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说话，声音也正常，就是样子奇奇怪怪。
难道是因为她有两个本相？可是她有意识，怎么是虎崽的头她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她的头，虎崽的身都都没让她这么忧心。
不管是人还是妖，头颅都是最重要的部分。
“别害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始终是你。”衡嘉把镜子拿开，低头与她对视，“我不会离开你的。”
温甜鼻头一酸，红着眼睛看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开始哭。
神明这么好看，还这么温柔，她一定要保护他，不能让天道吃掉他。天道敢吃他，她就吃了天道。
谁都不能吃他，她自己也不能。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
东境蓬莱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 海上时常起风起浪，海边的渔民都不再出海。
曾俊逸的灵舟在海边靠岸，几个闲着没事干的渔民立刻围过来。
这地方是东境边缘, 少有修士在此停靠, 那几个人激动地跪下行大礼，完了之后围到灵舟边伸出双手。
“做什么？”曾俊逸满眼茫然。
孟乔梧摇了摇头, 他虽然年纪在那里，但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
君迢以前来过东境，笑着给他们解释：“这是东境风俗, 越海而来的船只都需要给予凡人赐福, 以示自己得到天道眷顾，分散气运, 像这样。”
他伸手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渔民手中画了个简单的符纹，一笔画完。
原来老迈苍桑的老渔民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干脆利落地跪下去磕头。
其实那符只是普通的安神符，效果可能也就半个月时间。
孟乔梧学过几个小符术，做起来不难, 安神符他也会, 只是曾俊逸什么符术都没学过, 挠了挠头，依葫芦画瓢, 也在离自己最近的人手上画了一个。
他长得白胖, 看着和气, 被他赐福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跟他差不多年纪, 眨眼睛看他, 开口跟他说话, 但是他没听懂。
“他说什么？”
这回就连君迢也不懂，于是摇头。
这时候金鼎突然在他识海中开口：“他叫你小心蛟蛇。”
曾俊逸咧嘴一笑，在那少年的另一只手上画下脑海里闪过的符纹做为谢礼。
少年很高兴，手舞足蹈地跑了。
“你那乱画的什么？”孟乔梧皱眉，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符纹。
“年师弟手腕上的。”曾俊逸突然想起年景行，“他不是跟蓬莱有渊源嘛？”
这次出门年景行没跟来，他还怪想他的。
“君师兄，大师兄，要不我也给你们画一个？”曾俊逸刚才画完觉得有一点点的领悟，平时想不明白的东西这会儿也能想明白了，感觉这符是个好东西。
君迢想了想，伸出手去：“那就画一个。”
他的手白皙瘦长，指腹有厚厚的茧，练剑练出来的。曾俊逸捂脸窃笑，抖着手一边画一边说：“我觉得这符有灵气。”
孟乔梧还以为他说的灵气是指聚灵符的效果。
东境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灵气稀薄，他们刚靠岸就察觉到在这里修炼恐怕不太容易，难怪只有一个大门派，大概资源都归蓬莱山上去了。
“那给我也画一个。”
等画完才发现周围灵气并没有什么变化，皱着眉头要擦掉，转头一看，君迢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似乎入定了，气息再次变化。
这时他也发现自己变化了，耳聪目明，远远飞过一只飞鸟都能看见那鸟的眼珠子和骨架，手腕绘制符纹的地方隐隐发烫。
曾俊逸给两人画完，给自己也画了一个。
刚画完，空中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颗大颗的雨滴直砸下来，风雨之中，两条黑蛟盘旋在雨中，越过他们，往东边飞去。
没过多久，空中又飘过一艘竹色灵舟，江流石就站在上面。
“江前辈！”他挥舞双手，跟着灵舟跑了一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江流石降下灵舟，“你们怎么在这里？”
左看右看没见到衡嘉，不免有些失望，看到入定的君迢，面色稍缓，在边上绘了几笔阵纹，将他护在阵中。
“我们来这看看阵眼，小师弟没来，在蜀山有重要事情。”曾俊逸不等他问就解释起来。
江流石想想也是，蜀山是上古大阵中枢，只要东境这边启动，十三座大阵就能连成一片，护住玖岚大陆，灭掉所有堕神，恢复原有秩序。
只是看样子光靠这几个人怕是不行了，蛟龙妖帝都出动了。
正当江流石发愁的时候，东海对岸越来越多灵舟往东境而来。
温甜因为变成了虎头人身，这两天都躲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这会儿正在窗边顶着老虎脑袋发呆。
既不能变人类，也不能变老虎，就这么个状态两天了，她开始变得心浮气躁。
突然小院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唐归醉温和的声音：“温师妹在吗？”
“在。”她从九宫里掏出一架屏风，躲在屏风后面，“唐师兄进来吧，我正在炼丹。”
唐归醉推门而入，看到门内多了架屏风，屏风上映着个圆圆的大头，以拳抵唇忍住笑。
他最近和师父出去几天，刚回来衡嘉就找上门请他帮忙，温甜最近因为模样出了问题一直很不安，问他有没有一种逼真点的幻术可以教她。
“炼什么丹药？”他放下手中的纸包，“我和师父刚从易城回来，带了不少易城肉干，来尝尝。”
温甜早就闻到香味，可是想到自己的样子，挠了挠虎耳朵，“放那吧，一会儿吃。”
“听说前几天你也出去了，还被昆仑山的弟子抓住，有没有受伤。”唐归醉很有耐心，声音温和，像邻家大哥哥似的闲聊着。
“没受伤。”
“那就好。”
两人东拉西扯也能聊半天，最后唐归醉聊完路上趣闻才离开。
等了一会儿没有他的动静，温甜才探头瞄了一眼，看到他坐过的地方留下一本幻术要略。她翻开看，几乎都是讲述如何变美，看得她一头雾水。
小院外，衡嘉负着双手站在桃树下，身边跪着伤痕累累的饮血。
唐归醉出来时，朝他恭敬拱手作揖：“温师妹只是一时没想通，神君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恢复的。”
饮血看到有人来了，化身为剑，消失在他的掌心中。
“盛州现在如何？”过了一会儿，衡嘉才开口。
“去得慢些，万胜宗已经被毁，家师救下几个年幼弟子，我刚送他们过来，鸾时带着他们住在蜀山主峰后面。她让我问问神君，如何处理万胜宗禁地里关押的妖兽。”
谁也没想到万胜宗竟然和妖族合谋，把天下人耍得团团转。
“我来处理。”衡嘉摆了摆手。
唐归醉躬身一揖，返回隔壁小院，他转身走进温甜的小院，收起身上的冷峻，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
听到他的脚步声，温甜从房中跑出来，还没走近就急了：“怎么有血腥味，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呢？看看，现在连清洁术都用不好了。
温甜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的右手在往下滴血，脚边迅速长出草芽，心疼得很，赶紧把他拖进房里仔细治疗。
“谁干的？”她小心翼翼摸着那道狰狞的伤痕，漂亮修长的胳膊被这道伤给毁了，像是把最好的一幅画撕毁一样，让人惋惜揪心。
不会愈合的伤口肯定不是普通人能留下的。
“没事，不过是一只妖，已经死了。”衡嘉取出一颗火红的内丹递给她。
温甜这两天试过好多方法，只有吞噬妖兽内丹似乎有一点点效果，也不过只能维持一瞬间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去帮我找妖兽内丹了？”温甜麻利地帮他敷药，细心地帮他涂好除疤膏。
“嗯。吃吧。”
“不吃。”以前不是不让吃吗？
妖族修炼其实就是吞噬，这在修炼的书上也是如此，只是她以前都是吸食灵气修炼，衡嘉也担心她会迷失自己，把相关内容用法术盖住不让她炼。
“现在不一样了。”衡嘉又把那颗内丹往她面前推。
“好吧。”温甜接过来，闭着眼睛啊呜一口吞噬了，没尝出什么味道。
吃完之后维持短暂时间的人形，趁这机会，她靠到衡嘉肩膀上，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如愿地看到他脸红了。
正要有些别的动作，被她按住，“别闹，好好修炼。”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撤去法术覆盖的吞噬修炼法，教她修炼。
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一条好长好长的白龙盘旋在她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时，衡嘉没在房间里，她惊喜地发现可以维持人形时间又长一点了。
她日夜修炼，把那本幻术要略丢在一边。
又过了几天，她收到曾俊逸的传讯，他们已经到蓬莱了。也就是说，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只要把堕神消灭干净，衡嘉抢回神骨，他就可以返回天界了。
她翻系统，发现系统地图有了新的变化，人物数据也刷新了，重要人物所在的地方都显眼的标出，图标一闪一闪的，地图可以无限放大。
代表衡嘉的大绿点和代表时星楷的大红点离得很远，各有所属阵营和地盘，反而是她自己没出现在地图上，以前是有的。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在做什么？”衡嘉从门外走进来。这几天他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没什么。”
温甜抬头坐直，因为老虎脑袋太沉，她喜欢趴在桌子上，但是每次都被衡嘉扶起坐直，后来见到他就习惯坐直。
“带你出去玩。”
“不去。”
人不人妖不妖，她才不出去让人观猴。
衡嘉牵起她的手：“走吧。”
他一直牵着她走到小院外，踏上长剑，御剑飞起。
夜幕下的远山，轰隆隆的声响此起彼伏，烟花和红色纸灯漫天飞舞，如梦似幻。
第98章 、晋江文学城
原来是凡界中秋佳节到了, 很多人都在放灯。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清辉洒向山野之间，橘红色的纸灯给清冷的光辉染上暖色调。
“好漂亮！”温甜惊呼, 伸手接住一只纸灯。
看到漂亮的东西, 她就暂时忘了烦恼自己的模样，抱着灯笼开心地笑起来。
衡嘉已经几天没见她笑过, 这时看到她开心，也跟着笑了。
“给。”他手掌心突然出现一个纸灯笼。
听说在这灯上写下愿望就会实现。以前他在六道轮回台边也接到过这样的灯，帮凡人实现过愿望, 这不难。
“你做的？”温甜见那灯与自己手里的灯不太一样。
衡嘉点了点头。
凡人求助于神, 许下愿望，但是经常做不到, 而神接到愿望却不能置之不理。
温甜放开手中从空中接来的灯，认认真真取出一支笔在衡嘉制作的灯上写下愿望。
“不许偷看。”
写完她就放飞了, 没等衡嘉写另一面。
八面纸灯笼是用竹纸制成，点的是长明蜡，柔和白光在一堆橘红色的纸灯中特别显眼。
衡嘉微微放出一丝神识, 在纸灯另一面写下, 四个大字, 顺便偷看了温甜写的字，薄唇勾起。
冉冉飞升的纸灯笼上, 有一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大堆, 另一面只写着“吾之道侣”。
这盏灯不是普通的灯, 也有许愿姻缘的寓意。
放好灯之后，两人取出灵舟, 依偎着坐在灵舟上面赏月。温甜看着月亮心想这样的日子不多啦, 得好好珍惜。
衡嘉心里想着, 很快他就可以和她天天这么赏月，或许可以带她到天河边上赏月，那里安静。
气氛很好。
“以后……”两人同时开口。
衡嘉转头看她：“你先说。”
“衡嘉，你返回天界之后会不会把凡界的记忆忘掉？”
温甜想起看过的书上都说神下凡历劫都会失忆，然后不记得在凡界的一切。
“不会。”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记得她就行，等她飞升就找他去。
可是要等她从化神到合体再到大乘再到渡劫，可能都过去好多年了。
她把玩着衡嘉的手掌。漂亮白净的手指上有薄茧，手指修长好玉，握剑的时候特别好看，他还是当剑修好。
“之前只知道你的前五世，后面五世是什么？”
“不记得了。”
“你不是说会记住吗？”
温甜张口啃了啃他的手腕。
“有一世是一条鱼，很快就被渔夫捞走卖了炖汤。”衡嘉仔细想了想。
“真可怜。”温甜亲了亲他手指尖上的薄茧。
在衡嘉看来，就是她想吃他的手。想了想，用灵力逼得指尖渗出血珠。
温甜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吃到一滴神血，只觉得有些犯困，眼皮打架，可是她还想听衡嘉说他的后面几世。
“鱼汤被喝之后呢？”她声音软软甜甜的，还带着一丝懵懂纯真。
“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天天放牛。”
温甜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好珍贵的牛，神君亲自放的呢。
过往经历仔细想想还是能想起来的，只是没什么值得说的地方，主要是寿命过于短暂，放牛娃甚至没有名字，因为长得太过好看，被地主家的儿子嫉妒，最后连牛都放不了，一家子惨死。
“后面还有两世，一世出生在唐氏城，一次出生在易城。都是修真小世家。”衡嘉淡淡地归纳总结自己的第八世和第九世。
“你也姓过唐对不对？”温甜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