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来,连忙给温施佑打电话。
等电话接通的时间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过了很长时间。
“嘟嘟——菱菱?”
容菱没有接话,温施佑只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接着说:
“醒了?早餐给你留了包子和粥,凉了就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容菱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缓缓坐在床沿,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心脏安安稳稳地跳动着。
“怎么不说话?”
温施佑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在面对容菱时,一直都是又温柔又欢愉。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对她的喜爱。
容菱身子往后一躺,整个人陷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她将手机贴在自己耳边,和他说:“你可不可以多说几句话?”
多说几句话?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你想听什么?”
温施佑自然是要满足她的要求的。
容菱眨眨眼,理直气壮道:“我哪里知道我想听什么。”
她只是想听他开口讲话而已,听他的声音,他的呼吸。
“那好吧,”即便这样,温施佑还是要满足她的要求,“还难不难受?”
容菱被他哄着,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好像……和他同床了。
“诶呀。”
容菱突然小声惊呼一下,抬起手,捂住自己渐渐变红的脸颊。
而且……还是自己要求他陪她睡觉的。
“怎么了?”
温施佑自然没有想到她又在偷偷害羞了。
容菱:“哼。”
容菱听他那没事人一样的语气,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竟然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害羞了!
不过这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她忍不住在床上滚了两圈,突然一股暖流流过,她又顿住,不敢再乱动了。
容菱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又重新坐回到床沿,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
她想明白了。
这有什么?!
不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吗?
男朋友在女朋友难受的时候照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才是一位优秀的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样。
有什么好害羞的,要害羞也是温施佑害羞。
温施佑含笑听着她那边悉悉索索的动静,等到容菱的小动作停止下来,他才说:
“菱菱,我回来了。”
下一秒,容菱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从手机传过来的,也是从家门口传过来的。
容菱从床上跳下来,抱着手机就冲出了卧室,冲到门口,温施佑正巧开门走进来。
他一转身,就看到冒冒失失地跑到他面前的容菱,温施佑垂眸一看,又忍不住皱起眉——
她一只脚上的拖鞋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脚尖抵在冰凉凉的地板上。
温施佑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却见容菱踮着一只脚朝他蹦过来,就这么蹦跶到了他怀里。
被狡猾的容菱往怀里面一钻,温施佑的气霎时就没了。
古时候说情人是冤家,温施佑此刻深有体会,这真是变着法儿地折磨他的小冤家。
他只好将她抱起来。
容菱脚尖没沾地,被他用两只大手箍住腰,抱到了沙发上。
然后温施佑的怀抱就离开了她。
容菱张开双臂,还想接着抱他,却被温施佑躲了过去。
“温施佑!”容菱瞪着他。
被叫的温施佑看她一眼,笑着应道:“我在,身上凉气散了再让你抱。”
容菱的脸蛋红了红,猛地将两只胳膊收回来,又装模作样的交叉在胸前,歪着头,不肯正眼看他:
“谁想抱你了?”
温施佑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点外面的寒气,他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
容菱一只脚翘在半空中,秀气又白净,晃眼得很。
温施佑眼神一闪,转过眼去,看到了被她扔在卧室门前的一只拖鞋。
他走过去,将拖鞋拿过来,再走回来,将拖鞋往她的脚上一套。
晃眼的脚丫子被捂住了。
世界清净。
然而容菱故意和他作对似的,脚往上一翘,拖鞋便又掉到了地上。
温施佑挑了挑眉,视线从地上的拖鞋转移到她的脸上,看着她。
容菱转了转眼珠,毫不心虚地回看过去,凶巴巴地质问他:“你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
温施佑没说话,弯身将拖鞋捡起来,弯身与她对视:“穿鞋。”
“我不。”容菱当即就说。
温施佑笑了,这不就是一小孩儿吗?
他和小孩儿计较什么,计较谁更幼稚吗?
但她这样明晃晃地翘着这只脚丫,属实太……太不让人清净了。
温施佑根本没打算和她斗嘴,和一个幼稚的人斗嘴,是不会赢的。
尤其这个幼稚的人还是容菱,他就更不可能赢了。
所以他选择直接动手。
温施佑确定自己的手不凉后,就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触手肌肤细嫩光滑,他一手就能握住。
容菱的脚踝纤巧修长,也是好看得很。
他也不敢多待,飞快地给她穿上拖鞋。
然后他刚一松手,容菱以刚刚同样的方式,将拖鞋弄掉在地上了。
温施佑不理解:“菱菱,你为什么不穿鞋?”
容菱比他还要不理解:“温施佑,你为什么一定让我穿鞋?你看,”她将身体往后挪了挪,一双脚丫子晃荡在半空中,晃眼,
“我的脚根本没有沾地!”
温施佑:“……”
真是要了命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容菱还板着一张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早晨起来干什么去了?我起床的时候,你竟然不在我的身边!”
温施佑拿她没有办法,弯身将地上两只乱摆着的拖鞋摆正。
“我去了一趟学校,帮你拿了复习资料。”他温声说。
容菱咬咬下唇:“……哦。”
原来是这样。
原来除了爸妈和哥哥,真的会有一个人,将她放在心上,时时在意,事无巨细。
容菱歪头看向温施佑,甜甜地笑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太幸福了。
“我现在可以抱你了吗?”
容菱小声问,然而没等温施佑回答,就自顾自钻进了他怀里。
温施佑笑着抱紧她:“刚才是谁说不稀罕抱我了?”
“我刚刚说的是这句话吗?”容菱抬眼看他,“你冤枉我。我说的是‘谁想抱你了’,又没有说那个‘谁’不是我……”
容菱绕来绕去地解释这一句话,明显很牵强,她自己也知道,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她长得白,脸红的时候也很明显,红颜色从耳根朝脸上蔓延,像是涂了一层红粉。
温施佑笑了,将她的话头接过来:“是,我知道那个‘谁’是谁。”
“是谁?”容菱下意识问,觉得他会说“是你”,却没想到——
“是我。”
温施佑低头看她,声音低低沉沉,撩人心弦。
容菱瞪圆了眼睛,脑海中突然炸开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烟花,心脏也砰砰跳起来。
她、她她好像被撩到了……
他怎么这么会!
容菱从温施佑黝黑含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有些呆的模样。
她“唔”一声,飞快将脸埋进他胸膛。
脸蛋烧得慌,应该是害羞了吧……
温施佑看她的可爱模样,抚着她的头发,忍俊不禁。
两人在一起时,并不需要刻意找话题聊天,一切都是最舒适自然的。
容菱在他怀里闷了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才出来。
她抿抿嘴唇,将黏在自己脸上的几缕头发扒拉开。
温施佑帮她捋了捋,容菱天生长卷发,又黑又亮又多,整理起来属实不容易。
他帮容菱将滑溜溜的头发全都理到脑后,一手虚虚握住,将头发圈成一束:“你的发圈呢?”
容菱将手往背后一伸,细白手腕上挂着一个茶色蝴蝶结的发圈。
温施佑摘下来,用手指作梳子给她拢了几下,然后绑起来。
容菱竟然没有被这个新手扯疼。
梳好了,容菱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竟然还是一个丸子头。
她推着温施佑:“去帮我把包包里面的小镜子拿出来。”
温施佑将镜子递给她。
容菱便喜滋滋地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臭美得不行。
“还挺好看……”她看向温施佑,“你怎么会扎丸子头的啊?”
温施佑说:“我看你梳过这种发型。”
“哦~”容菱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偷学我的手艺,怪不得梳得这么好,可不是我这个老师教得好。”
温施佑被她大言不惭的模样逗笑了,挑眉笑道:
“学生没有辱没师门,给容老师丢人就好。”
“要是容老师满意,可否再传授学生几门手艺?”
他轻轻搂住容菱的腰,凑近她的耳朵,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缱绻:
“到时候,我保证每天都给你梳。”
果不其然,容菱心脏猛地一跳,又被撩到了……
她看他一眼,脸蛋红红的:
“就属你最会说话!”
可不是说得让人心脏怦怦跳。
第38章
“听说老爷子找你了?”
容易给温施佑打电话。
“嗯。”今天有人联系他, 说容菱的爷爷想要见见他。
容易叹了口气,语气比温施佑这个当事人还要焦急:
“他可能知道你和容菱那丫头的事了。这两年老爷子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要是他扔给你一张五百万支票,让你滚, 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啊!你要是敢让我妹妹伤心——”
“不会的。”温施佑打断他, “你爷爷有没有什么喜恶?”
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 温施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紧张的。
“他啊,他喜欢看戏喝茶……”
温施佑一边听着, 一边点头应道,说完,温施佑向他道谢:
“谢了, 大哥。”
这声哥叫的,温施佑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毕竟容菱的哥,不就是他的哥?
“妹夫, 不谢。”容易听他叫哥挺高兴,高兴地有些忘形了, “你要不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你来容氏, 我们亲上加亲。”
“听起来确实不错, 不过我现在已经在恒一了,跳槽不太好。”
容易被拒绝了也不生气, 反而夸赞:“不错, 你很有职业道德。容菱没有看错人。”
温施佑也笑了:“菱菱的眼光确实很好。”
挂断电话,容易笑着摇摇头:“我这个妹夫啊……”
辛迪:“……”
是谁前几天因为容菱不着家而大骂容菱的男友是混蛋小子来着?
A市市中心,坐落着一幢小戏楼, 中国古典建筑风格。
这里虽然是繁华热闹的市中心, 但戏楼周围却很安静, 在闹市中自成一番天地,很有意趣。
温施佑没想到这种戏份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走进戏楼,戏台上有人在唱曲儿,台下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一边吃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听戏。
唱的戏曲是《梁祝》。
温施佑觉得有点可笑。
他刚刚还在向容菱的哥哥打听容老爷子的喜好,现在听到这凄婉的戏,发觉根本没有必要。
温施佑来到二楼一间包厢,里面有一位花白头发,身穿中山装的老人坐在桌旁,背挺得极直。
他坐到老爷子身边。
温施佑到的时候,整场戏已经唱了四分之三,此时的老爷子正沉浸在凄婉的戏曲中,泛白的眉毛轻轻皱着,很悲伤。
温施佑默不作声,陪他听完了这场戏。
戏终,容老爷子揩掉眼角的泪。
“你觉得这场戏怎么样?”容老爷子问,但他根本不等温施佑回答,自顾自说,“凄婉却美丽,悲惨却动人,爱情故事。”
他浅品一口茶:“可是我不能理解。”
“你理解吗?”他还是没有正眼看向温施佑。
温施佑笑着说:“不是理不理解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
容老爷子斜斜看他一眼,缓缓问:“必要?”
“我以前觉得没有必要,但遇到容菱之后,我才发现在人的一生当中,某些事,是非常必要的。”
“您问我理不理解……看来您还没有遇到必要的那个人。”
容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淡下去,冷哼一声:“我的妻子两年前逝世,我很爱她。”
温施佑不会看人脸色似的,接着笑着问:
“那又是为什么,菱菱的奶奶去世之后,您竟然会觉得没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