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在其后返回府上。
进了寝居,傅湛正在,也只是一句,“回来了”便没了下文。
当夜,俩人依旧分榻而眠。
继而第三日,第四日如故。
到了第五日,两件事。
其一,宋依依正一心捉摸着赚钱,想着可用,知根知底,可信任之人,目标锁定在了原舅父家的邻居,她青梅竹马长大的哥哥沐珩身上,昨日给他去了信,今日正等结果,然结果未先来,却先来了另一个消息。
兰儿跑来,压低声音禀着。
“夫人,外头有传言,说夫人与大人十月和离。十里街传出来的,奴婢听到后气的冒火,上前质问,让她们闭嘴,不让她们胡说!可有几个人当真要把奴婢气死了,口口声声地言着消息属实,敢拿命赌!这,这又是谁造的谣,还这般有鼻子有眼睛,这般恶毒,见不得人好!”
宋依依乍听一呆,小脸儿有些苍白。
原因无它,事情只有她和傅湛知道。
是他说的么?
虽然是事实,倒是也无所谓,早晚也要给人知道,但宋依依也免不了心中不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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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着实不假。
这十月和离的消息一经传出,沸沸扬扬,三日内,便传遍了京城的贵女圈。
虽人人都是神神秘秘地偷偷谈论,但耐不住人多,事情火,渐渐地变成了谁人都知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
自然,秘密也传到了傅夫人与李嬷嬷耳中。
第八日下午,傅湛从外归回,傅夫人便把儿子叫了过来。
“传言可为真?”
傅湛起先还不知是何传言。
待傅夫人三言两语地说了几句,傅湛了然,但冷着脸面,一言没发,没澄清,未说真假,如此便好似是默认了一般。
傅夫人愈发地觉得这俩人奇怪,气道:
“当初兴师动众的是你;人家昏迷不醒,心急如焚的是你;如今一个月不到便弄出要和离传言的依旧是你。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你二人这是在唱哪出戏?”
傅湛没解释,几近一句关键的没说,没一会儿朝中有事,他也便走了。
人走后,傅夫人气道:“看见了么?看他那副冷淡薄情的模样,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嬷嬷也愈发不懂。
不怪夫人说俩人奇怪,确实奇怪。
世子一会儿好像非世子夫人不可,一会儿又冷漠的好似对世子夫人半分感情没有。
傅夫人是不满意那宋依依,但也不愿意傅家传出这种好说不好听之事。
即便没人敢大肆,明目张胆地谈论,但俨然,现在贵族中,许多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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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将“十月和离”传闻的消息转述给宋依依的当日,医馆便传来消息,近来姜氏身体抱恙,宋依依同婆母言明了事情,回了娘家。
傅湛政务也颇忙。
她回去三日,俩人也便三日未曾见过。
傅夫人找他那日,恰逢宋依依回娘家的第三日,傅湛一来繁忙,二来早知,也没大在意,等她知难而退。
这日是俩人僵持的第十日,宋依依已回娘家五天
黄昏傅湛归回,未入正房,而是进了书房。
男人在银盆之中慢条斯理地盥手,待洗完后,拿起巾帕擦拭。
这时,保护宋依依的暗卫九鹰回了来,按惯例,与他禀着世子夫人一日行踪与所见之人。
起先,傅湛皆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听,暗卫转述也无非便是宋依依雇人租地,存放粮食与屠苏,没什么特别。
擦过手后,他便去了玉案前看折子,瞧着已无多大兴致。
直到暗卫提及一人。
傅湛翻看折子的手突然便是一滞,抬了眉眼,沉声问道:
“谁?”
九鹰重复适才之言,“人叫沐珩,是夫人舅父的徒弟,往昔夫人的邻居,夫人将生意之事基本都交给了他打理。”
傅湛眸光晦暗,当即便冷下了脸。
他记得这人,不就是之前在医馆门口给宋依依变戏法的那个毛头小子。
既是记起了他,恁时在相府,那宋依依言的话,诸如不喜年龄和她相差较大的男人等言,傅湛也便都一并记了起来。
男人抬了手,让九鹰退下了,忽地心底升起了一股妒意。
那沐珩今年能有十八?
沈怀琅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股妒意瞬时如野火般蔓延开来,大有燎原之势。
傅湛仰头,轻轻松了松脖颈处的衣服,明明不勒,但他就是觉得勒得慌。
这般不时,他又想起了那梦中。
她淡漠的眼神,回眸冷冷地看他,转身跟着别的男人离去之场景.....
傅湛越想越是妒忌。
下一刻,男人站了起来,在屋中踱步半晌,一直没出书房。
晚膳之际,婢子送来饭菜,他也颇为不耐地挥手让人端了下去,看折子看了许久,确是一个字也未入心。
傅湛将狼毫丢下,倚靠到了椅背上,静坐半晌,眯了眯眼睛,渐渐地“嗤”笑了一声。
他竟然先悔了.......
**********
四月中旬,夜晚淡月笼纱,星空浩瀚。
尚未宵禁,整个京城沐浴在一片纸醉金迷之中,但路上行人已渐渐稀少。
一辆马车从傅府驶出,奔向了蓥华街姜家医馆,越是邻近,四处越静。
月光柔媚,晚风习习,蓥华街上大部分为茶肆,医馆,布行等地,此时都已打烊。
傅湛所乘马车停在姜家医馆的街道对面。
他此次出行所带之人不多,除了马夫,只一名小厮。
男人未动,交待了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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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依的闺房在二楼,此时窗帘已落。
今日这楼中只有她与母亲姜氏,及着表弟表妹和两个下人。
舅舅,舅母去它地查看药材,今日未能归回。
母亲吃了安神药后早早躺下,沉沉睡去。
宋依依也早已洗漱,进了被衾,吩咐婢子熄灯,准备睡了。
然就在这时,房外有人叩门......
第82章 哄妻(上)
宋依依怀中抱着猫咪, 正糯声糯气地和它说话,逗着它玩儿,听得兰儿开门, 外头的婢子说道:“姑娘,姑爷来了,小厮正在一楼, 说姑爷在外等姑娘,邀姑娘出去一见。”
宋依依闻言怔住, 有些错愕。
如此的不止是她, 兰儿亦是。
毕竟时辰太晚,且眼见着就要宵禁了。
而且......
兰儿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着, 自是知道夫人与大人之间最近不对劲儿, 有了矛盾, 似乎还不小, 就是从大人带着夫人出去那次之后。
回来, 一连五天, 大人和夫人几近未说过几句话,也未同榻过。
后续姜氏生了病,夫人回了娘家, 五日来,大人对夫人也是不闻不问。
加之兰儿阴差阳错在外不巧听到的那“十月和离”的传闻,直觉告诉她, 事情不妙,大大的不妙。
“夫人......”
这般听完之后, 兰儿便回了头, 看向了宋依依, 等着听她说话。
床榻上纱幔只落下一半,宋依依朦朦胧胧地坐在那,摸着小猫的手也跟着停滞一下。
美人眼波缓缓微转,似在思忖,须臾之后开了口。
“与他说,我睡下了。”
这是实言,她确实是已散开青丝,换了亵衣,准备睡下了。
但自然,这也是不见的托辞。
兰儿讲话转给了婢子。
婢子应声下了楼去。
而后仿是没多久,房门便再度被敲响。
宋依依正有些失神,听得转了眼眸朝门口望去。
兰儿再度打开房门,来的还是之前那婢子。
“夫人,傅大人叫小厮转给夫人,说,他等你。”
宋依依轻轻攥上了手。
她不甚清楚傅湛是什么意思。
俩人就要断了。
那天他态度也很坚决淡漠。
此时尚未和离,维持着一个夫妻的名分,是他言俩人只成亲一个月,他傅家的门不是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所以约定了半年后。
十日来,他二人也可谓形同陌路。
实则前日街上她还看到了他的马车。
车窗开着,窗帘飘动,她确定他看到了她,但他根本没理她,马车飞驰而过.......
就是因为此,宋依依才不懂他今日来是什么意思。
美人听罢唤来了兰儿到床边,与她说了两句话。
兰儿应声,接着便跟着门口的婢子下了楼,继而出了医馆,朝着傅湛的马车而去......
宋依依在房中依旧只是摸着怀中的小猫,静静地等着婢子回来。
没多久,廊道内响起了脚步声,兰儿返了回来。
宋依依也拨开了床榻上的纱幔,美目朝着婢子望去,听着她的回答。
兰儿摇头,“大人未与奴婢说,只道他等夫人。”
宋依依秋眸定了下,而后收回目光,继续摸猫,再接着慢慢地掀开香衾,双足落地。
兰儿帮她穿了鞋子,亦是给她披了衣衫。
宋依依朝着窗子走去。
她抱着猫咪,一只手轻轻掀起了窗帘一面,朝外张望出去。
外头对街,红色灯笼摇曳在清风中,其下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那马车此时对着她一面的窗帘掀起,里头的人转头正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宋依依看得清楚,人当然就是傅湛。
俩人离着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对上了视线。
他没朝她招手,亦是没呼唤,只是望着她。
即便如此,也是意思分明。
宋依依落了窗帘。
“还有多久宵禁?”
“大概两刻钟吧。”
宋依依问着兰儿,兰儿也答了,但宋依依反应过来,多久也没什么意义。
本来她想着,要宵禁了,他自然就得回去,但转念,是自己傻了。
那是旁人,不是他傅湛。
宵禁的时辰怕是都由他定。
谁管得了他归不归回。
宋依依又思忖了好一会儿,铁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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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月明星稀,夜风微微。
萤虫蒙蒙,蝉韵清弦。
四下已经彻底静了下来。
眼见着就要宵禁。
姜家医馆的门被慢慢打开,兰儿第二次出来。
车中傅湛于窗中看得清楚,来人竟不是宋依依。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时,婢子走了过来,停在车下,开了口,说的清清楚楚。
“大人,夫人说已经睡下,请大人归回,夜凉,还请大人注意身体。”
傅湛“嗤”地一声,不禁笑了出来。
其拒绝的很清楚。
傅湛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拒绝过,尤其是女人。
他说一,没人会说二。
他亲来哄她,不想这宋依依根本没给他面子。
好极了。
傅湛动了动手指,让婢子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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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回来复了命,“尚未走。”
宋依依应了声。
她躺在床上也未曾入睡,不时,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起身招呼兰儿去窗边看人是否走了。
兰儿小心地掀开了窗帘去看,只见世子马车依旧停在原处,过来告诉宋依依。
宋依依的手攥着被衾,眼中湿漉漉的,不知他什么意思。
但不论他是什么意思,她都不会见他。
接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宋依依又让婢子看了一次,结果依旧。
再然后,许是白日里太累,她前一瞬还意识清醒,后一瞬睡着了,也便没再看着傅湛走是没走。
第二日,宋依依醒来后问的第一句就是此事。
早朝时间已到,人自然是走了。
至于是何时走的,便不得而知了。
这日,宋依依按部就班,依旧在屯粮屯酒。
大部分的时候心思都此事上,但偶尔还是会想起自己临死前的那个梦。
眼下有了沐珩,她轻松不少,一上午都没大出去,到了下午,只出门了一次,然,便就碰上了傅湛。
那男人瞧着好似是路过,但显然不是真的路过。
他的马车周围有兵。
宋依依不算是被围了起来,也差不多了。
瞧上去确是不得不去见人的样子。
他就在不远处,宋依依也便去了。
小美妇带着面纱,上了去。
车中的男人始终注视着她,起先是从窗口,待她上了来后目光便跟着移到了对面。
不一会儿,俩人便四目相对了上。
“你母亲如何?”
那男人先开了口,没问昨日不见他之事。
傅湛眉眼含笑,一贯的模样,斯文又雅贵,自然也少不了温和。
宋依依的母亲姜氏旧疾犯了,这两日已经无碍。
他娘和傅湛的长姐傅皇后同龄,不知是不是因为只比傅湛大十岁的缘故,傅湛好似从未称呼过她。
宋依依没答母亲之事,开门见山,问着他别的。
“傅大人来做什么?”
语声虽然很软糯,但话语一点不软。
好一个傅大人。
这一句“傅大人”把傅湛叫笑了,笑出了声。
但宋依依没笑。
她笑不出来,抬眼盯着他,那副小模样很是不屈。
接着傅湛便微微弯身,探身朝向了她,问道:
“这几日过的如何?”
还是没提昨日之事。
宋依依只是随意敷衍。
“挺好的。”
傅湛转而道了旁的。
“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