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瞪他,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冷意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温柔。
他用大手抱住我的手,以柔破刚,声音低哑地问道:“一早就不安分,这是闹什么脾气?”
“你热醒我了,讨厌。”
他笑得温和,许是因为刚睡醒,还有点迟钝的傻气:“还不是你昨夜总踢被子,我怕你冷。”
胡说!我长这么大从来不踢被子。
“走开,我要起床了。”
他翻身平躺:“来吧,从我身上踏过去。”
“……有病。”
我嫌弃地看着他,然后越过他下床的时候给了他一脚。
这屋里大体的构造和东西放置习惯跟连星阁的无名楼差不多,我去洗漱完回来,看着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衣裳,脑子里回放的都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我算是终于明白了,即便我的变态能力压过他,他也还是本着占便宜的心理,永远不亏。而他的害羞和不好意思,只会存在极短的一瞬间,然后快速沉迷于乱七八糟的欲丨望中,忘记脸为何物。
再按照以前那样随意,肯定是拿捏不住他的,继续如此下去,等以后真成亲了,我只会更没有地位。
我必须得尽快找出一种新的,且能狠狠压制他的方法。比方说武力!或者,要不我把他毒哑算了。
这么想着,我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的动作,企图寻找点其他有用的破绽。但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泄露了心思,让他很快就有所感应,竟然转过脸来看我。
“你盯着我想做什么?”
“没什么。发呆,不准吗?”
“准,怎会不准。我只是担心你再这么盯着我,晚上做梦又会梦到我,一直叫我名字,我会睡不好觉。”
“……谁晚上叫你名字了!”
“嗯?不是你吗?我明明听到有人一直嘟囔说自己不舒服,让我抱抱她。”
我扭头不认:“才没有呢,你认错人了!”
“哦,那好吧。今晚她若再让我抱着她睡,我就直接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你!”我一口气没上来,真想马上揍他一顿,顺手去摸刀,才想起来武器都不在身边,猛一拍桌子,高声质问他,“我刀呢!你把刀藏哪儿去了?”
“刀?”他故意重复这个字,教我一阵脸红。
我着急解释:“我说的是天焰和长命!”
他用无辜脸来掩饰笑意:“我也没说别的呀。”然后扭头去找刀。
真要命。
我觉得自己又被他多拿捏了三分。
反压制计划实在刻不容缓了,我必须得马上找回我的地位和面子,不然总是被他戏弄,不是要气死就是要羞死。
等没多久,他把长命和天焰都送了过来,摆在我面前桌上:“你的宝贝刀。”
原谅没见识的我吧……现在我只要听见这个字就觉得有歧义,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忍住,不想搭理他。
我把长命先拿来戴好,然后看着天焰这把沉重的大刀,有点无所适从。现在想想,那羌蓠前辈未免有点太冲动了,来一趟竟然就是为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么?
会不会太过草率?
不过想到她说十个月后让我还给她一个孩子……
我又看了沈堕一眼。
沈堕问我:“为何看我,喜欢我吗?”
“……”
冷静,江荆禾。
一定要冷静。
“为何不说话,光天化日,莫非你在想什么奇怪龌龊的事情?”
“……”
我直接抓起天焰刀,皮笑肉不笑:“大长老,今天是本姑娘做反派的第一天,不如我们出去打一架吧,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沈堕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伸过来摸摸我的手,戏精附体:“第一天当反派就敢挑战本座,野心还真是不小。难道是想把我的名号踩在脚下利用吗?你不会出去到处说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吧?那你功成名就之后会回来娶我吗?”
我反手把他的手扣在桌上:“闲话少说,打是不打?”
“好吧,打就打吧,看看你如此苦苦相求的份上。”
“?”
我拿着刀站起来,对他撂下狠话:“出去打,看我不揍得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沈堕听话地跟在我身后,幽幽地说:“不想让我下床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你乖乖在床上躺着,我就可以死在你身上。”
我脚下一绊,差点没摔着。
冷静,江荆禾。
注意策略!
等把他打得退无可退,只能跪地求饶之时,再狠狠地压制他!现在就允许他再嘴硬一会儿好了。
嗯!
……
来到后院里,今日有一场大雾,太阳还没出来,四处都是雾白。
我与沈堕相对着站在圆台上,台下是一片小池塘。四角各有一座小桥与路相连,池分四块,分别养着不同的花。
我正在思考用这种大刀,该以什么样的招式制敌更好。
不远处却有人眯瞪着眼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上桥,走进我们的战局之中。他好像睡迷糊了,一瞧见我们,愣愣地揉了揉眼睛:“你们是谁啊?”
我嘲笑沈堕:“原来连星阁大长老在自己家也没人认识。”
沈堕轻挑眉头,朝那人瞥过去:“你不认得本座?”
那人皱眉瞪眼,透过这雾气仔细地辨认:“公子?不对,公子已经被抓了呀。等等,公子不是跑了吗。不对不对,公子入宫行刺,应该是又被抓了。等一下,外头都贴通缉令了,公子应该是又跑了吧……”
我一阵无语:“你这些属下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明伶俐。”
沈堕叹息:“缺乏管教,纯属自学成才。”
“不对不对,”那人摇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凑到沈堕跟前,觑着眼近距离看,“哎呀公子,真是公子!公子您怎么到这来了?您可是朝廷要犯,到处都贴着通缉令要抓您呢,万一您连累店里被查封,开不了张可怎么办啊!”
“噗……”抱歉,我没忍住。
沈堕眉头一抽:“你们这的楼主呢?”
“哦,楼主跑了,前两天我们去路上围观,看您被抓进宫里,他第一时间就跑了。”
“跑了?”沈堕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左右看了看,怪不得这无故楼如此冷清,“其他人呢?”
“其他能带走的人一并带走了,他们说要去寻找下一个老大,要找一个不会丢脸被朝廷抓走的老大。”
“……”沈堕急了,“那本座入宫行刺一事他们没听说吗?连那狗皇帝都死于本座剑下,难道还不能给他们找补点颜面?”
“这,属下不太清楚。估计他们是跑得比较快,没来得及听说吧。您不是白天被抓进宫的么,他们晚上估计就已经跑到刘家沟了。”
刘家沟距离都城四十里地,在一座山里,消息闭塞些。
沈堕扶额,隐隐的,手竟然有点抖:“现在这楼里还剩几人?”
“回公子的话,算上我总共两个。”
“很好,现在你就是新一任楼主了。你叫什么?”
“我是楼主?我是楼主!此言当真?”他高兴得直拍手,眉飞眼笑,差点没蹦两下,“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竟也能当官了,真是祖坟冒青烟,祖宗保佑!”
“行了行了,”我有点想笑,已经开始心疼沈堕了,主动帮他问道,“你们公子问你名字呢。”
“哦,属下姓马,名叫尚匏。公子您叫我小马就行!”
马尚匏,马上跑。
听起来就不像靠谱的人。
沈堕气得差点没站稳:“算了,就你吧。你现在去派人联系……”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沈堕的话。
我们齐齐看向声源处。
只见曼妙的雾色中,一粉衫女子出现在后院大门口。门外小巷雾气弥漫,她的粉色裙摆随风摇曳。大门好像是被她一掌打碎了的,破板子飞得到处都是。
而她那标志的柳叶弯眉桃花眼,不是蝴蝶仙又是谁。
我知道今天跟沈堕肯定打不成了,先把天焰刀收起来:“蝴蝶仙?你怎么到这来了。”
蝴蝶仙冷着脸,气冲冲地朝我们走过来,绕过我,直奔沈堕跟前,上来就是一句:“你对得起我吗!”
我:?
沈堕:“你哪位?”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他认得这是蝴蝶仙,但他的意思是,他们俩不熟,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蝴蝶仙声音清脆,犹如那山涧雾气月落影,皎皎婀娜,几分轻灵。嘴一撇,漂亮的桃花眼上沾了晨露:“沈堕你不是人!呜呜呜……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马尚匏小声:“公子,您虽然人品不好,但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如今也跟人学着去招惹姑娘了?传到江湖上可是要挨骂的呀,您本就没什么名声了……”
一边是蝴蝶仙无理由的嚎啕大哭,另一边是马尚匏没眼力见的喋喋不休。
沈堕拧着眉头站在中间,半天不说话,脸色越来越沉。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看热闹了,直接抬手,隔空点穴,让这两个吵闹的家伙全都闭了嘴。
我隔空点穴能力很一般,也就他们这种武功不行的人才能被我点上。
我问沈堕:“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堕紧紧地盯着蝴蝶仙,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只听“嘶拉”一声,一张面具被沈堕无情揭落,丢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我是一边工作一边写文的,纯属爱好,每天激情码字,难免会有不足。
如果有逻辑漏洞或者其他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只要别喷我你就是我的好宝贝),每一位送的营养液我在后台都有看到,非常感谢。大家的小剧场啊各种梗的评论我也都很喜欢,一个一个都是人才(doge)
总之,等正文写完的时候,我会全文理顺着细修一遍,不动剧情,主要就是修修小细节,bug之类的。
只要是我爱的文,我都是把女主和男主亲闺女亲儿子对待,出于他们的尊重,也是一定会认真完结+全文精修+番外福利,就希望每一个看文的读者都能一起快乐~啵啵~
(目前我写的文我都挺爱的,唯一不爱的男主就是隔壁的刘思默,他是我抱养的!!男主还是得看沈朵朵和陆绯绯,啧,亲妈认证好男人。)
第47章 追风朵朵
面具揭落的瞬间, 蝴蝶仙那张可爱的脸蛋瞬间变成了……
意无忧。
不用看都知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无比的扭曲又复杂。
我难掩嫌弃,解开意无忧的穴道:“你没事吧?”
我不是在关心他,我是想问问他脑子有没有毛病。
意无忧突然被揭穿真面目, 也不好意思哭了, 摸了摸自己精致的小蝴蝶耳坠, 左右动了动脖子,又活动了几下胳膊,只听关节“嘎嘣嘎嘣”几声响,他的体型瞬间变大了几圈。粉衫纱裙在他身上勒得紧绷绷, 画面也太难让人接受了。
意无忧干笑两声,声音也恢复了本音:“嗨, 那个,好久不见二位。”
沈堕对此见怪不怪, 冷脸看他, 那表情就像在说:你最好有正事。
我问他:“你为何要打扮成这样, 就不怕蝴蝶仙砍了你?”
“这不是走投无路嘛,人家本来在宫里……啊不是, 在下本来在宫里接应大长老,结果没想到大长老擅自……行动,实在突然。事发后大长老自己跑了出来, 我们却来不及撤退, 宫里又要挨个检查身份……”
我上下打量他:“这跟你女装有什么关系?”
他娇羞地笑了笑:“哎哟还不是因为当宫女检查没那么严格,通缉对象都是男的呀。”
我憋不住也跟着笑了:“所以你还去当宫女了?”
意无忧噘起嘴, 还真挺有蝴蝶仙的神韵:“人家也没办法嘛!大长老自己走了又没管我们, 人家受尽了苦, 差点都出不来了。”
我以手背抵住嘴边的笑意, 拍了拍沈堕:“你走的时候干嘛不带他?”
聊了这半天,沈堕可是一点儿也没笑,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厌恶:“他是太子的人,就算死在里面,跟我有何干系?”
看他这么严肃,我也没了笑的兴致:“那好吧,我还以为你是忘了呢。”
沈堕看了我一眼:“我确实忘了。”
“……”
意无忧仍沉浸在自己女装的状态里脱不出来,抬手时还微微翘起了小拇指,把衣裳袖子艰难地撸起来给我们看他的胳膊:“你们瞧瞧,你们瞧瞧!宫女那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呜呜呜,早上天不凉就起来,从早到晚都得干活,衣裳洗的不留香就要挨打呜呜呜……”
我看他那胳膊上左一道青,右一道紫,还真是没少挨打呢,不禁摇头:“真是难为你了,没事,现在这不是出来了么,别难过了。”
他估计是难得碰上我这么个肯搭理他又肯安慰他的人,激动地抹着泪,竟扑到我肩头上放声大哭:“呜呜呜江女侠,还是你最体贴……”
我本想拍拍他后背稍作安慰,可是旁边沈堕眼神一变,动作飞快,揪着他的衣领直接就把他扔出了七尺远。
随着“哐啷哐啷”的两声,他撞到桥柱子,然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