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池鱼苍白的面容,越发心疼,他故作轻松的安慰池鱼道:“小年乖乖把粥吃完,我一会儿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什么惊喜?”池鱼眸子亮了亮,反问道。
“嗯……”沈羽故作幼稚地哄着她,“比如,让你吃得药一点也不苦了,怎么样?”
“真的吗?”池鱼眼里闪烁着光,不确定地问。
沈羽笑得眉眼弯弯,又递过一调羹甜粥来,“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池鱼答应下来,嗷呜一口吃掉了沈羽喂给她的甜粥。
等池鱼用完早饭,侍女便将她的药端上来了,只是被沈羽拦下,他又神神秘秘地将其挡住了,池鱼坐在床上直起身来,想要看看沈羽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只是他挡得很严,池鱼挣扎了一番也没有看清。
沈羽将药放在身后,走到池鱼的床边,低声哄道:“小年乖,闭上眼睛,把嘴张开。”
池鱼乖巧的照做,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轻不重地道:“你可不能趁机喂我吃苦药,不然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会的。”沈羽失笑道,说着将一个小药丸放进了池鱼嘴里。
池鱼闭着眼睛嚼了嚼,有点酸酸的味道,好像是山楂,又有点甜甜的味道,像是蜂蜜,等她咽下去,才后知后觉地返出了点淡淡的苦味。
她咂摸咂摸嘴,这是药吗,还挺好吃。
沈羽望着池鱼,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的眼里,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孩,沈羽竟品味出一点养女儿的错觉。
以后若是两人生个女儿,也会向她这般可爱吧,沈羽默默地想。
想着他不禁捏了捏池鱼鼓鼓的脸颊,池鱼觉得这个动作有点侮辱了她的一世英名,她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怎么可以被人捏脸玩呢,想着她呲牙咧嘴地警告着沈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可爱得紧。
沈羽感觉自己的心脏如遭重击,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池鱼看着沈羽的样子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
池鱼这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她清了清嗓子,问道:“燕飏哥,昨日夜里想要杀我的人可找到了?她可还活着?”
一提起这事,沈羽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眸色晦涩不明,他沉声道:“找到了,人也还活着,我们查到,那人是徐成玉身边的丫鬟,春晓。”
“我也听说了你与徐成玉的恩怨,但是昨夜的事,疑点众多,春晓应该不仅仅是想害你性命那么简单。”
“一来,昨日年宴,京城半数大臣以及其家眷都在这里,更别说还是在皇兄眼皮子底下,稍微有点城府的人,都不会选择在此时害人性命,更何况,你如今在京城风头正盛,又是皇兄眼前的红人,定国公的掌上明珠。”
“在年宴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于你一身,在皇宫里杀你,无疑是自寻死路。如此,疑点二便来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也与你没什么恩怨,若是无人授意,怎么可能有胆子在皇宫里杀人,而且还是动你,若是这背后没有人授意,我是不信的。极有可能,这个丫鬟是想借此一箭双雕。”
“因为她一旦动手,别人都知道你与徐成玉有恩怨,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徐成玉授意,她便可以将害你性命之事推到徐成玉身上,这样不但除掉了你,还除掉了徐家。”
“但是,她一个徐府的丫鬟,若是想借此除掉徐府,她也活不成,她跟徐府又有什么深仇大怨,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拉他们入地狱。”
池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回想起昨日夜里的事,又发现了一个疑点,她猜测道:“春晓应该是有预谋的,她应是看到了咱们离开了去看烟花的人群,又猜测到了咱们会回来,所以守在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琥珀湖旁等着我们。”
“御花园地势复杂,会有多条去往一个地方的路,但是唯独去往观看烟花之地必然经过琥珀湖,而御花园之中,又只有琥珀湖不会结冰,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又没来过皇宫,怎么会知道此事?”
“也就是说,一定有个人在背后为她提供的御花园的地形图,让她在年宴上找机会对我动手。”
“但这又说不通了,她是徐成玉的丫鬟,每日跟在徐成玉身边,也只有徐成玉能给她提供这些消息,但是徐家这两日被我折腾得够呛,一家人一天天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再被陛下寻了错处,连官都没得做了,他们一家人见到我都恨不得绕路走,怎么可能又来害我呢?”
“即使他们真的想害我,办法多的是,他们若是在年宴害我,不是明晃晃告诉其他人,凶手就是他们吗,这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那春晓身后,恨不得杀了我的人又是谁呢?但是,我这几年安分守己,一直被禁足在封地,也就只有徐家这么几个仇人,我还真不知道在我这五年来接触的人里有谁能本事大到能追到京城来害我性命。”
“这便又走进了死路,一切都指向徐家,又陷入了死循环。”
两人陷入了一阵诡异地沉默中。
这就好像进入了是一个圆环迷宫,迷宫首尾相连,你从出口走出,就是又进了入口,你无论如何走,都是在无尽的循环中,永远走不出这个迷宫。
“难道真的是,徐成玉那么傻,一点脑子都没有,就是想在宫宴害我?”池鱼紧皱着眉头,喃喃道。
沈羽提议道:“如今,春晓关在皇宫旁最森严十八地牢里,经过太医的医治,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如,我们去问问她,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十八地牢,顾名思义,像是十八层地狱般的牢房。
池鱼点点头,答应下来。
昨日夜里,姜娇玉便派人为池鱼拿来了衣物,如今正在房间里放着,池鱼换好衣裙便出来了,只是她的发髻已经散开,连翘也不在身边,自己弄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盘出一个像样的发髻。
沈羽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自告奋勇地要来帮池鱼,他自以为很简单,没想到上了手,连池鱼还不如,手忙脚乱地乱扎了许久,连一根簪子也没能固定住,还不小心扯下来池鱼几根头发。
疼得池鱼呲牙咧嘴,沈羽欲哭无泪,最终只得为池鱼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
沈羽还嫌弃池鱼穿得少,又为池鱼填了不少衣物,等池鱼出来时,整个人裹圆滚滚的,像是一只熊。
阴暗的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地上蛇鼠横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这里要比关押张景的监狱要森严得多,但是审问时也更加残忍,能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使能挺着从这个监狱里出去,人不死也得疯。
池鱼与沈羽踩着地上血液与泥土混合而成的血泥里而过,一路上引起了不少犯人的注意,但两人无暇顾及。
两人来到关押春晓的牢房,春晓一夜白头,半数墨发已经斑白,整个人也老了许多,呈现出一股颓气。
池鱼在牢房前站定,冷冷地开口道:“春晓。”
春晓神色呆滞的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闻言惊诧地回眸,看到来人是池鱼后,神色变得癫狂,她猛地冲上来,紧紧抱着铁栏杆,疯癫道:“池鱼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没死!?”
第44章 审问
池鱼挑挑眉, 对于春晓突然的疯癫毫不在意,十八地牢里当值的狱卒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为池鱼搬来一把椅子,池鱼也没有拒绝, 转身便坐下了。
狱卒还想为沈羽搬一把椅子,却被沈羽拒绝了。
池鱼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让你失望了。”
“怎么看, 你也得死在本郡主前头。”
池鱼漫不经心的语气刺激得春晓越发疯魔, 她死死地攥着铁栏杆, 一张脸紧紧地贴在上面,目眦欲裂,若不是还有铁栏杆拦着,怕不是下一秒便会冲出来咬下池鱼一块肉来。
“你这么恨本郡主?可本郡主却想不起来你与我有什么恩怨?”池鱼皱着眉头看着几乎疯魔的春晓。
她不明白,为何春晓如此恨她, 她们以前都没有见过, 何来恩怨?
春晓闻言, 突然仰天大笑,整个人宛若疯子,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不记得了,你竟然不记得了!”
池鱼:“……?”她应该记得什么?
见池鱼一阵诡异地沉默, 春晓也收起了她疯癫的笑容, 她目光沉沉地看向池鱼, 语气阴森, “你还记得郡主府上的习嬷嬷吗?”
池鱼诧异地抬眸,习嬷嬷, 那不是先帝派去监视, 还妄图害她的人吗, 早都被她收拾了,原来春晓与她有关吗?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瞬,习嬷嬷当年确实有一个养在府外的孙女来着,好像确实与春晓一般大,她又仔细地看了看春晓,细看之下,春晓确实与习嬷嬷有几分相像。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恍然大悟地道:“本郡主当然记得,当年习嬷嬷到郡主府没有多久便因为水土不服,早早地去世了,说来还有几分可惜。”
池鱼语气惋惜,面上却没有惋惜的神色,一双杏眸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对习嬷嬷如何去世之事了然于胸。
“她是不是水土不服去世的你不清楚吗?”春晓目眦欲裂。
池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本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就是死在她的手上啊。
春晓剧烈地挣扎起来,“就是你杀的对不对?就是你杀的对不对!”
池鱼笑眯眯地起身,走到春晓身前,春晓作势便要来拉扯她,池鱼抬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反向一拧,春晓顿时痛呼出声,她垂眸看向春晓,眸色沉沉,沉声问道:“你就是习嬷嬷的孙女?是谁派你来害本郡主的?”
这么一来,好像有些事情便可以说得通了,有人利用春晓对她的恨意来蓄意害她,但这人到底是谁呢?她可不记得她得罪了这么一号人。
春晓的脸上因为剧痛染上一层薄汗,她嘴硬道:“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个杀人凶手!你会下地狱的!下十八层地狱!”
池鱼闻言,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她松开春晓的手,居高临下地看她,冷冷地吩咐狱卒道:“把她给本郡主绑到架子上去,上刑罚!”
狱卒手脚麻利地将春晓绑好,见她挣扎,抬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春晓立时便不闹了,绑好春晓,狱卒又拿来了许多刑具。
沈羽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刚刚池鱼接触春晓的那只手,嫌弃道:“都脏了,回去可要好好洗洗。”
池鱼无言地嗔了他一眼,无奈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嫌弃别人。”
沈羽笑得像个傻子,“此一时彼一时。”
狱卒很快将刑具准备好,池鱼走进牢房,在诸多刑具中选择了一个带着倒刺的长鞭。
她拿着长鞭在春晓身上比了比,春晓恐惧得轻颤。
沈羽走上前去,拿过池鱼手里的长鞭,对池鱼轻声道:“你还在病中,我来。”
池鱼闻言也不推辞,她确实因为感染了风寒有点使不上力,刚刚想要掰断春晓的胳膊都没能掰断,若是因为她的力气小了,逼问不出话来,可就不好了。
沈羽拿到鞭子,便迫不及待地便给春晓来了一鞭,立时打得春晓皮开肉绽,春晓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他背对着池鱼,眼神狠厉,似乎只要是没有池鱼盯着,下一秒他便会冲上去将春晓开膛破肚。
春晓害怕得颤抖,却依旧不发一言。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明明容颜倾城的两人在她的眼里却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青面獠牙,好像下一刻便会将她撕碎。
池鱼冷冷地抬眸,劝解道:“这鞭子落在身上的滋味你也体会到了,若是你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害本郡主的,本郡主还能让你少受几分皮肉之苦。”
春晓梗着脖子,唾骂一声,“我呸,你个杀人凶手活该下地狱,人人得而诛之!我是替天行道!”
池鱼冷笑一声,她看向沈羽,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燕飏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看看,如今谁是掌管她命的天!”
沈羽闻言,挥起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在春晓身上。
他看着春晓,便不禁想到昨日夜里,池鱼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可能离他而去。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恨不得用尽生命去宠溺的小姑娘,刚刚才接受了他的心意的小姑娘,竟然被人如此伤害。
每想到此,他都恨不得杀了春晓,杀了幕后指使她的人,想着,他不禁越发用力。
春晓身上逐渐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痕,伤口狰狞又可怖,她甚至可以听到鞭子落在她的身上,她皮开肉绽的声音,剧痛弥漫全身,她痛苦的尖叫着,尖叫声传满整个地牢,不少囚犯闻声便不寒而栗。
“说不说?”池鱼懒懒地抬眸问道。
她大声叫喊着:“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恨你,又恨徐成玉日日打骂我,所以想要将你们两个一起除了!”
池鱼冷笑一声,“你当我傻,你一个小丫鬟,在京城举目无亲,哪里来的御花园的地图,让你在去观看烟花的必经之地琥珀湖等我?”
“而且,若是背后无人,你又怎么可能进得了徐府,成为徐成玉的贴身丫鬟,还能得到接近我机会。”
池鱼向沈羽递去眼神,沈羽颔首,长鞭又被挥舞起来,每一鞭都落在春晓曾经的伤口之上,疼痛剧烈加深,春晓尖叫着大喊,“我说,我说,是徐有道把我买回来的,让我给徐成玉做丫鬟,御花园的地图也是他给我的,是他让我杀了你!他说正常人都不会在年宴上当着皇帝的面杀人,这样他就能摆脱嫌疑!”
“哦?”池鱼冷冷地笑着,走向春晓,她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春晓只觉得下颚将要碎裂,池鱼冷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池鱼回眸看着狱卒,吩咐道:“去给本郡主拿盐来。”
狱卒应下,飞快地取来一碗细盐。
春晓惊恐地看向池鱼,泪水糊了一脸,她疯狂地挣扎着,质问道:“你要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