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好像也是没想到小姑娘想了这好半晌,竟然是问出了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没能应出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她。
见陆朝不回话,江以桃也不恼,大多数时候她的脾气都还算不错,于是便十分有耐心地又说:“若你想要江家的支持,五姑娘不可以么?是因为……”
小姑娘顿了顿,眼眶忽然就红了:“是因为你知道五姑娘不受宠,便不要了么?”
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陆朝捏了捏江以桃的耳垂,轻声反驳:“自然不是。”
“那你……”
才说了两个字,江以桃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反倒是悄悄地红了脸。
十六七岁的姑娘,用那双明亮湿润的红红的眼睛瞧着陆朝,她的脸上干净得好像是山顶上的一捧雪,浑身透露出一股子年轻美好的味道来,陆朝甚至能瞧见小姑娘脸上细细的绒毛。
她像一个汁水丰盈的水蜜桃。
香甜、柔软,蛊惑着陆朝朝她靠近。
小姑娘忽然间接上了她的后半句话:“那你为什么不娶五姑娘?”
陆朝的动作就这样停住,他们鼻尖相抵,距离近得十分危险。
陆朝盯着小姑娘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中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沉默好半晌才缓缓道:“阿言,该娶你的人是我,不是十三王爷。”
江以桃想不明白,她就这样沉沉地盯着陆朝瞧。
直到陆朝说出了下一句话:“娶江家六姑娘的是十三王爷,娶五姑娘的是陆朝。”
陆朝这话说得隐晦,江以桃却好像朦胧而模糊地听懂了,她又盯着陆朝瞧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陆朝,你为何总叫我五姑娘。”
话说出口,又觉着自己说得有些歧义,又找补道:“其他家里也有五姑娘的。”
“没有。”陆朝淡淡应道,他的指尖从小姑娘的耳垂上挪到了脸侧,“我的五姑娘只有一个,没有什么别家的五姑娘了。”
江以桃又红了眼眶。
陆朝失笑,刹那间他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反复地回想了一番,才打趣道:“真是娇气。”
这话他说了好多遍。
江以桃眨了眨濡湿的睫羽,点了点头:“是,是娇气的五姑娘。那你可不要让五姑娘担心了,五姑娘好娇气,要掉金豆子的。”
倒是第一次有姑娘家这样说自己,陆朝还是笑,应了一声:“嗯,不让我的五姑娘担心。”
“那你没有别的要说的了么?”江以桃盯着陆朝那颗淡淡的泪痣,生怕他听不懂一般,又补充道,“例如你为什么你会在盛京城,为什么一会儿是小山匪,一会儿是十三王爷。”
陆朝抿着唇,没说话。
江以桃又说:“还有,为什么太……那些人,那些人要谋害你?”
小姑娘是真的想知道。
可陆朝沉默半晌,只轻声地应了句:“阿言,你不该知道这些。”
然后他就瞧见了小姑娘那双明亮的眸子,霎时间变得暗淡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有只狗又伤了小姑娘的心。
陆朝:不是说我吧?不是吧不是吧?感谢在2022-03-18 23:54:16~2022-03-19 23:5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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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唇角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
若即若离,像是山间升腾的那一缕薄雾,明明是可以瞧见的,可若是你真的置身在了山中,却发觉自己永远也触摸不到那一缕薄雾。
他是春日拂面的风,是夏日苍穹的七彩虹光,是秋日落下的第一片落叶,是冬日飘下的一片雪。
他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江以桃抿着唇,沉默地瞧着陆朝,好半晌才垂下眸子去盯着自己露出的那一小截鞋面瞧,又或者是去瞧那在脚边慢慢爬行的小蚂蚁,就是不抬眸去瞧陆朝。
陆朝也不是个傻的,相反,他聪明得很,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情绪转变更是敏感。
“陆朝,你真的什么都不愿与我说么?”江以桃终于抬眸,缓缓地瞧着陆朝,声音中听不出来什么生气的情绪,也并不开心的样子在,只是淡淡的,有些无关痛痒的意思。
陆朝轻声叹了口气,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阿言,有些事,我觉着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并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阿言,你可知晓。”
她自然不知晓。
江以桃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
陆朝也不好再拦着,就随着小姑娘的动作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瞧着她往后退了退,用那双清亮的、盈盈的眸子瞧着自己。
颇可怜。陆朝咬了咬后槽牙,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陆朝,你总是这样。”江以桃几乎是要将下唇要出血来,这样用力,直到牙齿旁边的唇肉慢慢泛白才松开了口,“你总是在这样。”
她十分怅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陆朝没有应她的话。
“你总是这样,好像要靠近我,又好像要推开我。”江以桃缓缓垂下两行清泪,哑着声音控诉着陆朝的罪行,“你好像想要见我,又好像要与我永生不复相见。”
“阿言,我想见你。”陆朝往前走了一步,掷地有声。
江以桃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你,陆朝。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一般,时常觉着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不是那个溪山的小山匪,也不是盛京城的十三王爷,我看不清你。”
陆朝抿着唇,用他那双黑夜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江以桃,慢腾腾地又朝着小姑娘走近了一步。
江以桃便往后退了一步:“陆朝,你说,在溪山的那段时间,是真的存在么?还是说,那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从来不认识一个叫陆朝的小山匪?”
“阿言。”
“那件绿衫也好,那碗生辰面条也罢。我们一起看过的月亮也好,你曾教过的射箭也好,是不是这一切,皆是我的一场梦?”江以桃哭得很安静,像一幅画。
陆朝默不作声地朝着江以桃靠近,一双眸子像是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是镜花水月,是被打破的一面镜子。”江以桃抬眸瞧着陆朝,好像要透过这副血肉的躯体,瞧到他的心里面去一般。
陆朝还是不说一句话,终于是将小姑娘逼到了亭子的石柱上,江以桃退无可退,被陆朝伸出手来圈在了身下。
江以桃的身量在姑娘家中已是不矮,她生得纤瘦,像一棵亭亭玉立的竹子。可偏陆朝还是比她高上不少,这样圈住她时,能将她整个人都没进他的阴影中去。
江以桃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垂眸不再看陆朝。
陆朝却不依,他轻轻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轻声道:“阿言,你瞧瞧我。你瞧,我是你认识的谁,是小山匪,还是那十三王爷?”
江以桃就这样怔怔地瞧着陆朝看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是陆朝。”
“对了,是陆朝。”陆朝忽然笑了笑,眉眼弯弯,“你相信陆朝么?”
江以桃怔了怔。
“阿言,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陆朝。”陆朝轻叹一声,带着粗茧的指尖慢慢地摸索着小姑娘的下巴,带来一阵细微的、几乎是微不可觉的轻颤。
像是有一双手,紧紧地揪住了陆朝的心口,又在霎时间松开。
江以桃沉默了很久,陆朝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闻到这小山匪身上传来的皂角的气味,还有小山匪一下又一下的清浅的呼吸。
太近了。
江以桃盯着陆朝眼中映出的自己,瞧着那个虚幻缥缈的影子一点点地朝着陆朝靠得更近。
直到在她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带着凉意的唇,已经印在了陆朝的唇角。
陆朝似乎是没能小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来,一时间就那样怔在了原地,甚至是没能想到要推开小姑娘,或者是并不想推开小姑娘。
江以桃也发愣,呼吸好像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她的大脑像是一锅煮开的白粥,扑腾扑腾地闹着小气泡,搅得黏黏糊糊地让她难以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停在这个动作有多久,最后还是陆朝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微微地往后扯了扯,她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没有想到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好像这十七年来学的所有礼仪教养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的那些属于姑娘家的矜持与骄傲在陆朝面前通通不堪一击。陆朝像是对她下了蛊,她就这样被蛊惑着越靠越近。
直到……
直到她轻轻地吻了陆朝的唇角。
“坏姑娘。”
她听见陆朝这样喃喃地说了三个字,然后她又听见了一股清风从她耳边掠过,带起了她鬓角的碎发,带来了树林中属于树叶与草地的清香。
恍惚中,江以桃想起了陆朝身上的气味。
也是这样的,干净又清冽,就好像是这山顶的、树林之中的空气的气味,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掉在了翠绿的竹叶上,又扑哒一声掉在了自己的脸上。
带着微微的凉。
是,她是坏姑娘。
江以桃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管不顾地又朝着陆朝的唇角印了印,就好像是要印证陆朝的话一般。
好姑娘确实不应当这样的。
好姑娘应当要明白男女授受不亲,应当保持着姑娘家的贞洁,要像一只矜贵的仙鹤一般,昂头挺胸地从这世间走过。
而不是这样,在无人的树林之中,轻轻地吻那个心中的少年郎。
少年郎这一次很快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捧着小姑娘的脸,笑道:“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我们这江家的五姑娘,可就不是盛京城那最守规矩的五姑娘了。”
“我……本就不是。”江以桃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儿羞赧,声音细如蚊呐,却还是用那双含着一汪清泉的眸子盯着陆朝。
陆朝还是笑,伸手盖住了小姑娘的眼睛,意有所指:“阿言,你可记着我与你说过,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
江以桃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想着想着又有些恼怒起来,这样的眼神是哪样的眼神?看么,陆朝就是这样的,话总是说一半便不再说了,剩下那一半还得麻烦人慢慢地自己想呢。
“我都说了,你却不听,真是个坏姑娘。”陆朝笑着,问她,“是不是?”
江以桃被陆朝宽大温热的手掌盖住了眼睛,她什么都瞧不见,却能隐约地察觉到陆朝说话的时候,那吐出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江以桃又在那一瞬间难以思考起来,更别说是应陆朝的话了,心口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一群小人在她的耳旁打鼓一般。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扑通、扑通、扑通。
江以桃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中胡乱地想着,陆朝该不会听见了罢?若是陆朝听见了,往后又要以次来取笑自己了罢?
毕竟陆朝就是这样一个坏心眼的小山匪。
很快,江以桃就没有时间思考了。
她感觉到,陆朝微凉的唇,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陆朝的唇上带着这林中春风的味道,像是有一片带着露水的竹叶落在了自己唇上,微微的凉,又十分地柔软。
那一瞬间,江以桃的脑海之中像是炸开了千万朵焰火,绚丽得让她思考不过来。
是、是陆朝的唇罢?
江以桃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她想到了自己初见陆朝的时候,也想到了自己与陆朝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灯州的那一次。
陆朝在自己要离开去买糖葫芦时,他说了句什么呢?
他说……
“傻姑娘。”陆朝忽然松开了江以桃,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背,轻笑道,“不憋得慌么?”
陆朝这一提醒,江以桃才发觉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被陆朝松开的一刹那就忍不住地大口呼吸起来。
陆朝,为何,要这么做呢?
江以桃悄悄红了眼眶,抬眸盯着陆朝:“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要告诉我么?”
就算是这样。陆朝还是笑,将小姑娘被风吹乱的鬓角别到了耳后,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江以桃都在怀疑陆朝是不是没有听到时,陆朝终于说话了:“是,就算是这样。”
江以桃在那一刹那,忽然间就冷静了下来。
她伸手,抵在陆朝的胸口,重重地推了推。
陆朝也在故意让着她,垂眸盯着江以桃微微颤抖地睫羽,十分配合地往后退了退。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一开始,空出了那样三五步的距离。
“你走罢,陆朝。”江以桃不再去看他,只是盯着地板,冷冷道。
这是陆朝第一次在江以桃的口中听到这样冷漠的话,就好像是在听着自己说话一般,一点儿感情也不带。陆朝想,这小姑娘学东西倒是快,将自己说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江以桃又说:“陆朝,你走罢。”
陆朝没有说话,只觉得小姑娘不过是像往常一般,生气了罢了,过了这段时间他再哄一哄便好了。
这么想着,陆朝也只是说:“阿言,你要相信我。”
说完这话,陆朝就像一阵风一般走了。
江以桃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朝,我等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卧槽,我最近怎么老是漏复制!!!
陆朝是小狗!感谢在2022-03-19 23:52:18~2022-03-20 23:5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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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