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林中有雾
时间:2022-09-22 16:19:08

  她以为,她以为他还念着她, 就是因为赌气才娶了虞念清的!
  梁知舟没有理会她内心活动, 直接看向站在旁边的梁景明, “既然已经成亲了,也该照顾自己的夫人,该置办的置办。镇国公府也还有几分底蕴,免得眼皮子浅了,觉得什么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说楚清清眼界浅了。
  楚清清面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
  梁景明的脸色更不好,后槽牙咬紧,半天才低头,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是”。
  他眼中的不甘心极为明显,杨氏虽然管着后院,但是真正属于镇国公府的产业却没有掌握多少,手上银钱没有多少。再加上杨氏要补贴自己的弟弟,分到梁景明手上的更少。
  不是谁都有梁知舟那样的底气。
  想到这里,他越发嫉恨,同样是镇国公府的嫡子,为什么地位就这样天差地别。
  梁知舟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道:“刚刚你夫人‘嫂子’‘嫂子’前后说个不停,我这才想起来,你和念清好像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不如,现在就正式叫上一声。”
  楚清清没有多少感觉,虞念清则是意外地看了梁知舟一眼。
  男人身姿挺拔,眉目如画,侧脸极为优越。此时他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眼神却极冷,冷静自持,带着让人臣服的威压。
  梁景明双目赤红,脖颈处青筋凸起,极度隐忍。
  “怎么?没了声音?”梁知舟眼神更加冷。
  梁景明抬眼,看了一眼虞念清。
  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袄裙,戴着白玉配饰,外面披着一件赤红撒金花斗篷。斗篷边缘镶着一圈白绒绒的狐狸毛,巴掌大的脸被半遮半掩,却仍旧能窥见出美貌来。
  就算嫁给旁人,她也依旧过得很好。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刀戳进心窝中。
  他双目泛红,憋屈而又无奈着。
  现在还远远不是能够翻脸的时候,他头颅垂下,敛下去的目光透着一种狠毒,最后还是开了口,“嫂子。”
  那一声就像是六月里的清风,将过往的不满和怨愤全都吹散。
  虞念清可不会心疼,反而看着对面夫妇两如同吞了蚊蝇一般的表情,心里只会觉得爽快。
  “弟弟,弟妹。”她矜持点了点,然后再也不去看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声失陪了之后,跟着梁知舟往院子里走去。
  留下的丫鬟还在搬运马车里的东西,楚清清看着盒子上面属于珍宝阁的标志,咬了咬唇,面上闪过一丝羡慕的神情。她又侧过脸,朝着梁景明看了看,意思极为明显。
  梁景明心里不耐烦,如果换做是念清,什么东西都会替他准备好,哪里还需要动用他的银子去买这些明显没什么用处的首饰。
  但是楚清清还是有点用处,他现在要将人哄好给自己的未来铺路。
  所以他最后还是缓和了神情,装成了当初那个光风霁月的公子,温柔道:“我们不必羡慕别人,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也替你买来。”
  楚清清是真的喜欢过梁景明,虽然前段时间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冷漠,可现在看到他的珍视,她还是觉得欢喜,腼腆道:“我并不在意这些……随意买些就成。”
  当然,她说的随意买些,意思是就算不和虞念清比较,但也要是有些贵重的首饰,能够拿得出手吧。
  所以在第二日,她在接过的梁景明递过来的珍宝阁的锦盒时,她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废这些银子干什么的,我……”她打开盒子,看见盒子里摆着的四朵绢花时,笑容一下就僵硬住了。
  这四朵绢花有两朵是深红的石榴花,另外两朵是深紫色的芙蓉花,看上去适合年纪稍长一些人佩戴的,压根就不适合她这个年纪。
  虽然丑了一点,但是价格一点都不便宜,足足花去了八十两银子。
  梁景明想起来,还有点不高兴,这时候就问了,“怎么样,好看吗,要不要我替你戴上?”
  “还是不了……”楚清清压根就不敢想想自己头上戴上这种绢花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又不好拂了夫君的好意,假笑着挤出一句话,“我现在还没有好好打扮,等明日换了身新衣裳,我再戴戴看。”
  梁景明没有多在意,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了书房。
  等人走了之后,楚清清才趴在被子上哭了一场,只要想到那一长串的礼物和这四朵破绢花,她心里就说不出的委屈。
  委屈着委屈着,她的心里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来。
  要是她当初一开始就答应了梁知舟,会不会现在受人追捧的人就变成她了?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她就被吓得一哆嗦,告诫自己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万万不可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她真的觉得委屈啊!
  ——
  虞念清是全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是牵挂起梁知舟带来的另一个消息,镇国公要往上请世子。
  折子都已经批下来了,应该没几日就要下来。
  她也因此知道了杨氏为什么突然病了的原因,原来是镇国公提出将中馈直接交给她来管理。杨氏应当是不舍得放权,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瞎主意来,以为病着不好对账,这件事就作罢。
  这算是正常人的想法,她尚且还能猜得到。
  唯一让她看不透的就是镇国公,梁知舟成亲之后,镇国公将他的推到明面上,表明过镇国公府的继承者已经是自己的长子。他对梁知舟的态度可见一斑。
  只是她还记得,梁知舟并不是一直都是纨绔,甚至年纪小时就以才名出众。
  那时候她还小,穿着男装跟在父亲的后面去外面做客,曾远远看过他一次。
  孩童时代的他相貌极为出众,矜贵有礼,仿佛世间所有灵气倾灌而成,让人见之难忘。那时他就坐在旁边看两位名仕下棋,见到有人过来,再站了起来拜见。
  她的父亲曾经感叹,这样的待人接物是天生聪颖和世家倾力培养出来的,羡慕都没有地方羡慕。
  但是杨氏被扶正之后,他便完全同过去割裂,成了一个人人忌惮又在背后不屑的纨绔。
  镇国公既然从没有对这个儿子真正放弃过,当初怎么就没有下狠心管教?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这件事,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没有过几天,宫里就传出话来,请封世子的折子被准了。梁知舟成了世子爷,而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跃成了世子妃。
  若是说之前京城中的姑娘家对虞念清只是羡慕,现在便是嫉妒得眼睛都快要红了。最后也不知道是那边传出的风声,开始说虞念清命格好,能旺身边人。
  不过中间还有理智的人,说:“先前大小虞家还没有分家,也没瞧见昔日的乐平侯府有多繁盛。”
  “那你怕是对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了解。”他身边的人立即反驳着,“虞家那位老夫人以前最瞧不上小虞家的人,没看见分开之后大虞家日子越过越差,小虞家的日子反而红火起来了吗?”
  若是一边倒说虞念清命格好,说不准小规模谈论上两句就算了。可偏偏有争议,吵着吵着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甚至传到宫里去。
  皇上对这种命格之理最感兴趣,在朝会结束之后,召来梁知舟。
  当然,他也没有彻底昏庸到直接过问臣子妻子的程度,还是委婉问了问他对最近京城中那些传闻是怎么想的。
  梁知舟眼眸深黑,面上瞧不出什么,回答道:“微臣的夫人在微臣心中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命格之说只能说是凑巧。皇恩浩荡,才有微臣今日繁荣,才有岳父大人的平安归来。”
  皇上龙心大悦,他到了这个年纪了,当然也是喜欢听好话的人,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他朗声笑着:“也就你时刻念着朕了。”
  不像他的儿子,长大了之后心思野了,惦记着他身下的位置,甚至惦记起他的性命来。
  可他偏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长久!
  他脸色微沉,天子的威严一下子就漫了出来,身边时候的梁公公额头都冒出冷汗,梁知舟倒是神色如常。
  “幽州那边的道观已经修成了,朕准备过去瞧瞧,你同你夫人也随行吧。”
  皇上交代完这句话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他直接离开了。
  梁知舟是先一步离开的,梁公公随后也走了出来,两个人倒是同行了走了一段路。
  “世子爷去幽州,可要多准备一些东西。皇上早早就说,想要在幽州小住上几日,正好太子爷也能帮着处理折子。”梁公公停顿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男人,又将眼神落在他的肩膀上,“太子最近来得勤快,提前讨教,空闲了也和皇上闲聊几句,皇上这几日才高兴得很。”
  梁知舟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分开。
  梁知舟如同往常一般走出宫门,路上甚至还和路上的人闲聊了两句。
  只是上了马车之后,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有福气的人也要有本事接得住福气,太子这手打的就是杀人不见血,是告诫。
  棋走得不错,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念清开刀。
  他闭上眼,朝着窗外问了一声,“送进宫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梁一恭声回话,“进了。”
 
 
第54章 
  虞念清还不知道自己要跟着去幽州的事, 知道钱家的人不日就要离开之后,忙着整理东西,让他们带着一起回去。
  钱家人离开的时候, 她也过去送行。
  钱家大舅走南闯北,原本应该是最擅长言辞的, 但是此刻他却忽然没了多少话,沉默地站在最前头。
  他上了年纪,年轻时挺拔的身体微微佝偻,双手背在身后, 对正在哭泣的妹妹说:“你也不要太过记挂我,我来这一趟, 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可以了。”
  “底下这几个小子都长成了, 日后就算是我不能过来, 他们也能来京城。”
  钱笠扬也接话, “是啊,姑姑, 说不定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来京城。”
  “来京城, 就一定要告诉我。”钱氏用帕子按着眼角, 极力忍耐着情绪。
  这还真不算是多愁善感,京城和扬州隔着很长的距离, 且在虞平生退下来之前,她很难有机会再回家一趟。山高水远,不再年轻的他们在余生还能见上几面?
  直到钱家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当中,钱氏仍旧固执地张望着。
  虞念清陪了她一会,陪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笠扬过不了几年, 应该就会下场考试, 若是能取得一个好名次,舅舅家说不定就会来京城安置。”
  钱氏听了这话,心情才好上一些。她看着不知道何时变得空空panpan荡荡的院子,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知道,等我缓上一会就好。”
  虞念清是等到傍晚才回去的,等看到屋子里的男人时,她的动作还下意识顿了下。
  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成亲了,屋子里多了个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梁知舟率先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披风交给身边的丫鬟。盈月和小满对了个眼神,在自家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低着头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下一秒,虞念清就陷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梁知舟从后面拥住了她,双手揽着她的腰,埋头进她的脖颈间,却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
  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喷洒过来,带着一种浅淡的香气,泛起一股痒意。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颈,然后问:“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有些不开心的。”男人说这话,就吻她的脖颈,一下下轻抿着。
  今年梁知舟原本是要和她一起去送钱家人离开,谁知道临时被留进宫里。他这个身份地位,能让他不高兴的人不多,她下意识以为是皇上又给了他什么难办的差事。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尤其是这位君还是一位能折腾人的。
  这么想着,她倒是没有及时放开他。
  谁知道这让男人的动作一下子放肆起来,沿着那根青色的脉搏辗转往上,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巴之后,就对着她的唇亲了上去。
  男子身上那种特有的雪松的便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动作上带着几分急切。
  她被迫朝着身后靠去,柔弱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下颌却紧绷着。
  然后不断沉溺、沉溺。
  脑子晕晕乎乎时,她突然瞥见摆放在不远处的铜镜。
  铜镜中男人的身形高大,拥着身前格外娇小的姑娘。
  小姑娘满脸绯色,眼眸像是被润洗过一般,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媚色,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红心跳。
  丝毫认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种羞耻感便从头灌入,瞬间将她淹没,连手脚都蜷缩在一起。
  分开时,她一下子推开男人,转过身子去忽略掉那面铜镜,“你……”
  “你”了半天,她都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两人对视着,准确地来说是她瞪着面前的男人,她疑心他又是找借口然后对她……
  或许是她的心思过于好懂,笑了声,牵着她的手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没有骗你,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动手,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两个人倒了一杯水,才说:“京城中不知道从哪里传出风声,说是你命格好,能旺身边人。可能是圈子不同,这件事情一点没传到这边来。”
  她没听明白,“这怎么了,难不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再者说,这也不是什么坏名声。”
  “可若是皇上知道了呢?”梁知舟看见对面的女子笑容顿了顿,垂下眼帘,目光顿时深邃起来。
  虞念清见到他的表情,猜想事情要比自己想得棘手很多,忍不住问了出来,“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说出来的?”
  “是太子。”他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她大概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还是为了幽州的事。
  她在幽州呆过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幽州冶炼的案子中太子收了不少的贿赂。案子上报给朝廷之后,虽然明面上太子像是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太子一党的朝臣被罚了下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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