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焰刀不是羌蓠主动给的,是沈堕为荆禾要来的。(后面正文会写到)
总而言之,自始至终,沈堕的爱就是希望好,希望她自由。
第48章 两大反派(上)
我大惊, 站起来时撞到那桌子,首饰掉在地上当啷响:“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身边不还跟着沈堕的人吗,其他人呢?”
她怔然坐在那:“全死了。”
沈堕和我都在都城,就算他们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 消息传到我们手里需要时间不说, 人全死了, 消息到底能不能传回来都成问题。
本以为多派些高手去护送他们就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横生这种变故。
我心里惶惶的:“你们何时回的都城?”
“就昨夜……”
“栗子现在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声称自己是我的贴身随从,打小就跟着我, 总之胡言了许多才免于一死。”
“他是不是疯了!他爹在朝中做官,直接报上姓名, 我就不信太子还敢动手!”
虞姑娘哭到蜷缩,双手紧紧捏着, 泣不成声:“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留在这里, 荆禾姐姐你救救我吧,我在这世间无依无靠, 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我不想进宫……”
我实在不忍看她落泪,忍不住别开眼睛:“太子不同于惠宁王, 想从他手中带走你, 光是这清心居我们就走不出去。得从长计议。”
她哭着点头:“从长计议,你安排, 我都听你的!”
安排, 说的简单, 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虞姑娘此前一直被惠宁王困在府中, 太子一直没有其他动作,想必很清楚她的处境。后来我救出了虞姑娘,那惠宁王虽然没死却也是受了重伤,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太子在这种关头执意把人带回来,又敢来让我见她,想必也不怕我会动什么心思。
“是你说要见我的?太子竟然允你?”
虞姑娘听言面上几分凄凉:“他跟惠宁王确实不同,虞皓商只要把我留下,就算知我虚伪假面也毫不在乎。而他除了想把我留下,还想要我把真心挖出来给他。只要我提的要求,他当然允。”
“那你与他?……”
“以前虞家还在的时候他曾来提亲,想让我嫁去当什么太子妃。我爹以我年纪尚小为由拒绝了。后来虞家落没,我天真地想,若他肯出手把我救出去,我余生依附于他未尝不可。但他……兴许是忌惮吧。”
曾经的局势,太子若直接与惠宁王作对,前去抢人,的确不是一个理智的作法。可他若真有半点挂记,至少也该做些什么,而不是任由虞姑娘被困于牢笼,难寻出头之日。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权势,放弃了虞姑娘,那么现在又想来求她真心,不觉得可笑吗。
这种人,需要他的时候派不上一丁点用场,一片真心怕不是只会叼在嘴里说。回头碰见其他利益需要,又会马上把那真心丢了。
我对虞姑娘道:“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我定会将你带走。好好一姑娘,若是不想进宫,他还真有脸抢人不成?他那么在乎宣明,在乎自己的地位,不会让此事闹大的。”
虞姑娘眸中瞬间凝满了泪,千言万语难诉心头苦闷,只能抓着我的手,紧紧握着。良久,无助地道出一声:“谢谢……”
将虞姑娘安抚好,眼下我更着急去问出栗子的下落,毕竟他们二人比起来,至少虞姑娘还没有生命危险。
我推门出去,那屋里安静得很,看来沈堕和太子之间气氛也不太妙。
“太子殿下,虞姑娘说您曾捉走了一个姓李的公子,不知此人现在在何处?”
太子见我突然客气,没有隐瞒:“只是关在了牢里,人好好的呢。”
我知道栗子如果想说他爹的大名早就说了,一直不说,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来不及思考太多:“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他并非是普通的随从,而是我的朋友。这么久来承蒙太子殿下关照,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我把人接回去,省得给您添麻烦了。”
太子目光动了动:“原来是这样,那真是闹了误会。来人!去把李公子请来。”
我不再多言,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坐下,沉默中,是沈堕先问我:“跟虞姑娘聊得可好?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淡淡地回道:“还好。”
沈堕心思那么细腻,怎会信我这句“还好”,当即瞥向太子:“你那屋里不会藏了什么古怪,欺负了我家荆禾吧?”
太子笑道:“大长老真爱说笑,江姑娘武功高强,就算真有古怪,又怎会难倒她呢。”
沈堕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若真有古怪,本座不介意替你把这里一把火烧了,驱驱邪。”
太子嘴角的笑也渐渐散了去,语气却好似仍在开玩笑:“烧了好啊!烧了,本王就用你的骨头再搭一间。”
气氛又恢复成了方才那般微妙。我觉得他们俩能不打起来也真是个奇迹。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太子的人才把栗子给我带来。以前那大牢我常去,我知道那里面水深,情况复杂得很。在见到栗子之前,我想象过他会遭受何种待遇,也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我见到他的那一刻,看着他被迫换上了一套不合身的新衣裳,梳着他最讨厌的发髻样式,看着他脸色蜡黄,唇色惨白,看着他拄着拐杖,瘸着腿……
我心头一紧,脑袋瞬间被那嗡鸣声充满,犹如一盆雨水当头浇下,刺了我个骨透血寒。
“栗子……”
我上前去,可他好像不知道是要来见我的,听我叫他,又望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眼里重新聚起了精神,“啪嗒”把那拐杖一扔,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抱住我:“荆禾,荆禾你来救我了!”
我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栗子。
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爱玩爱闹,嘴上没门,乐天达观的傻小子。即便他明白很多道理,但他从不爱让自己活得太复杂。
那日惠宁离别之时,他还高兴地说要跟虞姑娘出去玩两天,回头再来找我。
我哪知道如今再见他竟然会变成这样。
我着急推开他,摸摸他的脸,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情况不太好。我压下心底万般思绪,侧头对太子说:“人我看到了,那我带走了。”
说完,我转为扶着栗子,把他胳膊搭在我肩上。他没什么精神,好像刚才拄着拐进来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眼睛半睁着,又或者说快闭上了,只有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名字:“荆禾,荆禾……”
“在呢,我这就领你回家,”走时不忘再提醒沈堕,“走了。”
沈堕听我叫他才起身跟上来,一直到出了清心居,他叫来影卫,想帮我把栗子扛走。但栗子意识模糊却很激动,嚷嚷着不准别人碰他。
我只好拒绝:“我背他走。”
我们回到无故楼,依旧是顶层。
我把栗子放下,他已经陷入昏迷。沈堕的影卫里有一个叫小蓝的,很懂医术,前来查看他的情况。
我坐在一旁,看着栗子那伤痕累累的腿露出来,左腿膝盖上血肉模糊,只粗糙地用布缠了几层。小蓝将那布揭开一点儿他就痛得很,额头登时冒出一层汗。
小蓝反应极快,果断用针为他封住穴道,暂时缓解了疼痛。布条继续揭,全都揭开之后,我竟然看到栗子膝盖正中有一道深长的伤痕,深到露出了白骨。
我心里腾腾腾地狂跳,呼吸失控,忍不住站起来,沈堕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先出去吧,让小蓝专心些。”
我失神地看他一眼,点点头,随他一同离开。
没走远,就顺着外头的走廊找了个拐角凉亭落座。
今日雾散之后本是一个大晴天,可我看着这晴朗明媚的春日,哪来半点欣赏的心思。
“我不该让他跟虞姑娘走的,他武功不好,应该在无言楼等我回去找他才对。”
沈堕站在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脑袋:“栗子有他自己的想法,若你真让他等在无言楼,反而是种束缚,或许他并不乐意。”
我直叹气:“他轻功最好了,遇到危险没跑成,一定是想起了我说的让他保护虞姑娘……”
“他又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遇到危险自然会想要保护同伴的,何况虞姑娘是个连轻功都没有的弱女子,不用你吩咐,他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可是……”
“没有可是。荆禾,不要想着把过错和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没有错。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料到以后的事情如何发展。眼下你要冷静下来,别让栗子清醒了瞧见你,反而还得替你担心。”
我手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摆,闷声不言语。
他沉默了片刻,又找其他话题跟我说:“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太子那么谨慎的人,为何会不知道栗子的真实身份。”
“因为栗子不想说……他不能说。”
“对。他乃是当朝武官之子,一句话的事就能让自己脱身,可他却没有说。依我猜测,或许他爹性格比较顽固,与太子又不太对付,他怕说了给李家横生是非。现如今你去把他接回来,太子无论如何一定会再查他的底细,不如你先稍作歇息后,再去李家探望一番,皇室的情况让李将军有个准备,也好让栗子放心。”
我刚才就想过这问题,但没有往下深想,当时脑袋太乱了,现在冷静下来,沈堕说的没错。栗子他爹性格确实比较顽固,容易认死理,而且相比如今的太子,更支持前任太子二皇子。
二皇子满腹经纶,多谋善虑,也是皇后的儿子,年幼时便被立为太子,后因为一场意外瘸了腿,又遭人陷害,惹了皇帝不悦,最终被废了太子位,反而让一向低调稳重的五皇子成了太子。
李将军一直很欣赏二皇子,他认为太子鸠占鹊巢,不得长久,相信二皇子终将重振旗鼓,成为下一任帝王。
现在太子回城,皇帝驾崩的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出来,登基之事迫在眉睫,若在这关头李将军再像以往那般冲动行事,定会惹祸上身。太子虽明鉴,却不是软弱可欺啊。
我摇摇头:“你想的很周到,我是该去探望一下李将军。”
他的手一直放在我头顶上,像是在给我传输能量一般,温柔耐心地安抚我:“若是平时你一定也能想到,你只是太过担心栗子,才难以冷静考虑。”
“我现在就去李家。”
“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帮我守着栗子就好。”
“嗯,也好。我身份特殊,若随意去那些官员家中走动,让有心人见了,恐怕也会惹麻烦。你自己万事小心,我让小白跟着你。”
“好。”
我正打算要走,屋里小蓝突然出来:“江姑娘!人醒了,快!他找你呢。”
“找我?”我顾不得去李家了,先进屋去看栗子。
栗子醒过来,身体好像舒坦了不少,竟然自己在那坐着,见了我就催着说:“荆禾荆禾!快快快!给我买二斤花生粘,馋死我了!”
“……”
我问小蓝:“你是什么神医,他怎么好这么快?”
小蓝解释道:“并非属下功劳,他身上被人下了毒,应该是种蛊虫,但他又被人封了天扬穴,以至于毒无法蔓延。方才我给他解穴时一并解开了天扬穴,他便清醒了。”
我跑过去问栗子,一手指头戳在他脑门上:“怎么回事啊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不然别想吃什么花生粘!吃巴掌吧你!”
栗子挠挠脸,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不正经:“哎哟我这不是,这不是让那孙子给逮住了么,救虞姑娘没救成,还把自己折进来了。然后让他们给折腾了一顿。”
我跟沈堕对视一眼,沈堕问:“你说的孙子,该不会是太子吧?”
栗子一拍桌子:“就是那太孙子!”
沈堕:“现在我能想象他爹在太子面子作死的样子了。”
我眼神示意小蓝先退下,坐到床边:“栗子,话可不能再乱说了,太子择日继位,小心砍你脑袋!”
“继位?”栗子又挠挠脑袋,“他终于把他爹气死了?”
我没忍住拍了他一下:“我要让你气死了!少胡说八道,他爹……咳,皇帝遇刺驾崩,宫里消息还没传下来,等传下来的时候,太子便是新帝。你这嘴还是按个把门的吧。”
栗子虽然随他爹,不把太子当回事,但对皇帝还是很忌惮的,一听这话不由得震惊:“什么?遇刺?驾崩?谁干的?”
这问题……
我舔舔嘴角,看向沈堕。
沈堕理直气壮:“是我干的,怎么了?”
栗子拖着他那条血淋淋的腿挪动着躲到我身后,咋咋呼呼:“江荆禾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他又杀人了!他他他连那谁都敢杀他还是个人吗!”
“好啦,你,别闹腾了,”我抓住栗子,把他揪出来,“你先说你自己的事行不行。太子怎么折腾你的?说,我给你讨公道!”
栗子摸摸受伤的腿:“太子……他没对我做什么,但是他身边有个叫汪俭的太监估计是认出我来了,偷偷给我用私刑不说,还有你们刚才说的那毒,就是他干的!我刚被带回都城,他亲自给我送进牢里去,然后给我吃了什么药,我身上就像有好几条虫子在跑!一碰头还越变越大,最后跑到我膝盖上的时候,有个大爷突然冲过来往我腿上砍了一刀,真的掉出一条大虫子来!”
所以这腿上最骇人的伤口,反而是用来救他的。
“什么大爷?是他给你封了天扬穴?”
“对,是他!他说自己是个杀手,是来牢里找人的。还问我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