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卒然将笔丢下，急不可耐的转身去床上看她。
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身份，不了解她的过去，不了解她口中的信仰，更不敢多想他们的结局。
他会老，会失去她喜欢的容颜。
他会死，长短不过数十载，八百年或许够他轮回数十次。
这很荒唐。
他对她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没有一丝退路，注定会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趁她欢喜他，他该与她抵死缠绵，放纵沉沦。
万般欲念爬上心头。
龙溟容着魔般的望着她娇美的睡颜，纤直的手指从她细嫩的脸颊滑落，一寸寸抚向她雪白的脖颈。
“唔~阿容，睡觉啦。”
鹿灵蜷缩着身体，糯糯软软的低声说了一句，抓着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拽。
“乖，我想同你说说话。”
龙溟容顺着她的力气，躺在她身边，低醇的嗓音动听迷人。
“嗯？”
鹿灵困的厉害都没有睁眼，等着他要说什么。
等了许久只听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她迷蒙的睁开眼眸，随之眸光停滞，仿佛忘了心跳与呼吸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披散的墨发从腰部两侧滑落，黑与白交织于他的身体。
他的皮肤像是玉昆山里的洁白雪莲，清冷的眼眸像是天山之巅的池水。
寸丝不挂。
万丈红尘的落于他冰清水冷的眼底，他仿佛在将一切毫不掩饰的展露给她。
“阿容....你别着凉了。”
鹿灵有些傻傻的开口，怕他着凉将他拉进被窝，盖上被子。
合衣而寝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鹿灵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双修，该如何修？”
他俯身揽起她的腰，贴向她的耳垂，温柔问道。
“阿容，你的身体不好，不大行。”
鹿灵直言拒绝，同时心跳的厉害不敢去碰他。
她害怕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肌肤。
紧张的不敢喘气了。
龙溟容沉默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用灵活的手指绞开她腰上衣结。
“阿..容，你在做什..么？”
鹿灵惶窘的都快结巴了，就好突然，完全应接不暇。
“身体力行。”
龙溟容嗓音低醇轻柔，更是言简意赅。
“乖乖，别怕。”
嗓音温柔的蛊惑并不能让鹿灵平静下来，但是含耳朵可以。
口齿舐啄的轻柔。
会让她变得乖巧又听话，配合的小声嘤哼。
糜糜之音，娓娓动听。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绝世尤物。
蛮腰纤细，如暖玉般滑腻的肌肤，便是一眼不看，但触及便心荡神迷。
第72章 何为天命？
原本沉醉其中的鹿灵从未被这样温碰触柔过。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特殊时期快要来了。
濡润。
很强烈的濡润感。
神台蓦然恢复几分清明。
鹿灵抓住他的手，眸中泛着雾气，可怜兮兮的说道，
“阿容，你的身体真的不行。双修我没有经验，但其中滋阴补阳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你现在真的不行，不能一直提着我的精血强行消耗精力，我不骗你。”
说着，她鼓起勇气抱住他的腰，吻了下他的下巴，
“你明天不是要早朝吗？我们早点睡觉，我陪你一起去早朝，好不好呀？”
“阿容~睡觉嘛。”
“阿容~~”
龙溟容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眸底暗潮缓缓平歇，沙哑的嗓子说了声，
“好。”
他什么都能忍受的了，偏偏受不得她这般唤她。
似乎再多不安气恼，再多的隐晦痴欲，被她软软的唤上一声，都会悉数烟消云散。
良久。
龙溟容稍稍平复。
“鹿灵。”
他轻揽着她温柔的唤了一声。
“嗯？”
鹿灵乖巧窝在他胸前，慵懒的用鼻腔发音。
“人生短暂，稍纵即逝，我是凡人，落俗不可避免。”
他轻抚着她的银发，吻上她的额头，嗓音低醇浅柔，
“但我爱你，日复一日更甚，生生不息更多，永无止境，至死不渝。”
鹿灵忽然如鲠在喉，鼻头发酸，为什么听他这么说，明明很开心却会想哭呢？
爱就是爱，克制着，隐忍着，呵护着，便是万般难忍。
他想倾尽满腔温柔待她，爱的连一丝力气都不敢用。
*...................................
第二日清晨。
龙溟容哪里舍得让她起来，仅是眸光痴缠凝视她许久。
仿佛时光短暂少看她一眼都是罪过。
明明走的时候安排了满院子的溟卫守着，但是还是防备不及的被一条小银蛇钻进院中。
银色虚影一闪，透过窗户上覆着的宣薄银绵纸钻入屋内。
“小鹿~呜呜~小鹿....”
“小鹿...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
手腕上滑溜溜东西缠上，少年委屈的哭声钻入鹿灵的耳朵。
她迷茫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蕴着仙气的碧蓝色蛇眸，它纤尘不染的兽瞳竟溢满晶莹的泪。
鹿灵睡的有些迷糊，也不害怕，跟着喃喃自语，
“长了爪爪和角角的蛇...你是修仙龙蛟？”
昨天绝代好像与她提到过小蛟蛟这个人，似乎也是她在人间的朋友，难道是他？
“呜呜呜~小鹿，我是蛟蛟呀~你怎么都不认识我？是不是去了妖界被欺负了呀？”
“你说两天就会回来，可是我等了你数月你都没回来，我就猜到你出了事...我想去妖界找你，我就去找山神爷爷，山神爷爷不不会打开妖界界门。”
“我等的着急又生气，我...我就抓了国师和瑞王，还有欺负你的鬼罗刹，还有好多妖鬼...三月前山神爷爷说你快回来了...”
“然后我去去了红河镇...继续等...前段时间我看到了奇怪的雷劫...这才到京城...”
.....................
小蛟蛟滔滔不绝的向一脸懵的鹿灵说了他半年来的所有事迹，鹿灵一时不能消化，听了个迷糊。
“小鹿？小鹿？你有没有听我再说呀~！”
小蛟蛟用小脑袋蹭着鹿灵的掌心，酥痒极了，她不由咯咯笑出声。
“有，所以，我们也是好朋友，我们还一起去救人？”
鹿灵高兴的做出总结，随后用趴在床上，软糯问他，
“那你把坏人关哪里了呀？杀掉了吗？”
“还没有，我把恶毒的蜈蚣国师泡在酒罐子里了，他说他死了，婴灵都会魂飞魄散，所以暂且泡着他。”
小蛟蛟惦记着鹿灵要做的事，不会乱来。
“婴灵是什么呀？和阴毒有关系？”
鹿灵漂亮的眼眸中承载着满满的疑惑。
小蛟蛟很是苦恼，她这是什么都忘了呀，
“这样吧，我带你去看，我们边走边说。”
鹿灵心系龙溟容体内残存的阴毒，略有些迟疑的说道，
“那你得保护着我，我现在不能用灵力，如果不在阿容身边万一遇到心怀叵测的妖就跑不掉了。”
蛟龙在应该是很强的凡妖了吧？
小蛟蛟眸光亮晶晶的点头，用蛇尾拍了拍肚肚，认真说道，
“当然了，我与小鹿是最最好的朋友，小鹿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鹿灵笑意盈盈的摸了摸他温软滑溜的脑袋，心下感动，
“谢谢~我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那...瑞王去哪儿了啊？你也把他泡酒了？”
鹿灵一边穿外裳，一边回头问他。
“他泡出来的酒又不能治跌打损伤卖银子。”
小蛟蛟眸光中露出一抹嫌弃，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我可想杀了他给你报仇，但山神爷爷说瑞王尚且有天命，让我把瑞王暂时交给他，我就给他了。”
说到这里，见鹿灵表情古怪几分，他萌萌哒歪头问道，
“小鹿，你说山神爷爷，不会骗我的对吧？”
鹿灵摇摇头，她不是无所不知，但也能窥得几分大道天机。
山神口中的天命...谁的天命？？不管是谁的天命，都不能是天道的天命？
天帝的天命？？
“我觉得有点不对。”
“瑞王不是人间气运之主，是与君主为敌的乱臣，何以不能杀？况且你本就是人间凡妖，为助人间君主造下的杀孽可不入因果才是。”
第73章 山神幽竹
鹿灵觉得狐疑，收拾洗漱一番后将小蛟蛟收到袖中，想出府去会会山神顺便看看婴灵情况。
小蛟蛟一招声东击西，趁着看守院门的溟卫不注意就带着鹿灵飞出去了。
倒不是鹿灵不愿意与风华以及侍卫解释交代。
凡人知道这些越多，越会让这世间惶惶不安。
若是造成人间大乱，她高调的言行便就是违天道，被凡人不容，最终不能留在人间。
之前鹿灵没想过要一直留在人间，这会儿她想长长久久的在这里陪阿容，嫁给阿容，就得学会隐瞒身份。
“人间河川景色也好漂亮。”
鹿灵乘骑的小蛟蛟的本体龙蛟，置身于朝霞云海发出由衷的感叹，
“对了，我们去的地方远吗？阿容回来找不到我会心急的，我估计他早朝要一两个时辰。”
小蛟蛟摇曳着银银生辉的蛇尾，
“不远，就在前面蚩风山里，很近的。”
说到这里，小蛟蛟忽然犹豫的问道，
“小鹿，你确定容王会是人间很好的皇帝吗？”
“当然了，他是天道君主呀。”
鹿灵回的干脆，疑惑小蛟蛟为什么这么问。
“我这段日子总是听到不少凡人议论摄政王残暴无情，灭道教万千徒众，数次血洗天下道观，凡信道的人都会被官府的人抓去，闹得人心惶惶。”
小蛟蛟虽然是妖但爱恨是分明的，白眉老道伤了鹿灵不假，但他也只会找白眉老道报仇。
他不理解人皇为什么要掀起腥风血雨。
鹿灵被惊了下心，沉默了一会儿，明媚的眸中显露出一抹偏爱之意，
“阿容性情温柔，是人间天道君主，他...不会有错的。”
便是有错，手段果决也他原因，无须旁人评判，她会辅佐他改正。
“得咧，人皇救了小鹿，小鹿喜欢人皇，所以小鹿觉得人皇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蛟蛟的语气里带着嬉闹打趣的笑，他飞身落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中。
鹿灵被说的有点窘迫，的确是这样。
她喜欢阿容，偏颇在所难免，还没来及找句话来解释，就见变成稚气少年郎的小蛟蛟，蹲在地上朝她笑道，
“我喜欢小鹿，所以小鹿说人皇做的对，他就是对的。”
他瞳眸乌黑干净，纯净如泉水，如清风，笑的时候还可爱的很。
“小蛟蛟，你真好,我也喜欢你，好朋友的喜欢。”
鹿灵被他一句话感动到了，她的朋友很少。
除了白泽帝宫无品阶的小伙伴，她在外面没几个朋友。。
天界的人觉得她是妖，妖界的人觉得她是神。
重明和青鸾就不提了，太让她失望了。
这笔账她迟早要和他们算。
和煦的日光透过枝叶在少年俊秀可爱的脸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小蛟蛟眸光灿烂，他实在太高兴啦~小鹿还是很喜欢他！
就算小鹿受了伤没有了记忆，他们的感情也一点点都没有变~
鹿灵打量了眼这片山。
现在还是早晨，轻纱般的雾弥漫在山野林间。
远处红的是枫叶，绿的松柏，层峦叠嶂，山风习习而来，松涛声阵阵，给人一种置身于自然的惬意。
“山神和婴灵在哪啊？”
鹿灵好奇的问向小蛟蛟，据她所知，山神非神，乃是精。
精介于仙与妖，是一种玄妙的存在。
万物有灵，万物有源，人间山川也不例外。
只不过有灵不代表有魂，土石山石本该无魂，因此山神这种精怪之灵很少见。
小蛟蛟站起身指向不远处山顶一处，鹿灵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古朴的庙檐在树影中隐约可见。
“山神爷爷初一十五都会在山神庙里，也可能变成任何模样，出现在山里的任何地方。”
鹿灵点点头，跟着小蛟蛟走向坡顶的山神庙，庙外的墙皮被岁月腐蚀的爬满了青苔。
鹿灵在嗅到几分光明仁道的香火气后，心安几分。
这山神该不是邪类才对，可是他怎么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呢。
此时并非初一十五，山中的猎户人家都没前来祷告祭拜。
庙门敞开着，正厅中央祭拜的是一块盖着红布的石头。
整个庙中，除了两团破旧的蒲团和两尊铜制香炉，便没有旁的物件了。
小蛟蛟见鹿灵望着红布发呆，拽着她的衣袖往一旁放置杂物的偏房去。
鹿灵心中略有思索，在接近偏房时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冷冰冰的阴气。
“装蜈蚣精的酒坛子在我们家里，装婴灵的黑鼎就是这个，我想着放在这里，让他们能感化下正道善气来着。”
小蛟蛟拍了拍面前的黑鼎。
他轻轻一拍，鼎内便传出些许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鹿灵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眼前这座通体泛黑的铜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