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直接钻他被窝里,但没大敢,这般自己暗地里折腾一会儿,还没折腾出什么名堂,卧房珠帘之后来了婢子通报:“大人,国公爷身边儿的明路来了。”
傅湛听得这,抬了眉眼。
明路是他父亲傅南谨的贴身随从,他来自然是他爹找他有事。
男人落下手中的东西,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出去了。
宋依依眉头微骤,有些小沮丧,该不会被找走吧。
而后这等待的过程中,心中惴惴,惴惴之下,眼睛缓缓地慢转,再接着就瞅到了床上的几本奏折上。
确切的说,是三本。
宋依依盯着看了会儿,最上边的一个其上写着“沈方成奏”四个大字,第二本上写着“邵启奏”三个大字,第三本被遮挡了上,没看到字。。
小姑娘瞅了一小会儿,突然心血来潮,小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
毕竟新鲜。
她可没见过官员上奏的本子长什么样,这般一下之后,鬼使神差,抬头瞅了瞅门口的珠帘,也仔细了下外头的动静,没脚步声,想着傅湛也不可能刚去就回来,她打开看一眼,见见世面也无妨。
行随心动,宋依依便翻开了最上头的一本——那位姓沈的官员所奏的本子。
看到了里头的官职是五军都督,小姑娘心中叨念,暗暗地想:傅、林、墨、沈、陈......
这么大的官儿,那怕就是那个“沈”了。
宋依依没看里头的内容,就是单纯想看看折子里面长得什么样,这个看完后就合了,小手随意地又翻看了一眼另一个姓“邵”的。
这般不翻便罢了,一番小手蓦地一颤。
宋依依也不知晓,怎地就那般巧。
“两江总督”四个大字猛然砸入眼中,震的她浑身发颤,手臂发麻,下意识吓得一下子就合上了那奏折,手捂到了心口上。
梦中画面骤现!
傅湛匕首“噗”地一声刺入一男子的心口,鲜血四溅........
扪心自问,宋依依很久没想起这梦了。
自见到傅湛后,她再没梦过此。
但那两江总督,她当然一直都没忘。
即便那男人很坏,但身份特别,是她丈夫,宋依依说对他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原也一直想着怎么和傅湛询问打听这人到底是谁,不想今日阴差阳错竟然看到了他奏的本子!
宋依依仔细着暖阁的动静,也小心瞄着纱幔之外与房门口处的珠帘。
见那男人还没出来,她胆子便又大了一些,第二次打开了那个叫邵启的坏人上奏的本子。
没用多看,只看了第一行,宋依依便缓缓地蹙起了眉头,突然又觉得不对。
那本子上竟赫然写着“老臣......”
老臣?
小姑娘摇头,一次过后,慢慢地又摇了摇头。
竟然自称老臣?
那当然不对。
那个坏人不老。
他应该和傅湛年龄相仿,而且生的极为俊美,比之傅湛各有千秋,难分上下的俊美。
他怎么会自称“老臣”?
正这疑惑间,旁屋传来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再偷听
宋依依一下便合上了奏折, 将那三本折子往远处推了推。
没多时傅湛现了身,掀开珠帘入内。
她一看到他就红了脸,平时都是如此, 何况此时偷看了东西,做了坏事,如何能不紧张。
傅湛过来, 大手刚拉开纱幔,宋依依便搂抱住了他, 撒娇道:
“大人要走了么?”
这话一来发自肺腑, 确实为她所担忧,二来,她特意正好跪在了奏折上, 打乱了那奏折, 仿若不注意小脚也踢了两下那奏折, 她怕给傅湛看出来。
“乖。”
那男人沉声哄了一句, 还真是要走之意。
宋依依“吭哧”两声, 确实没随她愿。
傅湛拿走了折子, 穿了衣服。
小姑娘跟在他身后,“哭哭啼啼”。
“大人还什么时候来?”
“再说。”
他倒是狠心。
一句“再说”就把她搪塞了。
宋依依第一次在心底腹诽他。
人到底是走了。
她走后宋依依倒是有空想刚才那奇怪事儿了。
邵启......
两江总督......
为什么是个老的?
宋依依好奇,非常好奇。
但这事儿怕是她绞尽脑汁, 想吐血了也无果。
天生心大,什么事儿都不会一直困扰她,让她茶不思夜不想, 所以没一会儿,宋依依也便把事情抛至九霄云外, “呼呼”地睡着了。
翌日醒来, 完全忘了。
五日没回相府, 加之之前做梦,脑子晕,宋依依感觉自己许久没在外闲逛了。
眼下这日风轻云淡,虽已初冬,但还不甚冷,她便想出去玩玩。
然这决定仿是刚做,漪澜阁便来了“不速之客”。
于宋依依而言的“不速之客”。
人是国子监的博士,原来教她的那位女先生。
宋依依看到她好像看到鬼了,亦极为不解。
“方,方先生,怎地,怎地来了?”
方先生瞧她那副害怕的小模样便笑了,事实上,也早料到了她会如此。
“左相大人让我继续教姑娘读书,姑娘莫要太怕,咱们慢慢来,如何?”
宋依依苦不堪言,哭的心思都有了。
为什么?
傅湛为什么又让她读书?
宋依依现在不用听书背书,心里头已有了阴影,看到方先生就困。
但能说什么,人已到。
傅湛的意思谁敢违拗?
宋依依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后续,一上午,她便又像之前那样,乖乖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表情呆憨,眼睛缓缓地转着,左耳听右耳冒,听着方先生与她说话。
好在时间缩短了不少,只有一上午,一个半时辰。
待先生走后,蔫儿了许久的宋依依,一下子就活了,精神了。
当日晚上傅湛没来。
待到下一日上午,又是重复着听学。
宋依依百无聊赖。
然听着听着,方先生不知讲了什么便就提起了金陵。
小姑娘突然精神了不少,且有了些许的激动,眼睛转了转后,想起了奏折之事,打起了别的主意,找到机会,打断了先生,插口道:
“诗中说金陵是处宝地,方先生去过嘛?”
方先生闻言笑道:“倒是有幸去过两次。”
宋依依接着便开始编,“先生说有趣不,我昨晚也去了那里,不过是梦中,昨夜我梦到了同大人一起同去了金陵,还梦到了一个很年轻的官员接见了大人,人好像只有十五六岁,但却说是两江总督?多滑稽!两江总督真的只有十五六岁么?”
方先生朗声笑了。
“邵大人如若知道姑娘把他梦的那般年轻,怕是会笑呢!”
宋依依莞尔,仿若无意间的询问,疑道:“那,总督大人到底多大年岁?”
方先生想了想,估摸了一下,“怕是少说也年过花甲了吧。”
宋依依恍然,心中点了头:确实是老臣了。
如此也便彻底确定了这个邵启不是她梦中的那个丈夫。
宋依依想了想,有了推断。
此时是嘉兴六年,梦中她是嘉兴十年,二十岁时去世的。
那个坏人怕是下一任的两江总督,既是这样,人到底是谁,她现在似乎根本就无从知道。
但想想也便罢了。
如今她已经成了傅湛的小妾,真正地跟了傅湛。
那个梦应该已经被打破,不作数了吧。
往昔她还很怕出什么意外,怕自己的命运终还是朝着那方向而去,再落入那男人的手中,但现在想来,她如今与梦中根本就是两个身份,两条命运的轨迹,应该是不会再有任何交合了才对,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这日也便这般过去。
第三日正午,方先生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傅湛便回了相府。
宋依依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还像每次一样,急切的要命,马上便要颠颠儿地去见人。
但收拾了一半,突然停下,不想去了。
她自是想起了读书之事。
这几日,她虽没像上次那般,日日睡觉,但也基本是左耳听右耳冒,先生让她背的书,她基本都没背下来,见到傅湛,那男人怕是要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依依想装死。
她叫来了婢子打听了傅湛。
婢子不时回来,禀着,“姑娘,墨世子来了,大人正和墨世子一起下棋呢!”
宋依依松了口气。
救苦救难的墨世子,和他在一起,傅湛应该不会找她问她读书之事,她暂时安全。
兰儿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姑娘暂时放心,大人和墨世子每次见面,若无意外,都会一起呆很久。”
宋依依连连点头,“那就好。”
兰儿劝道:“但躲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呀,姑娘若不然还是多少背些?”
这话宋依依不接茬,仿若没听见一样,没一会儿便又开始捉摸旁的事儿,要出去招猫逗狗了。
兰儿给她披了披风,陪着她。
初冬,相府的梅花开了。
远远地便能闻到阵阵清香,前夜里还下了些雪,遍地玉尘,红梅堆雪,白里透红,美的不可方物。
宋依依撒欢儿了一般。
她有些贪玩,随地团起雪球,便朝兰儿打去,与婢子疯闹了起来。
俩人嬉笑着玩耍。
正开怀间,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还真是出身卑贱,半分教养都无!这是相府,是你们家院子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宋依依两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皆停了下,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两个少女,闭着眼睛也知,人正是紫缘与琬月二人。
宋依依快忘了她们了。
然紫缘与琬月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她宋依依了!
大人偏心,太偏心,俩人就差点没气死。
她一个贱籍女子凭什么又得大人给找教书先生,又能伺候大人!
紫缘冷声:“真丢人!”
宋依依没招惹她们。
不过这天下间恶心人的人特别多,有时候不需要你招惹她们。
她们或是天生就有些不要脸。宋依依虽然出身卑微,但向来不受这气,不示弱,不让她们得意舒服。
小姑娘语声依旧糯糯的,回道:“第一,我没大吵大嚷,你若不服,我们不如找大人评评理,大人回来了,正在府上,你知道的吧;第二,你我平起平坐,没资格管我,相府也没有哪条规定我不能和婢子打雪仗,你若着实觉得我在此玩耍不妥,一样,我们找大人来说说;第三,我是出身不高,但敢问紫缘姑娘是哪家闺秀?比我高多少?”
“你!!”
琬月和紫缘皆变了脸。
琬月性子内敛,向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表现出来的模样很镇静,与紫缘的怒火冲天不同。
她淡淡地“呵”了一声。
“依依姑娘真够伶牙俐齿的。大人看着你那副轻佻,轻浮,不庄重,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模样,特意给你找了先生,让你读读圣贤书,变变气质,你这是气质没变,嘴皮子厉害了啊!”
宋依依淡淡地道:“哦,原来是这样,琬月姑娘装的一副好气质,好生端庄啊,且不知大人带你登了什么大雅之堂呀?”
琬月的手稳稳一握,脸色铁青,便差一点就要崩不住了。
这小贱人句句不离大人,还不是在气她们!
对,宋依依就是在气她们。
琬月一声冷哼。
“宋依依,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嚣张,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大人成亲,主母进府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说完,转身走了。
紫缘亦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狐媚子!”
宋依依挺的直直的,不时歪着小脑袋朝她们的去向看了一眼。
兰儿笑道:“姑娘这嘴皮子还是越来越厉害了。”
宋依依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兰儿再度展颜,“看上去都气了。”
宋依依淡淡回着,“气了就好。”
好好的雅兴被她们毁了,宋依依接着一不玩了,拉着婢子。
“咱们找处安静人少的地方。”
婢子笑着点头。
俩人沿途边走边聊,边赏雪景。
这般行着行着,宋依依瞧着前头一坐楼台纱幔飘飘的,很美的样子,有些好奇,拉着婢子上了前去。
邻近了些后望去,只见那楼台四周通透,纱幔相罩。
周身偏墨色,琉璃瓦顶如同展翅雄鹰,很是壮观肃穆。
宋依依喜欢,尤其吸引她的是四周的翩跹的纱幔,在这冬日,周围银装素裹之下,仙境似的。
“去看看。”
楼台共二层,但一层距离平地便颇高,有些距离,小姑娘和婢子走将过去,眼见着越来越近,彼此刚要说话,却听那楼台纱幔之内传来了声音。
“同一个人,这里还能不一样?”
竟是傅湛的声音!
宋依依腿软了,差点坐地下。
好在有婢子相扶,但她下一瞬便用手盖住了婢子的嘴,以防她发出声音。
兰儿自是没有。
宋依依身子和腿渐渐地稳了下来,但心难平静。
她的小脑袋反应的很快,第一感觉傅湛那话便是在说她。
想来楼台之内是傅湛与墨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