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莘念感觉每次只要面对许承泽,她的一颗心就跟坐了热气球似的,忽上忽下。
她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心衰而死。
她打断他,语气笃定:“我不怕。”
许承泽闻言,看了她一眼,故意调笑道:“知道你不怕,脾气也不小。”
他果然都看到了。莘念不好意思地偏着头,好一会,嘟囔一句:“所以说,我不是小朋友。”
许承泽嗯了一声,故意逗她,说:“是有脾气的小朋友。”
莘念羞恼地看向他。
他见状,含着烟笑起来。烟雾下,那个笑肆意放浪,格外惹人眼。
他边笑,边道:“就这么相信我?”
莘念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次,许承泽被她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
良久,他咧着嘴巴,露出个坏笑:“不怕我骗你?”
莘念说:“不怕。”
许承泽不是没听过女孩子们对他信任的言语。以前,他只是当个笑话听一听。可今天,看着莘念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想着对方刚才的行为,他忽然就无法做到一笑置之了。
他眯了下眼睛,半晌,才道:“小心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莘念心想,我从来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是个带给我痛苦比快乐多的混蛋,可我还是心甘情愿沉溺。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故意讨好。她不想成为投机取巧的人。
她只是点点头,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去。
两所学校距离并不远。等到了学校门口,莘念跟许承泽打过招呼,转身走进学校。
走了几步远,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
莘念回头。
夜色下,高挑的男生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给我了?”
莘念这才想起,自己是给人送杨梅的。
她脸一热,赶紧抱着杨梅跑到他面前,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去,说:“谢了。”
“不客气。”莘念赶紧道。
“对了,你会描线吧?”许承泽其实是有正事找她。
莘念以前一有时间就跟着夏青柳学画画,描线当然可以。
她点头说是。
紧接着,她听许承泽说:“从明天开始,直接来我别墅。”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估计会更的晚一点,可以后天一起看——
第29章 对风
房间开着空调, 窗外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
莘念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手绘板绘着图。
她跟许承泽的办公桌呈七字型摆开,她的桌子是临时添加,比许承泽的要矮上一些。许承泽的桌子是侧对着窗口, 她的则是正对着窗口。
只要她一抬头, 就能看到落地窗外, 阳光下绿茵茵的桂树,以及窗内的许承泽。
专心工作的许承泽, 前所未有的认真。
阳光镀在他的侧脸,让莘念不觉想起高二时,他在桥洞跟人比画画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含着一根笔蹲在那里画画, 也是有一层这样的光打在他脸上。他也是一脸游刃有余。
他这个人, 大概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吧。
因为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会自然被当成不重要的存在。
所以,常人看他,多多少少带了点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冷淡。
莘念想的正入神,旁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许承泽书桌上一支插在笔筒里的钢笔被鼠标线带了一下, 掉在书桌上,哗啦啦向着她的书桌滚来。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同一时间, 许承泽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钢笔。
手指尖轻轻扫过她手心,惹来一阵麻麻的痒。
她慌忙收回手, 轻轻握了握手心。
许承泽并未在意这些细节。他一派自然将笔插回笔筒, 低沉的声音随即传来:“去吃饭吧。”
莘念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发现已经下午两点。
眼看着男人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也慌忙收拾了一下桌面跟了出去。
她已经在这给许承泽工作一周时间了。
许承泽似乎又在准备一个什么比赛, 设计的作品非常复杂。他这个人画线非常的随意,莘念的工作是负责帮他将那些稿纸上的线路结构绘制进电脑。有时候莘念画着画着,一头雾水。
好在,许承泽在工作上有还算有耐心,每当莘念陷入为难时,他都会在旁边给她指点一下。
莘念觉得,就这简单的几天,她的立体绘图能力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每天的午饭时间,许承泽是不跟莘念一起吃的。
应该说,每天到了下午,许承泽都不在办公室。
莘念不知道他每天下午都去哪里,反正每天莘念下班回家,他都不会回来。
有一天,莘念尝试等过,结果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多钟,别墅区都陷入一片寂静了,男人依旧没有回来。
今天,莘念也做好了许承泽不会跟她一起吃午饭的准备。
她跟出去,许承泽已经走到客厅的窗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莘念发现许承泽的烟瘾似乎不小,可是跟她处在一间办公室时,他从来没有抽过。
看了眼烟雾里的男人,莘念正要转身离开,许承泽叫住她:“一起吃吧。”
莘念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男人将烟头按在窗台上的一个烟灰缸里,回头看着她:“怎么,不愿意啊?”
莘念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说:“没有。”
他笑了下,走过来,道:“走吧,这几天幸苦了,奖励你。”
莘念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一些,但也有些隐隐的失落。
两个人去了别墅区一家会员制餐厅。
餐厅装修简单又不失优雅。清一色的双人桌搭配软皮背椅,灯光布设幽暗,看起来比较适合约会。
两个人走进餐厅,许承泽亮眼,有几个顾客向这边看了一眼,莘念顿时有些不自然。
她低着头跟在许承泽身后,一直到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位置,因为座位旁边有木栅栏挡着,这才放松了一些。
谁知道,下一刻,许承泽将菜单递给她,把点菜这么一项艰巨又复杂的任务交给她。
她盯着菜单上的菜系,又陷入为难。
这时候服务员在旁边道:“我们店现在推出了一个情侣套餐,里面都是我们的特色菜,刚好适合两个人中午吃。”
莘念耳朵一热,潜意识想要拒绝,许承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就这个吧。”
莘念一顿。她看着那个套餐,几乎脱口而出:“这个鱼,可以换成其他吗?”
这一次,换对面的许承泽愣了一下。
服务员:“那给您换成糖醋排骨可以吗,我们店的糖醋排骨也很好吃。”
莘念抬起头征求地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点了点头。
等服务员走后,许承泽问莘念:“不喜欢吃鱼?”
莘念垂在桌子下的手不自在地捏了捏。
该怎么告诉他?高中时,她曾经有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她打听来的关于他的喜好厌恶,其中就有一点就是许承泽不喜欢吃鱼。
而莘念本人,打小就爱吃鱼,以前赵爱莲还总是跟人开玩笑,说就是小时候给她吃鱼吃得多,才有这一对又大又亮的眼睛。
她点点头,撒了一个小谎:“小时候吃太多,现在不喜欢。你要吃吗,要不别换了?”
许承泽:“就这样吧,我也不吃鱼。”
莘念伸手轻轻挽了下头发,心虚地嗯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许承泽突然夸她:“画画的不错。”
莘念是心下一喜,嘴上说:“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
许承泽靠在椅子上,说:“正常,毕竟你不是这个专业,不过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能跟上我的脚步。”
莘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响了一下。她追逐了他这么久,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说,她跟得上他的脚步。
虽然只是工作上的,可这样的认可还是让她欣喜若狂。
她用力点点头,情难自已:“我会加油的。”
许承泽被她突然一本正经的宣誓弄得一怔,下一刻笑了一声:“有没有人说过你……”
后面那个词没有说出口,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什么?”莘念问。
他说:“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去接电话,莘念坐在那里,疑惑他刚才要说什么。
她思考时,服务人员过来上菜。
莘念望着一桌子菜没动。
许承泽等了一会才回来。他略带歉意道:“抱歉,我有点事情要先走。”
莘念看了眼桌子上的菜。
他顺着莘念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说:“不然下次再请你?”
莘念摇摇头,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他最后看了莘念一眼,说了句下午不需要去工作,就转身走了。
莘念坐在那里,一个人吃一桌子菜。分明菜都做得不错,可她就是吃不出味道。对面有一桌的人不时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尽力无视那些目光。她想,以后她再也不想来这家餐厅了。
她越吃越难受,最后实在吃不下去,叫来服务员打包。
服务员给她打了包。她拿出卡准备结账,服务员却说:“账单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这是那位先生给您办的年卡,说让您以后午餐可以在我们餐厅用餐。”
莘念看着那卡,眉头不觉皱了皱。
她说:“这个卡麻烦你交给他吧。”
服务员一脸为难:“小姐,那位先生特意交代过让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上的。”
莘念为了不让对方为难,最后还是收下了那张卡。
从餐厅出来,莘念给许承泽发了一条短信:谢谢,很好吃。
许承泽没有回消息。
莘念打车回了学校。
她进到宿舍,小兰一眼看到她手里的打包盒,眼睛都亮了:“我去,念念,你这是发达了?这家餐厅我之前可是在同城网站上看过,会员制,一顿饭比我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莘念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说:“你要吃吗,不过我吃过一点。”
小兰立刻笑着凑过来:“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啊!”
她打开打包盒时,一眼看到上面那张黑金色的卡片。
她拿起卡看了一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念念,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去吃饭就算了,还办了卡!”
莘念看也没看卡,说:“老板的。”
小兰闻言,这才觉得合理了一些:“原来是去陪老板吃饭了啊。啧,果然是晖尚啊,财大气粗。念念,你们公司还缺扫地的吗?”
莘念一脸歉意:“小兰,我有点累。”
小兰看她确实一脸疲惫,忙到:“你休息,休息,那这吃的?”
莘念:“你吃吧。”
“我爱你!”小兰说着,抱着食盒回自己位置上了。
莘念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许承泽从餐厅出来后,直接去了京城协和医院。
他轻车熟路进到住院部的一个房间,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倒是床上的人,看到他,忙笑了一下,说:“阿泽来了。”
假如莘念此时在场,定会惊讶,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是认识的,对方是许承泽的大伯。只是,跟她见过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不同,许承泽的大伯如今骨瘦如柴,像是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
三年前,许高勇确诊肝癌,如今已是晚期。
许承泽走进去,声音如淬着寒冰:“你嫌活得久了?”
许高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哎,护士还在呢,你给我点面子。”
正在给许高勇换药的护士显然是认识许承泽的,直接道:“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只喝了一口。”
许高勇:“我就是馋了,想喝一口,就这一口。”一边冲着护士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等护士关上门,许承泽铁青着脸骂了声脏话,踢了个凳子在他床边坐下。
许高勇一脸讨好:“别说脏话,阿,乖!”
说着,手向着许承泽的头摸来。
许承泽偏开头,声音依旧是冷的:“别他妈碰我!”
许高勇手悬在空中,好久,放了下去。
他看着许承泽,一脸无奈:“大伯以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哪时候受过这委屈。每天什么都吃不了就算了,天天各种药,嘴巴里都是苦的!”
许承泽瞪着他:“少他妈放屁啊,医生不是说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想怎么样。”
许高勇看着许承泽。
这个侄子几乎是许高勇看着长大的。经历过妈妈意外,外婆离世,现在又到他……平日里明明比谁都冷静的人,这时候又暴躁,又不成熟。许高勇知道他是害怕了。
许高勇伸手握了握他垂在一边的手:“放心吧,大伯不会随便走的,大伯还得看你结婚生小孩呢。”
许承泽脸颊动了动,眼底那一抹冰冷终究还是慢慢淡化下去。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声音暗哑:“你就不能听听话?”
许高勇:“这不是今天高兴吗。”
许承泽看了眼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东西,问:“谁来看你了?”
许高勇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一个老朋友。”
许承泽的脸色又冷下来:“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