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哥是暴君——麻辣香橙
时间:2022-09-11 06:53:19

  可许太医又交代了要保证每日活动至少一刻,叶茴便在墙上挂了个靶子,弄了一张小孩子玩的雕花小弓, 教她射箭, 叶初倒是玩得饶有兴致。
  京中选秀的气氛也渐渐浓了起来,地方五品以上官员纷纷送女入京, 礼部那边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一道道流程。
  然而其实随着殿选临近和更多的具体消息传出来, 朝中各家心中也都有数,皇帝只选三五个人,却又是太皇太后主持操办, 能选出哪些人来,其实猜也猜得差不多了。
  可以这么说, 大部分参选的人家, 就只是陪着走个流程罢了。
  然而这事情却也无所谓公不公平, 选秀原本就不是个公平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想进宫。其余人也没什么好吃亏的,没有进宫的机会却也有别的机会。就比如千里迢迢送女进京的地方大员们,趁机各家联络一下交情,家有儿女趁机相看相看结个亲,皇家也会在这个时候施恩给他们指个婚、抬一抬身份体面。
  一时间京城明显比平常热闹了几分。
  这天早朝后,谢澹刚回到紫宸殿,内侍就通报忠王求见。
  谢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径自进了侧殿,换下衮服叫人传膳。
  他今日一早起来,就只吃了半碗白粥和两个小笼包,有些饿了,这会儿看着内侍送上来的胭脂米粥、虾仁蛋羹和十几样琳琳琅琅的糕饼、小菜,却没什么想吃的,便坐下先喝口茶,吩咐内侍:“叫厨房换一碗羊汤面来,配些个腌萝卜和酱菜。”
  内侍赶紧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琢磨着,你说陛下怎么老喜欢把御膳房叫做厨房呢。
  实则谢澹只是平常住在叶宅,说习惯了罢了。
  宫里可以算作厨房的其实不止一个两个,就眼下来说,除了御膳房、太皇太后宫里的小厨房,还有个尚食局呢。原本宫中的膳食都是尚食局来备,皇帝和得宠的后妃可以设个小厨房,御膳房就只是皇帝在紫宸殿的小厨房,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谢澹登基后下旨后宫无诏不得到御前来,后宫大门一锁,御前和后宫几乎割裂成两方天地,尚食局要管着后头,皇帝自己也嫌麻烦,索性就把自己的餐点膳食都交给御膳房打理。
  御膳房很快便送上一碗羊汤面,匀细柔韧的面条浸在热乎的羊汤里,上头铺着一层青蒜苗和羊肉片,滴几滴辣油,谢澹拿起勺子,撒了勺颜色红亮、切得细碎的腌萝卜干,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陈公公瞅着皇帝慢条斯理用膳的样子,心里怎么就揣摩着,陛下似乎不太待见忠王的样子啊。
  可你要说陛下不待见忠王吧,从龙之功的臣子可也不止郭遇一个,陛下却封了郭遇为王。
  延始帝皇位来的不正,治下纷乱四起,世宗又是一位仁德之君,不少世宗的旧臣感怀世宗,在谢澹这个世宗嫡太子杀回来夺位时,明里暗里都是愿意追随支持他的。
  谢澹登基后,这些从龙之功的臣子自然都受到封赏,求名求利还是求权势富贵,各得其所,而郭遇就被封了异姓王,封号还是一个“忠”字,一时间备受瞩目。
  虽然也有人说忠王除了封号和爵位,细究起来其实没多少实权,尤其人在京城渐渐就失了对军权的掌控,但就冲这个王爵,也足够忠王府荣华富贵受用几代的了。
  陈连江又看了一眼,皇帝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吃一片羊肉,再拿勺子喝口汤,那样子,似乎十分享受那碗羊汤面的美味。
  陈连江偷偷啧了一声,心说打从姑娘来了以后,陛下也开始变得会吃了,这羊汤面看起来确实好吃,回头让人给咱家也来一碗。
  陈连江示意侍膳的小内侍好好伺候着,自己悄悄出了紫宸殿的门,走下高高的台阶,冲着殿前等候的郭遇拱手笑道:“哎呦,给忠王爷请安。王爷,陛下这忙了一个早朝,刚用上早膳呢,叫您先候着。”
  “不急,不急。”
  然而谢澹这顿早膳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郭遇在殿外等的也焦躁了,可又不能再私自走掉,好容易等到一个小内侍出来,传他进去。
  下了朝跟来,其实郭遇真没什么大事,他就是来试探一下皇帝对选秀的意思。进了正殿,见了礼,找了个不太紧要的事情禀奏一下,然后他便提起话头,笑道:“臣还不曾贺陛下选秀之喜呢,恭贺陛下。”
  谢澹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淡淡道:“例行的事。这阵子光是贺选秀的折子就一堆了,真不知道一个个催的什么、喜的什么,怎么一个个的比朕还急。”
  郭遇本来要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想了想笑道:“朝臣们无非是想让陛下充盈后宫,立后纳妃,早日生下皇嗣。这毕竟是关乎国本的大事情。”
  谢澹哼了一声,扔下折子皱眉道:“朕是一国之君,整日政事忙成这样,怎么在他们眼里,朕这个皇帝就没别的用了,最大的用处就是生孩子?一帮老匹夫,他们当初,怎么不找一头种猪来坐这个皇位!”
  他骂人的口气也冷冷淡淡,慢条斯理,并不见一丝急怒,目光中却带着某种森冷。郭遇心里不禁有些懊恼,皇帝这不是拐着弯儿把他也骂了吗。
  郭遇寻思着,这是又发生了什么,能让皇帝说出这种话来。一面也暗暗懊恼,自己出门不看黄历,怎么就跑来触了皇帝的霉头。
  谢澹骂完了抬头问道:“郭卿家也这么认为?对了,郭卿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吧?”
  “是,臣大半辈子,膝下只此一女,十三岁了。”
  “十三岁,还是个孩童呢。”谢澹语气沉吟,忽然问道,“要不要朕给你赐几个美人,郭卿也回家专心生孩子?”
  “陛下说笑了,说笑了。”郭遇顿时就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不禁心里叫苦,赶紧找了借口告退。
  郭遇回去就把郭珩叫去,跟他说决定不让郭子衿参加这次选秀。
  郭珩笑道:“义父,我看妹妹也不是不想进宫,问她原因,她也只说舍不得离开父王,小女儿家都是羞于提起终身大事,一听就是害羞的托词罢了。今上年貌相当,九五之尊,后宫也清静。纵然后宫里有个什么不清净,妹妹身后也有我们忠王府撑着呢。”
  郭遇摆手道:“先不说这些,先不管她,如今你妹妹年纪还小,她能懂什么。”
  皇帝都说是个孩童了,他难不成还硬把个孩童送进宫里去。再说他今天亲耳听着呢,皇帝对选秀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郭遇说道:“这次选秀,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太皇太后肯定是要推楚家女上位,可皇帝也不是个傻的,这事只怕有热闹看了。我们还是不要蹚这个浑水,静观其变,你妹妹也才十三岁,过几年再说吧。”
  郭遇隔日就以嘉仪县主染病为由,上了容情的折子,皇帝也很快允了,免了郭子衿参选。
  忠王府这一举动,在京中无异于某种信号,很快又有几家上折子陈情,不再参选,皇帝也都允了。
  这么一来,选秀的形势便越发明朗,只是就算这样,最多五人的名额也是僧多粥少,想要攀龙附凤的大有人在,京中表面上没多大风浪,实则暗潮流涌。
  也就在殿选之前的几天,昌乐长公主府的茶会上,参选的贵女们互相别苗头,户部尚书的嫡次女竟被人下了迷药,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地被丢在花园,受此羞辱,那女子回去就上吊了。
  这些世家女子,人前矜贵,锦衣玉食,却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事情闹到御前,皇帝愠怒,下令铁甲卫彻查。就在殿选的前一日,主使此事的襄阳侯府嫡女被下旨赐死,申斥其家,襄阳侯教女无方降爵一等,罢了吏部的实职,另一个牵涉其中的四品侍郎之女也被赐死,侍郎罢官。
  襄阳侯府跟楚家是姻亲,太皇太后因为这事气得摔了一整套茶盏,楚六却暗自高兴了半天。
  没别的原因,襄阳侯的嫡女死了,她少了个强劲对手。
  紫宸殿中,谢澹抽空问起了他库房里的皮子,叫陈公公挑好的,送去叶宅预备给叶初做冬衣。陈连江一边带了人去挑,一边忍不住腹诽调侃,这还要仔细挑,皇帝的库房里难不成还有不好的!
  腹诽归腹诽,陈公公手上可也没闲着,带人到库房里专拣那些顶好的皮子,半点瑕疵都没有的,狐裘、紫羔、灰鼠,足足装了几大箱子,打算一并送到叶宅去。又打发人去了一趟司制房,把他之前交代的几件大毛衣裳拿来。
  陈连江回到紫宸殿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为了赶回家陪妹妹吃晚饭,谢澹紧赶慢赶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正打算走人。
  “陛下,奴婢挑了这些皮子,明儿叫人给姑娘送过去。”陈连江打开另一口箱子,献宝似的笑道,“陛下,您瞧,奴婢前阵子琢磨着要吊冷风头了,叫司制房做了几件御寒的衣裳,您瞧这雪狐的斗篷,这毛多顺溜,还有这个,这个外帔。”
  陈连江抖开一件朱砂红的织锦面、绒子里的帔风,喜滋滋道:“这外帔,眼下这时节您早晚披着正好,奴婢琢磨着,这样子、这颜色都好看,小女儿家穿着也肯定好看,索性叫司制房一式做了两件,这件——”
  他拿起另一件,笑得眯着眼睛道:“这件是姑娘的,两件几乎一模一样,也就姑娘这件尺寸小,还有这领围和系带上绣了几朵梅花。奴婢琢磨着,姑娘看您也穿一样的,她肯定喜欢。深秋寒凉,眼下正好穿。”
  这陈公公,越发是个人才了啊。
  谢澹心下一笑,不觉嘴角勾起,拿起那件帔风看了看笑道:“陈连江,朕真该好好夸夸你了,姑娘应该会喜欢这颜色。朕记得上回哪儿贡来的几颗青玉核桃,回头找出来,就赏给你玩了。”
  “哎好嘞,奴婢谢陛下赏赐,谢陛下赏赐。”陈连江这下笑得连眼睛都不见了。
  谢澹交代一声准备走人,陈连江便笑道:“陛下,要不您今晚就穿这件回去?正好把姑娘这件也拿上。”
  谢澹允了,内侍忙给他披在身上。陈连江则忙着叫人把给叶初那件包好,交给随行的内侍带着。
  谢澹一边系好帔风带子,一边走出正殿,等着侍卫牵马过来。结果刚走出正殿的门,黄昏的天光下便看见楚六带着一队宫女往这边来了,宫女手里提着食盒,一看又是送补汤来了。
  “陛下圣安。”楚六迎面看到皇帝出来,不禁面露喜色,忙紧走几步,袅袅婷婷行了个叩拜礼。
  “平身。”
  “太皇太后担心陛下国事劳累,命臣女来给陛下送一盅补汤。”
  “多谢太皇太后了。”谢澹负手立着,示意身后的内侍,“拿进去。”
  小内侍伸手接过来,琢磨着拿进去也是倒掉,皇帝从不吃别人送来的任何东西。
  楚六悄悄打量着皇帝,看见他身上的朱砂色外帔,这样浓烈的颜色愈发衬得他俊逸挺拔,龙章凤姿,然而一看就是要出去的装束。
  楚六心里沉了沉,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谢澹看看她,淡声道:“楚姑娘,御前的事是国政,太皇太后都不便过问的。”
  楚六顿时脸色一白,急忙申辩道:“陛下恕罪……小女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太皇太后叫我来问问,明日殿选,陛下什么时候亲临,太皇太后和礼部那边好叫人准备。”
  “此事我自会叫人跟太皇太后回禀。”
  谢澹说着举步就走,楚六一着急,竟一把拉住他帔风的襟子:“陛下,太皇太后说……”
  谢澹目光从被扯住的帔风上划过,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看她,楚六本能地一哆嗦,慌忙松了手。
  谢澹顿了顿问道:“你是楚家长房嫡出行六的姑娘,楚从婵,对吧?”
  “对,”楚六顿时又面色一喜,娇笑道,“陛下到底是记得我的。”
  “采选名录有你的名字。”谢澹脸上看不出喜怒,平淡的语气吩咐道,“陈连江,叫人送楚六姑娘回储秀宫。”
  楚六为难了一下,想说她一直是住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的。
  入宫参选的贵女都是住在储秀宫的,可储秀宫地方小,人又多,她实际上根本就没搬进去住。但是那么多参选的贵女唯有她特殊,这要是说出来的……楚六略一犹豫,陈公公已经指了两个内侍,躬身请她走人了。
  楚六一走,暮色中谢澹站了站,忽然抬手解开帔风的系带,把那件帔风扯下来往陈连江怀里一贯,冷声道:“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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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板栗馒头(二更)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哎呦陛下您等等……”
  眼见侍卫牵马过来了,陈公公忙叫人飞奔进殿重新拿来一件黑色氅衣,赶紧给谢澹披上。谢澹则一把抓过内侍手里的包袱, 随手往陈连江一丢,跨上马走了。
  等谢澹策马走远, 陈公公吁了一口气,看看手里的帔风,啧了一声, 也学着皇帝的样子往身旁小内侍怀里一贯:“去,烧了!”
  “干爷爷, 真烧啊?”小内侍捧着帔风, 迟疑道, “姑娘这件也不要了?”
  “嘿,不烧你还留着,你还敢抗旨不成?没眼色的,你想让陛下嫌晦气呢。”
  陈连江提起脚尖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自己惋惜了一声道, “啧啧,司制房刚做好的, 平绒的里子、素锦的面儿, 哎呦,多好的东西。”
  陈公公不禁摇头叹气,你说这事儿吧, 白瞎了他一番心思。
  他瞪瞪眼睛呵斥道:“小兔崽子们,一个个的, 往后瞧见那位来了可都给我机灵着点儿。”
  “公公, 您说这位, 明儿殿选怕是不成了吧?往后怕是不会再来了。”一个内侍凑过来问。
  “这可难说。”陈连江扭头骂道,“这也是你们能操心的?一个个的,该干嘛都干嘛去!”
  叶宅,谢澹进来时叶初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四碟开胃凉菜和两副碗筷,一看就是在等他吃饭。谢澹顿时心里有些懊恼,他怎么就不能早点儿回来。
  小姑娘整天呆在家里,其实挺孤单的,丫鬟下人虽然多,却难免碍于身份,陪她玩时总会拘束。他每日早点儿回来,还能陪她好好用个晚饭。
  府里的晚膳一般在寅时初,谢澹也就形成了习惯,尽量在寅时之前回来。大部分时间他下午都比较从容,丑时中就出宫了,偶尔遇上什么脱不开的政事,回来就会晚一些。
  “不是跟你说了吗,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谢澹洗完手走过去,两手搭上她纤细的上臂捏了捏,问道,“丫鬟说你这几天迷上玩射箭了,胳膊就不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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