实地考察一下，你说，是不是他想投资了？”
这个消息，确实让初夏很意外，毕竟那天饭桌上，那位张总的表现，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初夏想了想，“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只是来看看，投不投资，还不一定呢。”
初夏这么一说，浇灭了陆骁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火星。
“哎，我本来真的以为有戏呢，我在市里跑了两天，所有认识的人基本都快打听遍了，结果一无所获，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确实高兴了半天，觉得两天的辛苦没有白费，觉得跟你有个交代......”
他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委屈。
初夏抱着他轻声安慰，“这有啥呀，咱们继续努力，总会解决的，这不是你以前经常安慰我的话吗？要向前看。”
“好啦，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不要。”
陆骁在撒娇。
这个30岁的男人在撒娇。
初夏又哄了半天，才得以脱身。
两天后，张汝海一行人来到了北良村，但是这个消息并不是张汝海秘书通知的陆骁，而是县委办通知的。
县委办工作人员通知，10月12日，张汝海一行人要到北良村考察温泉项目，市长陆进明陪同考察，要北良村做好接待。
陆骁听完电话，觉得好像有一些问题忽然有了答案。
张汝海愿意来考察，是老爸给说话了吗？
所以到最后，还是靠了老爸的关系？
陆骁心里有些不痛快。
来不及多想，陆骁把消息告诉初夏，又组织村干部开会，大家分工合作。
初夏起草了一份关于温泉的开发利用实施方案，到时候要向领导汇报。
这是陆进明第一次到北良村。
是对初夏和陆骁工作的检验，也是对他们个人的检验。
旧村拆迁工作正在收尾，新村全部入住。李宝贵通知公益岗打扫新村的街道，一尘不染。
10月12日那天，初夏不到五点就醒了。
外面的天还黑着。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
最近几天，一直都是小雨天气，初夏期待着，天气来个忽然转变，突然变成大晴天。
但是，期待好像落空了，此刻外面也是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雨天街道难打扫，不过好在牛羊全部都在养殖区，路面不会留下牲畜粪便，最多就是有一些泥土。
最近百姓们忙着收秋，玉米黍子在地里等着收割，但是碰上这连续雨天，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
初夏穿着雨靴，打着伞又出去检查了一遍。
天灰蒙蒙的，路灯还亮着，街道整齐干净，垃圾箱里面的垃圾也已经清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领导来了。
按照县委办的通知，陆市长是八点从市里出发，到北良村差不多十点左右。
初夏打着伞回到村委会的时候，陆骁刚起来。
“夏夏，你去哪了，这大早晨的？”
初夏：“我不放心卫生情况，又出去看了一遍。”
陆骁笑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当然紧张啊，那可是陆市长啊，他第一次来村里，我一定要给他留个好印象，还有张总，让他也好好看看，咱们新时代的新农村。”
“主要是因为陆市长吧？”陆骁调侃她。
“当然，陆市长可是咱们的父母官，那个张总，就是顺带的。”
“父母官？确实，陆市长马上就也是你的父亲了。”
初夏被他气到，“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就不信，你爸来，你一点都不紧张，你看看这倒霉天气，灰蒙蒙的，一个劲下雨。哎，我已经够麻烦了，你就别开玩笑了。”
陆骁示弱讨好，“好了好了，夏夏，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逗逗你，陆市长挺好的，不骂人。”
陆骁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内心的紧张程度比初夏还要多上三分。
他昨天晚上改了半夜的汇报材料，基本上一夜无眠。
下来驻村两年，这还是老爸第一次来检查他的工作。
能不紧张吗？
接近十点，雨渐渐地停了，只是太阳还没露面，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
初夏跑到大街上看积水情况，新修的水泥路面平整整齐，基本上没有积水，路面两侧都有下水管道，雨水直接被排走。
初夏最怕就是下雨天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不好走，这下她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陆骁接到电话，市长的车马上到北良村。
陆骁招呼在会议室等待的村干部出来到大门口迎接。
不一会儿，一辆中巴车停在村委会门口。
先下来的，是陆市长的秘书，陆骁见过。
接着就是陆进明，张汝海，还有县领导和乡镇领导。
陆进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探究的眼神看了陆骁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扭头跟同行的张汝海交谈。
“张总，您也看到了，现在咱们的农村发展的多好啊，一排排的小洋房，整齐划一，我啊，退休以后哪里也不去，就在农村买一处小房子，空气好，适合养老，哈哈。”
张汝海看着北良新村的样子，确实大吃一惊，他印象中的农村，还是破窑洞，土坯房。
“是啊，陆市长，变化太大了，您要是不说这里是农村啊，我还以为到了哪个别墅区呢。”
初夏站在一边听着，也不敢插话。
县委孙书记走到陆市长面前向他介绍，“陆市长，这位是我们北良村的村书记初夏，年轻有为啊，咱们到会议室去谈，让小初同志给咱们好好介绍一下。”
陆进明笑着看了初夏一眼，“好，走，咱们进去吧。”
会议室里，窗明几净，桌椅板凳一尘不染，桌面上摆放了矿泉水，茶水，苹果，水蜜桃，香蕉等多种水果。
陆进明看着墙上挂的脱贫攻坚的作战图，北良村150户贫困户的家庭情况一目了然，“这个图做的不错，挂图作战嘛。”
孙海军上前解释，“这也是小初同志做的，我们已经在全县推广。”
陆进明落座，看着桌子上摆的东西皱了皱眉头，“把这些水果都撤了吧，就留下水就行。你说呢，张总？”
张汝海点头，赞赏陆进明的谨慎，“是啊，心意我们领了，毕竟是贫困村收入有限。”
李宝贵赶紧招呼人把果盘都撤了。
座谈会开始，初夏开始汇报北良村的基本情况。
汇报结束，一行人又来到温泉井房。
路过刚刚被拆成平地的旧村，初夏介绍，“这里就是我们为温泉酒店预留的地方，总共1000亩。”
张汝海没有多说什么。
来到井房，张汝海吩咐自己带来的工作人员上前取水，要带回去做研究。
临行前，陆进明握着张汝海的手，“张总，您如果投资了我们这里的温泉酒店，不光是为了自己的事业版图，您是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啊，您是在为我们金川的老百姓谋福利呢。”
张汝海不愧是精明的商人，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您说的太对了，陆市长，我回去就召开董事会，专题研究，我也想做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贡献的纳税人啊。”
陆进明重重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希望咱们下次再见面是在北良村温泉酒店的开业典礼。”
张汝海愣了一下，激将法？
“陆市长日理万机的，有时间来吗？”
“来，只要是张总来，我再忙也会出席。”
二人说笑着上了中巴车。
张汝海趁人不注意，给秘书发了个信息，“查查陆进明和陆骁的关系。”
秘书回复，“父子。”
怪不得。
张汝海又问，“亲父子？”
秘书：“当然。”
第75章 套路
初夏他们准备了好几天, 可是领导连来带走一共待了不到一个小时。
而且，还不知道这项目能不能谈成。
领导们走后，初夏心里有一种无比巨大的失落感。
十一月初，北良村已经入冬。
今年, 新安县要脱贫摘帽, 全县的贫困村全部都要脱贫出列。
全县都处在一种紧张热闹的氛围中。
初夏和陆骁都被扶贫办抽掉到其他乡镇的深度贫困村帮忙整理档案了。
跟其他村的红火相比, 北良村的村委会空空荡荡, 门可罗雀。
初夏在南口村帮了一天忙, 天黑才回到村委会宿舍，陆骁还没回来。
最近村委会事务不多, 加上初夏这个书记都不在, 其他人也开始散漫起来, 过起了悠闲的冬闲时光。
初夏来到厨房打开冰箱, 准备看看有什么食材，凑合做一口饭。
冰箱被陆骁塞得满满的，土豆，胡萝卜, 青椒应有尽有。
初夏拿了一个土豆, 准备削皮，就听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铃铃的响了起来。
是新安县的座机号码, 看着像是县政府的哪个单位, 跟扶贫办的座机号码有点像。
初夏接起, “喂，你好？”
“你好, 初夏书记, 我是县委办的, 通知您明天上午九点到县四楼小会议室参加温泉项目签约仪式, 带着村委会公章。”
初夏脑子有点懵，再加上对方声音有点小，她有点没听清。
不知怎的，初夏想起她第一次给陆骁打电话，就是这样闹的乌龙，保险起见，她又问了一遍。
“不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一遍可以吗？我们村里信号不好。”
对方应该是个刚上班不久的男孩子，扯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跟初夏重复了一遍。
这回初夏听的非常清楚。
是温泉项目的签约仪式。
温泉项目要成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准时参加，谢谢。”
挂了电话，初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握在左手的那一棵土豆渐渐有了温度。
强烈的白光透过玻璃照进来，陆骁的黑色SUV进院了。
初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陆骁。
第二天上午，初夏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指定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正前方悬挂着大大的条幅，上面写着新安县人民政府温泉酒店项目签约仪式。
两个工作人员忙碌着摆放桌牌，倒水。
初夏悄悄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看着两个小女生手里拿着桌牌小声嘀咕着什么，初夏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是像她们一样紧张，小心翼翼。
8点58分，县委书记，县长，还有江西明月山温泉酒店集团董事长张汝海，依次进入会议室。
县长主持会议，简单地介绍了两家的合作，然后就是签约仪式。
甲方是张汝海代表的明月山温泉酒店。
乙方是李县长作为法人的新安县人民政府。
丙方是初夏代表的北良村村委会，是项目所在地。
合约规定，由丙方实施项目经营管理权。
初夏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手心全是汗，她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害怕汗湿了合约的纸张。
盖章的时候，初夏把公章沾满了印泥，重重地按了下去。
这一按，代表的不是她自己，代表的是全北良村的百姓。
签约仪式结束后，初夏正打算走的时候，在走廊里，被张汝海叫住了。
“张总。”
初夏恭敬地喊了一声。
张汝海对初夏印象深刻，觉得这个小女生不简单。
“小初啊，你那天喝酒之后说的一番话，其实挺打动我的，我确实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我没办法呀，我养着这么大一个集团，几千人的饭碗都端在我的手里，我不敢马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