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京越关山——时兰皋
时间:2022-09-13 07:39:02

  于是,阴差阳错的——
  顾灼错失了从爹娘口中知晓傅司简身份的机会。
  顾老将军和姜夫人也不晓得女儿还被蒙在鼓里。
  -
  夜幕沉沉,满月生辉。
  顾灼分外闲适地离开主院,彻底地放松下来。
  爹娘回来,她再不用如履薄冰地生怕自己哪个决定会行差踏错。
  也有心思想起回城后看到的各式各样的花灯。
  今日是元宵节呢,她得拉着傅司简出来猜灯谜凑凑热闹。
  长街上灯烛辉煌,火树星桥,人头攒动。
  商铺酒楼皆在门前挂满了精致的花灯招揽客人,小一些的食肆摊贩也摆出一些自制的花灯添了几分巧思灵动。
  年轻的公子姑娘借花灯诉说情意,满眼缱绻,不知又要成多少佳话。
  “月娘可有看中的花灯?我给你赢回来。”
  “那要是猜不中呢?”
  “……我问问老板能不能买下来。”
  惹得女子笑出声,捶了男子一下。
  顾灼路过时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由得牵起来。
  她想,应该不会有能难住傅司简的灯谜。
  若是有,这不还有她嘛。
  她走得愈发快,没多久便到了书院。
  学生们明日才会回来,书院里有些冷清。
  顾灼直奔傅司简的院子,推开院门便欣喜地喊道:“傅司简!”
  看见眼前的景象,她愣了一瞬。
  这院子漆黑一片,安静得过分,连时常守在书房外的那个护卫都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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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离开
  顾灼有些纳闷儿, 难道傅司简出去了?或是,这个时辰就已经歇下了?
  可是院门并未上锁, 他的护卫不该这般粗心才是。
  她心中涌上一股不安, 快步走向书房,一把推开门。
  冷冰冰的气息扑面而来,寒意像是已经浸入墙壁,又经久地笼罩着这间屋子。
  这种冷不同于外头那种呼啸着的萧瑟苍凉和铺天盖地, 而是一种能透进人骨缝间的许久没有人气儿的森冷。
  明明寒风皆被关在门外, 顾灼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借着月光寻到角落里高几上的灯盏, 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了灯, 房间亮堂起来, 她才得以看清。
  高几上落了一层灰,被她方才点灯的动作拂开些许,露出红木几面特有的光泽。
  顾灼转过身第一眼便瞧见隐在昏暗的光影之中的书架, 空空荡荡,比先前的时候少了大半。
  桌案上再没有那些散乱的纸张, 分外整洁而宽敞,像是被人刻意地收拾过。
  唯独剩下那两个憨态可掬的瓷质娃娃,孤零零地和一旁的笔墨作伴。
  顾灼拿起来瞧了瞧, 还能找见她亲手点上去的那颗痣。
  可是本该明净的釉面灰蒙蒙的,色彩看起来也黯淡了几分。
  她想到什么, 拿着灯盏转身离开书房, 朝这院中面向正南的那间屋子走去。
  烛火随着顾灼的走动摇晃得厉害,就如同她此时的心绪,惴惴而忐忑。
  她的手搭上卧房的门, 稍稍迟疑了一瞬, 缓缓地推开。
  迈步进去, 屋中似乎还残存着傅司简身上的梅香,却与书房一样,透着久无人住的寒气。
  顾灼环顾了一圈,视线定在那张简陋的桌案上。
  她走过去,看清那张散开的卷轴上,是一幅没画完的画儿。
  一顶顶营帐旁的空地上,她挠着旺财的下巴,正抬头看傅司简,眉眼弯弯不知是说到什么高兴的话。
  那是在军营时,她与他刚相识。
  画上的男人只有一个侧着的背影,顾灼不自觉地将灯盏凑近想瞧得更仔细,却没拿稳。
  “嘶。”
  灯油洒在她的手背上,火烧火燎的灼热刺疼让她本能地想放手扔掉,却又担心点着了桌上的纸而死死忍住,随后才稳稳搁下。
  只是在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间,灯盏被顾灼紧握着倾向另一边,大半灯油洒在画上,模糊了画上的男子,也让顾灼再看不清。
  让她无端有些心慌。
  顾灼并未在意被燎起的水泡,翻遍桌案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有找到留给她的哪怕只言片语。
  她抬头看向床榻,被面的锦缎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光溢彩,那是被她感叹过的养尊处优。
  曾温暖地裹着他们两人,如今却被胡乱地推在床尾,摸上去冰冷异常,像是寒铁。
  手背上的疼久久不散,一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顾灼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得去问问宋老先生和钟嵘,知不知晓傅司简已经有些时日不在书院待着了。
  她担心傅司简是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他自己身手颇好,身边又有护卫,按理说不会出事。
  可顾灼记得清楚,她见他的第一面,便是有人要杀他。
  她生怕他这般杳无音信地消失,是因为一时不察着了道被人抓走。
  -
  钟嵘见顾灼突然到访,是颇为诧异的。
  正如她当初所说,关于书院如何管如何教,她概不插手。
  是以,顾灼很少来找他与宋老先生,最多就是让顾家侍卫来问问他们衣食住行上有什么需要。
  钟嵘明白,她是不想让皇上以为掌兵的顾家还想干涉文臣之事。
  也因为她的这种进退有度、思虑周全、不沽名钓誉,而对她越发赞赏。
  北疆有顾家,顾家下一辈的当家人是顾灼,当真是大裴之福。
  顾灼心里焦急,也顾不上寒暄客套,见了钟嵘的面开口就问:“钟先生,您这些时日可有见过傅司简?”
  钟嵘听了顾灼的问话,才明白她的来意。
  不过,就算她不问,他见了她也是要说的:“京城有些急事,他回京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他吩咐护卫来找我,让我见着你时与你说明他的去向。”
  半个多月前,他在书房被人打晕,醒来后觉得血腥味浓重,便看见靠在角落里肩膀受伤的小五正捧着一张浸透血的纸愁眉苦脸。
  小五见他醒来,告诉他方才发生的事,他才知晓有人想翻找他的书房。
  那两人死了一个跑了一个,尸体已经处理了。
  小五临走前嘱咐他:“钟先生,京城有急事,王爷昨夜启程回京了,顾小将军若是来书院,您与她说一声。”
  不过,小五说完这话像是欲言又止地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
  “他回京了。”
  这四个字响在顾灼耳边,让她放下心来。
  傅司简有去向,有交代,不是无人知晓地失踪,不是她所担心的出了意外。
  那便好。
  “您可知是因为何事?”
  钟嵘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知晓,他的护卫也没跟我说。”
  她又问道:“那他是何时离开的?”
  钟嵘想了想道:“他的护卫来找我那天是小年,那他该是腊月二十二晚离开的。”
  顾灼听完这话,恍然回忆起,腊月二十二是他们见面的那日。
  因为第二日是小年,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便是在她离开书院后,他回了京。
  等等,钟先生用的是“回京”,而不是“去京城”。
  顾灼突然意识到不对,皱眉问道:“他是京城人?”
  钟嵘一听这话,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顾灼并不知道傅司简是摄政王。
  他虽不知摄政王是出于何故没有对顾灼表明身份,却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事,他不能插手挑明。
  于是,钟嵘只能含糊地回答:“是。”
  不算骗人,也没有和盘托出。
  他有些担心她会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怕自己无意间哪句话就将傅司简的身份暴露。
  不过,出乎钟嵘的意料,顾灼并没有问。
  顾灼以为,钟嵘大概是在书院与傅司简闲谈时才知道他是京城人的。
  毕竟,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其他的事钟嵘也不见得有多了解。
  她若是想知道傅司简的情况,比起钟嵘,问她爹娘可能更合适。
  不过,顾灼并不打算问。
  不问钟嵘,也不问爹娘。
  她想知道什么,自会等傅司简回来亲口对她说,她不会从旁人的口中打听他。
  她只是有些意外。
  一直以来,她听得傅司简是从江南游历到此,便以为他是江南人。
  原是她先入为主了,这种错误打仗时可万万不能犯。
  其实,顾灼知道傅司简有很多事没告诉她,甚至他来北疆的目的可能也并不是他所说的游历,她也早就歇了让他参加科举的心思。
  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因为她自己同样有许多事不能与他讲,也没时间与他讲。
  他们之间见面的时候本来就少,若是把时间浪费在交代秘密上,那就真的太不值了。
  他们还有很长的以后,会对彼此了解得更多,会将一切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对方,不急在一时。
  不过顾灼还是有些失落。
  她的失落并不在于那些他还没有告诉她的事,而是他离开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交代。
  她能理解事情紧急逼得他不得不离开,也担心他能否解决。
  可是再着急,也总能有时间写几句话的吧。
  既然他的护卫在他离开后的第二日还能去告知钟嵘,那就说明护卫不急着随他去京城。怎么就不能去将军府跟她的侍卫说一声,让他们去军中告诉她呢?
  再不济,在书房卧房里留下三言两语,都能等着她回来找他时看见。
  可他什么都没写,只让钟嵘在她找过来时才告诉她。
  若她一直没有时间回来,若是她不去找钟嵘问,便一直都不知晓他的去向。
  她在军中想他时便登上高台朝着幽州的方向看一看,连除夕那晚的烟火,她都觉得是与他一起看了的。
  可那个时候他早就不在幽州了。
  她的思念可能在书院上空打了个圈就不知道该落向何处。
  顾灼有些委屈。
  按理说,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怪他。
  可是,或许是因为爹娘回来后她就不想再那般严格地要求自己万事理智,也或许是傅司简总是纵着她惯着她——
  她想任性地感情用事,尤其是在傅司简的事情上。
  她想埋怨他的不告而别,想怪他杳无音信让她方才找不见他时那般不安。
  顾灼与钟嵘闲聊了几句,全了礼数才告辞离开了书院。
  回府的路上,熙熙攘攘,屯街塞巷,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比先前还要热闹几分。
  可是她没了来时猜灯谜的心思,东风夜放花千树在她眼中好像也没了差别。
  只在瞧见一个四面的绘着雁飞的花灯时,她愣了下神,想起傅司简。
  明明那天,他还在拿着白雁玉簪问她是否愿意与他成婚。
  她都答应他了。
  可如今,她想带着喜欢的人去给爹娘看看。
  却找不到人了。
  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好像是有人猜中了最难的灯谜,得了摊子上最好看的花灯。
  一些人朝着这处张望,都想来凑热闹瞧瞧,顾灼被推了一下,差点没稳住身子。
  她又想起傅司简。
  他就是在这样的人潮拥挤中拥住她扶稳她,又可怜巴巴地在她耳边说:“夭夭,别离开我。”
  可是现在,是他一句话不说地离开她了。
  回府后,顾灼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一片漆黑,打定主意等傅司简回来时要好好惩罚他。
  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想到:
  京城最大的要紧事必然是皇上昏迷,难道傅司简是因此才急着去京城的吗?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京城必定封锁了城门,那他进得去吗?
  ……
  第二日醒来便被她抛在脑后,再没想起来。
  这点小小的失落并没有影响爹娘回府给顾灼带来的好心情。
  只是手上的烫伤看着有些碍眼、涂过药后不能沾水有些不方便罢了。
  午间用饭时,她随口问道:“爹娘何时去军中啊,我与你们一起?”
  没成想得到一句:“夭夭啊,我们在城中再待一段时间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
  她还以为爹娘最迟明日就要去军中呢。
  不过他们从江南回来舟车劳顿,确实应该休息休息,那她便再劳累些时日好了。
  不过,她觉得她爹娘奇奇怪怪的。
  听去江南传信的侍卫说,爹娘听见皇上昏迷的消息,虽然紧张得很,却仍是在江南又待了十几天才启程,不知是在安排些什么事。
  要不然哪至于这么晚才回来!
  其实从爹娘的一些话里,她隐隐约约地猜出来,好像他们在江南这五年并不单单是在养伤,而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办。
  顾灼倒没有太过好奇,该说的时候,爹娘自会跟她说。
  现在不说,肯定是有不说的理由。
  _
  远在京城的傅司简得知他留给顾灼的那封信并没有被送出去,是在十天前。
  彼时太医院终于琢磨出有效的法子,裴昭用了药,醒来的时辰一天比一天久。
  世家们此次倒是没有什么别样的动静。
  皇上昏迷、摄政王又不在京城,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个绝好的揽政机会,完全可以借追查凶手之名搅混水,提拔臂膀,打压政敌。
  皇权和士族权力本就是此消彼长,你强我弱。
  可偏偏知晓皇上中毒后,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下毒之人就已经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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