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望着她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饿不饿?”
容蓉摇摇头:“现在还没觉得,等晚点再说。”
说话间,她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床单,当下不由脸颊发热。
她该不会把床单给弄脏了吧……
“弋哥哥,我来吧。”
她上前便要去抢床单,哪知她手还没碰到,他就搁下杯子拿着床单去了卫生间,用盆装了,到上洗衣粉加水浸泡着。
容蓉在旁边面红耳热地瞧着,琢磨着这盆她就盯着了,等泡差不多了之后,她就趁机去搓掉。
高弋见她一声不吭地就这样站在旁边,下意识就将语声放得更柔:“等下是想喝粥还是吃米饭?”
容蓉想也没想,接口就说:“米饭吧,喝粥晚上容易饿。”
“好。”他在水龙头下冲掉手上的肥皂泡,擦了擦,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而容蓉也没再说话,提及晚上,想起还在医院的苏老爷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人去打扰他?今晚又是谁会在那守夜?
总不能还让高弋去吧,那他们真的有些过分了。
高弋看了她一眼,见她忽然间又没了声音,轻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多问,而是将杯子洗干净之后,又给她冲了杯红糖水。
容蓉望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抿了抿唇,很想告诉他,现在自己肚子真的不疼了,但想想,还是喝吧,万一回头又疼了呢。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会儿低头看看深琥珀色的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一会儿又朝他瞅上两眼。
“弋哥哥,你戒烟了吗?”
回想一下,她有好久没见过他抽烟了。
“嗯。”高弋点点头,转身看向她,眼中也是淡淡的笑,“记得有个小姑娘说过介意我抽烟,而且还很严肃地说,我们国家的肺癌率很高。”
容蓉:“……”
这话这么这样耳熟呢,是她说的吗?
哦,还真是……
容蓉不由脸颊开始热起来,低声控诉起来:“那你怎么不记得,我说的是,抽烟有害健康,因为担心你的身体啊。”
“记得,被人这么担心身体不好,不会忘。”他说话间低低笑了一声。
“……”
似乎挺正常的一句话,可容蓉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直直地凝着他那双眼眸,漆黑的眸中蕴着笑,此刻也正看着自己,明明是个很严肃的人,但是有时候这样含笑瞧人的样子,却偏偏有种深情款款,眼里心里只有你的感觉。
想想原本书里,男主后来就是为了女主戒烟了。
那么现在高弋是不是也是喜欢自己的,真心实意的那种喜欢?
一念及此,容蓉只觉自己那颗心又开始怦怦乱跳,脸更热了,甚至好像连耳根子都便烫了。
为了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她赶紧低着头开始慢慢喝红糖水,试图借此让狂乱的心跳稳定下来。
高弋看着她因为两句话就变成了大红脸,也没好在继续,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他端起她还没剪完的毛豆荚,开始剥毛豆。
容蓉一边喝着红糖水,一边又舊shígG獨伽忍不住往他跟前凑,见他在剥豆子,这才惊觉自己因为一只豆虫就放弃了这一堆毛豆,登时心里有些愧疚。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红糖水一饮而尽,刚要去拧水龙头,手里的杯子就被他拿了过去。
“肚子不疼了?”他问。
容蓉直眉楞眼地望向他:“嗯,读书那会儿就不怎么疼了。”
他看了她一眼,确实脸色也红润了,人也精神了,全然不见之前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炒毛豆好不好?”
将洗好的杯子放回橱柜里,他又继续剥毛豆。
说实话,自打遭遇生虫的毛豆之后,容蓉心里已经对盐水毛豆这道美味敬而远之了。
因为你不知道哪个豆荚里会有虫,也不知道你嘬豆荚的时候,是不是连豆带虫全都一股脑儿地嘬进了嘴里。
所以,炒毛豆就好很多了,有没有虫一目了然,再也不用担心会吃到虫子。
“弋哥哥,你做饭也是在部队里学的吗?”
她不由觉得好奇,毕竟部队里也有食堂啊,用不着他们自己动手吧。
“不是,没有学过。”他说这话的语气虽然很平常,但却能让人听出“自带天赋技能”的感觉来。
容蓉抿着唇笑:“那以后你来做饭,我洗碗好不好?我洗的碗可干净了!”
听了这话,高弋剥毛豆的手略略一顿,然后笑了一声,转身望着她,这才说:“好。”
容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说“好”,回想一下,刚才自己那句话也没别的毛病啊,难不成他不信自己洗的碗很干净?
于是,她脸热热地又问:“你是不是不信啊?”
高弋摇了摇头,唇边噙着笑:“信。”
“信,你为什么要笑啊?”
他这样笑,总让她面红耳热,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了,心里一着急,就伸手去捂他脸。
他倒是没闪也没躲,任由她把手贴在他脸上,只是唇间的笑更明显了,容蓉一瞧,这可不行,当即就要去捂他的嘴。
手腕被他轻轻捉住,容蓉脸红红地盯着他含笑的双眸:“你……你不许笑我。”
“嗯,不笑。”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的笑意半分都没收敛。
容蓉想,算了,算了,看在他笑起来也很好看的份上,就给他笑吧。
想将手从他掌中抽开的时候,却觉手腕上被亲了一口。
温暖的唇轻轻在她手腕依然狰狞的伤疤上吻了吻。
他……他……怎么可以……
容蓉羞得低下头,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眼前的灯光忽然被遮挡住,她再抬起眼眸,映入眼中的是那件黑色的背心,再往上瞧,就看到了他微微耸动的喉结。
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容蓉踮着脚尖,有些艰难地用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得逞之后,她正要逃开,却被他掐着腰,带进他怀中。
这个吻比往常都显得急切,被迫仰起脸的容蓉只觉脖子好酸,便努力踮起脚去配合,两人身高差已经超出了二十公分,她就是踮脚效果也不见多好,就在脚也开始酸的时候,忽然,他双手从腰间往上挪了挪,竟将她跟抱孩子似的给提了起来。
容蓉:“???”
请不要这样“辱”她的身高好吗?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为了不让自己摔下来,她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纤细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手指还能触到他的头发,短短的,不算柔软,但也不扎手。
高弋一手托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眸色渐深:“没事别乱亲,知道吗。”带着灼热温度的气息拂过她脸颊,偏偏嗓音又低沉得有些沙哑。
容蓉心跳得有些快,红着脸,有些不服道:“你亲我,我就不能亲回去了?哪有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从古到今就没这样的道理嘛。”
他望着她急于跟自己辩驳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着,然后抱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让她跟自己贴得更近些。
容蓉原本还想继续再说两句,可这样贴得近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不再是沉稳平缓的节奏,而是跟她一样,热烈又狂乱。
她抿着唇,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一个字,可这样的静默却没让人觉出半点尴尬来。
又过了一会儿,高弋才松开手,将提起来抱着她放了下来。
双脚落了地,脚踏实地的感觉又回来了,容蓉反倒觉得还是刚才抱着他的时候,心里面会更踏实一点。
“要不要去看会书,饭好还要点时间。”他转身又走到台子前继续剥毛豆。
容蓉:“……”
难道在他眼里,她每天能干的事,除了吃饭就是在等吃饭?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他剥毛豆,但说句实在话,她也是真是被那个带虫的豆荚吓怕了,轻咬着唇,望他背影瞧了一会子,蓦地就想起了卫生间里泡着的床单。
“我……我去个厕所!”
生怕被他察觉自己的目的,她说完这话,人就到了卫生间,而且连门也关上了。
她没洗过床单,哪怕是她弄脏的,家里也是爸爸妈妈洗的。
在泡了床单的盆旁边蹲下,她把手伸进去一点点将床单扯开,试图找到那块血迹。
正一点点找过去的时候,就听外面响起了他的声音:“别碰凉水。”
容蓉:“……”
他是什么耳朵,明明她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扯床单的动作顿了下,但抬眼瞧瞧关上的门,心说他应该不会推门进门,于是,不由松了口气,也没再去管这些话,找到那块血迹便又在上面抹了两下肥皂,这才搓了起来。
幸好这床单是灰格子的而不是白色的,搓洗了几遍之后,她对着灯光看,已经瞧不出什么来了。
“呼……”
长长舒了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将盆里的水倒了,准备拧干水就可以丢洗衣机里正经洗了,可毕竟是双人床的床单,没法子整条拧,只能一点一点拧过去,也算是拧干了。
她拿着搓好的床单,将卫生间门打开,探头出去,却见高弋这会子已经剥完毛豆了,正在那端着碗拿着筷子搅鸡蛋。
再看看刀板上的番茄,她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问:“是要做番茄汤吗?”这个她可以。
高弋抬眼朝从卫生间门那探出来的小脑袋看了一眼,语声温柔:“炒番茄蛋。”
容蓉:“……”好吧,别看都是番茄和鸡蛋,但这个她确实不太擅长。
“不是别碰凉水吗?”看到她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床单,便知道刚才她在厕所做什么了。
容蓉有些不好意思,但比起让他来洗床单,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尴尬到去世。
“反正我没事做,这会儿也不太想看书,而且现在天气热,太阳一晒,水管里的水都是热水了……”
她插科打诨说着,便拿着床单就往阳台那边跑,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第67章 娉娉袅袅
阳台上的洗衣机“哐当——哐当——”拼命努力工作。
容蓉踮脚抬起手摸了摸晾着的裙子, 确定裙摆最厚的地方已经干了,这才拿衣服叉子将衣服都叉下来,抱着随手就叠了, 然后拿去卧室放。
随手打开灯的那一瞬,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那四四方方的毛毯上。
她下意识就扭头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鉴于角度的关系,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只能听见炒菜的声音。
她拉柜子门放衣服的时候, 眼睛还像是被黏在那方形的毛毯上似的,等关上柜门, 人就已经在床边蹲了下来。
盯着那毛毯看了好一会儿, 她甚至都怀疑里面放了定型的卡纸或者塑料片,但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忍不住伸手在尖尖的边角上戳了一下。
有型的棱角立马就被她的手指给戳阴进去了。
容蓉:“……”
“作恶”的手指缩了回来,但很快她又伸手过去, 手指小心翼翼地扯着阴进去的那部分,然后愣是按照旁边的样子, 开始人为捏棱角凹造型,可是捏完了,总觉得都不比不上之前的自然漂亮。
但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容蓉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太久的缘故,脑子有些供血不足,眼前有些发黑,手撑在床头柜上, 等缓过劲儿才敢动。
一垂眼, 看到的就是那本《父与子》。
长长的睫毛颤着, 虽然当时不愿意跟他一起读下去,但是打从心里说,她还是很想知道后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剧情发展,男主到底有没有跟漂亮寡妇在一起呢?
明明人小说重点也不是这段爱情插曲,但她居然对这个还挺上头的。
于是,急于知道结果的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两页,可是看完就心梗了,男主死了,寡妇嫁了别人,男主孤独的坟前只有年迈的双亲。
她将书本合上,长长叹了口气,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拿着书去了客厅,将书又端端正正地放了回去。
可是心里还舊shígG獨伽是有点意难平。
明明寡妇是喜欢男主的,既然相互喜欢,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要是没有拒绝的话,那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越想越觉得难过,可是既然是文学作品,这样的结局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她心里更喜欢幸福甜美的结局。
高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余光就注意到了立在书橱前发呆的小姑娘,瞥了一眼已经被放进去的那本书,便低声问了句:“不想看了?”
猛然间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她转身望着他,就在他要再开口的时候,她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高弋不由一愣,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容蓉摇了摇头,闷声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抱抱你。”
高弋:“……”
他又一瞬的怔愣,但并没多问,也伸手抱住了她。
过了很久,她才听他一声轻叹,无奈又带着宠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回去啊。”
他说的回去,是回部队吧。
容蓉将脸颊紧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抿着唇,声音小小的:“你不用管我,工作要紧。”
“我在这边过不了中秋节了,不然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墓园看看你妈妈?”
容蓉知道他的意思,这回倒是没有任何犹豫了,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