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不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和大少爷,每年家里都会挑一段时间去乡下的农村居住,此时见到此情此景,他们心中也没有对这里的景象有太大波澜,反而觉得这里的生活一点都不比城市的差。
今妱他们来时,这户人家家里就只有一个老奶奶,听小舅说她已年过七十,大家见到人后却觉得这位老人家依旧是健朗的很,招待他们时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慈祥和蔼。
奶奶带着孩子们来到房子后面背阴处,背阴处也是缓缓流淌清澈的溪流。
她从房子里乐呵呵的拿出了一只比自己的脸还大的大西瓜放在大家围坐在中间的矮桌上,男人笑中带着些许无奈,“孩子们在家也没少吃,您不用特地给他们开西瓜。”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也没有阻止奶奶热心的招待。
大家看着桌上已经被奶奶切好的一块块红润润的西瓜,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了在小舅家时的放的开,来到这里反而比在小舅家更加拘束了。
奶奶切完后见孩子们面面相觑,她直接拿起一块塞进坐的最近的江词遇手上,“都吃呀,跟奶奶客气什么?奶奶还要谢谢你们今天能来帮忙咧。”
说着,奶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哎呀我去看看我家那个老头子来了没,别待会他又一个人弄不动了。你们都先吃着啊。”
小舅也跟着站起来,他拍了拍童聆的肩膀,示意:“吃吧,我去前面看看。”
待到两个大人离开后,大家才伸手去拿桌上的西瓜。只是老人家实在是朴实,每块都切的很大块,以至于就切了刚好八块。
他们都不好意思就这么把人家家里的一只大西瓜吃了,还不给人家主人留,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妱刚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刀想再把奶奶切的西瓜再切一半。
手还没碰到刀就被岑晏阻止了,岑晏推开她的手,“我来吧。”
而后他将自己面前的那块一切二,其中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给今妱。
大家见此也纷纷把自己手里的西瓜切了对半分。
最后本来是八块大西瓜,他们给小舅和爷爷奶奶每人留了块大的,另外五块对半分后又多出了两块和那三大块一起留给了老人家。
他们吃完后,小舅从房里提出一麻袋的香瓜,奶奶回来看见桌上特意给他们留的西瓜后眉开眼笑起来,“家里冰箱里还搁着几只西瓜呢,宝宝们不用给我们留的。”
今妱他们几人对视一眼,徐司珩一概往日的皮相,乖巧道:“爷爷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嘴巴干了,奶奶也去帮忙了,刚好吃块西瓜解渴。”
奶奶闻言,声音高亢拉长的“哎——”了一声,“都是乖宝宝啊。”
此刻,今妱的注意力都在奶奶身上,她看见奶奶拿着西瓜,佝偻着背脊去坐在小溪旁的石墩上吃着西瓜。
那样一个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身影,竟让她的眼眶蓦地一热。
这时候,年迈的爷爷老当益壮的也是提着一麻袋香瓜来到后面,他刚放下,坐在小溪边的奶奶回过头来,笑意盎然的脸上让大家有一种奶奶突然之间年轻了几十岁的错觉。
奶奶吆喝了一声,“老头子,宝宝们给咱们留了西瓜咧,你赶紧吃上一块,小周也别忙了,快吃点西瓜吧。”
“小周”是在叫小舅,大家也是从童聆的哥哥那得知的,小舅名叫周晚章。
周晚章闻言,眼眸深邃,面色不改,“我帮你们把剩下的提过来再吃。”
爷爷拿起西瓜时看着在坐正值青春年华的孩子们,他点头感慨,“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大家羞涩的笑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爷爷却已经抱着手里的那块西瓜去坐到奶奶旁边的石墩上了。
两个老人,佝偻着纤瘦的背脊紧挨着,两双饱经沧桑瘦骨嶙峋的手捧着西瓜边缘,黝黑的手与红润的西瓜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们吃一口手里的西瓜,停下来说几句话,岁月在两个老人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有汁从他们手里的西瓜流下,顺着他们的手,一滴两滴滴在石砖上,像是正在慢慢流逝的时间,石砖上很快干涸的痕迹,转瞬即逝,是怎么也挽回不来的年华。
“宝宝。”
忽而,今妱的耳边传来少年低低浅浅的说话声,就在她耳畔,“你要不要做我的宝宝?”
今妱吸了吸微酸的鼻尖,悲伤的脸上被他这一句话惹得终于展开一抹笑颜,将落未落的泪珠镶在眼角,伴着她眼角眉梢扬起的笑意,从岑晏那个角度望过去,晶莹剔透。
少年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女的眼角,一点点的将那晶莹拭去。
两人之间未置一词,岑晏却知道,她是想她已逝的爷爷奶奶了。
随着岑晏的动作,今妱眼角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她低头,岑晏的手摊开覆在她的眼睛上。
后来,她弯腰,少年的手背搁在她的腿上,她的双眼抵着少年白皙的手,无声落泪。 爷爷奶奶去时,她悲恸到一滴泪未落,被旁人所见传了出去,都说死后见人心,初家老夫妇养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又怎知鱼之痛?
如今触景伤情,压抑在心底的思念被深深的勾了起来。
大家见此,除了任佳和江词遇外其他人不知其中缘由,岑晏只是朝着他们摇摇头,示意谁都别问,大家便默契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