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很喜欢呆在陆明诚身边,但是也知道过年这种团圆的时刻,家人也期待着她。
原来是这事,连修远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他又往后靠了回去:“你不能在我们身边过年是不是?舅舅知道了。”
他语气一时间听不出什么情绪,冉如和还以为他生气了,有点慌乱,连忙找补:“就是、就是他过年不能留在临安。”
她自己也觉得借口有些无力,毕竟是她主动在这个二选一的难题里面,选了陆明诚的。
连修远看她急促的小脸,没忍住笑出声来:“对舅舅也这么紧张干什么?”
“摄政王手下人之前来交代过,其实不用你说,舅舅也不会留你。”
“为什么要让你做这种选择。”连修远想了想,“过年说到底也就是几个日子,没什么要紧的。”
那手下人怎么说的来着,让他劝劝冉如和,说什么摄政王近来心情非常糟糕。
真是让人无语,那和小和有什么关系。
虽然连修远常年单身,从黄金单身汉,单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孤独终老的年纪。
但他也觉得这事摄政王做的有点不对,也不知道是手下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想让小和陪他,说就是了,把这种问题抛给她,想干什么?
连修远在心底腹诽,没说出口。
他看着冉如和眼眶很快红起来,一副想哭想哭的样子,立刻手足无措:“小和?”
不是,这怎么要哭上了?
“我们出门吃早膳,等下去见秦琬好不好?不要再想这事情了,舅舅和外公都知道了。我们不难过,真的。”
他一看就是没有哄小女孩的经验,这话说的,让冉如和眼泪直接落下。
舅舅和外公,对她太好了。什么都没有责怪她,给她最好的待遇,包容她的一切。
她的命运轨迹,好像自从遇见陆明诚以来,就被悄然改变。
如今已然是一番顺风顺水。
冉如和带着哭腔开口:“谢谢...舅舅。”
她声音很轻:“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呢。”
连修远看不得她哭,正有些慌乱,突然眼角余光看见一个小厮走进来。
他朝着连修远行礼:“主子,拍卖行那边的人传来消息。”
连修远应了声,让他继续说。
“您昨日安排下的秦琬小姐,主动找人要传话。”
“她说想和您做个交易。”
“和我?”连修远商人本性,一瞬间计算完秦琬身上还有什么剩余的价值。
左右想想也想不出,但他看见冉如和抬起头,止住哭,正盯着来人。
小厮摇摇头,他也很迷惑:“秦琬说,她要和小姐做笔交易。”
“她说她有东西可以交易,但是指明了要小姐前去见她。”
“昂?”
冉如和缓过情绪,她发觉最近的自己真的好爱哭。
她更觉着意外,为什么是她,她手上有什么能帮到人的?
“和我...做交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想写一些不是那么被允许的事情……嘿嘿嘿再过几章>3<
第53章 不认
冉如和又走进拍卖行后头的屋子里时, 还一直不解的在想,到底是什么交易?
她想让舅舅陪着她一起去见人,可是秦琬指明了不要。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这样行事。
明明她才是落于下风, 需要人庇护的。
饶是冉如和脾气挺好, 现在都有些不悦:要求这么多, 可就是不肯说她有什么。
哪有做交易的一方这么不诚心。
她迈过门槛,抬眼往屋里扫了一圈。
窗户被东西稍稍遮住,只余下一部分日光照进来, 屋内显得十分阴暗。
虽然这边都是舅舅的人,他也在隔壁的房子里坐着等她。
可是冉如和还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她不喜欢这种暗沉的地方。
秦琬坐在一张长椅上, 看见她走进来, 立刻起身。
她虽然之前的话语强硬了些,但是态度仍是很好,见到冉如和, 立刻就想下拜行礼。
“冉小姐。”秦琬抬起头,面上要笑不笑,看着有点苦涩, “实在抱歉,但我也没有办法了......”
冉如和本想扶住她,不想受这个礼, 可是秦琬执意, 她只能随她去。
她坐到离秦琬有一定距离的另一张椅子上, 略微蹙眉, 收敛了同情的情绪:“你先说, 你找我来有何事?”
她表情看着有点严肃, 明明是很乖巧的长相,可是现在却看起来气势压人。
秦琬咬了咬下唇,她有些意外冉如和居然没被她打动,明明先前还是十分好心的样子。
她顿了顿,也不说点什么废话:“我知道小姐您和摄政王关系甚好。”
她用的是肯定句,语气十分坚定。
冉如和有点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话也没说错,她索性点了头。
陆明诚应该是...会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的来着?
她学着陆明诚端出一副没什么情绪的态度来,效果很显著,让她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秦琬顿了顿,又道:“我有些证据可以交给摄政王,但是我想要换得我平安离开这里。”
“什么证据?”冉如和想想,十分不解,“那你应该直接和他手底下人说,为什么来找我?”
如果不是强撑一副看起来很凶的面孔,她现在都想嘟嘴,为什么不找陆明诚呢,她也不懂政事,不知道这证据有没有价值。
秦琬苦笑一声:“我只能见到您。”
“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对不住您的地方,但是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她的确利用了冉如和的善良,也在得知她能被庇护下来后最大限度的说些对自己有利地话。
她倒也没说谎,就是说了部分真相。
她只是想活着离开临安城。
冉如和的小脑袋想不到这么深沉的地方,但她也没有被利用后的怒气。
她只是觉得好像也可以理解,谁都有些难以说清的事情。
她也有事情瞒着陆明诚。
但她声音很平,听不太出她在想什么:“那你最好说清楚,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把话带到。”
秦琬虽然不信,她想起自己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眼前这个女孩子,被摄政王亲自带去宴会,扶她下马车,还大张旗鼓的送东西给她。
怎么看也都是近期被摄政王捧在手心的人物。
她自己应该是不知,如今临安城提起她,有多少姑娘艳羡。
位高权重的人,还能如此深情。
秦琬沉默片刻,只得把事情真相说清:“我是被强迫送去聂通判那里的,我本来不愿,但是他们给我下了药。”
“我不想认命,一直在谋划着逃跑。”
“那日他把我带去前院,我碰巧撞进他书房,看到了些他和旁人的书信。”
她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痛苦,像是不想回忆一样。
冉如和小脸鼓了鼓,她原先端着的神态有点绷不住了。
她语气听着很生气,就像在为自己好姐妹打抱不平:“然后呢?”
“然后我找了机会,偷走了些东西,也悄悄跑了出去。想拿这个出去指控他,可我不知道江南官场里有许多人沆瀣一气。”
秦琬看着她,有些难过:“我就被他发现了,他派人大肆追查我,还好被您救下了。”
那个聂通判怎么这样。
冉如和后知后觉有点后怕,如果她遇上的不是对她很好的陆明诚,说不定如今也是秦琬这个下场。
“是什么东西?”
秦琬眼瞧着有戏,语气有点激动:“是几封他和京城不知道哪个大人沟通谋略的信件,还有一部分他受贿的账本。”
“本来该烧掉的,可是我偷偷藏了起来。”
冉如和倒也是很想帮她,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手上没有可以调配到能做这种事情的人,那几个暗卫最多帮她跑腿。
她迟疑一下:“我会帮你把话带到,但是具体能不能有用,我就不清楚了。”
不知道陆明诚会这么看待,但是她已经尽力啦。
但她还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我能传话的?”
“您不知道吗?”秦琬也有点意外,“整个临安城,如今问个人,都是您和摄政王的恩爱故事。”
“咦?”她和陆明诚的事情为什么会传到外面。
秦琬半真半假道:“真是羡煞旁人。”
好叭。
冉如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从前在京城,满城风雨里都是陆明诚和郁诗槐的故事时,她还挺羡慕。
如今流言的主角变成她......
好不习惯呀。
她和秦琬告别,没等她多说几句道谢的话,就跑出了那个阴暗的屋子。
刚一站到日光地下,冉如和伸了个懒腰。
那么暗沉的环境真的好压抑。
不过,所以现在应该是先去和舅舅说呢,还是先找陆明诚呢。
可是她早上才刚被他送过来,这都还没下午,就又回去眼巴巴的找他,会不会不好呀?
冉如和皱起小脸,她还在责怪早上突然换了地方的惊吓。
而且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陆明诚肯定不会珍惜太容易得到手的。
她跑到连修远旁边:“舅舅我饿啦!”
连修远拍拍她脑袋,让她在身边坐下:“都谈完了?”
“她说什么了?”
冉如和把话复述一遍,她有点拿不定主意:“她真的能拿到那么多东西嘛?”
这么多证据,怎么会暴露给她一个被下药弄进府中的人呢?
连修远也不是特别清楚,他是个商人,对这种云里雾里的政事只能说一头雾水。
他摊了摊手:“晚些你去问王爷吧。”
“小和想吃点什么?”
所以还是要去找陆明诚嘛。
冉如和扁扁嘴,眼里透露着不情不愿的情绪。
但她没让连修远发觉,很快又笑了起来,凑过去撒娇:“舅舅我想吃甜点!”
-
午后,昨夜的积雪略微化掉了些。
温度也稍稍起来,街上的行人逐渐增加。
冉如和坐在马车里,被陆明诚的手底下人带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方才问了半天,也没有人肯对她说真话。
她不开心的坐在车窗旁,鼓着脸。
陆明诚又要干什么?
马车停留在一处幽静的寺庙中,香火缈缈,杳杳钟声。
她被带着下了马车,也没见着陆明诚,只是跟着人往里走。
一直绕过几层殿宇,绕到后头的一间看起来很像是藏书阁的建筑中。
侍卫伸手做了个手势,请她进去。
冉如和跨过门槛,走进空荡的殿内,她看见一个有点像是住持的人,正跪坐在蒲团上。
听见她走进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施主请坐。”
僧人正双手合十,嘴里好像在念着不知道什么,手上的佛珠被他缓缓转圈。
这座殿宇内没有摆放佛像,两边摆了高高的架子,放着些书。
冉如和也学着僧人的样子跪到一旁的铺垫上,但她神色略有迷惑。
这位僧人为何不跪佛,而是跪在此处?
她安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僧人好像结束了念经,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有一股淡然的气质。
他目光打量,好像在看透什么,又好像没有。
冉如和由着他看,但仍有些底气不足。
陆明诚怎么还没有来,呜呜呜呜她不想一个人。
殿内安静的能听到屋檐雪化掉后低落下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僧人开口问道:“老衲有几个问题想问,不知施主可否回答一二?”
冉如和皱着眉,点了点头。
她听着僧人问:“若是施主命里同一人无缘,该如何?”
半个时辰前,同样的问题问到陆明诚身上。
他顿了顿,语气果决:“不可能。”
这话说的,把面前的明心大师都有些发愣。
他嘴角抽了抽,到底没忍住:“什么不可能,老衲对命理的研究还没有你个毛小子多?”
陆明诚周身气息微沉,整个人像是被一层雾气笼罩。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即使我和小和缘分不深,我也仍旧要强求。”
陆明诚缓缓沉下气,他抬眼看着明心大师,眼神坚定。
“强求来的,到底不是缘呐。”明心大师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好像对这番话也没什么意外的。
他是本朝于命理一道,钻研最深之人。
曾有先帝愿请他出山,封为国师。被他自己推拒。
他曾在陆明诚刚出生时留下个传言,后离开京城,云游四海。
如今又到了临安来。
可他昨天才刚刚落脚,今天陆明诚就带着八字找上门来,让他算一算。
这臭小子!
明心大师顺不下这口气,想给他点挫折:“若是强求也无用呢?老衲在你出生后摞下的那些话,如今也不觉得会有所变化。”
“一个人命定的轨迹,在出生时就已经定好。”
陆明诚低头看了眼冉如和的八字,和他自己的并列成两行,在纸上落下。
他原先也有预料,只是架不住仍是想问。
他从前听到那个关于自己的传言时,觉得自己从不是信这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