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过一会儿就看看时间, 只觉时间过得太慢,越躺越躺不住,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掀开被子起来, 打开灯,将挂在那的婚服拿下来,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正对着镜子瞧的时候,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容蓉吓了一跳, 但心里也跳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他偷偷摸摸过来了?
正这样想着, 便听门外苏君仪的声音传来:“令仪, 还没睡吗?”
不可否认,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她赶紧将婚服又重新挂了回去,跑去开了门,对门口的苏君仪笑道:“就睡了,我刚才起来喝口水。”
苏君仪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由莞尔:“就是睡不着,也要睡,不然明天没精神,气色也不好,就是拿粉底胭脂遮了,也不光彩照人了。”
竟姐姐这样一提醒,容蓉觉得特别有道理,她点点头:“那我去睡了。”
“嗯,快去吧,明早我来喊你。”
容蓉重新爬回床上,关了灯,闭着眼睛,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漂亮,居然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苏君仪就把她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睡眼惺忪间,洗漱完,还被拉去吃了早饭,大概因为起太早的关系,这时候身体都还没醒,自己也没什么胃口,李嫂给她剥了颗鸡蛋:“等下化完妆就不好吃东西了。”
容蓉拿着鸡蛋小口小口咬着,左右没见着苏老爷子,还不等她问,苏君仪将粥递给她:“爷爷在外头呢,就等着吉时,你家郎君来迎亲。”
“……”这话说的,她忽然就精神了,脸颊都有点热。
迅速吃完,姐妹俩就一起上了楼,容蓉手忙脚乱地将婚服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坐在梳妆镜前,苏君仪一边帮她梳头,一边望着镜子里的人微笑。
梳好头,化完妆,看时间还早,就没将凤冠戴上。
想想订婚的时候,还有陆维珍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天少了她,竟然也变得安静起来。
“维珍真的不来了吗?”容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苏君仪摆弄凤冠的手稍稍一顿,旋即点了点头:“大概是吧,她妈妈还在拘留所里,陆家人不让她来。”
容蓉愣了愣:“陆家人对苏文英这么好的吗?”
“好什么,这些年因着她的关系,陆家背地里打着我们家的旗号捞了不少好处。”苏君仪轻哼了一声,“苏文英这一出事,那姓陆的铁饭碗也保不住了,哪里是为苏文英抱不平,只不过是想借此来强迫爷爷妥协。”
这么一说,容蓉倒是明白了。
“不过,因为家里的变化,维珍也变了许多。”苏君仪不由轻叹了一声。
容蓉耳朵一动,看向姐姐:“她怎么了?”
苏君仪望着妹妹关切的眼神,轻蹙了下秀眉,这才说道:“没之前爱说话了,前两天我去学校找过她,见了我,她也不愿多说话,我觉得,她大概也是有些恨我们吧。”
容蓉:“……”
可能吧,毕竟原书里,女主就不喜欢她的表姐苏令仪。
容蓉一直觉得,她能改变,也觉得自己和陆维珍能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败在了家庭矛盾上。
见妹妹眸光变得郁郁,苏君仪忙柔声安抚道:“令仪,你要知道,人生路上,并不是所有遇到的人,相处愉快的人都能一直在,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或许惋惜,但人生就是这样的。”
容蓉抬眼望向姐姐,展颜一笑:“姐,我知道的。”
她伸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坚定:“别人我不管,我只要跟姐姐一直在一起。”
“嗯。”苏君仪望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眶红红,“帮你涂个指甲油好不好?”
她说着便去翻自己的化妆包,不一会儿就找了瓶正红色的指甲油。
“涂个红色的指甲油跟这身衣服更配的。”
容蓉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再看看她手上那瓶指甲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冲她伸出手。
苏君仪搬了个凳子过来,与她面对面坐了之后,就开始帮她涂指甲油。
才涂完一只手的时候,容蓉就喜欢得不得了,何止是跟喜袍配,就连那枚红宝石戒指都很配。
十指全都涂完,正在那等晾干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鞭炮声,苏君仪走到阳台往外瞅,一眼就看到了当先骑在马上的高弋,在他后面是一队身形魁伟高大的汉子,气派得很。
她忙扭头冲妹妹笑道:“来了,来了,咱们也快点准备好。”
一听高弋来了,容蓉赶紧抱起凤冠戴上,对着镜子整理好上头的珍珠,这才将喜帕盖头上。
按理说,是要自家兄弟背出门的,但是苏令仪连表兄弟都没有啊,只能由姐姐搀扶着下了楼。
她看到外头,只能盯着脚下的方寸,被扶着缓步走出客厅,来到前院,在姐姐的小声提醒下,她便照着规矩,转过身来,对着苏老爷子盈盈一拜。
苏老爷子望着小孙女,笑着朝走过来的高弋说了句:“好好照顾她。”
高弋行礼应了,便撩开轿帘,扶着他的新娘子坐进去,放下轿帘,深邃的眸中是藏不住的笑。
一队人没有调头,而是继续往前,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高家。
轿子落地的那一刻,容蓉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她被扶着下了轿子,然后手里又被塞了一根红绸,而红绸的另一端在他的手上。
周围热闹得不得了,仿佛人山人海一样,容蓉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有红盖头挡着,不然真的要社恐了。
拜过天地之后,她就被领去了楼上。
不同于楼下的喧闹,新房里特别安静。
她不由也松了口气,坐在床铺上,悄悄地抬手将盖头往上掀开了一点,哪知一抬眼就望见他含笑的双眸。
容蓉:“……”
“要不要休息下?”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掩在宽大袍袖下的手。
她抿唇笑:“不累,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以为你还在楼下呢。”
“不用我招待客人。”他说。
容蓉觉得也是,他们两个其实跟“工具人”差不多,客人都是长辈的。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当即将盖头放下来,然后催促他道:“我盖好了,你快拿秤杆揭盖头啊,揭完,咱们喝合卺酒。”
高弋:“……”
“第一次结婚啊,一定要把仪式感弄得足足的。”她催促着。
无奈之下,他只好起身:“那你等下,我去找秤杆。”
一听这话,容蓉不由愣住,撅起嘴来:“你快点来啊,要是找不到,你就拿跟筷子吧。”反正都是杆状的。
没一会儿,高弋就回来了,不仅找来了秤杆,还拿了两只酒杯。
将盖头被挑开的那一瞬,他瞧见的便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容蓉伸手自己把凤冠给摘了,扭了扭脖子:“这个有点沉。”
“嗯。”他凝着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唇上,才刚俯身低头,就被她的手给捂住了。
“不能亲,会把口红吃掉的。”容蓉脸热得不行。
高弋:“……”
他将她的手从自己嘴上扒拉下来,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也行吧,她抿着唇羞涩地笑了起来,目光落在那两只酒杯上,于是便朝那努努嘴,喊了他一声,“弋哥哥。”舊shígG獨伽
高弋起身走到桌前,将倒扣的两只酒杯摆正,然后拧开旁边的橘子水倒进酒杯里。
容蓉:“???”
是合卺酒啊,哪有人以果汁代酒的。
“其实我们可以倒一点点酒的。”她忍不住提议。
高弋将其中一杯橘子水递到她面前:“忌酒精忌辛辣。”
“……”容蓉接过来,看他也端着一模一样的橘子水,也不在意这杯子里是什么了,只要一起喝合卺酒的人没错不就成了嘛。
她红着脸,举着酒杯的手从他臂弯间绕过,冲他眨眨眼,于是就喝了一杯不伦不类的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容蓉又把腰上的小荷包解下来,然后问他要剪子。
高弋拉开抽屉,将剪子尖头朝里递了过去,容蓉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扭过身子,后脑勺对着他:“你剪我一缕头发。”
高弋愣了下,但很快明白,这是要各自剪对方一缕头发,然后用红绳绑在一处,意为“结发夫妻”。
他走上前,在她发梢处减了细细的一缕。
容蓉这才美滋滋地从他手里接过剪刀,可是当他把官帽摘下之后,望着那短的,手都很难揪住的头发,她彻底傻眼了。
这么短的头发,减下来也是碎发吧。
谁能告诉她,碎发怎么那红绳绑在一起?
她幽幽怨怨地盯着他的头发,心里忍不住想,莫非这就是天意吗?注定了没办法长长久久?
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的就难过。
不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把“结发”这个任务给完成了。
于是,她在他头上寻觅了许久,寻了相对最长的位置,这里贴着头皮剪两根,那里也剪两根,东一点西一点的,这才凑了点头发。
为什么不在一个地方剪?
贴着头皮薅的,都在一个地方,那不就秃了嘛?
把薅来的头发跟自己的长发挨在一处,拿细细的红线小心翼翼缠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塞进小荷包里,将荷包收口处两边的绳子拉紧。
完工,搞定!
她将装了两人头发的小荷包递给他,满心满眼都是开心:“弋哥哥,你可要收好啊,不能掉了,里面有我们两个人的头发呢。”
他接过荷包,将它珍重地放进大衣柜的小抽屉。
两人并肩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居然也不尴尬,容蓉抓着他的手,觉得他手指也挺好玩的。
忽然,她抬头看着他,眼带羞涩小声问了句:“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高弋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指甲是红的。”
容蓉:“……”
虽然不是她心里的答案,但是也没错。
想了想,估计他是猜不到的,于是,她仰了仰纤细的脖子,将喉咙那露了出来:“我伤口好了,都不用再抹药了。”
她觉得按照高弋的智商,应该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果然,他眸光沉了沉,喉结也动了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容蓉当即眉眼弯弯,伸手挽住他胳膊,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哼了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高弋:“……”
容蓉觉得要是婚礼这样结束的话就好了,可是晚上还要去芙园吃喜宴。
又过了一会儿,高母便来敲了门,说是让新郎官下去一起招呼客人,高弋走了,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仰面直接倒在床上,琢磨着要不然她就闭目养会神,这时候,门口传来清脆的呼喊声:“二婶,二婶!”
一听这声音,容蓉当即就坐直了。
高霈文小朋友从门外朝里探出小脑袋,见她正坐着,便跑了进来:“二婶,二婶,你会弹钢琴对吧,前两天爷爷奶奶也买了架钢琴,可是我都不会弹,你教教我吧!”
还以为什么事呢。
容蓉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可以啊,不过没法速成,需要你平时自己多练习的。”
高霈文眨眨眼:“二婶,你教我首最简单的,隔壁张政委家的小丫头片子说我吹牛,我不能让她小瞧了。”
看着他一脸想赢的样子,容蓉忍着笑:“走,我们去看看。”
“嗯!那小丫头片子今天也来了。”他像是搬到了救兵似的,当先走在她前面,挺着小肚,一副得胜归来的样子。
他说的小丫头片子,不过与他年纪一般大,听说两人还是一个班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辫子上系着红绸,眼睛大大的,见新娘子过来了,小手拽着小裙子,有些不好意思。
容蓉对小姑娘就没有抵抗力,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柔声问:“想听弹琴?”
小姑娘红着脸点点头,然后目光凝在她身上,好半天才开口说了句:“新娘子,你好漂亮呀,比电视里的新娘子还好看好多好多倍。”
“唔……”忽然一下子被小朋友夸,容蓉有点受宠若惊,“谢谢,你也很漂亮,走,咱们弹琴去。”
小姑娘:“好啊!”她说着就朝容蓉伸出小手。
容蓉看着伸向自己的小手,心都要化了,当即轻轻牵着她的小手。
“???”高霈文小朋友有点懵,这是他的二婶吧,不是她的二婶吧?
高家的钢琴确实是新的,上面还贴了红双喜。
容蓉知道,这是长辈给自己准备的礼物,心里腾升起幸福感,她在钢琴前坐了,小心翼翼地将琴键盖打开,扭头看向两位小朋友,柔声问:“想听什么歌?”
高霈文毫不犹豫举手:“二婶,我想听葫芦娃!”
容蓉:“……”她错了,就不该怎么问的。
听到葫芦娃,小姑娘翻了个白眼:“谁家结婚弹葫芦娃呀!”
这边没有任何琴谱,她只能试试能不能弹自己从前熟悉的曲子,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滑过,她闭上眼睛,想着记忆里的《青石巷》便弹了起来。
在悠扬婉转的琴声里,两个小朋友都安静了下来,小姑娘更是走到她跟前,大大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她的手,一会儿看看她。
等一首曲子弹完,她抬起小手拼命鼓掌:“二婶,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