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儿佳妇——旅者的斗篷
时间:2022-09-24 16:35:13

  不错,他一开始用手段将她弄到手,圈在身边,一是为了就近控制她,不让她出去胡说谢灵玄的事,二是多少贪图她的美色,想尝尝她桃腮的滋味。
  如今却食髓知味,上了几分瘾。
  夜里没她也行,有她仿佛更好。
  他从前确实动过杀她的念头,甚至在九宴山庄的那个蚁舟上,本打算活活将她扼死。他从前对谢灵玄的一切,包括通房、相好、未婚妻都不感兴趣,那一刻却忽起了欲念,把她放走了。
  他在她身上系了一根无形的红线。既然她那么喜欢谢灵玄,那他假作谢灵玄娶了她也无所谓。
  可就在几日后他走公差回来时,却正好瞧见她与另一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
  他第一次那么想冷笑。他不能容忍。
  他便下了点狠心,把她心心念念的香料铺烧了,又把张夕流放了——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什么怜悯情敌的闲情逸致,本待直接杀了张夕的。可她却十分有意思地和他谈条件,说要用嫁他来换张夕的命。
  他斟酌着答应了。
  左右弄死张夕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要她点头应婚却不容易。
  只是谢灵玉和温芷沅、长公主和何氏还横在他前面,泰山一样地阻挠他的婚事,且谢灵玉和温初弦搅合在一起,不断地调查他。
  他这才牺牲了个无辜的姑娘,将花奴送给商贤。那花奴姑娘,是谢灵玉最致命的软肋,一击必中。
  继而在二喜的帮助下,两杯漉梨汁将谢灵玉和温芷沅凑成了一双,解除了成婚的最后障碍。说来,娶温初弦还真是不容易。
  他是信仰佛法的人,知道自己死后是要下十八层业火地狱的。
  可他亦只是个俗人,还摆脱不了尘世的欲念。
  财力,权利,尊崇。
  和美色,温初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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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避子 纳妾(一)
  隔日谢灵玄起早入朝, 温初弦作为妻子要跟着一同早起,为他梳洗,穿戴朝服官帽。
  他居家时总喜着酽白之色的素衫, 此时却一身玄黑,袍绣日月章纹和紫云白鹤,腰系双璜佩, 显得他肃穆又雅正……仿佛天一亮,昨夜那些轻薄浪浮的恶行都与他无关,人家霁月光风, 清白正经得很。
  “夫君早去早回。”
  温初弦最后为他扣紧了水玉腰带。
  谢灵玄鸦羽般的柔睫眨了眨,双手拢住她十根纤纤的玉指, 放在唇下贴了贴。
  无关深情,只是那点子风月事还意犹未尽。
  “多谢娘子。”
  谢灵玄的指节在她秀丽的容颜上滑动, 惹得她躲躲闪闪,避无可避。他晕开一个眷恋的笑, 含沙射影地讲,“此刻时辰还早,我再陪陪娘子罢。”
  一边说已经抱起了她的腰。
  温初弦双脚离了地,惊呼一声, 被摔在匡床罗帐中。
  他从前说过她越躲他就越想毁了她,此刻他俯身靠近, 她不敢躲闪,却又不得不躲闪。
  谢灵玄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好本事,把她弄得衣衫凌乱发丝乱飞, 自己的那身官服却半点褶皱也没有, 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
  她不知道他怎那样重欲。
  温初弦不冷不热地提醒他, “时候已经到了, 该走了。不然要误了正事了。”
  他怎肯放手,“你便是正事。”
  温初弦只得任自己的脖颈平白又多了数个红痕。她冷哼一声,两只手推在他的心口上,无情地道:“……夫君白日里还纠缠不清,知廉耻么?”
  谢灵玄滞了滞,竟听她说这个。
  记得,这句话是他曾说她的。
  那会儿还是在谢府中,他刚变成谢灵玄,温初弦总是死缠烂打地给他送东西,跟个小尾巴似地追他个不停,惹得他实在烦厌了,才叫人给她递了不知廉耻四字……没想到时候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
  谢灵玄哑然失笑。风水轮流转,自己竟也有被反过来说不知廉耻的一天。
  他神思一飘远,温初弦便趁机如滑鱼般从他手中逃脱。
  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那张狐狸似的芙蓉面上流露不屑,还有极轻极轻的哼,是故意说这话来讥讽他的。
  谢灵玄不怿地抚额,随手勾住她的一条裙带,将她连人带腰地带回来。男女之间体力悬殊,他毫不费力就可以将弱骨纤形的一个她锢在榻上,跟摧折一朵白山茶似地简单。
  “还动?”
  温初弦挣扎了半天,却只是困徒之斗,水汪汪的青眸空盲地瞪他,敢怒而不敢言。
  谢灵玄目色如霜,直等她的力气耗尽了,才问,“弦妹妹,这是还记得你那玄哥哥?”
  纱幔轻动,清晨的凉风拂过肌肤,透骨凉。
  他问话喜欢一针见血地问。
  温初弦的头抬也不是,低也不是。她晓得怎样回答才能愉悦他,可却偏偏反其道而行,逢场作戏地讲,“是啊。十三年的青梅竹马之谊,刻骨铭心,怎能轻易忘记。”
  “刻骨铭心。”
  谢灵玄尾音微卷,风平浪静地回味这一句。他扬起一个冷色的笑涡,捉住她竭力躲闪的下巴,轻蔑玩弄几下,讲,“那你是想说,我虽得到了弦妹妹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你的心?”
  得到人却得不到心——这是佳人才子话本子上常见的一句话,如今用来形容她的心情确实很贴切。
  她道,“是呀。夫君是夫君,竹马是竹马。初弦真正爱的人,永远都只有玄哥哥一个。”
  谢灵玄眼色微暗。
  定了定,还是牵住她的手,如月光流水般温柔说,“是么?我此生能得弦妹妹的色相,已经很满足了。”
  温初弦道,“多谢夫君宽怀大度。”
  他淡淡否道,“大度…那却不是。这话只允你说一次,下次不要再提了。”
  温初弦歪头,“那初弦如果不小心再提了呢?”
  谢灵玄恶意一笑,笑中宛若带了三千世界的万般肮脏。他没跟她兜圈子,直接告诉她,“你弟弟的命。”
  温初弦登时凝固了。
  他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可过往他开的玩笑都成了事实。
  她脸上阴云阵阵,恨不得立即反扑上去,啮他的肉饮他的血。可这一腔幽怨,最后还是硬生生化为了妥协。
  她暗叹一声,示弱似地抱住了他,用轻红酽白的脸蛋蹭了蹭他袍服上硬邦邦的绣纹,低声嗫嚅,“妾身方才想逗夫君一笑才故意说谎的,我既嫁了夫君,又怎敢想其他男人。”
  谢灵玄和煦地拨拨她鬓间流苏。
  “坏东西。”
  拧了下她的耳朵,重得很,疼死了。
  清晨就这般在两人的勾心斗角中虚度过去。
  光景真的不早了,温初弦假笑着目送他完全离去,抑制住冲口欲呕的感觉,从妆奁的最底层掏出一颗避子丸,就水吞了下去。
  药苦极了,麻得人舌根发酸,但她却必须得吃。她嗓子眼儿痒得很,呛得满眼都是泪水,差点又呕出来。
  黛青在卧房外守着,见公子离去,便推门进去收拾床铺。温初弦痛苦捂嗓子的样子,正好被她给瞧见。
  “夫人……?”
  温初弦咳嗽了几声,面色不善地盯向黛青,“做什么?”
  黛青讪讪,“夫人,奴婢来帮您收拾床铺和鞋袜。”
  温初弦随口嗯了一声,双眉蹙着。
  她手扶脑袋,自顾自地出去了,随即传来轻轻的呕吐声。
  黛青一人在屋里,闻见空气中残留的药味,甚是狐疑。
  夫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害喜了?
  可温初弦才刚嫁过来啊,一般女子有孕一月才会害喜,怎会如此之快。
  黛青着手整理散乱的衣衫和被褥,余光却忽然瞥见,妆奁匣最底层的小屉有一条缝儿。
  那是何物?
  打开一看,竟是几枚极腥极酸的药丸。
  黛青偷瞄着温初弦没注意,手指颤抖地拿起一颗。
  才刚新婚不久就吃药,定然不是什么好药。
  温初弦不会就是用这药……迷住公子的吧?
  ·
  回了门之后,温初弦便是谢家妇了,每日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垂花门内的那几间庭院。
  从前她总是羡慕谢府的雕廊画栋,做梦都想踏进这里,不想真一深陷其中反倒向往墙外的生活。悔不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她既存了要争夺管家权的心思,处事便不像前几日那般懒散。每日晨昏定省,都是按时地去,服侍长公主,陪伴长辈,无不敬顺。
  长公主原不是刁钻刻薄之人,见温初弦有孝顺之意,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只是温芷沅实在太会人情和世故那一套了,常常抢了温初弦的话去,长公主更愿意和温芷沅说话。
  温芷沅和温初弦暗暗较着劲儿,谁都觉得目前对方更占优势。
  因温初弦刚嫁过来,水云居暂时是黛青和崔妈妈服侍她。
  崔妈妈在谢府做了一辈子事了,忠心稳重,自不必说。黛青原是谢灵玄的通房,年轻貌美,服侍温初弦怀着别的目的,总是或暗或明地求温初弦给妾室名分。
  温初弦一概都婉拒了。倒不是她善妒舍不得谢灵玄,若要给谢灵玄择妾,她早就有了一个人选,云渺。
  云渺还被她放在娘家里,等需要的时候再叫过来。
  云渺比黛青的心机浅些,且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将来必会对她忠心。黛青则自我的小心思太多,她并不能驾驭。
  黛青只道温初弦心胸狭窄,容不下妾室。心有不甘,质问了一句,“夫人,您真要如此绝情么?”
  眼睛通红,语声沉重。
  温初弦无动无衷。
  要是从前的她,或许还会悲天悯人地滥善。
  可谢灵玄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折磨,早就把她的心磨得冷如铁石了。
  黛青怀着暗恨,希望全部落空。
  实在没想到温家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嫁到了谢府竟变得如此善妒专横,也当真是真人知面不知心。
  从前温初弦巴巴在公子面前讨可怜的时候,还不是自己帮她送这送那,暗地里助了她多少,如今她却连一个妾室都舍不得给自己,也真是卸磨杀驴的忘恩负义之人。
  黛青捏了捏拳头,忽然想起温初弦房里的那些药丸。
  既然温初弦先无情,那就别怪旁人无义了。
  ……
  公爷的寿辰一日近似一日,因温初弦讨了长公主的喜欢,长公主多少放了一些管家权给她,叫她在旁边辅佐温芷沅,跟着学。
  温芷沅除了送一枚金鱼钩给谢公爷外,还绣了一幅子孙万寿图,明艳绚烂,很是精心。
  温初弦也想绣个东西送与谢公爷,苦于时日太短,来不及做到温芷沅那样了,便退而求其次绣了一件纱袍,上面同样蕴含了吉祥福寿之图样,预备寿日当着长公主的面送给谢公爷。
  其实谢公爷是个随和的人,送什么都会喜欢,怕只怕长公主挑刺儿。
  温初弦恍然想起,她那玄哥哥就随了谢公爷的性子,逆来顺受,脾气好得近乎软弱。他堂堂当朝右相,但凡会耍点心机,又岂会沦落到落水遇害、为他人所替身的下场……?
  几日来,温初弦除了晚上相伴谢灵玄,白日里几乎一直在赶工刺绣,绣得眼都花了。
  午间用膳时,刚要拿起筷子,却听得腕管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酸痛不已,原是连手腕也累坏了。
  自打香料铺被烧后,她一直颓靡不振,还没有过这般抖擞的时候呢。
  这管家之权,她必得从温芷沅手里夺过来,为了揭发谢灵玄的真面目,也是为了自救,更是为了救全哥儿。
  公爷寿辰那日,谢府门口悬挂彩灯笼,分外喜庆。
  谢家家大业大,虽只是一场族内小宴,算起来也有十余个人。除了双谢双温夫妇外,还有未出嫁的谢蕙儿,芳姨娘和谢兰儿,旁支的谢灵骐等等,再加之戏子乐工,仆役丫鬟,熙熙攘攘地热闹一大片。
  子侄们轮流为谢公爷拜寿,献上贺礼。温芷沅献上子孙图和金鱼钩,温初弦趁机也将自己绣了多日的衫衣拿出来,送与谢公爷。
  两个儿媳妇不好厚此薄彼,谢公爷只说两样宝贝都喜欢。
  他捋须对长公主建议说,“乐康,以后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叫沅儿把管家钥匙分一半给弦儿,以后就让她们这些年轻人当家吧,你我该享清福了。”
  长公主无奈摇头,宠溺地笑,“偏你会省心,那副死德性和二十年前一样。”
  转头对温初弦说,“有他替你说话,以后你就和沅儿一起管家吧。还不快谢谢他。”
  温初弦心喜,真情实感地说,“儿媳多谢公公。”
  温芷沅脸色有点不豫,却还是轻声贺道,“恭喜初弦。”
  继而谢灵骐为叔父献上两匹玉马,随即又和谢灵玉两人穿上彩衣,上演二十四孝中的老莱娱亲,引得阖府上下其乐融融。
  谢灵玄早已拜过了寿,也送了寿礼,闲坐在一旁静水无波地瞧热闹。
  温初弦回到他身边,他漫不经心地瞄了瞄她腰间那半串钥匙,“娘子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温初弦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他是否因为她捞了一半的管家权而不满意?毕竟他之前断了她的所有后援,只想像提线木偶一样操控她,并不愿意她从长公主那里得到好处。
  她解释道,“我闲居闺中,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才想跟着沅姊姊学管家的。夫君放心,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摘下腰间钥匙,欲给谢灵玄过目。
  谢灵玄却兴致不高,接也不接,不近人情地说,“既然得了,就好好拿着吧。捂热了。”
  他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什么叫焐热了?
  然不等她参悟清楚,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就突然过来,请她过去一叙。
  遥望高堂上长公主的神色,刚才还慈笑满面,这会儿却已铁青发黑。
  谢灵玄生冷地阖阖眼,却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知道长公主会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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