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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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晏随一直都在老宅子里陪着晏爷爷。
晏随也将除夕夜时晏明达给他的那一纸信托协议给爷爷看了。
那份离岸信托合同是两年前签订的,晏明达现在突然将信托协议的事情告诉大儿子,背后的用意可想而知。
在官场浮沉二十年的晏明达,现在在对着晏随交底。
他不但是对晏随交底,还连带着将年幼的阳阳一起托付给了晏随。
再联想到今年春节,晏明达和盛晴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但凡晏随不是傻子,也能猜到是他们俩出事了。
更确切的说,他们俩即将要出事。
尽管晏随并不清楚晏明达这些年来的为官手段,可从小长在这个圈子里,晏随心里清楚,那些后来出了事的长辈们,每一个,几乎是每一个,在出事前就早有预感。
从前晏随不懂这样的感觉。
可临到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空中慢慢铺洒开一张巨大的网,而身处其中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的网一寸寸落下,却无处可逃,也无能为力。
尽管晏随对晏明达没有多余的感情,可大约是骨肉相连,他竟能体察到几分晏明达此刻的心境。
绝望,窒息。
晏爷爷并没有太惊讶。
老人家的眉头紧紧锁着,沉声道:“我早说过,他们俩这样,出乱子是早晚的事。”
“他们俩”,指的自然是晏明达和盛晴。
如果再宽泛些,还有盛晴的娘家,那个前几年风光无限的盛家。
不然晏明达没必要撇开盛家,将阳阳托付给才满十八岁的大儿子。
倒是应了那一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晏爷爷的眉心紧缩,“不用管他们,我也管不住他们……由他们去吧。”
老人家重新看向晏随拿来的那份离岸信托协议。
信托合同上的那串本金数字令人咂舌,巨额的财富都浓缩为这一串数字。
晏随看向面前的老人家,声音里有少见的迟疑:“爷爷,我……应该怎么做?”
晏爷爷沉声道:“那是离岸信托,里面的钱谁都拿不走,就是你和阳阳的,除了你们,没人能动这笔钱。你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吗?”
晏随当然清楚。
他还清楚,以晏明达和盛晴明面上的合法收入,十辈子都赚不到那串本金数字的零头。
这笔钱的来源,不言自明。
晏爷爷直视着晏随。
老人家记得这个孙子还在襁褓中时的光景,如今已经长成大人了。
他叹口气,然后沉声道:“你应该知道,你爸爸把这份协议给你的意思。”
晏随面无表情,利落的下颌线紧绷着。
良久,少年的喉头上下滚动几下,“我知道。”
美本申请已经陆续放榜,晏随如愿收到了offer。
他想读的大学专业是物理,申请的学校不多,只有三所:麻省理工、加州理工和伯克利。
申三中三,其中两所的offer带奖。
只是眼下山雨欲来的气氛,让晏随没有半点心情庆祝。
晏随知道,按照晏明达的设想,他应该高中毕业后立刻出国,带上阳阳一起,从此去国离家,再也不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有那笔信托,他们兄弟俩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尽情享受人生。
这是一个父亲能为儿子安排的最好最顺遂的一条康庄大道。
可晏随知道,这是不对的。
尽管信托合同上的那串数字无比炫目、无比诱人。
晏爷爷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道:
“开开,你已经满十八岁了。该怎么做,要你自己做决定,我没有资格帮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