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的。”他忽而一笑,揉揉她的脑袋,“你想和她玩儿就玩儿,不用介意我的话。”
鹿茸茸呆了一下,谢云遐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不是应该像提“禁止早恋”那样,反复叮嘱她“离方若可远点儿”吗?
谢云遐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俯身拎起矿泉水,一口气把剩下的都灌了,一滴都没剩下。
他随手捏扁瓶子,往桶里一丢,按下边上的铃。
没一会儿,门口进来个穿着短袖裤衩的中年男人。
老沈早听说谢云遐带了个姑娘来,急得他抓耳挠腮,在门口转悠了几圈,恨不得去监控室看热闹,好歹是忍住了。
门一开,他的眼睛像射出光线,灼灼地往里巡视。
谢云遐见着了,姑娘也见着了,躲在谢云遐身后,只露出一双扑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他。
就像他闺女。
老沈心一软,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在路上见到小猫咪,凑上去学喵喵叫:“云遐带朋友来了?”
谢云遐丢给他一个被恶心到的眼神,三言两语交代完:“话别太多,正常点儿,别夹着说话。”
老沈:???
谁夹着了!
谢云遐交代完这个,再交代另一个。
“老实点儿。”
鹿茸茸已经习惯了,接收到信号,嗯嗯点头,摆摆手催他快穿衣服,余光悄悄打量着老沈。
这个人的气质像她爸爸,脾气好。
很快,鹿茸茸没心思再看老沈。
因为谢云遐换上了射击服。
二十斤的射击服在他手里轻得像纸,他轻松地把自己裹进密不透风的射击服里。
“滋啦”一声,拉链拉到顶,他轻昂起头。
鹿茸茸第一次见谢云遐换上射击服,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射击场上的他。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谢云遐平时给人感觉总是不太正经,说不正经并不准确,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队里训练三天两头缺席,学业上也不见上心,像是夏日被晒晕在树下懒洋洋打盹儿的猫儿。
但他平时再怎么随心所欲,独属于他的,或是“弈神”的棱角总会露出一二。
那点锋芒足以震慑他人。
可当他跟披大衣似的穿上射击服,这点儿锋芒奇异地被藏住了,像利剑回到剑鞘,变得平静而柔顺。
谢云遐撑起深蓝和白色相间的射击服,换上射击鞋。
一扭头,对上女孩子干净清澈的眼睛。
他轻声问:“在看我?”
难得正经轻柔的语气。
鹿茸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认真说:“你穿射击服的样子,比他们都好看。他们,嗯,他们就是——”
她艰难地想了一会儿,机场大厅电视上播放的射击比赛,社团活动的日常训练,专业射击队的专项训练。
“——所有人。”她像在肯定自己,点了点头,“你比他们都像运动员,比他们都厉害。”
谢云遐注视着她,咽下嗓间干渴,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能有多厉害,能比天才少年更厉害?”
鹿茸茸微愣,谢云遐为什么忽然提起天才少年?
是因为羡慕他能等上赛场拿奖杯吗,就像她羡慕方若可一样……
“天才少年……他为什么没有名字?”
鹿茸茸迟疑地问出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穿着射击服的男生神情似乎有一瞬的变化。
他垂下眼,又很快抬起眼皮,望着她困惑的眼,低声地、郑重地对她说:“会有的。”
“云遐,枪给你放好了。”
老沈取了枪放下,回头一看,俩孩子凑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像是金鱼吐出的泡泡被戳破,世界又恢复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