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瓷以前也时长会和哥哥出去一起散步，她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倒是慢慢抛去了内心的窘迫，如同在大院里一样，自在地同闻津翊闲聊。
“哥哥，你这段时间每天都几点睡啊，刚刚我就愣了会神，你就睡着了。”
闻津翊的精力一向都很好，前几年也经常和陆栩哥哥打篮球，唐瓷很少见他这样。
闻津翊点头：“最近事情比较多。”
唐瓷心中别扭地想着，她当然知道哥哥最近事情多，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和陶婉晴学姐一起。
但是她的小心思在作祟，她很想听他亲自说给她听他最近到底都在忙什么。
唐瓷：“都有什么事？我觉得你最近比我爸妈还要忙。”
唐瓷提起林晓和唐枫。
闻津翊的眼神突然变了变。
他没回答唐瓷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事。
“小瓷，你最近有去家里吃过晚饭吗？”
唐瓷和闻津翊很默契，她知道他口中的家里指的是闻津翊的家里，只是最近不仅闻津翊，干妈和闻叔叔好像也都很忙，她最近连见他们都少了。
不知道哥哥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没有，怎么了？是最近有什么好事情要宣布？”
闻津翊一看唐瓷，就猜到她对大人们工作上的调动还一无所知。
他最近也在考虑要怎么委婉地和唐瓷说这件事。
闻津翊：“确实有件事要和小瓷说，小瓷要听吗？”
闻津翊一说起正事的时候就会是另外一番样子，唐瓷起初还以为哥哥终于要提起期中考的事情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唐瓷脆生生地说：“要。”
等闻津翊再次开口的时候，唐瓷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闻津翊说的并不是什么开心事，起码之于她，算是一件坏事。
闻津翊：“你干妈被调去江北工作了，我们应该会全家一起搬过去。”
他说得尽量委婉，唐瓷却在听懂他话的一瞬间红了眼。
唐瓷吸了吸鼻子，对此意外的程度从她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就可见端倪。
“搬走？干妈全家搬走，那哥哥是不是也要一起搬走，还是留下来上学，可是哥哥你不是还要读一年高三的吗？”
闻津翊见唐瓷这个样子，他又有些后悔这么早告诉她了，他只是私心不想小瓷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
闻津翊从唐瓷的书包里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小珍珠，小瓷怎么哭了，哥哥还没说完呢。”
唐瓷只觉得的伤心，心头一抽一抽的痛，闻津翊在说什么已经全然听不进去的，现在满脑子想得全是哥哥要搬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蜷在一起蹲在学校的水泥板路上。
闻津翊习惯性地把手附在了唐瓷蓬松的头发上，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想起方才自己亲口说出的话，就想把手拿开。
“不许拿走，哥哥你欺负人……”
闻津翊的手果然没有再动。
又迟疑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如同往常一样揉起她的头发，安抚着唐瓷这个大号瓷娃娃。
闻津翊在心底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明年年初的时候你干妈的工作才会正式调动，没有那么急着搬走。”
“啊？”唐瓷真情实感地把自己‘埋’起来哭了半天，这会儿盯着个小花脸抬头，茫然得很：“什么？不是最近就走吗？”
闻津翊一把把她捞了起来，当两个人再次面对面，唐瓷如今只剩下窘迫了。
还好还有一层夜色的遮掩，不至于尴尬的无法收场的地步。
唐瓷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声如细蚊地嗔怪：“哥哥怎么说话还大喘气，我以为马上就见不到你们来着……”
“是吗？不过我们小瓷什么时候这么会哭了，这么会儿的功夫衣服都哭湿了一片？”闻津翊指着她衣襟上湿哒哒的一片，逗她开心。
唐瓷如今伤心占三分，心虚占七分，回家的路上走的飞快，说好的散步变成了竞走。
唐瓷心想，这也不能全怪她，连日心中的不悦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如同火药桶被直接引燃了末端的引线。
不仅仅是哥哥，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就已经酸的不行，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就这样，一直到回家，唐瓷始终走在前面，没再回头和闻津翊说过话。
本以为就这么回家好了，历史却再次重演，她书包又挂在哥哥的胳膊上了。
上次也是这样。
看样子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不能再让哥哥拿书包了。
唐瓷回身去拿，闻津翊却没如她的愿直接还给她，他还刻意后退了一步让她连垂下来的书包带都碰不到。
唐瓷有些急了：“哥哥，你快把书包还给我啊，我要回家了。”
闻津翊却淡定的很：“不急，哥哥还有话没说完呢。”
“哥哥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说这件事吧。”唐瓷现在其实有点想逃避，虽然哥哥一家不急着搬走，但她也不能十分平静地继续聊这件事，反正要明年呢，就让她先自我欺骗一阵好啦。
闻津翊倒觉得如果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今晚他的瓷娃娃可能要睡不好觉了。
闻津翊：“最近这几天我们和校方聊过，我会继续留在学校上课一直到高考结束。”
唐瓷黯淡的眼神中闪出了一抹亮光：“真的！可是…干妈都搬走了，你住哪里啊？”
闻津翊：“小瓷刚刚哭的梨花带雨，难道是以为哥哥再也不回来了？”
唐瓷已经变得有些惊喜了：“那这么说，哥哥每个假期还是要回来的！这个房子也一直留在这里？！”
“到时候哥哥上学的时候就要拜托小瓷帮忙看家了。”
唐瓷勾了勾小手指，盖章的上欧开心得不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了，书包给你，晚上早点休息。”
唐瓷刚刚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哭过的眼睛还是肿肿的，她怕被爸爸妈妈发现，回家的时候蹑手蹑脚，尽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林晓和唐枫的卧室里老式的收音机在滋滋作响，所以也没听见唐瓷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瓷倒是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去了不少。
她也不是有意听的，只是她不到睡觉时间卧室门一直都敞开着，爸妈聊得激烈，声音比平时还要抬高了不少。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如同往常一样的寻常夜晚，却第一次为唐瓷还原了一些故事的全貌。
“……去江北的名额有限，当年要不是老闻去了那边，背井离乡这么多年的就是我，现在阿翊去了江北大学，这名额就应该是他们的，工作调升都是其次，能让老闻和阿翊之间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杜甫的《落日》
第39章 暗恋 Day39
唐瓷秉着呼吸听得出神。
爸爸口中的阿翊说得肯定是哥哥, 老闻应该是闻叔叔，那听爸爸这意思，原来闻叔叔当年是被调去工作的吗？好像还是替爸爸去工作的。
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声音还在陆陆续续地传过来。
唐瓷换好睡衣挪蹭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这个位置可以听得更清晰些。
唐枫：“……明天正式的公告就贴出去了, 这件事马上也可以尘埃落定，过几天再找机会出去庆祝一下。”
林晓只觉得错过了这个机会有些可惜，再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种机会了。
但她始终也都觉得这是闻辉应得的，毕竟这几年工作的艰辛程度，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林晓：“闻辉几年没回过家，他从那边回来以后又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确实可以趁此机会修复一下父子关系。”
唐枫揽了揽妻子的肩膀：“会好的, 交给时间吧。”
林晓：“你想好了就行, 你做得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范局长之前找你说的时候, 我还担心小瓷怎么办，高中转学到江北也比较麻烦, 现在这样也好……”
卧室里收音机的声音因为信号的问题中断了，林晓也终于听到了隔壁洗手间的流水声。
她有些警惕地没再继续说下去，唐枫此刻也注意到外面的响动, 猜出应该是唐瓷回来了。
林晓走到客厅，客厅没开灯, 光线昏暗, 只有洗手间里亮着光, 门却是关着的。
林晓松了口气, 没听见就好，小瓷还太小, 有些事以后再知道也来得及。
林晓扣了扣洗手间的磨砂窗：“小瓷？吃过晚饭了吗？”
唐瓷嘴里还含着一口牙膏沫沫,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没吃, 妈妈我不饿，我在刷牙了。”
唐瓷确实不饿，中午学校食堂做的糖醋里脊，她很喜欢酸甜口，所以多吃了些；下午还多吃了些点点投喂的小零食。
林晓：“饿了叫妈妈给你热菜，冰箱里也有心买来的蛋糕，蓝莓味的。”
“知道了妈妈，你和爸爸早点休息吧。”
唐瓷其实挺担心妈妈直接走进来的，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红眼圈，看起来实在明显，妈妈和爸爸肯定能一眼就瞧出来她刚刚哭过。
而且她被动地听了半天墙角，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现在全数知道了，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林晓最后并没有推门走进去，只是让她洗漱好早点睡。
卧室里的唐枫正调试着收音机，断联的频道终于又重新上线，现在正重播着晚间新闻。
唐枫回头问：“是小瓷吗？怎么这幅表情？”
林晓眼底袒露出一些担忧：“嗯，小瓷应该回来有一会儿了，我在想，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和小瓷提前说一声？”
往常这个时间唐枫还没下班，小瓷却知道爸爸在家，她总觉得小瓷应该是听去了一些。
唐枫：“时间还早，以后有机会再提这件事吧，小瓷要是现在知道闻辉他们一家三口要搬去江北，会不高兴的。”
林晓：“说起这个，这几年一直都是阿翊帮忙带着唐瓷，我有时候私心觉得阿翊要是小瓷的亲哥哥就好了。”
唐枫：“这话要是让陆颖听去，她要和你绝交了……”
唐瓷在刚从闻津翊的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确实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但是她现在已经被哄好了。
甚至有些期待以后帮哥哥看家的日子。
唐瓷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完全忘记时间已经很晚了，登上企鹅软件后给闻津翊发了一条消息。
唐瓷：那等明年哥哥开学了，哥哥的书房可以一直都给我用吗？
闻津翊隔了很久才回她：这么盼着哥哥走？
闻津翊去后院洗了个澡，回来拿起手机看到这条消息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小妮子是已经在期待他去江北了吗？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唐瓷吐了吐舌头，那倒也没有盼着哥哥走。
唐瓷：我就是随便问问^-^。
闻津翊随手擦拭了两下头发上的水珠，按键回复：给你用，书房里你用得到的书也都留给你。
唐瓷‘得寸进尺’：哥哥用过的练习册也全部多要留给我。
唐瓷天真地想，哥哥书架上的书那么多，等她一本一本全部读完，肯定也可以去青桥以外的地方读书了。
她仰头看向挂在床头的挂历，盘算着日子，三年的时间，好像也没有特别难熬。
然而唐瓷‘占有’哥哥书房的日子远比她想象的来得要早的多。
那是暑假期末考的前夕。
闻津翊也终于变得没有那么忙了。
他一空出时间就去了青桥当地的家具市场，买回来了一套新的桌椅。
之前的那套桌椅是根据他的身高量身打造的，唐瓷再见到‘它们’的时候，椅子不见了，木质桌子被堆放在院子的角落，上面还摆着几盆没能养活的杜鹃花。
唐瓷觉得奇怪，一进门就问起了这件事。
“干妈，那木头桌子怎么摆在院子里了，是和那些花盆一样不打算要了吗？”
陆颖正在摘菜，见唐瓷来了，起身掸了掸手上的灰：“是啊，你阿翊哥哥不打算要了，下午叫了人过来回收。”
“小瓷想要吗？”
唐瓷摇了摇头，却又朝着窗外看了那桌椅几眼。
哥哥难道现在就在为后面搬家做准备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
心头莫名涌起了一阵阵伤感的情绪。
不过这点伤感很快就被一扫而空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哥哥的书房里并不是空荡荡的，而是多了一张没见过的新桌子。
桌子上还摞了一厚摞的初中练习题，加起来有矿泉水瓶那么高。
唐瓷忽略一旁的闻津翊，径直凑了过去，喃喃自语。
“难道题海战术还是攻城略地，占据主流地位了？”
看这架势，连哥哥也要让她疯狂做题？
唐瓷不明所以。
闻津翊越过唐瓷，从那一摞的试卷中随意抽出了一张，指了指倒数第二道三角函数题。
“这道题做做看？”
唐瓷对数学的热情完全不亚于捏泥人，因为这两者都是沉浸式的。
“我看看。”
这道题比起唐瓷平时做的要有些难度，一共三小问，前面两问还好些，做最后一问的时候她花了不少的时间，对于最后是否正确还不确定。
她习惯性地把卷子翻了过来，然后扫到这原来是初三的试卷。
难怪她做着有些吃力。
演算纸上的答案闻津翊只是简单扫了几眼：“思路是对的，不过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换做平时唐瓷肯定会先问另一个更简单的方法是什么，但是她刚刚扫了一眼桌上的试卷，发现这些竟然是全科试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