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岁岁辞晚
时间:2022-09-11 06:58:28

  江润之握了握拳,看着恬静温柔的江以桃,缓缓道:“阿月,你莫要怕,待你回到盛京城,四哥哥定会保护好你,定不会让你去什么劳什子皇宫。”
  江以桃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抬眸冲江润之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意来,轻声道:“四哥哥,阿月无事,劳烦四哥哥挂心了。”
  江润之还想说些什么,可瞧着江以桃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重重地叹了口气,甩着袖子为她关上了门。
  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只是太过于看重家族荣誉了些。
  那些事情,分明是不应该要她一个小姑娘承担的。
  皇宫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江以桃这么柔软又善良的小姑娘若是去了,怕是不到一个月,就会成为那宫里养花的肥料。
  江以桃也叹了口气,那盏白兔灯正安静地坐在桌上,身边放着那支桃花簪子与装满了碎银子的钱袋。江以桃瞧着便有些出神,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陆朝。
  也不知那盏花灯,最后有没有飘到陆朝的身边去呢?
  不飘到陆朝身边去也是好的,就任由它在那条小河上飘着飘着,底座湿透了,花瓣也湿透了,渐渐地就会沉到河底去了。
  再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在那儿放下过一盏花灯,心中无比虔诚地许着愿:
  花灯啊花灯,你飘到我心上人的身边去罢。
  这些都将成为她心底的秘密,一直带到坟墓里去。
  江以桃熄了桌上的烛火,只留了床边两盏罩着红色罩子的烛台,动作缓慢地收拾着江润之叠了仿若没叠的被褥。
  这烛台倒是与溪山那两座有些像。
  江以桃动作慢了下来,想着自己曾经两次碰倒过这烛台,都正巧被陆朝撞见了,他用那沙哑带着点儿温和的声音嘲笑自己,说:“笨手笨脚。”
  江以桃垂着眸子,敛去眸中那一点儿酸涩,慢慢地铺好了被褥。
  她原也是不会这些的,在江府时哪里需要她做这些呢,在溪山住的那些时日,倒是让她自个动手做了不少事儿,像是个普通农家姑娘一般。
  江以桃合衣躺下,她这床正对着房间中的一扇窗,她侧过身去便可以瞧见夜空中高悬的那一轮月亮,它洒下银白色的光,像是给这世间的一切都拢上一层轻纱。
  江以桃以手做枕,呆滞着望了好半晌,喃喃道:“陆朝,你在看月亮么,真亮呀。”
  话音刚落,江以桃又觉着自己有些没骨气,陆朝都将自己丢下了,自己怎么还总是想起他来,可真没用。
  越想越难过,江以桃忿忿地哼了一声,转个身去朝着墙,不去看那月亮了。
  真要说起来,不再喜欢陆朝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江以桃想,只要她回到盛京,她与陆朝这一辈子,便再没有见面的可能性了。
  这一生这么长,漫漫无期的时间这么多,总有一日,她的感情也是会越来越淡,直至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为止。
  真正难以做到的,是现在开始停止对他的思念,是要将在溪山的那些日子都当做是一场梦,是她走了就再也不回头了。
  陆朝是个十分奇怪的人,江以桃想着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好像总是有办法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这儿也能想起他来,那儿也能想起他来。甚至是江以桃瞧着月亮的时候也能想起陆朝来,白日里瞧着日光又能想起陆朝在马上对自己伸出的那一双手。
  陆朝可真烦人。
  在陷入睡眠的最后一秒,江以桃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真的能忘记陆朝么?真的能将在溪山的那些日子都当做是一场梦么?
  甚至于,江以桃想着,自己真的还能理所当然地进宫当娘娘么,真的还愿意被江家当成夺权的棋子么?
  不能了,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江以桃了。
  *
  “殿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一号单膝跪地,一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一手的指节抵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陆朝汇报着。
  陆朝但笑不语,这还是他第一次觉着暗卫办事太过于干净利落也是件坏事,若是一号今日出了些什么纰漏,或许自己还能欺骗自己,将小姑娘留在身边一段时间呢。
  江以桃那个眼神他哪里会不知道,小姑娘哪里还有什么要走的心,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实则心中比谁都还要纠结呢。
  否则又怎么会在方才那大好的时机,还傻兮兮地举着两串糖葫芦回来呢?
  “知道了。”陆朝启唇,淡淡道。
  一号从这不带感情的三个字中没听见对自己做事利落的夸赞,十分疑惑地抬眸,悄悄地看了看这个不近人情的小殿下,见小殿下没有再补充的意思,顿时有些忿忿。
  他这事儿办得多么好,从头到尾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只用了短短一日的时间便将一切都安排好,谢姑娘能这么快被那年轻男人带走全都是自己的功劳。
  若是换了别人来,可指不定要耗费几日呢!
  小殿下怎么不称赞称赞自己呢?
  一号又悄悄抬头,只见小殿下正出了神瞧着桌上放着的两串糖葫芦,脏兮兮地沾了不少尘土,其中一串还是被咬掉了一口的。
  小殿下这是……这是从哪儿捡的糖葫芦?
  陆朝也注意到了一号的视线,想着他应当是还有什么事儿不曾禀报,便轻飘飘问道:“怎的不退下,还有何事?”
  一号闻言又垂下头,恭敬道:“殿下,一号无事禀告。”
  陆朝“噢——”了一声,挑了挑眉,不做言语。
  一号知道小殿下这是在赶人了,他也识趣得很:“殿下,一号告退。”说完,便像阵风似的从跳出了窗户,消失在了陆朝眼前。
  陆朝又侧头去看那两串沾了灰的糖葫芦,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捡了回来。屋内燃了碳火,此刻那糯米纸被室内的温度烤得融化了,山楂外的糖衣也软成了一滩,黏在桌上。
  看着十分丑陋且狼狈。
  陆朝叹了口气,从袖口中拿出那盏花灯来,就这烛火将花灯的底座拆开,又把燃得只剩下一滩烛泪的残烛取走,十分小心翼翼地将那红色的花瓣折在一起,成了重叠的一瓣。
  能被陆朝留在身边的,有关于江以桃的所有,除了那难看丑陋又脏兮兮地糖葫芦外,就也只剩下这盏花灯了。
  陆朝轻笑了声,将那重叠的一瓣花瓣放进了胸口,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阿言啊阿言,你的花灯,最终还是飘到了我的身边来。
  陆朝起身去,正欲关上那扇窗,却被夜空中悬着的明月吸引去了视线,无端回忆起了那个夜晚,也是有一样的明亮的月亮。小姑娘看着平静,可害怕得连手都在轻颤,还要强撑起精神来糊弄自己。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江以桃的话,她破罐子破摔,说着“这月光皎洁明亮,甚是美好。”
  陆朝笑得眉眼弯弯,仰头去看月亮,轻声道:“阿言,你瞧见了吗,今夜的月亮当真是皎洁又明亮。”
  他就这样看了好半晌,直至眼睛都酸涩起来,才垂下眸子去,轻轻关上了窗。
  “阿言,你在与我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窗户被关上,那轮月亮被锁在了窗外。
 
 
第45章 回京 
  翌日,果然如江润之所说的一般,他们早早地便出发前往盛京城。
  这一夜江以桃虽说是没有做噩梦被惊醒了,可到底也是睡得不够安稳,总是迷迷糊糊中就想起陆朝来,就连那梦中也是陆朝那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以至于江以桃坐上马车时,还是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是一片朦胧模糊的样子,十足十地不曾从睡梦中清醒。江润之看着自家妹妹这个样子也是十分担心,可同行只带了侍卫,没带上侍女,他与妹妹同车更是不合礼仪,只得作罢。
  灯州距离盛京还有几日的距离,这段时间里,江以桃须得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情绪,待回了江府还不知有些什么盘问等着自己呢。
  可每每想起陆朝,江以桃的心口便酸酸涩涩地泛着疼。
  马车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地前行,江以桃将脑袋倚靠在车窗边上,任由纱帘被风吹起时拍打在脸上,又轻柔地从脸侧滑落。
  这是灯节的第二日,灯州的大街小巷上依旧是十分热闹,行人虽不如昨日夜里那般人山人海了,却也依旧算得上是人来人往。
  江以桃就这样看着这灯州街道上的行人,半垂着眸子,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是病态的苍白。她恍然间想起,初到灯州时她的身子骨还差得很,稍稍受点儿凉便要染上伤寒,戚戚地咳上小半个月。
  可现如今,自己这身子骨虽算不上十分健康,也不至于向从前那般虚弱了。
  江以桃懒洋洋地瞅着行人,借以消磨时间,忽然间她仿佛瞧见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角,那人背对着自己,依稀可见是个身量高的年轻男人,乌发尽数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
  江以桃顿时呼吸一滞,起身掀开门帘,扬声道:“停下!快停下!”
  架着马车的侍卫闻言勒紧了缰绳,棕马仰天嘶鸣,马车还未挺稳,江以桃便跳下了车,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快步跑去。
  她的脚步向来很小,自幼时起,教养嬷嬷便告诉她:“姑娘家慢悠悠地走路才显得温文尔雅,大步地走、甚至是跑,是没有家教的姑娘家才做得出的事儿。”
  这些话,江以桃向来是记在心里,且时刻都尽善尽美地做到了。
  可这会儿,江以桃提着裙摆在人流中穿梭着,将那些所谓的礼仪教养统统抛在了脑后,大步大步地奔跑者,只为穿过行人,见到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会儿,那方才站在这儿的背影却消失了,江以桃无助地站在那儿喘着气,方才那突如而来的欣喜也在慢慢地消退,渐渐只剩下一片荒芜。
  “阿月,你这是怎么了?”江润之急忙追了上来,关切询问道。
  江以桃沉默半晌,颓然摇了摇头,轻声道:“四哥哥,我无事。不过是瞧见了个熟人的背影,过来才发觉应当是看错了罢。”
  江润之还是觉着奇怪,自家妹妹应当是没有好友在灯州的,为何会认错?可瞧着江以桃毫无血色的脸,那些一问都被他尽数吞回了喉咙里去,柔声道:“既是看错了,那我们便继续赶路罢?”
  江以桃点了点头。
  江润之见状便走在了江以桃前头,为她拨开人流,又三步一回头地观察者自家妹妹,就怕她又突然魔怔了一般跑开。
  天知道方才他有多害怕,看着妹妹的背影没入人群中,失而复得、得了又失的情感不断在他胸口乱撞,他险些是喘不过气来。所幸是追上了,否则若是就此将妹妹弄丢,他必然要痛恨一辈子才是。
  江以桃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润之往前走,忽然间,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回过头去,只见陆朝还穿着那身月白的长衫,站在远处。
  “陆朝——”江以桃顿在原地,她张着口好像叫出了陆朝的名字,又好像没有。那一刹那,她的耳边忽然间静了下来,身边的人群也被定格,她的视线中只剩下陆朝一个人。
  陆朝好像对着她很轻地笑了笑,距离有些远,江以桃看不清陆朝的细微表情,更听不清他说话,只是站在那儿,与陆朝对视着。
  眼前的陆朝像极了她梦中的一道影子,周围的事物都在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连带着陆朝一起,朦胧得不似真人。
  “阿月?”
  江润之的声音把江以桃从这幻境之中拉了出来,她呆滞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那儿哪里有什么陆朝的身影,怕是自己夜里睡得不好,稀里糊涂地看见了什么幻觉,自个臆想出了个陆朝来罢。
  “阿言,怎么哭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江润之走上前了,从袖口掏出一方丝绢的帕子来,递了过去。
  她哭了么?
  江以桃伸手一拂,果真摸到了一片冰凉。
  为什么要哭呢?江以桃接过了帕子,随意地擦拭了几下。这丝绢的帕子十分柔软,不会给脸上带来任何刺痛,可江以桃还是莫名地想起了陆朝曾递给自己的那张帕子。
  那是用最普通麻布做的帕子,粗糙得很,常常将她的脸摩擦得发红。
  可那是陆朝给她的帕子。
  江以桃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想是被风沙迷了眼。四哥哥,我们回去罢,外边风大了些。”
  江润之点点头:“是大了些。”随即又往旁边让了一步,十分不放心地说,“阿月,你走在我前头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江以桃没说什么,十分顺从地就走到前边去了。
  上马车前,江以桃最后又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商贩与农夫走来走去,近处与远处的叫卖声交织在了一起,孩童在路边嬉戏玩闹着,一切的一切重叠了起来,就成了这人间最令人舒心的烟火气。可在这热闹无比的灯州,江以桃再寻不到陆朝了。
  为什么要哭呢,江以桃又问了自己一遍。
  她坐在铺了柔软鹅绒的小榻上,不再去看窗外的景色,也不去管那被轻风吹得上下翩跹的纱帘,任由那漏进来的光在自己脸上亮起又变暗。
  或许,是因为她明白,经此一别她便再也见不到陆朝了。
  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分明比谁都还要明白才对。
  可江以桃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陆朝真的会去盛京么,会去桂枝亭那儿为她燃一盏长明灯么?
  他们……他们约好了的呀。
  江以桃闭上眼,全然不顾那些从眼尾滑落的泪水,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哭腔来。
  与江以桃从江南入京不同,江润之这批人马并不在沿途的驿站停靠,行车速度也要快得多吗,她原以为需要三日的路程,从江润之口中说出却只需要一日余多。
  江以桃问出这话时,他们正停车休整,江润之将唯一的马车让给了妹妹,自个则牵了匹马来骑。她问出还需几日到盛京时,江润之只当是妹妹想家了,迟疑着问:“阿月可是思念家人?倒也不是不能再快些回去的。”
  江以桃并不知晓江润之的心中所想,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回到车厢上去了。
  江润之瞧着自家妹妹十分多愁善感的背影,也是摸不着头脑,跟着叹了口气。
  相比于想家,江以桃更像是不想这么快到盛京城。按理说,阿爹阿娘既然知晓自己在灯州失踪,定也能打探到自己被掳进山的消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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