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岁岁辞晚
时间:2022-09-11 06:58:28

  陆朝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像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去一般。
  阿芙见陆朝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也不恼,慢悠悠地自说自话:“我本来可以不将这些事儿告诉你听,只不过,那位江家的五姑娘倒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让她自个一个小姑娘在那样恐怖的树林里待着,这事儿想来便十分不人道,对不对?”
  陆朝忍了忍才没有冲过去将这个伶牙俐齿的南疆小公主扔出去,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道:“是么。”
  “是呀。”阿芙还是笑,双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你知道这山的后边有一条小溪罢。你应当是知道的,那不远处就有一个隐蔽的小山洞,我将你的小姑娘放在那儿了。”
  说着说着,阿芙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子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也并没有全听他的话。”
  “公主殿下,你到底是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陆朝轻轻咳了咳,那张脸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
  阿芙将视线定在陆朝的脸上,看了好半晌才移开,去看那窗户上挂着的一段绫罗的帷幔,看它被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陆朝的话,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并不想成为南疆送给盛京城的一个礼物,江家的那个小姑娘也不应该成为你们权谋斗争的一颗棋子。”
  “你说得对。”陆朝轻轻闭上了眼,十分少见地表达了赞同。
  宋知云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在这太子的位置上坐好一会儿,只可惜……只可惜,他不应该将手伸到江以桃身上的。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之间这些明里的、暗里的斗争也不应该牵扯上那个无辜的小姑娘。
  陆朝轻轻叹了口气,现如今倒是只希望这个南疆小公主的巫蛊之术学得靠谱,不会让小姑娘在中途忽然间醒来。
  若是她醒来了,发觉自己在一个这样陌生的地方,应当会十分害怕罢?
  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会怕黑,会因为夜里入了魇便睡不着。
  “你知道便好。”阿芙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陆朝盯着她的背影,忽然间出声叫住了她:“公主殿下,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南疆。定然会将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阿芙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儿:“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才从南疆逃出来。我这次来,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话音刚落,阿芙便挥了挥手中的腰牌,“有了这个,我便能对这个太子下蛊,等我离开之后,他什么都不会记起来。”
  “之前他透露的那些,诸如南疆国的小公主十分可爱,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会想起来。”阿芙捻着那挂着腰牌的一根红线,将腰牌在眼前晃了晃,十分愉悦地勾了勾唇。
  陆朝盯着那个腰牌,扯了扯嘴角。
  “他真蠢。”阿芙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竟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得两只眼睛都完成了小月牙。
  她笑了有好一会儿,腰都险些直不起来:“你们的太子殿下竟然以为自己能使唤我做事儿呢,他真是个蠢人,是不是?”
  这句话陆朝倒是十分同意。
  阿芙逆着光,眼角眉梢都被染上了暖意:“陆朝,这太子是个十分贪心的人。他不仅是要你的那个小姑娘,他还想要通过我来获得整个南疆。他太贪心了,我便来了。”
  “我不叫陆朝,公主殿下。”陆朝看不清阿芙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在诈自己,还是她真的急得自己,便只好淡淡地出声纠正她。
  “是么?”阿芙也并不想与他纠结这种小事,十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便不是罢,十三王爷。左右我想要说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应当要如何,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
  说完这话,阿芙也不去看陆朝的反应,转头就出了屋子。
  阿芙走后没多久,那些轮班看值的御医才三三两两的回来,瞧见十三王爷竟然能起身了,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是有情绪激动一些的差点儿哽咽起来。
  那南疆小姑娘来的时机实在是巧,怎的偏偏就是这些个御医不在的时候来呢,况且,这些御医既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在这儿守着,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便走了。
  若是连这南疆小姑娘来这儿与自己说话都是宋知云的计谋,又该如何?自己便真的要正中他下怀么?
  陆朝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伸手揉了揉眉间,轻声问道:“我随身带来的那两个侍卫呢,你们可曾见过?若是见过,唤他们过来。”
  为首的御医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十三王爷,我们不曾见到过。早些时候圣上唤他们去了,那之后便不曾回来了。”
  御医的话音刚落,一号和六号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陆朝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侍卫,一群御医也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侍卫,倒是一号和六号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僵着身子在门边不敢再走近。
  陆朝又是疲惫地叹了一声:“你们且先下去罢,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会再唤你们进来,现如今我也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御医唯唯诺诺地瞅了瞅陆朝,为难道:“殿下,是官家让我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您。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卑职这条小命怕是要随着殿下您去了。”
  陆朝像是听见了一句十分可笑的什么话一般,轻轻勾了勾唇:“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为你们担着。可现如今你们若是不出去,怕是小命要先我一步而去。”
  这话一出,那些御医一个个地便白了脸,嗫嚅了好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走了。
  两个暗卫更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自己是哪儿触了这小殿下的霉头,本是要跟着那几个御医一同出去的,临门一脚的时候又被陆朝冷声呵住了。
  “一号、六号。”陆朝的声音在两个暗卫的身后响起,“你们急什么,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于是两个暗卫便折返了回来,恭敬地单膝跪地。
  陆朝又咳了咳,低垂着眉眼,淡淡道:“那南疆的小公主来寻我,说是她将五姑娘给带到了树林深处去藏着,此事还是宋知云授意她做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两个暗卫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问这个五姑娘是哪家的五姑娘,左右在自家小殿下口中说出来的五姑娘,除了江家的那位便也没有旁人了。
  一号说:“殿下,是需要我们替你去悄悄吗?”
  陆朝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六号,摇了摇头:“我要自个去。”
  不言而喻,陆朝若是要走,那么留在这猎场中的“十三王爷”自然只能是六号了。
  六号点了点头,只说:“殿下您只管去,这儿交给六号了。”
  陆朝捂着胸口起身,险些是站不稳,好在将将是扶住了床头的小柜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他慢慢地踱步到了六号的身前,从胸口掏出了两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六号有些不解,接过这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后,才疑惑问道:“殿下,这是?”
  “这红色瓶子里的,是这次我中的毒。”陆朝又咳了咳,“这毒并不至于危害你的姓名,只不过是会让人虚弱上一段时间。宋知云是个聪明狡猾之人,保不齐能瞧出来我是装病,我便早早地将他的毒药换成了我自个的,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六号愣头愣脑地点点头。
  陆朝又指了指那白色的小瓷瓶:“这白色瓷瓶中的,便是解药了。”
  说着他便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掌心赫然放着一粒棕黑的小药丸,陆朝也不去接上一杯水,就这样生生地将小药丸给吞了下去。
  一号认得这个小瓷瓶,毕竟曾经是他在保管着的东西,他一时间有些愣神,直到六号要将那小瓷瓶收到怀中去,才慌慌地出声打断:“殿下,这小瓷瓶中装着的,原是那四枚灵药。”
  陆朝本也不想瞒他,匀了匀气息才应道:“那瓶中只剩一枚,是为了给六号解毒用,另外剩的那一枚,被我带在了身上。这世间不是每个奇毒都有解药,我这也不过是下下之策。”
  一号还是有些不赞同,几乎是要脱口而出那句“不如就让那江五姑娘这样待着便好了”,转而想了想自家小殿下对这位五姑娘的看重程度,最后被丢去深山里待着的怕会是自己。
  “这世间的事儿,到底是没有什么两全的。”陆朝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他慢悠悠打开小柜子,从里边拿出了一套侍卫的衣衫来,又慢慢地换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穿戴整齐的陆朝站在了两个暗卫前边,才接着说道,“可五姑娘本就不应该牵扯进我们的恩恩怨怨之中来。这么长的时间里,我连一个字都不曾对那个小姑娘说过,便也不过是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不趟这趟浑水。”
  两个暗卫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陆朝将手放在六号的肩头,用力地往下压了压:“六号,只好委屈你吃下这毒药了,在他们面前扮演一会儿的十三王爷,待我回来。”
  “殿下。”一号望着陆朝转身要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殿下可曾想过,若这一切皆是宋太子设下的圈套,殿下这番前去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怕是凶多吉少。”
  陆朝闻言停下了脚步,伸出去要掀开帘子的手也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一号又说:“殿下,就让我随你一同前去罢,好歹……好歹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殿下也有个照应。”
  “那留在这儿的六号又该如何自处,你可曾想过?”陆朝的声音淡淡。
  一号从陆朝的话中听出了不赞同,可他终究是觉得这事儿蹊跷,好像还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一直藏在暗处,不曾被自家察觉到一般。
  “那……”一号又将话说了回去,“若江五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好地待在猎场中呢?殿下怕是只被那南疆的小公主骗了。”
  陆朝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一号话中的可能性。
  一号见状赶忙趁热打铁:“南疆的那些人,想来都擅长巫蛊之术,撒谎对她们来说更是手到擒来。若是殿下真被那小姑娘骗了,这一趟,定然是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陆朝舌尖捻着这四个字,忽然间笑了笑:“一号,什么是得不偿失?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会将五姑娘置身在危险之中,我便要去救她。”
  一号哽了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赌气一般道:“那殿下便去吧,左右殿下出了什么事儿,还是我们这些做暗卫的不称职,殿下自然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六号大气也不敢吭一声,陆朝更是笑容淡淡,不打算接话。
  一号自己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方才说了这样逾距的话,沉默了半晌才恭敬地行了个礼,为自己找补道:“殿下,一号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口不择言。请殿下责罚。”
  “这有什么好责罚的。”陆朝笑了笑,也不愿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又说,“我曾见过那个南疆的小公主,我觉着这南疆小公主并不是什么会被旁人差使之人。”
  说完这话,陆朝低着头,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极快,身上穿的又是侍卫的衣衫,那些个御医们正忙着看医书呢,哪儿还有空注意一个飞速闪过的身影呢。
  两组号瞧着不远处那些看守的侍卫,轻轻地啧了一声,掉头绕着帐篷的后边走进了树林里。
  两个暗卫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六号才幽幽地问了一句:“殿下方才说,自己曾经见过那位南疆国的小公主,没错吧?”
  一号点了点头。
  六号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坐在镜子前开始摆弄起自己易|容的人|皮|面|具来。
  那个装着毒药的红色小瓷瓶被他从胸口处掏了出来,静静地放在了一边。
  *
  江以桃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转醒的时候,睁开朦胧的眼,瞧见的是崎岖不平的山石。鼻尖传来的是潮湿的、那些黏附在石头上的青苔的气味,让她难以适应地皱了皱眉。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以桃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惊叫一声直起身来。
  这是……哪儿?
  江以桃将视线定在了那一堆燃得正旺的小篝火上,眨了眨眼,又四处地张望了一会儿,终于是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像是一个简陋的小山洞。
  耳边传来了一阵一阵轻轻的溪流声,潺潺地像是一条拂过她耳边的锦缎。
  ……
  溪流。
  江以桃的理智终于回笼,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正在与那南疆国的小公主说话,正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刚编好的精致花环。
  对了,花环。
  江以桃艰难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沾上的泥灰,可瞧了好半天也不曾找到那个用藤蔓与野花编制出来的花环。
  江以桃一时间竟然觉着有些可惜,毕竟那花环编得实在是有些好看呢。
  惋惜之后,江以桃才一点点地感觉到了害怕。
  她记着自己与这阿芙姑娘走了好远才走到了那小溪边,阿芙姑娘还说,这地方定然是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来打搅她们说话。
  江以桃又重新去看那小火堆,瞧着瞧着竟然有些想哭起来。
  她就不该相信这个南疆国的小公主,瞧吧,被骗到了这样荒凉偏僻的深山里来,今夜若不是冻死在这儿,也是会被什么凶猛地野兽当成一顿晚膳吞入腹中去罢?
  想着想着,远远地竟真的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吼叫,像是什么大型猛兽的声音。
  江以桃更是害怕,憋着嘴巴就无声地掉下眼泪来。
  她正捻着衣袖擦眼泪呢,洞口处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轻声道:“好娇气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都不行,这便在哭了。”
  江以桃怔了怔,她认得这个声音,心下疑惑地缓缓回眸去看,竟然在一片逆光之中,瞧见了十分眼熟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点点地朝自己靠近,那张原本看得不清晰的脸也在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他走到了江以桃的身前,笑得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好像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从他身后照进来的晚霞有些刺痛了江以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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