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岁岁辞晚
时间:2022-09-11 06:58:28

  “唔,倒也没说是来伺候我。”江以桃回答得含糊。
  “姑娘,热水备好了,您看是……”晴佳瞅了瞅江润之,见他冲自己十分爽朗地笑了笑,怯怯地垂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您看是现在便去洗漱,还是再与四少爷再说会儿话?”晴柔不动声色地接上了话。
  江润之闻言就起了身:“我来还有一事,四妹妹过了申时便去荣禧堂,说是要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让我来转告四妹妹你。”
  江以桃也跟着起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四妹妹忙着罢,我便先走了。”
  话音刚落,也不等江以桃相送,江润之便快步走了。
  两个小丫鬟站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江润之口中的一家人,更是惊奇地瞅了瞅江以桃,又对视着交换了个眼神,十分默契地把心中的好奇吞回了肚子里去。
  在这摸不清底细的世家大族里,多说一句便多错一句,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儿生存下去。
  江以桃自然是将两个小丫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浅笑着朝着耳房走去,倒是留下两个小丫鬟在原地面面相觑。
  为什么这个外家来的姑娘对这院子竟比自己还要熟?
  她们哪里猜得到,这个她们眼中的外家姑娘,就是那个江家五姑娘本人呢。
  江以桃洗漱出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月亮挂在桃树的枝头,熠熠地发着光,将这院子照得十分亮堂。
  小丫鬟晴柔搀着江以桃,轻声道:“姑娘小心,仔细着台阶。”
  江以桃闻言愣了愣神,忽然想起了织翠来,看着晴柔挂着笑意的年轻的脸,一时间有些鼻酸。织翠她也是个这样的小姑娘,分明是在最好的年纪,却因自己而死。
  “晴柔,你这是做什么。”晴佳收拾好了东西,从耳房走出来时便瞧见主仆两人呆呆站在庭院里,十分好奇地多瞅了两眼,又接着道,“方才四少爷可说了让姑娘去赴晚宴,可别耽误了姑娘的时间才是。”
  江以桃闻言才回过神来,笑道:“不碍事,是我忽然出神了。”
  若是织翠还在便好了。江以桃垂眸,敛起了脸上的哀愁,再抬眼又是那副柔和得模样了。
  江以桃心知肚明,在江家,她连难过的时间也没有。
 
 
第49章 桂枝 
  江府的宅子在修建时,是照着那已逝的江老爷子画的图纸,与盛京一般人家的宅院不同,江府过了大门又进了垂花门后,除了三间前厅与几间厢房之外就再无屋子了,后边便是极大的院落,沿着这院落的四角零零散散地搭了各家的院子。
  江老爷子膝下人丁并不兴旺,除了江祯这个嫡出的二爷之外,便只剩下个庶出的大爷江祁,其余便皆是姑娘了。
  两兄弟平日里一个住在西边一个住在东边,实在称得上一句互不打扰,若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或是逢年过节,便约着一同办上一场家宴,其余时间里便井水不犯河水地住在这江府大宅里。
  江以桃的前边还有四位姐姐,除了个二姐是家中姨娘所出之外,其余便是伯父家的堂姐了,幼年时平日便不常相见,更别说之后江以桃去了江南,多年不见更是生疏了。
  不过既是自己已经回了盛京城,往后这相见的日子定然是要多起来的,江以桃由两个小丫鬟搀着去往荣禧堂的路上时,一边想着这些琐事一边无奈地叹着气。
  江以桃的烟南院在江府最里边,十分偏僻,原是为了让年幼的她能安心下来学习,后边她倒也喜欢上这清幽安静的院子,便没再换过。
  这会儿她光是走过这弯弯绕绕的花园小径,便耗费了不少时间,待江以桃到了荣禧堂时,已有些误了时辰,只见所有人皆已落座,正襟危坐地等着这个从未露过面的五姑娘。
  江以桃哪里见过这番大场面,可到底也是从小精心教养着的姑娘,也不至于会怯了这场。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江以桃施施然地走到了正中间的主桌前,慢腾腾地作了个万福。
  因来得匆忙,江以桃素着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依旧精致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乌发在头顶简单地结了个交心髻,干干净净的没有用上一点儿珠钗,早些时候被茶盏砸中的额角还有些发红,便顺了些细碎的头发在双鬓用以遮挡。
  这衣物也是两个小丫鬟着了江林氏的意送来的,上身是件白绸竹叶的立领中衣,外边裹了件藕粉的织锦缎对襟马甲,领口袖口皆镶了一圈雪白柔软的兔毛,下身则是一袭金边云纹的朱红马面裙。
  这是盛京城贵女中最为稀疏平常的打扮,可放在自小在江南长大的江以桃身上,偏生出了点儿别样的风情来。
  “父亲万福,母亲万福。”江以桃直起身子来,低垂着眉眼,“女儿来迟了。”
  江祯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人前他倒是装得十分慈眉善目,宽慰道:“姑娘家的,梳妆打扮浪费点时间也是有的,不打紧。”
  江林氏朝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鬟从善如流地搀着江以桃到了一旁空出的位子上落座,随即便退到了身后去。
  晴柔瞅了瞅晴佳,见她也疑惑地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半晌,最后同时移开了视线,心中啧啧称奇。
  不曾听说过江家还有别的姑娘呀?眼前这姑娘莫不是江二爷在外边的私生女罢?
  又或许……
  晴柔不禁又瞧了瞧江以桃坐得端正的背景,又或许眼前这人便是江家那个从未露过面的五姑娘。
  江府这家宴并非是所有人坐在八仙桌前,而是中间落了个主位,顺着两边又摆了席位,每人各落座在一张小桌前,餐食也是一人一份地端上来。
  所幸江以李坐在了江以桃左边,而右边则是不曾见过面的某位妹妹,正十分好奇地朝江以桃投去探究的视线。也不止这儿,自她落座以来,便能察觉到每个人都在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自己,四处八方投来的视线寒芒如刺般黏在身上。
  “想来还有许多兄弟姐妹不曾见过五姑娘罢。”江林氏淡淡开口,嘴角噙着一分温和的笑意,“五姑娘自小便送去了京外的庄园养身子,今日才回京来。以前虽见得少,五姑娘这次回来便是要长住了,借此机会多亲近亲近。”
  江以桃还是那副挂着淡淡笑意的模样,敛着眉目起起身来福了一福。
  江祯这会儿倒是满意不少,虽自小养在江南,这礼仪教养倒也是没有落下,俨然是一副江家嫡女的模样了。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意倒是真切不少,拍了拍手扬声道:“今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亲近,也不差这一会儿,先开席罢。”
  话音刚落,便有两排侍女捧着菜盘缓步走进来,从主桌依次往下布着菜。
  江南的餐食与盛京定然是有很大区别,江南菜色大多清淡,精致小巧。盛京这儿倒是丰盛不少,一看便是咸甜分明,重油重味。
  江以桃瞅着便没什么食欲,每个碟子皆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便又放下,精致如画的面上从始至终皆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被厅内明亮的烛火渲染得更是朦胧,瞧着带上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除江以李与江润之以外,席间众人也止不住对这位五姑娘的好奇心,时不时地便要抬头望一望,各怀鬼胎地瞧着江以桃那张十分勾人的脸,一场家宴吃得皆是食不知味。
  这一场貌合神离的家宴过得倒是快,刚过酉时便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江以桃被江林氏留了一留,等着所有人都离席了,才跟着江林氏进了内厅去。
  江林氏端足了架子,却又偏要摆出点儿关切来,瞧着有些怪异:“阿月,你也别怪你爹爹,他脾气向来如此,不过是关心太甚。”
  原来是为了午后在前厅的那些事儿。江以桃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得十分真心:“我知晓的,母亲尽管放心。”
  “若是得了空,便跟着你四哥哥一同出门去认识认识盛京城的别家姑娘们,别总一个人闷在家里。”江林氏坐在江以桃身边,说得十分语重心长。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江以桃也不好拒绝,只好含笑点了点头。
  江林氏瞧着江以桃这副生疏的样子,有些恍神。她还记着小时候的江以桃,像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般,扬着笑意喊“阿娘——”的那个模样。
  一眨眼,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江林氏将手盖在了江以桃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了握,柔声道:“阿月,阿娘这些年一直……”
  还不等她话说完,江以桃便站起了身来,江林氏的手便这样落了空,僵硬地垂了下来,覆到了双膝之上去。依誮
  江以桃像是害怕听到些什么似的,忙忙地福了一福:“母亲,女儿有些累了,恕女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
  江林氏讷讷地应了个好,一直瞧着江以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好半晌才颓然地回过神来。
  她叫自己母亲,不是阿娘了。
  江林氏长长呼出一口气,瘫下了绷直的脊背,仿佛在一瞬间苍老起来。
  月亮高悬在深蓝的夜空上,星星倒是遍布得稀疏,不仔细着瞧还有些难以察觉。
  两个小丫鬟在前边一人执一盏灯笼,昏黄摇晃的烛光照着前边一段小路,主仆三人走得极慢。两个小丫鬟自打知晓江以桃的身边,便收敛了些吵闹的性子,偏江以桃又是个安静的性子,这一段路上竟是没有对上一句话。
  直到到了烟南院,进了垂花门,江以桃瞧着院里这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才叹了口气道:“阿娘虽是将你们给了我,可若是你们有别的主子愿意跟,我也不会强求于你们。”
  晴柔闻言骇了一骇,生怕江以桃这话外是要将她们赶走,忙出声道:“五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既是这江府的下人,伺候哪个主子不是伺候。”
  “我并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不必太过紧张。”江以桃笑着安抚这个看起来有些害怕的小姑娘,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本是个喜静的性子,烟南院位子也偏,怕你们跟着我不习惯。”
  “姑娘说这话便是折煞我们了。”晴佳话少,这会儿倒像是有些憋不住了一般,“能跟着姑娘是我和晴柔的福分,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们就是了。”
  江以桃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挂着笑意又想了会儿,才道:“待会让这些收拾的人先歇了罢,明日再摆弄也不迟,夜里我愿意安静些。”
  瞧见两个小丫鬟都点了点头,江以桃才往西厢房走去。
  真要说起来,江以桃也不是多么喜欢安静,只不过是相较于那些虚伪的人情世故,她更愿意安静些,还乐得清闲。
  才关上门没一会儿,外边来往走动的声音果真渐渐小了下去,许是被两个小丫鬟打法着去歇息了罢。
  江以桃起身走到窗子前,瞧着远处的桂枝亭,四角都挂上了红灯笼,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十分好分辨位置。
  江以桃又想起了陆朝来,不知这小山匪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溪山,继续当他那悠闲的少当家,盘算着下次要劫哪个姑娘上山去才好。
  而后又想起来了许岚,想起了那个叫做五月的小丫头,甚至想起了陆朝院子里那棵桂花树。
  桂枝亭静静地坐落在夜色里,江以桃站在窗前看了许久,也没等到那盏徐徐升起的孔明灯。直到夜色渐深,远处传来了打更人敲锣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竟已是戍时了。
  江以桃揉着酸痛的小腿,坐在铺了崭新被褥的雕花大床上,忿忿地想:
  陆朝真是个小骗子。
 
 
第50章 赴约 
  翌日清晨,江以桃醒得早,睁着朦胧的眼去看床顶精致的雕花,直到两个小丫鬟推门进来才慢吞吞地起身,坐在床沿。
  晴柔捧着一盒首饰放在了梳妆台上,随后便同晴佳一起走上前来,伺候着江以桃穿上衣衫。
  晴柔笑问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若是这被褥有什么不称心的,您尽管与我们说。”
  江以桃也笑了笑,软声道:“倒是劳烦你们两个费心了。”
  “姑娘哪里的话。”
  话音刚落,江以桃又被搀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半阖着眸子,任由晴佳在身后利落地为自己摆弄发髻。
  晴佳一双手极巧,原本普通至极的双髻在她这儿变得十分精致,发结处正正插着一支嵌螺钿牙梳,两边对称着钗了一对鎏金的粉蝶扑花卷蔓草纹银钗,右侧多了一支四蝶银步摇钗,细微动作间,那用铜丝连接着的蝴蝶便会轻轻晃动,十分精巧。
  因额角的红肿并未完全消退下去,晴佳便在江以桃的面上覆了一层薄粉用以遮掩,左右仔细地端详了会儿,又抹上了一点儿口脂才结束。
  江以桃凝神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间想起了织翠来。
  晴佳见江以桃这副出神的样子,慌慌地问:“姑娘可是不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这便去打盆水来,替姑娘洗了去。”
  晴佳说着话便要转身出门,江以桃才如梦初醒地伸手拦了拦,摇头解释道:“并非不喜欢,不过是想起了我的一个小丫鬟,便有些出神。”
  晴佳被吓得的眼眶都有些泛红,听江以桃这么说才缓缓呼了口气。晴柔轻扯了扯晴佳的袖口,以作是安抚,张口接江以桃的话:“姑娘的丫鬟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我的小丫鬟她留在苏……”江以桃忽然间想起了母亲的说辞,顿了顿后才改口道,“留在京外的园子了,不曾与我一起回来。”
  “若是离得不远,姑娘也可将她叫来宅子伺候,不必为此心烦。”晴柔瞅着江以桃的脸色,十分谨慎地提着建议。
  江以桃的笑容淡了点儿,缓缓摇了摇头,只说:“她来不了盛京了,我想了一想,或许留在那儿于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儿。”
  两个小丫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当丫鬟的离开主子哪里能算得上件好事儿呢?
  可瞧着江以桃这副样子,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从衣架上拿下挂着的外衣来,轻手轻脚地伺候着江以桃穿上。
  江以桃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织翠也在便好了。
  *
  陆朝晚了江以桃一日到盛京,他留在灯州处理了些事宜,才驾着马出发。
  每每骑马,他总是要想起那个曾经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来,他这马背上可从来不曾坐过别的人,只有她江以桃一个人。
  “王爷。”
  陆朝刚一进王府的门,便有人恭敬地问好,陆朝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领着一号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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