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沉思。
文德道君惴惴不安,面前的小太子虽然才十五六岁年纪,可明显手段绝非少年人具有的,他自从说了扶越是男的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到底在想着什么,脸色时好时坏,最后他抬起了头,对文德道君说:“孤要去找她。”
文德道君:“……啊?”
容霁做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意思,拂袖出去,吩咐自己的侍卫青竹:“孤暂时离开几日,这几日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孤不在。”说着,他又转过头吩咐文德道君:“你是神仙,应该有本事再变一个孤出来,在这里掩人耳目,孤随你一起去找阿秋。”
文德道君大惊失色:“使不得使不得,妖怪擅吸人精气,况且妖气过浓的地方,对凡人影响不可谓不小。殿下一个凡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您身份特殊,万万去不得。”
他身上的妖气被龙气压着,本就是勉强的平衡,最近妖丹现世,他在人间还没什么,万一妖王魂魄出现在妖气弥漫的地方,不小心就变回了星玄怎么办?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文德道君就不敢冒这个险,只希望面前的少年能贪生怕死,听说有性命之忧便不敢去了。
谁知容霁沉默须臾,问道:“你不能保护孤么?”
文德道君:“也不是……”那难言之隐,该怎么和他说呢。
容霁只当他答应,“既然如此,孤换一身衣裳,便随你离去,等平安带回阿秋,这些人,孤自会放走。”
没有办法,文德道君便只能带着这个娇贵的小殿下一路追踪,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刚到还没多久,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像是扶越在屠杀妖怪,然后……就看到了从空中跌落的阿秋。
再然后,容霁便骤然起了杀意。
文德道君看容霁和扶越之间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打圆场,“没事没事,自己人自己人,殿下,我这位仙友只是好战了些,但并不是想伤害阿秋……扶越仙友,这位是人间的太子殿下……”
无人理他,只有他一人在尴尬地笑。
容霁一步步上前,广袖拂动,很快便走到了阿秋身边,阿秋躺在巨石上,此刻才喘过气来,小脸上还糊着方才吓出来的泪,一见容霁过来了,她便哭着抱住了少年的腰,小手扯着他的衣袖,不住地哭叫。
叫得他头痛,又叫得他心跳慢了一拍,容霁迟疑着,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阿秋没想到老大会亲自来救她,她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并不会在乎她是死是活,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以凡人之躯,闯入这仙妖混战之中。
她感动地呜呜落泪,眼泪糊满了他的衣裳,哭得既高兴又委屈。
哭了一半,才想起老大有洁癖,阿秋的哭声蓦地卡住了,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容霁的衣裳,上面被她糊了好大一片眼泪……
看起来,有点脏。
她有点愧疚,慢慢放开了容霁,害怕他生气,便悄悄瑟缩了一下。
容霁垂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并没有计较这点小事,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淡淡道:“今日孤不计较。”
阿秋感动极了,又一把抱紧了容霁,将小脑袋扎入他的怀里,静如鹌鹑。
目睹这一切的众妖此刻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哗然,所有萎靡不振的小妖此刻精神大振,第一只回过神来的妖失声喊道:“这不是星玄妖王吗?为什么和星玄妖王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妖王的转世?”
“能被阿秋这样亲近,不是星玄妖王还能是谁?!”
“我们的妖王难道要回来了?”
但容霁此时此刻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众妖沸腾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在小心试探。
容霁看向扶越,说:“你将她吓哭,将她逼到这个地步,还让她受伤吐血,这笔账,怎么算?”
扶越冷冷一笑,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你能拿我怎么办”
容霁忽然掏出袖刀,冷光一闪,极为敏捷地朝扶越刺去,扶越动也未动,容霁举在半空中的手就不能前进分毫,扶越看着容霁冷漠的脸庞,嘲讽道:“凡人,就这么点本事?”
容霁暗暗咬牙,用了全力往前刺,周身的金色龙气飞速流转,衣袂和墨发无风自动,扶越周身的屏障居然硬生生地被他撕裂了一分,继而轰然粉碎,扶越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肩上一疼,容霁手中的刀狠狠扎入扶越的肩胛,鲜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扶越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匕首扎入皮肉的一瞬间,容霁身上金光大盛,隐约的龙气呼之欲出,金光流转在少年的眉眼间,瞳仁深处也泛着淡淡的金光。
扶越呼吸间,能感觉那普通的匕首刮擦着皮肉,他狠狠抬手一挥,容霁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朝自己打来,整个人便朝后飞去。
后背砸到了妖界的古树,少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青白,阿秋尖叫一声,身形一闪,便接住了下坠的容霁,把他胡乱地抱在怀里,紧张道:“老大,老大你要不要紧啊,你不要和他打,你只是个凡人,你打不过她的。”
她从来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下来,气急了就骂他:“你也太自不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