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潼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索然无味的喝完了一杯酒,把杯子往前推了推,让酒保再给自己添一杯。
酒保还没来得及应声,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杯子拿开。
姜胭搭着她的肩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时间,劝道:“别喝了,沈总来接你应该快到了吧?”
顾清潼没吭声,神色恹恹的。
姜胭看她两眼,犹豫片刻,试探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认识这些年,姜胭也算了解她。
什么事要是她嘴上叭叭的吐槽,其实都没往心里去,但要是不吭声了,那这事就真的严重了。
姜胭有点担心,但也知道她不愿意说的事永远都问不出口。
于是尽量转移话题哄着她。
“那就开心点。”
“看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本命年的生日要好好过,你还不信。”
“过两天抽空我陪你去庙里好好拜拜,接下来一整年都开开心的!”
顾清潼轻扯唇角,到底是没有笑出来:“行了,别宣扬你那套封建迷信的理论了。”
“什么封建迷信?”姜胭故作不满,“那是老祖宗的智慧!”
见她没什么搭话的兴趣,姜胭又道:“我还以为你要在春城多待两天呢,这么快回来,沈总还亲自来接你,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顾清潼瞥她一眼:“你真的很八卦。”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嘛。”姜胭随口问道,“你还退婚吗?”
顾清潼没吭声,表情却有些别扭。
于是姜胭懂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虽然一直都觉得顾清潼对沈茂的态度别扭又矛盾,但在退婚这事上,这位大小姐可从来没有松过口。
姜胭正准备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她顾清潼不就是投胎技术好?也不知道她整天嚣张个什么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姜胭皱了皱眉,转头看去。
就见两名打扮时尚的女人向吧台方向走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整天嚷嚷着要退婚吗?”
穿黑吊带笑嘻嘻的嘲讽道:“高中那会儿她和人打赌要拿下沈茂,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她,转头就和我们微微在一起了……”
“她现在不赶紧退婚,过两天微微回国,还不知道丢人的是谁呢!”
“行了少说两句。”
同伴拉她一把,转移话题:“你的项链真好看,在哪儿买的?”
黑吊带得意的摸了摸脖子,故作谦虚:“一般般吧,找设计师做的私订,只要三百多万……”
认识顾清潼的人,大都知道姜胭和她的关系,在Rouge说顾清潼的坏话,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找茬么!
姜胭听不得别人议论顾清潼,恨不得上去撕烂黑吊带的嘴。
正准备起身,却被顾清潼拦住。
“我没看错的话,这项链是我前两天用来打赌的那条吧?”
顾清潼一手托腮,微微歪着头看着黑吊带,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只记得是桑薇身边的小姐妹。
果然物以类聚,都是一路货色。
顾清潼嘲弄:“一边戴着我的东西臭显摆,一边说我坏话,倒也不用把嫉妒表现的这么明显。”
两人没料到被八卦的当事人在场,一瞬间都变了脸色。
黑吊带不大自在,正想说什么,不等开口,同伴忙道:“对不起,顾小姐,我不是有意在背后议论你,请你不要和我计较。”
说着,和黑吊带拉开距离。
撇清关系的姿态很明显。
顾清潼忍不住轻嗤了声。
黑吊带一张脸顿时烧起来,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越发觉得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讨厌。
黑吊带咬牙道:“你有什么好嫉妒的?不会以为大家平时捧你两句就真把你当回事了吧?连家里指定的联姻对象都看不上你,你得意什么?”
姜当即撸袖子起身:“贱人,看我不撕了你……”
“这就恼羞成怒了?”黑吊带冷笑。
“还是说你顾大小姐要破产了?一条项链都输不起?”
“什么输不起?”
眼见两人即将打起来,一道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如金石击玉,好听的令人耳根发酥。
顾清潼回头。
就见沈茂穿了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臂弯里搭着一件长款大衣,正步履优雅的向这边走来。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余光瞄到黑吊带难以置信的表情,顾清潼轻轻挑了下眉,这种人多给她一个眼神都显得掉价。
计较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但顾清潼不介意恶心恶心她。
她撩了撩头发,娇滴滴的叫了一声:“老公~”
“……”
沈茂微微一震,一瞬间,连脚步都有些迟疑。
顾清潼起身上前,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嗔道:“都怪你那天惹我生气,我才和他们打赌输了项链。”
沈茂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你看,她戴着我的项链还说我坏话,我反驳两句还要被说输不起。”
顾清潼指着黑吊带,婊里婊气道:“我那是输不起吗?我明明就是舍不得你送我的项链。”
说完转头看他,一双凤眼水光潋滟,声音娇的像是能掐出水:“你说怎么办嘛~”
姜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场合时机都不对,忍不住要对她这番表演报以热烈的掌声。
黑吊带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而事实是,顾清潼的手探入沈茂搭在臂弯上的大衣内,借着大衣的遮挡掐住他的手臂。
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威胁。
四目相对,感受着她逐渐加重的力道,看着她的眼神从“配合一下?”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再到“敢拆台你就死定了!”。
沈茂短暂的思考两秒,隔着大衣覆上她的手背,不动声色的拿开,随后扫了眼黑吊带。
沈茂:“我再赔你个更好的。”
顾清潼眨眨眼:“你说的哦~”
“嗯。年后嘉盛有个珠宝拍卖会,你随便挑。”
“谢谢老公!你真好~”
瞄到黑吊带忽青忽白的脸色,顾清潼爽了,正准备说点什么来结束话题,沈茂却忽然抬手,亲昵的将她脸侧的碎发挽至耳后。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语气宠溺中带了点不经意的撩拨:“所以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顿了顿,缓缓道:“老婆?”
“……”
你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加戏呢?
这种行为在剧组会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你知不知道?
狗男人果然小肚鸡肠,一点亏都不肯吃!
顾清潼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但面上还是配合着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茂沉吟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清潼警惕:“什么条件?”
沈茂笑了声,揉揉她的耳垂,凑近了暧昧道:“想好了告诉你。”
他身上的烟草味,淡淡的薄荷味,夹着一点木质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清潼脖子上霎时浮起一片鸡皮疙瘩,整个脊椎都是麻的,下意识将他的手拍开。
脸色微红的瞪着他。
在旁观者眼中分明就是两人调情,沈茂说了什么私密情话,才让她露出这副羞恼的模样。
沈茂轻挑一下眉梢,含着笑意慢条斯理的问:“行不行?”
顾清潼不吭声。
沈茂的目光往黑吊带的方向飘了飘。
顾清潼的声音从牙缝里咬出来:“行~”
沈茂满意了,拿起外套给她披上,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恩爱人设:“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接着搂着她的肩离开。
转身之际,目光在金丝镜片下微微一闪,没什么情绪的看了黑吊带一眼。
黑吊带头皮瞬间一麻,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大型冷血动物盯上的猎物,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电梯内,都没缓过神来。
她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真的难以置信,自言自语嘀咕着:“装的吧?他们两个怎么可能……”
“啪——!”
话音未落,被姜胭一耳光打断。
黑吊带捂着脸难以置信:“你敢打我?”
姜胭冷笑:“打的就是你。”
黑吊带扑上来就想扯姜胭的头发,却被酒吧保安一左一右的架住两只手臂。
她气急败坏的尖叫:“姓姜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顾清潼的一条狗而已!”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姜胭又给她两耳光,随后甩甩手,将会员卡扔在她脸上。
“会费退你了,滚吧,Rouge不欢迎你。”
-
与此同时,电梯门合上的下一秒。
顾清潼脸上柔情似水的表情一收,一把拍开搂在肩上的手,往旁边撤了一步,和沈茂拉开距离。
顾清潼两手环胸,似笑非笑:“演技不错。”
“你也不差。”
沈茂淡淡瞥她一眼:“老婆。”
“……”
哕(yue)!
“你恶不恶心?”顾清潼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你先叫的?”沈茂看着金属镜面上映出的人影,轻轻挑眉,“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
“那你喜欢什么?亲爱的?心肝?宝贝?还是……”
明明是调情的话,被他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
仿佛自带一种嘲讽和羞辱感。
顾清潼忍不住踢他一脚:“你还有完没完?!”
沈茂微微勾了下唇角,两手插兜,自镜片后意味深长的睨她一眼:“你那个称呼我很喜欢,以后记得多叫两声。”
顾清潼:“……”
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第十二章
沈茂订的餐厅在江边,离Rouge不远。
这会正是城市晚高峰,两人没开车,沿着江边的人行步道走过去。
等餐的过程中,沈茂将明美的资料交给她,顺便简单讲了讲明美的现状。
随后问她:“你什么打算。”
顾清潼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的翻着面前厚厚一沓文件,漫不经心道:“我爸老来得子不容易。”
“所以?”
“我这个做女儿的得多尽孝心,让他早点退休回家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
倒也不用把“将人踢出董事会”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沈茂稍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一直到宋玫去世之前,顾清潼和顾屿生的关系都是很好的。
至少比她和宋玫之间亲近许多。
虽然在方宜嘉的事上顾屿生确实有些出格,但圈子里比这更离谱的多的是,顾屿生这事也就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况且顾屿生是宋家培养出来的,除了女婿的身份外,还是宋家的半个养子,在外面再怎么乱来,财产上也绝对不会少了顾清潼的。
而顾清潼的做法相当于直接和顾屿生撕破脸。
并不明智。
沈茂直接问她:“你和你爸怎么回事?”
顾清潼翻文件的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就那么回事呗,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一个方宜嘉?”
“什么叫就?明美是我妈一手创立的,我妈死了,他在外面找情人,现在连私生子都有了,难道我还要祝他们百年好合再把公司拱手相让?”
“而且你猜,他为什么会选方宜嘉?”
顾清潼不屑的轻嗤了声:“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宋家他能有今天?。”
“……”
作为两个集团合作项目的总负责人,沈茂当然清楚顾屿生和宋家之间微妙的利益关系。
但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我是说,你和你爸的感情。”沈茂道。
“什么感情?”顾清潼白他一眼,“难道你和你爸感情很好?”
见她开始胡搅蛮缠,沈茂就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他沉默片刻,转而问道:“舅舅他们知道你的打算么。”
顾清潼:“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
沈茂:“你不和舅舅们商量一下?”
顾清潼垂眼看着手中的文件。
片刻后,她轻描淡写的开口:“不需要,这是我的事。”
“我觉得你有点冲动。”
“不。”顾清潼轻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就是因为不够冲动,才一直装聋作哑到今天,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做。”
沈茂平静的和她对视,片刻后移开目光,他并未多问,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