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插科打诨, 两人都逐渐放下防备。
一旁的店员小哥见状, 这回倒是挺识趣,搬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 颇有种小时候听家长们聊天的即视感。
只见多田野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唔, 比起由我介绍无聊的投资计划,反而我有一大堆想问你的事,就当作是闲聊吧。”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轻快地问道,“比如说,宫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东京开家分店?”
“分店啊,其实这件事,上次枭谷的二传手......”宫治一顿,改了称呼,“哦,我是说以前高中打球认识的人,也提过同样的事。”
意识到宫治中途改口,是在顾虑她听不懂。
多田野摆摆手,说:“没关系,你说的学校和场内位置我都知道,来之前我看过你高一那年的春高录像,关于排球,也略懂一些。”
“啊,这样。”宫治微微惊讶了一下,“多田野小姐真是费心了。”
“噫,宫老板不会是在责怪我调查你吧。”多田野笑着问。
宫治摇摇头:“恰恰相反。”
手中的笔记本,被翻到了扉页处。
宫治手指摩挲着名片,将它缓缓放进收纳夹里,而后抬起头,郑重地说:
“多田野小姐,我很高兴你愿意来了解我,以及这家店。”
老旧的店铺设施,过时的柜台机器,以及人手不足,管理经验的缺乏,等等,他并非不明白。
但正因为明白,他才不想把这家投入了自己大量心血的饭团店,轻易与别人分享。
资本进场,说通俗点就是以钱换物。这里的物,可能是股份,也可能是关于某项的决策权。
在多田野来之前,宫治接受过好几家投资公司的介绍。无一例外,对方的投资计划里,只关注如何盈利,或是进一步扩大宣传,以达到双赢效果。
对于投资公司来说,钱,当然是放在第一位。
然而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呢。
半晌,宫治合上笔记本,问:“多田野小姐,意向合同您带来了吗。”
多田野一怔:“带是带了,不过宫老板,你不用再考虑一下?”
宫治将笔记本放回原位,随后戴上袖套:“要是我说再考虑一下,多田野小姐这一个月的饭团,岂不是白吃了?”
“也是。”多田野弯了弯眼角,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交给店员小哥,说,“那就一物换一物,昨天宫老板提到的新菜单,现在能让我尝尝了吧。”
宫治微微颔首:“能有人替我尝一下味道,当然是求之不得。”
四月底的夜晚,风里仍旧夹着丝丝凉意。
多田野接过那份盖完个人印章的意向合同,却手心一阵发热,心脏跳得“咚咚”作响。
这是近五年来,她从提起投资,到签合同,历时最短的一次交涉。当然,也是从正式接触客户起,吃得最“饱”的一次谈判。
临走前,她将文件夹抱在怀里,深深地向宫治和店员小哥鞠了一躬。
小哥吓得语无伦次,频频向多田野弯腰道谢。
宫治无奈笑道:“不用管他,这孩子就是这样。”
“没关系。”多田野撩了下脸颊两侧的碎发,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被撩至耳后,露出了两朵精致的栀子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宫治手指了下自己的耳垂:“一直想说,又怕太过唐突,多田野小姐,耳环很适合您。”
“啊,谢谢。”多田野抿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羞意,“是朋友送的。”
“是吗。”宫治心中了然,“那一定是位对您非常了解,也是对您,唔…”
宫治笑了笑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像是石子扔进堪堪平静下来的湖面。
多田野微微一怔,那股想要第一时间分享给某人的欣喜,此刻又在心底,被掀起了轩然大波。
......
夜里快九点,多田野一路飞奔回了酒店,拿起收拾好的行李,然后打了辆计程车,直奔新大阪站。
幸运的话,她这会还能赶上九点半,最后一班去往东京站的新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