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馅的吃着虽美,不过要是能赶上秋初的螃蟹肥美时,包一笼蟹黄汤包,那才鲜。
阿夏吃完几只灌汤包后才觉得又有精神了,见方觉起身,她也擦把嘴赶紧溜出去。
叫住方觉,“哥,你晚点帮我把这个东西,”她说到这,话里干巴巴的,“交给盛浔,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方觉接过那布袋子,笑道:“怎么,你们两个还闹别扭了不成。”
“不是,啊呀,大哥你交给他就成了。”
阿夏明显不想再说这个话茬。
“好好好,到时候我是不是还得在他面前说,你去外祖家半个月不回来。”
方觉打趣她,在心里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那大哥你要说的话,你就说吧,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阿夏把头瞥向一边,话里话外都在否认。不过一想到昨日收的生辰礼还在盛浔的船上,都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只能等回来再说了。
“成,大伯要走了,”方觉拎过她的包袱,收了笑叮嘱道:“到了外祖家可别哪都去玩,尤其是松岭山,端午前后那里正是蛇多的时候。”
“好好,我都听进去了。”
阿夏点点头,同样的话她爹娘又轮流交代一遍,耳朵旁才算清净。
“老大啊,要是没事就划船过来,带着小杏和阿笑也来看看。”
太婆的话里满是依依不舍。
“是喽,不过晓得你也忙,这事就不强求了,今年出海稳着点。”太公的思念总是这般含蓄。
“好好,我会常来的,等把阿阳带出来,就能歇下了。”
大伯也自然有点不舍,不过干他这行的离别见太多了。
“太婆,太公你们赶紧回去吧,还有二叔、二叔母,我会把阿夏送到王家庄的。”
阿阳站在船头大喊,使劲挥手,阿夏也让他们回去,不过站在岸口上的大家还是等他们的船划出去再走的。
眼见船只看不见了,方觉才提着那袋子东西,上门去盛家,他家门今日敞开着的,走到门边一瞧,盛浔在院子里头修理物件。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门,盛浔循声望过来,见到是方觉,脸上的神情微妙,却还是赶紧净了手走到门前。
“大哥,快到里面坐。”
“不了,我今日是受阿夏之托,给你送件东西来,”方觉将提着的袋子递到他手上,话里带着笑意,“她昨日也不知为何,今早起来就说要去外祖家,现在已经登上船,估摸有小半个月不回来。”
方觉说完,拍拍盛浔的肩膀,声音中有些许幸灾乐祸,“话我已经带到了,还得去书院,先走一步。”
盛浔手里握着东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方觉快走到树下时,才在背后说了慢走。
他状似镇定地拆开袋子里的物件,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张纸,盛浔小心拆开,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字,发乎情,止乎礼!
字迹潦草,能看出着实有点气恼。盛浔感觉被骂也不冤枉,他干咳一声,继续从袋子里拿出东西来,是条长命缕。
他心里一定,将长命缕握在手心里,才把最后那张卷起的画拆开来,一间屋子的摆设跃然纸上,大到床柜,小到一块帘布的颜色,甚至后头还专门画出是何柜子。
全部看完后,盛浔刚才提着的心才落到实处,毕竟能提早将端午才要戴的长命缕给他,又把上次他曾说过那间屋子的摆设画下来,应当没后悔。
拿上东西走到屋子里,盛母擦着窗前的花瓶,见他笑容满面地过来,问了一嘴,“咋了,你捡着钱了,还是你爹出海又撞着大运了?”
不然她都想不出来,平日总是很沉稳的儿子会笑成这样。
盛浔收敛起笑容,他思索过后,还是跟盛母道:“阿娘,我想请黎木匠过来打些家具。”
“他可难请了,手艺好但价又贵,”盛母擦着花瓶上的小黑点,又说,“你要打家具的话,请个便宜的不就成了。这银钱总得省下来,我日后好给你说亲,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说说你——”
她唠叨的话还没说完,盛浔就道:“我是想请他打家具,把还空着的屋子给置办起来。”
“什么置办不置办的,”盛母这时还没反应过来,话说到后头声音却越来越轻。
而后她把手上的巾子一扔,拉过盛浔坐到椅凳上,急切地问,“你说把空着的屋子给置办起来,当年我们说好的,那是给你娶妻用的。你现在是有心上人了?她是哪家的姑娘?臭小子,你快说啊。”
要说盛母不高兴,那不尽然,可要说高兴,她也不算高兴。最要紧的是,要是盛浔找了旁人,那就跟阿夏无缘了,她只要一想到这,就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我不好明说,”盛浔确实没有明说,但他后头补了一句,“但绝对是让娘你满意的。”
“我满意的?”
话都到这了,盛母哪还能没反应过来,她原本还板着的脸,立马喜笑颜开。她不放心,再次询问,“真是我满意的?”
“是。”
“哎呀,盛浔,你可真是娘的好大儿,”盛母拍着盛浔的肩膀,只差没放声大笑,“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她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你说得对,是该叫黎木匠来做家具,要用最好的木材。光有木匠不成,漆匠啊这些招呼都要打好了。还得把之前备的定礼给再整整。哎呦你说我是不是应当去一趟,跟小芹通声气先。”
“娘,你稍安勿躁,我和她还没说好何时。”
“那你倒是快说啊,我是怎么说的,有意就不能辜负人家!”
盛母的急切也被他当头泼的冷水给浇灭了一些,她都为着这定礼和聘礼准备了多长时间了。
“人没在,去外祖家了,至少得小半个月才能回来,”盛浔叹气,也确实没有想到。
“等她回来我们商量后再说成吗,”盛浔虽然心里急切地要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不过要是到时阿夏不愿意那么早,至少东西置办齐全,随时都能上门。
“成,怎么不成,你把人给我娶回家了,我供着你都成,”盛母现在是越见这儿子越顺眼,“那你们好好说,说好了我们可以先两家议亲,就是这东西得开始置办。”
她说着就站起来,指望不上盛浔能懂这个,她得偷摸着去问问旁人之前议亲是给的什么东西,保管到时候能置办得体面。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盛母走出去这腰板都直了。
留下盛浔睹物思人,不过再给他重来的一次机会,照旧还会那么做。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的更新应该都会很晚。
昨天发完新章节之后,我都在想要不让他们以后走柏拉图式恋爱道路好了,不要亲亲我我的( ˙-˙ )
。不过看大家好像很捧场,那明天就再多写点好了(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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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碱水粽
自打上了船以后, 阿夏的困劲上来,靠在窗户边昏昏欲睡,等船到王家庄沿岸时, 才清醒过来。
清晨的雾被日照破开,光洒在正盛的秧苗上,新绿中夹杂还未彻底萌发的谷穗。田边的苍鹭用黄绿的喙梳理着羽毛,时有蛙鸣。
当船触岸时, 阿阳还是又重问了一遍,“真的不跟我们去宁塘?”
“真不去, ”阿夏再次拒绝, 她提起包袱,又看向大伯, “大伯, 你和阿阳跟我一起去外祖家吃个晌午饭再走, 从这里划船回到宁塘, 还得要一两个时辰呢。”
大伯笑着摇头, “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况且已经在镇上住了那么多时日, 再不回去你伯母指定得发脾气。”
“我娘那脾气你也晓得,”阿阳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 “得尽早回去, 不然我和我爹再晚些怕是连家门口都进不去。”
阿夏见说不动他们, 只能自己从船上下来, 阿阳站在船头喊, “阿夏, 你晚些时候一定要过来啊, 我叫我娘做她最拿手的菜给你吃。”
“好, 你和大伯路上小心。”
“哎——”
她瞧着船只往旁边一拐,只能看见船尾时,才提上包袱从石梯走上去。
两旁的稻田里还有不少山民穿着短打在那里伺候庄稼,折腾那么久,就指望今年收成能好点,可不就是得上心点。
有汉子从淤泥里走出来,肩上扛着锄头,一只手还提溜两只鞋,光着脚踩在路上。
见了阿夏就笑着招呼,“我说刚远远瞧着个人,跟阿夏长得像呢。我家婆娘还说我眼睛不中用了,现下看来这眼神还挺好使的。怎么就你一人过来,你爹娘呢?”
“叔,我爹娘过几日再来,今日是我大伯顺道送了我一程,”阿夏回他的话,而后瞧着远处道:“叔,我先去外祖家看看。”
“哎,去吧去吧,你外公估摸着还在田里呢。”
阿夏一路寒暄过来,才走到外祖家的小院门口,还没进门就嗅了满鼻的艾草香。
院子里霜花正在挑拣新鲜的艾草,把它们根叶都摆正,分开放到竹箩里。生冬和小温则蹲在地上,头碰头不知道在玩什么。
“你们两个呦,边上待着去,”霜花把竹箩抱起来,嫌他们两个碍事,绕着走到一旁地上,将竹箩给放平整。
她拍拍自己沾了草叶的衣衫,再抬头就看见站在外面的阿夏,霜花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
才赶忙走上前,边走边笑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我刚才都怕认错了人,进来先歇会儿,包袱我给你拿着,还怪沉的。”
“我这不是想阿姐了,才早早过来。”
阿夏嘴甜,手上的包袱被霜花拿了去,她腾出手挽住霜花的胳膊。
“少说的这般好听,我还能不知道你,”霜花话里都在笑,“昨日你生辰我可没忘,想着等你端午过来再给,现如今看来你是自己上门讨要来了。”
“那可是阿姐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过这话。”
“小表姐,小表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小温赶紧过来抱住阿夏的腰,喊得亲热。
而生冬就跑到门口喊,“太婆,太婆出来看看谁来了?”
屋里响起外祖母的声响,“谁来了?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只说半截。”
等她从屋里出来,那原本还疑惑的脸顿时喜笑颜开,“阿夏呀,坐会儿先,外婆去给你煮碗鸡蛋茶,你咋自己一个人来了?你爹没送你过来?”
阿夏又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说了,外祖母有点可惜,“应当让你大伯过来这边吃顿饭才是,罢了罢了,那个霜花啊,你去把阿夏屋里的被子拿出来换换,生冬和小温也别闲着了,一道过去帮忙。”
“行,阿夏你先坐着,”霜花起身后,两个小孩也跟了上去。
只有阿夏被外祖母留了下来,吃了一碗甜茶才成。外祖母洗了碗,甩甩手上的水渍,“你外公出去看玉米地了,今年这雨水肥,地里的庄稼都好不少。晚些时候,等你爹娘过来带些东西走。”
“外婆,我家后山也种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好了。”
“到时候给你就拿着。”
阿夏自认为说不过她,只能点点头应下来。
“还有啊,生辰礼我可得给你补上,”外婆从衣兜中掏出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塞到阿夏手里,是一对银镯子。
“哎呦外婆,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烧碗面就成了,还给银镯子做什么。”
阿夏自然不要,她是真觉得有些贵重了。
外祖母故作生气,将眼一横,“说是给你的,你就收下。你霜花姐也有,小温都给了,怎么好不给你。”
“行行,外婆你下次可别破费了。”
“破费啥,倒是你坐船也累了吧,要不回屋歇会儿?”
阿夏只说再陪她说说话,昨日一夜没睡,加上坐船睡着并不舒服,在楼下待了一个时辰就上去小憩。
睡醒后她坐起身,从没关的窗子中看见蔓延到地板上的光,阿夏走到窗前,山里的晚霞总是比镇上要来得绚烂,大片橙红晕染开的云,翻涌在山峦之上。
黄昏,归家的倦鸟,风吹稻浪,蛙鸣蝉叫,隔壁院子开满花枝的石榴,从小路上扛着锄头哼着号子回来的山民。
阿夏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下楼去 。
外祖父刚回家不久,拿着湿巾子擦脸,知道她过来了,把巾子放在盆里笑呵呵地道:“阿夏回来了啊,外婆今晚给你做肉燕吃。”
“随便吃点就成了,外公我去瞧瞧啊,”阿夏说完走到灶房里,外祖母正在搅馅,鱼肉、猪肉全都剁成泥,再放点虾干,倒上各种料搅和均匀。
做肉燕还是有点麻烦的,毕竟用来包的皮不是擀好的面皮,而是要晾好的干肉燕皮。
要想肉燕皮好吃就得选精瘦肉来,一点筋膜粘连都不能有。肉完全处理好后,就得撒些红薯粉,用木锤不停地敲。
边敲边往里头加粉,捶打成一滩肉泥,还不能过于碎。捶好后再加点红薯粉,一点点压成很薄的肉片,这种样子的被称为鲜燕,切好拿去晾干才算是干肉燕皮。
晌午后日头大,叫晒几个时辰,这肉燕皮也就失了水分,霜花从外头拿进来时已经干了不少。
包肉燕,需得先把干肉燕皮用水过一遍,不然根本不好包,取一张浸湿的肉燕皮,用筷子挑点馅,中间捏紧,四周自然垂落,跟馄饨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等锅里的水沸起,挨个下肉燕,才沾着滚水不久,这肉燕皮就紧紧贴在肉上,薄到几近透明,能瞧出肉馅的粉。
用竹爪篱捞出,外祖母放了几口大碗做汤头,一点小芹菜末,虾油几许,绍酒点点,再倒上一勺熬好的骨汤,肉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