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然是没赔的。
不仅如此,姜庆先还以姜窈不懂爱护幼妹为由,把她关进了祠堂,一整天没让她进食。
而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姜窈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是屡见不鲜的。
以往她每每想到这些,便埋怨姜庆先处事不公正,让她受尽了委屈。
可今日想起来,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大概是因着她已经开始了与从前全然不同的人生,因此那些怨怼也尽数消散了。
“大姐姐?”
姜娇见姜窈久久不语,不免出声唤她。
姜窈回过神,平静地看向姜娇。
她却是放下了那些怨怼,但并不意味着她要与姜娇和解。
这是两码事。
更何况,以姜娇的性子,今日能登门赔罪,这背后必然有其他的缘故。
姜窈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姜窈淡淡地道:“以你所言,你这般轻飘飘地说了两句话,从前的恩怨便可一笔勾销了?那也未免太便宜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会与姜娇和解了。
姜娇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她道:“大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亲姐妹哪里有隔夜的仇?若大姐姐不肯原谅妹妹,那妹妹便在此地不走了,一直等到姐姐肯消气为止。”
姜窈气笑了。
这姜娇,还真是不要脸不要皮的。
她还真不惯着她。
姜窈冷笑一声,径直站了起来,牵着裴闲就要离开花厅。
姜娇要待在这里便待吧,想睡在这里都成。
可还没走出两步,裴闲便挣开了姜窈,在她诧异的神情中,拿起手边的茶盏,直接往姜娇头上泼去了。
裴闲个子虽矮,可姜娇也是坐着的,那茶水直愣愣地泼在了她额前,然后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姜娇顿时怒火中烧,可罪魁祸首裴闲却面不改色地道:“抱歉,手抖了,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吧?”
姜娇:?
姜窈:……
姜窈差点就笑出声了。
裴闲不愧是裴家的人,小小年纪就如此会折腾人。
她也顺着裴闲的话,道:“小孩子的无心之失,想来二妹妹是不会介意的。”
姜娇不介意才怪,她都要气疯了。
她以为裴闲是陶家的小郎君,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即便厉声道:“这就是陶家的家教?往长辈身上泼茶水,还知不知道尊卑了?”
裴闲虽说是裴家长房的庶子,可他出生后,生母便撒手人寰了,自幼养在世子夫人周氏膝下的。
周氏亲生的只有裴阅和裴嘉仪兄妹,对裴闲这个便宜儿子也是喜欢得紧,处处都由着他。
这也让裴闲养成了霸王的性子。
他这么个小魔星,哪里会怵姜娇这外强中干的人?
听了姜娇的话,裴闲便小大人似的道:“你方才说你都道歉了,六…姜姐姐就能与你和解,那我也和你道歉了,你为何不能谅解我?既然你不能做到的事,为何要逼姜姐姐?还有啊,我不是陶家的人,做这事与陶家没什么关系,我姓裴,你若觉得我镇国公府没有教养好我,只管去国公府要个说法。”
裴闲这一席话,不仅让姜娇哑口无言,也让姜窈颇为吃惊。
她平常只以为裴闲年纪小,贪玩不上进,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条理竟然这般清晰。
她刚才便猜到了裴闲泼姜娇那杯茶的用意,但真听了他这段话,她也当真对这小小孩童刮目相看了。
姜窈在暗中夸赞裴闲,姜娇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原来这小郎君竟然是镇国公府的人,难怪气焰如此嚣张。
而姜娇也清楚,镇国公府的小郎君,不是她可以随意处置的。
那镇国公裴崇兖如今还在北境给皇帝、给大齐卖命呢,她若是处置这裴家小郎君,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要让姜娇咽下这口气,她又觉得太过憋屈了。
她便把气撒在姜窈身上,冷笑着道:“大姐姐当真是好手段,从前在建宁府,那左都御史能为了大姐姐为难我爹娘,如今这裴家的小郎君竟然也维护大姐姐得紧。”
姜窈听了姜娇这话,是半点都不气的。
她很是坦然地道:“二妹妹说得极是,想来是因着我与裴家的渊源吧。”
姜窈的嘴角翘起,笑着问姜娇:“二妹妹可知道怀礼为何如此维护我么?”
姜娇看了眼还在啃手指甲的裴闲,眼角又是一阵抽搐。好么,就是这么个孩童泼了她一身的茶水。
至于姜窈的问题,姜娇懒得回应。
她如何能知道?!
姜窈却不在意姜娇的态度,笑得比方才更加开怀,颇为愉悦地道:“因为我要与你方才说的左都御史成亲了,怀礼是晚辈,自然要护着长辈的。”
姜娇登时愣在了原地。
姜窈要嫁给裴珏了?
这,这怎么可能?依着姜窈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给裴珏的?
姜娇不信。
偏生裴闲还在一旁蹦哒,不停地说要孝敬六婶之类的话。
姜娇听着裴闲的童言稚语,脑海里忽地浮现出赵王盛怒的模样。
难怪赵王要让她来赔罪呢,原来姜窈竟然要嫁给裴珏了。
姜娇又不蠢,她知道赵王一直想要拉拢镇国公府。
所以,他才会因为她与姜窈关系差而恼怒。
姜娇眼神复杂地看向姜窈,既恨又妒。
姜窈如何看不懂她的意思?姜娇固然觉得能跟在赵王身边很是不错,但也艳羡姜窈能嫁进高门显贵做正妻。
更何况,姜窈嫁的那人,是她姜娇曾经肖想过的人。
姜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清远侯府的。
明明姜窈没有借此奚落她,可她仍觉得灰头土脸。
待她离开后,姜窈便也牵着裴闲离开了花厅。
裴闲还很是洋洋得意,在姜窈跟前邀功,“六婶,方才怀礼做得不错吧?”
姜窈当然觉得他做得不错,那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还很像那么回事。
但有时候做事并不需要如此直接,可以迂回一下的。
姜窈想了想,对裴闲道:“怀礼方才维护我,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说的那些话,我也觉得甚有道理。你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能够知礼明理,已经很是不易,比许多人都强。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非什么时候都能行得通的。譬如方才,若你不是裴家的人,她便可以抓着你无礼这话头,胡搅蛮缠,最后你有理便也成没理了。”
姜窈顿了顿,又道:“总之,咱们说话行事,不能授人以柄。你明白了吗?”
裴闲似懂非懂。
他从前只知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里知道什么不能授人以柄?
但小六婶的话,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
裴闲苦着个小脸,不知不觉便与姜窈一道走到了二门处。
他颇为认真地道:“六婶的话,怀礼记下了。”
姜窈遂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正要离开此地,竟迎面碰上了姜窈的三舅父陶守识、表弟陶浔,还有与他们一道的裴珏。
几人相互见礼后,裴珏过去拍了拍裴闲的小肩膀,又熟稔地问姜窈:“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裴闲立即抢着答话:“六婶在教我道理,那意思仿佛是说话办事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裴珏随即颔首,“你六婶说得对,怀礼要好生记下。”
姜窈等人:……
裴闲年纪小,胡乱喊六婶便罢了,你裴珏顺着他的话说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还在啃手指甲的裴闲:看,解决讨厌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第81章 私会
裴珏本来是要去拜见陶荣谦的, 因在二门处碰上了姜窈,便有些舍不得走了。
他把裴闲送来清远侯府,虽是打着以每日接裴闲为幌子、行见姜窈之实的主意, 但这些日子下来,他与姜窈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且每次都是匆匆瞥了一眼, 话都没说上两句, 难以一解相思。
裴珏倒是想与她说两句话,但陶荣谦看得太紧, 裴珏倒是不好惹他不快。
他若是不痛快了,非得在嫁姜窈这事儿上为难一二, 那裴珏便是追悔莫及了。
眼下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裴珏与裴闲说完话, 眼神便落在了姜窈身上。
可还没等他开口, 一旁的陶守识就不咸不淡地说话了——
“慎之, 父亲还等着你呢,可别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裴珏:……
好么,他不过是想与姜窈说两句话罢了, 没成想竟然有这么多拦路虎。
陶荣谦不在此地,还有个陶守识。
陶守识催促裴珏离开的意图太过明显, 姜窈也没忍住浅笑了起来。
她背着陶守识给裴珏眨了眨眼睛, 然后牵着裴闲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裴闲问姜窈:“六婶, 你什么时候再回咱们家呀?昨晚我问了母亲, 母亲说要等祖母上门提亲, 您与六叔正式定亲后才可以, 那你们什么时候定亲呀?”
姜窈低头看他, 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 不答反问:“你小小年纪, 怎么这么多问题?”
裴闲故作老成地叹气,颇为自得地道:“可能是因为我聪慧过人吧。清远侯说了,越是聪慧的人,想了解的问题越多。”
姜窈:……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也许、可能她外祖父不是这个意思。
姜窈道:“也许吧,但是你的问题我也答不上来,这是长辈操心的事。你呀,少胡思乱想这些,快随我回去练字,一会儿你六叔与我外祖父谈完,就该接你回去了。”
裴闲顿时苦了脸,他不想练字呀。
他可是才帮六婶解了围,六婶竟然又催着他去练字,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唉。
……
临近掌灯时分,裴闲被裴珏接走了。
姜窈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用了晚膳,也没再如往常那般去花园里消食,而是一直待在屋中没出门。
夜幕降临后不久,她又早早地去耳房沐浴了,随后便半靠在软榻上看书。
但她的心思不在此处,好半晌也没翻动一页。
阿云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不免劝了两句:“姑娘,夜深了,您别看书了,仔细眼睛。”
姜窈“嗯”了声,却并没有要扔下书、去歇息的意思,只吩咐阿云:“你和阿梨先歇下吧,我再看会儿,一会儿我自个儿熄灯便是。”
她没有留人守夜的习惯,阿云和阿梨都住在厢房里。往日她们两人都是伺候着姜窈歇下后再去歇着,倒是没有把姜窈扔下的时候。
但既然姜窈坚持,阿云也没有再劝,只出去与在外做针线活的阿梨说了声,两人便一道回了厢房,只留下姜窈一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偶尔有灯芯噼啪的声音响起。
姜窈打了两个呵欠,却没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姜窈听到外头有了些许的动静,她立即起身推开了窗。
裴珏那张祸水般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两人相视一笑,姜窈微微让开了些,裴珏便利落地翻窗进了屋。
待站定后,他认真地、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小娘子。
一刻也舍不得放过。
数日不曾离得如此近,姜窈稍微有些不习惯,可不等她往后退,便被裴珏牵住了手腕。
他戏谑地道:“窈窈暗示我今夜前来相会,怎的还害羞了?”
之前在二门处相遇时,姜窈离开之际,除了对着裴珏眨眼睛,还做了口型。
她让他晚上来找她的。
这也正合了裴珏的意。
他早就想行此举,可这太过唐突,若是被陶家的人发现,那就不妙了。
姜窈闻言,顿时羞红了脸,然后口是心非地道:“我,我只是为了试试你的本事和胆色,看看你能不能躲过侯府的护卫罢了。”
她的嘴硬终是逗乐了裴珏。
他拦腰抱起了口是心非的小娘子,径直往软榻走过去。
两人依偎着靠在软榻上,裴珏把玩着姜窈的手指,意味不明地道:“哦,原来竟是如此?我还以为姜姑娘邀在下前来,是有什么香/艳之事要做。如果姜姑娘想做的是这个,在下也是有本事和胆色的。”
裴珏一面说着,一面去寻姜窈的唇。
姜窈只觉得裴珏是越来越下流了,可还是被他欺负得气喘吁吁、娇喘不止。
裴珏半压着她,伸手替她宽衣解带。因她沐浴后仅着宽大的寝衣,裴珏很快便挑开了她的衣襟,肆意游走。
两人多日不曾亲近,裴珏那温热的大掌覆在姜窈腰间时,她既觉得快慰,又有种私/会的刺激。
两厢冲击之下,姜窈很快体会了一次久违的极乐。
察觉到她的反应,裴珏低声笑了起来,垂头在她耳边低语:“这才多久?窈窈未免也太敏/感了。”
姜窈羞愤交加。
好在裴珏很快放开了她,没再做其他的,只抱着她说话。
可他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
“姜姑娘可满意在下的伺候?”
姜窈的双颊还酡红着,听了裴珏这话,不免啐了他一口。
这话说得,好像她让他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似的。她可不似他,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她既不语,裴珏也没放弃,又要动作起来,姜窈却是累了,娇声道:“郎君别碰我了,太累了。”
裴珏有些一言难尽,他问:“我还什么都没做,窈窈就喊累,那到了洞房那日可怎么办?”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既暧/昧又带着重重诱惑。
姜窈不说话了,只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裴珏失笑,真是个小娇娇。
姜窈害羞了,裴珏也不逗她了,只把她抱在怀里,与她诉说衷肠:“数日不曾与你如此亲近,很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